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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
上卷 第01章 天使与魔鬼
S市机场。
宁浅浅压低帽子,拖着小型的箱包,迅速朝入闸口走去。二十米,十米,眼看越来越接近,她心里敲起了小鼓。而就在这时,胳膊一紧,低落冷硬的嗓声像地狱来的恶魔,“宁浅浅,你要去哪里?”
宁浅浅周身冰冷,僵硬的扭头,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憋不出一个字来。
她的行李被人接走,蔺沈打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淡淡瞥了宁浅浅一眼,“上车。”
宁浅浅缩着身子坐在后座,高级皮革的味道让她作呕。
开车的男人沉凝若石,仿佛漫不经心,却让她窒息。她与他相识八年,各自知根知底。
路虎急驰上了高架桥,宁浅浅苍白着脸望着高架桥下灰青色的江,还有天边挂着那轮咸蛋似的残阳,倏然悲哀。
车子驶进庄园,两侧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蔺沈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有丝冷冽的狰狞。宁浅浅害怕起来,双手合扰捂在腿间,却怎么也捂不热。
她想逃,但却是徒劳。因为不论他逃到哪里都逃不出蔺沈的手心。
自动闸门“哐铛”一声闷响,宁浅浅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车方停,就有人迎出来为他们开车门。
蔺沈未看宁浅浅一眼,进了屋子。宁浅浅在车里呆坐了半晌才慢慢的推开车门。
“小姐,蔺先生在楼上等你。”林管家带着金丝眼镜,眼角的皱子纠结在一起,姿态恭敬,却有些蔺沈式的傲慢。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近墨者黑吧。
厅里铺着藏青色的大理石,奢华且古雅的稼私,嵌合式壁炉,上面是一副色彩混乱昏暗的油画,即使是主修过西方美学,仍旧看不透这画里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这或许是她道行太浅。
丝绒宫廷式窗帘半拢下来,薄薄的光线投在精美的白瓷上,晕开一层柔光。
漱园就像是上世纪的样版房,拾缀的精致华丽,却是死物。
楼梯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踩在上面就像要陷进某个异世地界,未知的恐惧从脚指头往上蔓延,像藤蔓一般,缠上来。
蔺沈在等着她。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漆黑中只有一点腥红微微亮着,空气中充塞着淡淡的清凉的薄荷香烟味儿。
“过来。”他在黑暗里淡声道,却有种无容置疑的压迫力。
宁浅浅如木偶一般走上前,下唇几乎要咬出血。她在他面前就是毫无尊严的活死人,没有价值,没有喜怒哀乐。因为她知道反抗的代价,而如今,她的报应来了。
“你要去法国?”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去找林嘉南。”他几乎肯定的说,但随后他轻笑出声,毫无起伏的声音却像针鞭一样抽在她身上,“宁小姐,看来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蔺沈用过的女人,林嘉南还会要吗?”
这句话戳中了宁浅浅的软肋,她仿佛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心脏,被蔺沈揉碎,还掺了冰渣。
林嘉南……林嘉南……
黑暗中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蔺沈将她摁在墙上,干涩的进入,撕裂的疼痛,却远远抵不过心痛。
林嘉南,我的确,再没有资格拥有你。
不知何时到床上的。他开了壁灯,动作蛮横,目光仿佛透过她盯着某处,眼中恨意深沉。
她尤如沙滩上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息,没有激情,没有声音,任由他摆布。
结束后他没有一刻停留,下床,进了浴室。
她缩成一团,缓缓的闭上眼,很累,但她仍熬到他出浴室,她知道他下一步动作就是开门离开,于是忍痛坐起来,拥紧薄被:“蔺沈,你放过我好不好?”
蔺沈冷漠的望着她,“理由。”
宁浅浅哑然,让她说离开他过正常的生活?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蔺沈半晌后离开时说:“别想着玩什么花样。对了,明天关枚会接宁晓到漱园来。”
宁浅浅最后一丝希翼化为泡影,房门开了又关,漏进来凉风,捣进入心肺。
宁晓,是宁浅浅的软肋。
一整夜不得好眠。
迷迷糊糊出了一身虚汗,恍惚中似梦非梦,不停浮现一个画面:她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林嘉南面无表情的离开,无论她如何哭喊也不能让他回头看一眼。她心灰意冷转身,却看到父亲倒在血泊中触目惊心的身体……
上卷 第02章 偏爱
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将青痕衬得越加触目惊心。宁浅浅屏气沉入池底,外界的声音瞬间耽止,窒息随行而来。
衣帽间很大,三合型的嵌合衣柜,正中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蔺沈仿佛极偏爱Gucci。宁浅浅的衣柜里小到配饰腰带,大到春夏秋冬款周身行头都是清一色的Gucci。
还有就是蔺沈有轻微洁僻,他无法忍受杂乱与不修边副,所以不论是对她还是这衣帽间,都是十分苛刻的。
她拾掇好一身才下楼去。蔺沈一身休闲,漫不经心翻着晨报。林管家将煮好的咖啡端到他面前,见到宁浅浅,微微躬身然后为她拉开椅子,“宁小姐,今天为您准备的红枣杞子粥,请慢用。”
宁浅浅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便听到蔺沈不紧不慢的声音,“林管家,再去盛一碗给小姐。”
宁浅浅抽了一口气,“我不……”蔺沈的目光扫过来,她僵硬的转口,“那麻烦林管家。”
两碗杞子粥下肚,有些反胃。
花园里的雏菊开得正好,白色幼薄的瓣儿,中间一点淡黄,在绿丛中蔟蔟鲜丽,很精神。但与这宅这院,却有些格格不入的。只是蔺沈喜欢。
她忽然想起当年宁家老宅的野蔷薇。十八岁以前,她只喜欢野蔷薇。所以在阳台空置出一半的空间种植,不过三五年,它们便可以从阳台攀蔓往下,铺陈了一整面南墙。
又走神了。
蔺沈脸色有些难看。
宁晓由关枚陪同进来。十五六岁的年纪,年青朝气的毫无负担。
宁晓上身是泡泡袖的雪纺衫,下身是苏格兰风的格子短裙,修长的双腿色泽漂亮,如同精心打磨得圆润晶莹的美玉。
宁浅浅正要迎过去时,宁晓已从她身边擦过,挽紧了蔺沈的手臂。
“蔺哥哥!”
“晓晓,住校还习惯吗?”蔺沈倒是一脸和气,瞥了宁浅浅一眼,语气少有的温和。
宁浅浅咬了咬唇,却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关枚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便倒了一杯柠檬茶放在她手边。
“蔺哥哥,让我搬来漱园和你们一起住好不好?学校宿舍又脏又破,还有虫子,你看——”她抬起手臂,的确有几处红肿。
“晓晓,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会乖乖待在学校的。”蔺沈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在宁浅浅身边坐下,侧了侧身子,静静的望着宁晓。
宁晓明显地萎缩了一下,有些委屈,“蔺哥哥你真偏心。为什么姐姐可以住在漱园,而我却不可以……”
宁浅浅捧着薄瓷茶杯敛眼苦笑,这个傻瓜。
蔺沈接了一个电话后和关枚离开了漱园,偌大的花厅里只有宁浅浅与宁晓两人。宁晓抿着唇不说话,银盘子里的蛋糕被她戳得稀烂。
“宁晓,我知道我说话你不爱听,但是我答应过爸妈要照顾你。适可而止吧,蔺沈不适合你。”
宁晓对蔺沈的爱慕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聪明如蔺沈又岂会看不出来?所以他才自信满满拿宁晓来威迫她,逼她就犯。
宁晓突得蹿起来,胀红了脸,显然是怒极了:“你还怕我抢了他不成!宁浅浅你真的很讨厌!”说完拽起书包就走。
宁浅浅叹了口气拉住她,“宁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宁晓削瘦的背绷得紧紧的,“宁浅浅,你没有资格教训我!”她几近咬牙切齿。
“好,我没有资格。”宁浅浅松了手,“但是宁晓你最好搞清楚,我是你姐。”
又是不欢而散。
这是不是叫关心则乱?
自从父亲死后,宁晓性情大变,逮着机会就与她抬杆,气势汹汹。两人关系一度恶化。自从她住进漱园,宁晓几乎将她视为仇人。
独自用了午饭。菜色丰盛,都是宁晓爱吃的。
她有些食不知味。
在餐桌上留了纸条,收拾了几身衣服,回了学校。宿舍加上宁浅浅一共住了四人,正值大三,几人忙着恋爱,很少在宿舍宅着。
她倒头躺在狭小的床铺上,心却倏然一松,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反应过来慌忙去摸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她正盯着手机发怔,忽然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惊叫一声,才听到夏木没心没肺的笑声,“瞅瞅你这胆量,没出息。”
宁浅浅开了灯,心跳依旧有些急促,“谁让你不开灯装鬼吓人?”
夏木“切”了一声,爬上上铺把衣服一推一推往下搬,“哎?你不是说请一周假吗?”
宁浅浅盆着腿看着她将脏衣服塞进袋子里,“噢,突然不想请了。夏木,你妈生了这么个女儿还真挺倒霉的。”
就像昭然说的:如果我有这么一女儿,肯定一巴掌拍死,让她投胎到别家,祸害别家的娘去。
夏木手上不停,“你懂什么?你知道我妈她多闲吗?她还巴巴指望着我能多多去祸害骚扰她呢?不给她找点儿事做,待会身材走样了、更年期狂燥症什么的,那折腾得全是我和我爸。更年期的女人多可怕啊,我知道,你懂的。”
夏木说起理来一套一套的,语速飞快,跟机关枪似的。
上卷 第03章 江楠
西街有一家正宗的泰国餐馆,夏木唾涎已久,但奈何亲亲男友对泰菜无爱,她一直没能如愿。今天正好清闲,于是软泡硬磨拉了宁浅浅去试菜。
西街离S大不太远,打的不过一刻钟。但是因西街总体消费偏高,只有一部份家境殷实的学生可以消费得起。
穿着沙笼的泰国小伙为她们引路。
餐厅颇大,装潢也适宜。男服务生穿着纱笼,女服务生则穿着直筒裙,轻盈在圆桌之间穿梭。
泰国菜也分两种,北泰菜式与中泰式,但对于外行人来说,也不过大同小异。
这显然是一家泰北菜式的餐馆。泰北餐馆最有名的是勘托克传统餐,就是让客人席地用餐。
或许是过了用晚餐的时间,所以人并不多。
宁浅浅自小由父母带着出入各种餐厅,后来与蔺沈一起,他对吃食颇挑剔,耳濡目染,也学到了几分。
她们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夏木谗得不行,没有看菜单就报出一溜菜名:冬阴功汤、咖喱蟹芒果香饭、青木瓜沙拉……
“点那么多你吃得完吗?”宁浅浅把腿往桌下伸,这样曲着腿进餐,显然是种折磨。
夏木厥嘴,可怜兮兮道:“申秋那厮这不吃那不吃,我都快疯了。今天我一定要吃够本,胖死也认了!”
夏木伸着银匙,恶狠狠的。看不出斯文的申秋既然也有这么专制霸道的一面。
宁浅浅笑,“行了,胖了可别后悔。”
泰国菜以色香味闻名,最大的特点就是酸与辣,属于重口味菜系,而且大部分招牌菜里都会加鱼露。
鱼露与酱油差不点,都是发酵滴汁而成的。但由于鱼露是用小鱼小虾发酵成的,所以带着浓重的臭鱼烂虾的味道,受不了腥味的人对它避之不及。而宁浅浅就最受不了腥味。
草草吃了几口,忍着胃里涌上来的不适感,点了一杯饮料在一旁啜着。
玻璃窗外的世界灯光霓虹,餐厅里静静流淌着低低的爵士音乐。NorahJones的《sunrise》。
迷雾温柔慵懒的嗓声,有人说过:NorahJones的爵士中有一种别样的蓝,优雅而能够直击灵魂深处。
但这样的音乐比起热辣的泰国餐馆,它更适合待在优雅的意大利餐厅。
用完餐已是十点,申秋说要过来接她们,但最后却来了两人。夏木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笑得像只猫儿。宁浅浅有些添堵,扯出笑容打招呼,“江楠,你怎么来了?”
江楠身材高瘦,却不显单薄。普通的白衬衫磨白的牛仔裤,却被他穿出一种别样的味道。单眼皮,眼角却有一些上扬,有点像凤眼。远远的看,与林嘉南倒有些相似。
他只是扬了扬眉,“反正没事。”
答案有些跳跃,宁浅浅惟恐扯出什么不好应对的话题,没有再接腔。
宁浅浅趁着俩男生去拦车暗暗的拧了夏木一把。夏木一巴掌拍在她手上,低声道:“不成功便成仁!我们一宿舍就数你光棍一条,三年了,铁钢也该磨成针了吧,你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夏木恨铁不成钢,干脆将她扯到一边,“人家江楠有什么不好?计算系高材生!进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这样的优质股在整个S大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