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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第一部) by 丁榕(np 一受多攻he)-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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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的那天,我呆了好一个下午,才意识到这场混战总算结束,是好是坏还未见分晓,不过到底是熬过一劫。其实我并不看重这个考试,说什麽大学是人生的唯一,全都是屁话一通,偏偏每个人都如临大敌般地拼死拼活,使得我不紧张一下总觉得过意不去。 
接下来是填报升学志愿,这反而令我更烦恼,总觉得有种签卖身契的感觉。 

爸爸几次小心翼翼地想刺探口风,却又欲问还休。最後还是老弟康人大咧咧地来问我: 
“老哥你报了哪所学校?” 
我白了他一眼,说:“是老爸要你来的吧,他要问干嘛不直接问我,干你这小鬼什麽事。” 
他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也不是啊,反正我後年也要高考了,向你学习点经验也不错,另外也不止是爸爸……” 
他突然嘎然而止,令我顿生疑窦。见我怀疑的目光扫向他,康人忙打哈哈著过去。 

我却不打算放过他,一把揪过他逼问:“是不是那个女人叫你们来问的?” 
康人顿时泄了气,只得讨好地说:“妈妈也是关心你嘛。”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我就知道你又偷偷去和那个女人见面,她要再问就告诉她我的事不用她操心。” 
康人不满地反驳:“到底是妈妈,你干嘛说得那麽难听,连爸爸都不在意了。” 

一听到他提到这个我的心情顿时烂透,懒得再浪费唇舌,一脚把他踹出门。康人不死心地在门外说: 
“其实今晚上妈妈也有约我,她希望你也能去,她真的很想见你,如果你愿意改变主意的话就到AYA餐馆来。” 

我不理他,继续翻我的志愿资料。 

简直是莫名其妙,康人明明不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却反而走得更近,不,或者该说,正是因为不是亲生,所以才不会在意,不过爸爸就善良得太过离谱了。康人是爸爸的哥哥的遗腹子,从小就在我家长大,和亲生的没什麽两样。母亲在我十三岁那年与爸爸离婚,原因是爸爸生了一场重病,愈後丧失了性功能,所以那个女人走了,没多久又结了婚。 

就是因为这件事使得我对母亲万分的不齿,只有老爸和康人这两个傻蛋还自动自觉地为她开脱,康人也就罢了,而我对於爸爸的善良和老实实在是没得语言了,离婚以後反倒是他来安慰我说妈妈是情非得以才这麽做的,这样我们还可以拥有两个家庭。他说的也没错,因为妈妈并没有完全丢下我们不管,她的新老公八成也是那种忠厚老实型,所以才会被骗到手,点头同意共同抚养对方的孩子。就这样,两个家庭间联系不断,甚至还可说相当融洽(?),但是这绝对不包括我。 

也许爸爸和康人的叛逆因子全都聚集在我身上,我对这件事情始终耿耿於怀,一连几年没给过那个家好脸色看,其中有一半无非也是想为爸爸争一口气的缘故,无奈当事人比我还看得开,所以我才会这麽生气。 

这样说或许对父母不敬,但确实是事实,身体上的性无能没什麽,最可怕的就是脑子也跟著阳痿,很不巧的我老爸就属於这种人,因而他被女人甩说白了也是活该,但身为他儿子的我,多多少少得替他反抗一下以示自尊,谁晓得到头来他还笨到去安慰妈妈说我正处於叛逆期,过阵子就会好了。既然这样,我再多叛逆个几年应该也没什麽。基本上,因为个性的关系,大概也有遗传因子分布不均的缘故吧,这个家的龙头老大不是老爸而是我,在外人看来,狄家三父子,一头老虎两只猫,正是如此。 

晚上敬辉打电话过来问我报考学校的事情,当时我的志愿书上还是一片空白,而明早就要上交了。敬辉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到高中,仿佛双子星一般,分都分不开,可是就个性来说,他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没有一点共同之处,竟还能维持至今,实在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敬辉的性格比起爸爸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实得令人发噱,或者不能说是老实,而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的单纯(蠢)。从小我要干什麽坏事总会拉著他,最後事情是我干的,结果认错的却是他,因为在被逼问以前,他就已经主动承认错误了,气得我直骂他干嘛那麽老实,他竟天真地说道德课本上是这麽教的。小时侯的他不太会分辨什麽是坏事什麽是好事,总之只要有人批评,他肯定二话不说地立刻认错道歉,几乎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有我知道实际上他根本不晓得做了些什麽。 

这种个性长大以後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幼稚园的小鬼都能把他哄得一愣一愣的,想想看,这年头谁还会相信吃了鱼卵会变鱼这种事?可敬辉就会。在听了一个小鬼的胡诌之後,当天的晚餐他就没敢吃鱼卵,到後来还是我硬灌了一勺下去。 

说他弱智好像又并非如此,因为他的成绩好得要死,只要关於书本的东西,他没有记不住的,可在赞叹之余连老师都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卖了还替别人数钱,什麽叫高分低能,就是如此。像敬辉这样的男孩子,最适合待在学校了──每个教过他的老师都如此感慨。不过他似乎一点没有觉察自己脱线的个性,自我感觉相当良好,令人不得不担心像他这样濒临绝种的国家级重点保护动物能否在日趋激烈的社会中生存下去。而我与他交好,在外人看来,又有另一种说法:严敬辉,狄健人,一个菩萨一个修罗──天上地下!(可我个人认为,菩萨要像敬辉那样脱线,天下一定完蛋) 

敬辉说他想要报A大的兽医。这倒蛮适合他的,比起与人打交道,和动物交往要单纯多了,何况他又是个典型的动物痴,见猫抱猫,见狗抱狗,见只老鼠也要看好半天──这又是与我的一大区别,我讨厌动物,而且对猫毛过敏。 

“阿健你不想和我一起念兽医吗?” 
当敬辉这麽问我时,我考虑也不考虑地就道: 
“一点不想。” 
“为什麽?”敬辉问得有点可怜兮兮。 
“你忘了我最讨厌动物吗?要我去医治它们还不如要我去宰杀它们。”我说得可是事实。 
“阿健你总都那麽说,可每次还不是帮我把那些小狗小猫送到动物收容所去?” 

敬辉每次看到路边有弃猫弃狗,就会赖著不走,要自己养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住的大楼不准养宠物,几次偷偷养已经被大楼管理员严重警告过了,不得已只得把它们送到动物收容所去,这种时候他就会眼巴巴地拉著我帮忙。我不晓得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干或是嫌钱太多的家夥开这种店,总之看到那些小动物巴在我身上的样子,我鸡皮疙瘩全起来了,真恨不得将它们一把丢出去。而敬辉还一脸崇拜地说他以後也想开这样的收容所,那就不怕动物们没有地方住了。 

想起这件事情我就气愤,立刻劈里啪啦地骂了起来: 
“你小子还敢跟我提起来!是谁害得我过敏起疹子一晚上不得安宁?下次,不!绝对没有下次!你再敢要我帮你抱那些恶心的猫啊狗的我第一个就把它们丢到河里淹死!” 
“那……你要报哪所学校?” 
敬辉忙把话题转回来。 
“我还没想好。” 
“……健,你会去外地的学校吗?”敬辉有些迟疑地问。 

外地?我不是没想过到新的环境过新的生活,可那要一大笔经费,爸爸只是个普通的中学教师,而且康人也还在念书,光是上大学的学费就够烦恼一阵子了(至於妈妈的钱我是坚决不会接受的──这是原则,不管爸爸和康人说什麽都没用),如果到外地的话,路费又不知要花多少,所以,我决定了: 
“不,我还是待在这里。” 
敬辉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喜滋滋地道: 
“那就和我一起进A大怎麽样?离家又近又方便,而且我们还可以继续念同一所学校。” 
我皱了皱眉头。 
“为什麽我们非要在同一所学校不可?这麽多年都这样,不觉得腻吗?” 
你不烦我都烦!尤其是那令人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性格,更让我时常冒火,说句难听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会啊,我们一直是在一起的嘛,分开了好奇怪,你不会感到不习惯吗?就像经常睡的枕头换了会不舒服……” 
(一点也不!我换了枕头一样能安然入睡!你这是什麽乱七八糟的比喻?谁愿意当你的枕头?) 
“……而且我们可以互相照料,那不是很好吗?” 
(好个头!什麽叫互相照料?哪一次不是我罩你!) 
“阿健?你怎麽不说话?你的意思是赞成吗?” 
(才怪!是气得说不出话!) 

许久,我才道: 
“说老实话,我并不怎麽想和你待在同一所学校。” 
(那会养成你更加脱线的性格,而且在你出糗的时候,我也觉得很丢脸) 
“啊?!”敬辉顿时慌乱起来。我则赶在他说话之前吼道: 
“不准说对不起!你没有犯错!” 
如果计算没有错误的话,敬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我肯定做错什麽了,赶快道歉”之类的。我已经不想再听他道歉了,从小到大听过不止千百遍,基本上我对此已深恶痛绝。 

“那为什麽……?”不知是否和猫狗待久了的缘故,连可怜巴巴的语气也学得惟妙惟肖。 
该死!我不爽地在心里啐了一声,对著电话骂道: 
“不准哭!是男人就给我把眼泪收起来!” 
如果计算也没有错误的话,那家夥现在八成泫然欲泣。 

忘了提一点,敬辉比较,不,是非常非常地爱哭,眼泪通常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先涌了出来,泪腺之发达连刚出生的婴儿也比之不及。而这样的泪腺生在一个一米八个头的男人身上(令我更加不平衡的是他居然还比我高2厘米),简直滑稽到了恐怖的地步。“动物菩萨”,“脱线娃娃”,“泪眼王子”──这是大家给敬辉起的的绰号。 

“你怎麽知道我在哭……?”敬辉抽抽搭搭地在那边问。 
(我们认识几年了?你当我是聋子啊?拜托别像个娘们似的好不好?别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我不理会他的问话。 
“好了,没别的事我挂了。” 
“等、等一下!学校的事……”敬辉急急地道。 
“我再考虑。” 
说罢我不耐烦地放下电话,一转头看见康人正倚在我门口。 
“干什麽?还不睡觉去?”我没好气地道。 
“十二点还没到,睡那麽早做什麽?反正我也放暑假了。”康人耸耸肩,走到我面前坐下,“刚才是敬辉打来的?你又让他哭泣了是不是?不是我想说你,老哥你的个性实在是……” 
我截断他的自说自话:“如果你来是想和我讨论我的个性问题,那麽马上给我出去,现在,立刻!”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康人忙道,恢复一本正经的面孔,“你还是没去。” 
“什麽?”我一怔。 
“今天晚上,你没有赴约,”康人显然没注意到我开始发阴的脸色,径自说道,“妈妈虽然没说什麽,但是我还是看得出她很伤心……” 
“出去!” 
“哥……”康人企图再挣扎几句,我丝毫不给他机会: 
“马上给我出去!” 
谁叫他要死不死正好提到我的禁忌。 
“出去就出去!” 
康人一赌气站了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嘀咕。 
“对妈妈这样,对敬辉那样,对我和爸爸也是,看以後谁受得了你!” 
我给了他的背影一记白眼:我的个性是烂,也不需要你编排! 


一觉睡起来,我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志愿表上填了A大的医学系。当兽医是不可能的,不过当个医生的话好像还不错,至少我不会把人治到病好後变成个性无能惨遭发妻抛弃。来到学校,在敬辉小心翼翼地在我身边坐下之前,我就已经把志愿表交给学习委员了。敬辉有些期待地看著我,知道他想问什麽,我却故意不去理睬他,当他是一抹空气。想想我也真是会自找麻烦,竟然阴错阳差地填报A大,看到敬辉扭扭捏捏的样子,我有一股把志愿表夺回来重写的冲动。 

没等敬辉开口,校长就把我给叫去了。一般来说,若不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很少有学生能够承蒙校长的召见,可我却得以频频召见,原因无他,校长是爸爸的大学同学,时不时地要对我关照一下。他和老爸不同,是只城府颇深的老狐狸,每次去了他那,我都像是干了一场大仗回来。 

一进门。老狐狸正在泡茶,回头问我要不要来一杯,我撇撇嘴说不要,那老人茶我只喝过一次就差点没把我拉死,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老狐狸往里头下过毒,他却大言不惭地批评说我的胃肠有待磨练。不喝茶,要不要吃点什麽?老狐狸像变戏法似的从抽屉里摸出几块枣泥糕,看得我直反胃,有没搞错,这把年纪还对甜食情有独锺,甚至带到办公室来,搞不懂他是怎麽把学校带成全市前三名的。一定是教育局的人被牛屎糊了眼,我当下肯定地想。 

礼多必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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