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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她胡思乱想中悄悄流逝,一转眼竟已过了午餐时间。因为没做什么事也不饿,她随便做了点生菜沙拉便过一餐,之后她吸吸地毯、洗洗衣服,外头的天色就已暗了下来,一天转眼又过。
总觉得这样悠闲的生活像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但它却是真实的,她为此不知在心里感谢上帝几千几万次,但是比起上帝,她更加感谢卫沃喾。
她感谢他虽然明知她是个罪犯,却从未以警察面对罪犯的态度对待她;感谢他明知她已恢复记忆也已俯首认罪,却仍自由的让她待在这里,而没有马上将她丢进监牢;感谢他没有监禁她、怀疑她,甚至还愿意接受她无言的回报与感谢,继续让她为他打理家务、准备三餐,她是真的很感激、很感激他。
时间愈来愈晚,虽然不知道他是否会回家吃晚餐,但她还是做了菜,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就能马上吃到食物。
他没有回来,客厅墙上的钟连续敲了十二下时,仍不见他从外头推门而入。
是不是纽约所有的警察都像他这么忙,无法准时下班回家呢?如果是的话,她真怀疑那些已婚警察的老婆是如何习惯这一切的。
林雪颜不由自主的忖度着,接着却猛然一楞,愕然的睁大了双眼。
警察的老婆……
天啊,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想到那一方面呢?
她用力的摇头,想甩开这突如其来且又莫名其妙让她觉得心慌的思绪,迅速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熄灯,然后回房睡觉。
当——
客厅的时钟轻敲了一下,声音在隔了一扇木门后显得更加细微,但是她仍很清楚的听见那个声音,因为她失眠了。
失眠?她还以为经过这一个月太过悠闲的生活后,她会死于安乐,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失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她会睡不着觉呢?明明已经把脑袋放空什么事都没想了,为什么还是睡不着,她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更年期提早报到了不成?
二十三岁的更年期?真是笑死人了!
用力的呼了一口大气,翻身换一个姿势睡觉,突然之间,她猛然睁开双眼,怀疑的屏住了气息。
客厅果然有声音,她没有听错。
是他回来了吗?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官小,竟敢来闯警察的空门?
她动作迅速却安静无声的下床,轻巧的将房门打开,一瞬间便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房内闪到房外。
客厅仍维持在她进房间休息前开一盏小灯的模样,她并没有在客厅里看见任何人影,因为她刚刚听见的细微声音,现在正改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她没有犹豫,慢慢的走向厨房。她赤脚踩在地毯上,安静无声。
厨房的门半掩着,里头透露着光。
她轻挑了下眉,忖度着,如果是宵小的话,绝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把灯打开,换句话说也就是刚刚在屋里发出窸窣声音的人是他?
只是她不懂,如果是他的话,干么偷偷摸摸的?他是回自己的家不是吗,有必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吗?
为了确认,她先从半掩的门往厨房里看,而接下来她所看到的画面,却让她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该生气?
还是该伤心?
第五章
「为什么不叫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卫沃喾猛然抬起头来,他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处理到一半的伤口,然后才以歉然的语气道:「我吵到你了吗?对不起。」
林雪颤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抿着嘴推开门走进厨房,沉默不语的接过为他包扎手伤的工作。
「这种小伤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他对她说,但她却没有应声。
「你是还没睡,还是被我吵醒的?」他问。
她仍然一句话也没说。
「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在生气吗?」
她依然没有开口,直到半晌后,她包扎好他的手伤,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面无表情的问他。
「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确是在生气,不是吗?」他看着她紧抿的唇线,和因怒气而变得闪闪发光的双眼。
「我没有在生气。」她转身动手收拾散布在梳理台上的药品,将它们一一放回急救箱里。
她明明都说没有了,他大可装作没事就算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之间就有一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冲动。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在生气呢?」
她又再次陷入沉默中,直到收拾好梳理台上的东西,将急救箱的盖子阖上后,才冷淡的开口,「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也要睡了,晚安。」说完,她提起急救箱转身就走。
「等一下。」卫沃喾倏然伸手将她拉住。
林雪颜停下脚步,目光先看向他抓在自己手臂上那只有力的大手,然后才顺着他强壮的手臂往上移动到他的脸。
「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而己。」
「我已经说了,我没有在生气。」
「骗人。」他说,「你为什么生气?」他坚持的问。
既然他坚持一定要得到答案,那她就给他一个答案。「因为你吵到我睡觉。」
「除了开抽屉拿急救箱时制造出细小的声音外,我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怀疑的看着她说。
「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可以放手了吗?」
「我不相信你是因为被我吵醒而生气。」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缓慢的摇头。「之前我曾因为肚子饿睡不着起来觅食吵醒过你几次,但你却从来都没生气。」
「今天我心情不好行吗?」
「心情不好?」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且充满了关心。「今天我不在家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猛然吸了口气,差一点就要按捺不住对他吼叫的冲动,问他到底想怎样?
「没有,因为我生理期来了可以吗?」她隐忍着不耐对他说。「我很想睡了,可以请你放手让我回房间睡觉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而已,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以心痛的语气说:「以前苏姗刚开始也是什么都不肯说。」
林雪颜怔了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与他前女友的事。
他突然松手放开她。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一回事,我……」他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然后猛吸一口气,突然改以礼貌且生疏的语气对她说:「谢谢你替我包扎伤口,晚安。」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改变,她忽然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她对他轻点了下头,然后收回在他脸上的视线,迈开步伐走出厨房。
可是她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不去,反而像块大石头般压在那里,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还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她倏然在厨房门外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他。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跟你说,但是我不说不是在气你,而是在气我自己。」她冲口说道,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虽然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你送进监牢,但我还是很感谢你让我拥有这段自由且幸福的回忆。
「我很想报答你,也知道只有回答所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才是最好的报答,但是我不能。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帮你照顾好这个房子,在你需要我的地方,不管是做三餐、打扫、洗衣,甚至是在你受伤时负起替你擦药、换药的责任。我是这么想的,但我似乎太过一相情愿了。
「身为一个杀人凶手,你肯让我住在你的屋檐下已经够宽大为怀了,我又凭什么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的希望呢?我之所以生气,只是在气我自己竟然有痴人说梦的念头而已,并不是在对你生气,如果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很抱歉。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晚安。」
她说完朝他轻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小洁!」卫沃喾猛然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很抱歉。」他说。
抱歉什么呢?抱歉他终究会将她送进监牢,还是抱歉他无法配合她的希望,抑或是抱歉他让她有痴人说梦的念头呢?
林雪颜苦涩的在心里想着,却平静的开口,「你不用对我说抱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说完,她再度迈开步伐离开。
不一样。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卫沃喾心里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她和苏姗的反应完全不同,虽然一样都是在生气,但是生气的理由却不同。
可是他为什么会以为她是在为他又让自己受伤而生气呢?或者是气他受了伤不说,还一个人偷偷的擦药企图湮灭证据呢?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呢?
心里突然有种不确定的怀疑想法一闪而过,让他浑身一僵,接着用力的摇了摇头。
他转头看着放眼所及的四周,这个地方,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苏姗的影子,毕竟她在这里住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会有她的影子是自然的。
他一定是错把小洁当成苏姗了!
猛然吸了一大口气,再用力的呼了出来,他走出厨房,熄灯后,将脑袋放空直接走上三楼。
该睡了,毕竟明天——不,今天还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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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尸官Dr.杨把光盘片放进机器中,在影片播放出来后,一一为卫沃喾讲解他在解剖时所发现的疑点。
其实这些疑点他都已经写在报告书里,归进档案中了,但是过去一个月来,负责此案的警官却始终无法从这些疑点上来厘清此案,所以上头才会将案件转交给刚刚复职的他来负责。
卫警官卓越的办案能力是局里成员众所周知的,他虽然年轻,做起事来却有条有理一点也不马虎,而且反应灵敏,总是能察觉到别人所察觉不到的小线索,所以对所有验尸官而言,他算是一个很龟毛,喜欢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警官,但他还是很喜欢他,因为他懂得什么叫敬老尊贤。
「这就是全部了,你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吗?」Dr.杨将影片暂停在最后一个画面上,转头问道。
「什么?」他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Dr.杨一脸认真的问,瞧他从影片播放到一半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想必他一定有所发现才对。
卫沃喾朝他摇了下头。「不,我需要时间想一想,那个光盘片可以暂时借我吗?」
「当然。」Dr.杨点头将光盘片从机器里拿出来套上套子递给他。
「谢谢你,我明天就把片子还你。」卫沃喾接过光盘片后,起身道。
「不用急,你慢慢看吧,如果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要跟我说。」
「我会的,谢谢。」
离开放映室,卫沃喾并没有亘接回办公室,而是走到警局的后门去抽烟。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竟然会在工作的时候分心,这是过去从未发生过的事,即使当初和苏姗吵架或分手,但只要他一回到工作岗位就会马上忘记一切,专心的投入工作中,可是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然在片子看到一半时就分心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用力的抽烟,他烦躁得有种想赤手空拳打烂某种东西的冲动,但是又不甘心让自己真的失控到那种程度。
该死的,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一直在想她说的话!
她是个罪犯,他最终当然会把她送进监牢里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有什么好觉得抱歉、内疚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用力的将烟头在斑驳的铁栏杆上抢熄,再将烟屁股弹进角落的垃圾桶里,他转身回到局里,只不过还没回到座位上就碰到同事告诉他,局长在找他。
他朝同事点了点头,立刻朝局长办公室走去。
他先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局长,你找我?」
「把门关起来。」
他点头将门关上。
「坐。」威廉局长示意的对他说。
他一边依言坐了下来,一边猜想着舅舅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怎么样?」威廉局长低着头,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问。
「什么怎么样?」卫沃喾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这样没头没脑的问,他怎么知道他在问什么呀?
威廉局长抬起眼看他。「你家里住的那个人。」
他顿时浑身紧绷,但却又在瞬间恢复平时冷静的沉稳模样。
「很好呀,你要问什么?」他轻松的说。
「她的记忆还没恢复吗?」威廉局长并没有注意到他短暂的异样反应,一边继续批示着手边的公文,一边问道。
「还没。」卫沃喾面不改色的撒谎。
「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