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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渡-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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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与月辉也给他逗得止不住呵呵笑了。



回想水云在母亲以及干爹、干娘面前乖巧的样子,月辉暗自想,是否只有在小龙面前,这孩子才如此任性乖张呢?




水云家地方很小,夜里,月辉只得与水云挤一张床。水云房间里没多少陈设,除了一张木板床,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衣柜,一个木箱子,一张小方桌,两条小板凳。衣柜和箱子都与小龙房间里摆的一样,月辉估计那是水云干爹给买的。小方桌上整齐地码着一堆书,有些书是水云的课本,但更多的是《三国演义》、《水浒传》、《说岳传》一类古典小说。在这些书的前面,摆着个小小的镜框,里面是一张水云儿时的照片,照片是黑白的,边角处已微微泛黄。照片上的水云站在家门前,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眼睛很明亮,透着纯净的快乐。



睡梦中,月辉觉得身上沉重如山,挣扎几下醒过来,一看是水云这小子紧紧搂着自己,头搭在了自己胸口上。月辉轻手轻脚想移开他,水云却搂得更紧了,水云在梦中呢喃:“小龙哥,你别跟她结婚,别离开小云……”月辉一时听得呆了。



月光透过亮瓦,水一般泻下来,将水云清瘦的脸冲刷得很苍白。月辉看见,一颗亮晶晶的水滴,正在水云的睫毛上闪着光。




(待续)




7
吃过早饭,水云告诉母亲 ,自己要带月辉去苦竹沟玩。母亲答应了,只是要他小心,别到悬崖顶上去乱爬,玩好了早点回来。
水云答应着,背起书包,拉着月辉出了门。月辉奇道:“出去玩你背书包干啥?”水云嘘道:“别吵,当心我娘听见。到时候你就晓得干啥了。”



到苦竹沟有五里路左右,水云一路上与月辉说说笑笑,显得很愉快。看见蜻蜓、蝴蝶,他会去扑上一阵;看见野兔,便唆“老虎”去追。待“老虎”口中空空垂头丧气从林子里钻出来,又大声嘲笑这家伙只配做个饭桶,连只兔子也逮不着。



日头渐高,逼人的暑气又涌了上来。水云钻进树林子,摘了些树枝和藤条,编成两顶帽子,一顶自己戴了,另一顶递给月辉,说戴上它可以遮太阳。月辉戴上它,感觉果然凉爽了不少。水云笑话他:“戴上这长满白花的帽子,月辉哥,你比郑家坪所有妹子都俊得多呢,哈哈……”



水云欢快的笑声,让月辉心生疑惑:难道夜里所听到的痛苦呼唤,还有那睡梦中流出的泪水,竟全是幻觉?难道在做梦的是自己?




苦竹沟名副其实,在两侧陡峭的山崖簇拥下,整条山沟长满了密不透风的苦竹。两人沿山沟走了不远,隔苦竹,闻水声,月辉知道,传说中的瀑布就要到了。



瀑布极其壮观,一道汹涌的白龙从二十多米高的绝壁上飞流直下,扑进碧绿的深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水沫四散纷飞,如烟如雾,阳光亲昵着水烟,幻化出一个个七彩的梦,令人目眩神迷。



月辉赞叹着眼前美景,又冲水云笑道: “来,给哥念一段‘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如何?”这次水云羞红了脸,抗议道:“月辉哥,别拿我寻开心啊。”



月辉又问水云这瀑布叫啥名字,水云说没有名字,不过我给它起了一个,你能猜到吗?



月辉笑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猜得到。快说说,让哥看看你这‘神童’起的名字到底如何。”



水云撅嘴道:“又来逗我,不跟你说了。”说着一溜烟钻进了竹林子,过了一会儿从林子里钻出来时,左手拖了两根竹子,右手提着条细竹枝,沉甸甸串着一堆银光闪闪的柳条鱼。月辉不由好奇地问道:“咿,这鱼从哪儿搞来的?”



“哦,这些倒霉的家伙被瀑布震得昏头昏脑的,你顺着小溪走几步,运气好的话,能捡到不少呢。”水云说着话,又钻进了林子,再出来时,手里抱着堆枯草和干竹枝。



“你想在这里烤鱼啊?” 月辉问道。



“不光是烤鱼,我还要做饭呢。月辉哥,在家我可从不做饭的,今天专门做给你吃,够给你面子吧?” 水云一边冲月辉笑着说话,一边用柴刀将竹子砍成整齐的小筒,然后从书包里掏出大米、蜡肉、香肠,在溪水里冲洗干净了,罐进竹筒,封住口。



月辉打趣道:“嗯,除了我老婆,还没人对我这么好呢。哈哈……”



水云捡起块石头朝他扔过去,呸道:“你想老婆想疯啦?”



饭很快烧好了。水云用柴刀将竹筒剖开,竹香、饭香、蜡肉香扑鼻而来,别说是月辉,连“老虎”都哼哼着直摇尾巴,围着小主人转个不停。水云一脚将它踢开,骂道:“滚一边去,人还没吃呢,你倒急得不行了。”“老虎”气呼呼地趴在地上,举着双可怜巴巴的狗眼,一会儿望望水云,一会儿又望望月辉,不时呜呜两声。水云扔了条烤鱼给它,“老虎”叼着鱼,欢快地摇着尾巴啃了起来。



吃着香喷喷的竹筒饭和烤柳条鱼,月辉竖起大拇指夸道:“小云,没想到你还真有一手,这竹筒饭做得比酒店里的大厨师还要好,鱼烤得也不错,又香又脆。”



水云得意地笑道:“小龙也喜欢我做的竹筒饭呢。说起来我也就会做这两样,小时候我总跟小龙从家里偷东西出来烧着吃。叫你这么一说,我偷东西还偷出门手艺了?呵呵。”



月辉问他:“你刚才说给瀑布起了名字,告诉我吧,叫啥?”



水云说:“我说了,你可不许笑我啊。”



月辉笑骂道:“咋比女人还婆婆妈妈?哥保证不笑你,你说吧。”



水云扭捏道:“我给它起名叫‘云龙瀑’。”



月辉说好,好得很啊,仔细看了看水云羞涩的脸,似乎眼含深意。




天很热,饭又很烫。两人都吃得一头大汗,擦汗时,柴草的黑灰便涂出了两张大花脸,两人你指着我,我指着你,笑得直起不起身。



饭一吃完,水云便嚷嚷热死人了,跑到水边,脱光衣服跳进了碧绿的溪潭,回头招呼月辉:“快下来凫水,凉快得很,安逸得要命。”月辉发现,水云一入水就成了一尾柳条鱼,嬉戏在碧绿中,丝毫不比泥鳅一般的小龙逊色。



那一潭琥珀般澄澈的绿,实在难以抗拒,月辉走到水边,东张西望了一阵子,犯难道:“我没带泳裤呢。”水云笑道:“你们城里人真是麻烦,凫水还穿啥裤子嘛?莫非你还怕我看你?”月辉给他说得不好意思,笑道:“你有啥好怕的?我是怕有女人来啊。”水云手掌一拍,将一大片水花拍向月辉,笑道:“放一万个心,你裤子一脱,有女人也吓跑了。”说完哈哈大笑着朝瀑布底下游了过去。



水很凉,激得月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水云游到瀑布底下,回头大声叫喊让月辉过去,月辉摇摇头,招手让水云回来。水云独自与瀑布玩耍了一会儿,见月辉不来,便无趣地游了回来,抱怨道:“月辉哥,那边才好玩呢,你为啥不来啊?”月辉说水太冷,腿抽筋可就麻烦了。水云嘿嘿笑道:“老天,小龙说得真没错,你果然比‘老虎’还胆小。”月辉伸手想抓他,水云一闪躲过,埋头一扎,潜入了水中,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月辉游技平平,只得眼睁睁望着水面那一圈圈波纹摇头苦笑:这两个家伙,怎么动不动都来这一招?



正在东张西望时,月辉脚下突然一紧,整个人已给水云拖入了水中。月辉使劲挣扎了几下,未能挣脱,索性憋住气,任身子一路下沉。水越来越冷,耳膜被压得隐隐作疼,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脚才终于触到了实地。睁开眼一看,眼前是亮闪闪绿悠悠晃荡荡的水,水云微微变形的脸就在眼前,正冲自己挤眉弄眼,嘴里不时吐出串串白色气泡。月辉伸出手,做出要卡他脖子的动作,水云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乱摇,示意月辉饶了他,又朝侧面指了指,让月辉往那边看。月辉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去,只见一个雪白的龙头深深扎入水中,左右摇摆舞动,甩出无数大大小小滚圆的珍珠,在水中四散穿梭滚动,瞬间又与四周的水融为了一体。月辉从未料到,水中观瀑竟有如此奇景;不由看得出了神,直到憋不住气了,他才朝头上指指,水云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踩着水浮了上去。



水云正准备上岸,月辉突然从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反拧到身后。水云叫道:“哎哟,你干嘛啊?”



月辉呵呵笑道:“水深的地方你可以欺负我,现在轮到我报仇了。臭小子,看你还敢不敢害我?”



“我是想带你看瀑布啊,月辉哥,快放手啊,痛死我了。”



“你还成了好心了?带我看瀑布你不会先讲一声啊?害我呛了一大口水。”月辉手上加了点劲。



“哎哟,真的很痛啊,月辉哥,饶了小云吧。我再不敢啦。”



估计这小子真的吃不消了,月辉松了手。水云甩了甩被拧得有些麻木的胳膊,悻悻道:“狗咬吕洞宾!”也不理月辉,径直去穿衣服去了。



“小云,生气啦?不会这么小气吧?”月辉跟在他身后,边追赶边问。水云没有回头,只顾闷头朝前走。月辉拉住他,扳转身一看,水云眼里噙着泪水。月辉慌了,急忙道:“小云,别这样啊,哥跟你开玩笑的,哥向你陪不是了,你快别哭了啊。”水云“呸”了一声,撅嘴道:“谁哭了?我只不过痛得忍不住,你瞧瞧,胳膊都给你掐肿了。”月辉一看,果真那白白的胳膊上现出了几道青色指印。心下歉然,对水云说:“哥下手没轻重,对不起了,小云,别生气了,啊。”水云哼了一声,月辉没话找话,说:“小云,你是不是常和小龙来这里?”说起小龙,水云来了精神,笑道:“是啊。水里看瀑布还是他发现的呢,到现在就我和他晓得这么好玩的,别人要么不晓得,要么不敢下去。我就是怕你胆子小不敢下,才突然拉你下去的。哼,你倒好,恩将仇报。”月辉笑道:“你要真对我说了,这又深又冷的水,我恐怕还真不敢沉下去呢。”



凫水是极熬体力的活,两人出水后都感觉有点腿软。水云在水边找了块平滑的石头,浇上水,拉月辉并排躺下歇息。双脚却伸入水中,不停踢打着水花。月辉正哼哼这样躺着比做神仙都舒服,“哗啦”一团水浇到了他脸上,水云咯咯笑道:“月辉哥,洗脚水好吃不?”月辉拧住他胳膊,骂道:“你这小子,嫌刚才不够疼啊?”水云赶紧嬉皮笑脸讨饶。月辉说还说小龙淘气,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水云说这我可不敢跟他比,他要在这里,你要还能这样躺着就怪了。



月辉心念一动,转头盯着水云的脸,问道:“小云,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水云笑道:“干啥啊,搞得这么正经八百的,有屁就快放。”月辉没跟他说笑,认真道:“你和你小龙哥,到底咋回事?”水云脸上的血色和笑容顿时凝固了,眼里现出小动物受到惊吓的神情,连连道:“没啥啊,月辉哥,你在说啥子?小云听不懂。”月辉冷笑道:“你别装了,你很清楚我在说啥子。知道吗,昨晚睡觉时,你抱着我,嘴里不住地叫‘小龙’,还叫他别结婚,别离开你。”水云的脸变得煞白,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惊惶的双眼渐渐被一层水汽笼罩了。月辉不忍再惊吓他,转过身子,将他搂到怀里,将嘴贴近他耳边说:“小云,你不用怕,哥不会害你的。你知道么……哥跟你是一样的人。从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水云摇着头,惊疑地盯着月辉的眼睛不敢置信。月辉尽力以自己的眼神,抚去他眼里的惊慌。月辉的脸一点一点靠近水云,最终将双唇压在了水云发抖的嘴上。



水云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梦里,四肢百骸软得使不上一点劲。那紧贴在自己嘴上的双唇如此柔软而甜蜜,侵入口中的舌头却又如此有力,浑身的血液被它搅得越来越热,心变作了即将喷发的火山,在脆薄的岩壳下,灼热的岩浆在滚滚翻腾,拼命想要寻找一个最薄弱的出口,来尽情喷射宣泄。水云浑身扭曲颤抖,这种致命的灼热令他既恐惧又沉迷。为了这样一个迷醉的时刻,他整整等待了十八年,然而他等待来点燃自己的不是眼前的月辉,而是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小龙。水云退缩,再退缩,终于“扑通”一声跌入了溪潭。冰冷的水涌上身来,水云眼前腾起了阵阵青烟,耳中响起“嗞嗞”锐响,心中的火焰一点一点熄灭了。



月辉坐起身,望着呆立水中脸泛潮红的水云,紧张地问道:“小云,生气了?”水云缓缓地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怪你,月辉哥,你知道么,我还从没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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