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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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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泠拉住她和豆豆跳下战马,取走战马上的一些得用之物,用手掌拍走马匹,那马已经不行了。
  他将十七丢在地上,蹲□两手扶住豆豆的肩膀。据他所知,豆豆是个哑巴,头脑也不太清楚。他端详了一番豆豆,见这个孩子目光的确涣散。
  他匀一匀自己的气息,敛去杀气,看着豆豆。
  豆豆的灰瞳慢慢对上他的眼睛,夏泠对他微微而笑,好似西风中开出了一朵白莲花。
  豆豆傻乎乎地看了他一会儿,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也唇红齿白地冲着他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眼睛都长得睫黑眸清,好看得出了奇,映着夜色,犹如星辰的倒影。
  他转过身体,将背给豆豆,拉着他的手让他圈住自己的脖子;豆豆乖乖趴在他的背上,手臂搂住他。
  十七问:“你要干什么!”
  “我们接下来兵分两路,豆豆跟着我。”
  十七当然不同意,豆豆跟着他岂不是正好做了人质?
  豆豆已经相信了他,低头扣紧夏泠的脖子,并不松手。夏泠拍拍豆豆的手,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你姐姐要有你懂事就好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这样把赵十七给孤立了。
  十七垂头踢草根:他这是在诱拐弱智的小孩子呀!
  夏泠将豆豆背好一些,走过来,将十七手上的绳索一把割断:“刚才你说的那最末的一拨人,我们一个个杀,每十步杀一个。”
  他们走入乱石阵后,果然,迟丹一伙人便尾随而来:赵十七身手虽好,没有内力毕竟还是看得出破绽的。
  迟丹他们略多思索,便能看出赵十七到底有多少深浅。
  夏泠带着十七爬到高处,两个人都不惊慌,一同分析应对,谁先下刀、谁配合、谁伏击、谁狙杀、谁引敌……互相很快达到共识。
  夏泠武功比那些人本来就高,休息养蓄了多时,也恢复了不少;十七在砂石上凭着两把刀,行动自如,本就是这一行的高手。
  两个人一步步稳定地执行自己的计划,正是:“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迟丹一开始还未曾察觉,等到第七个人倒下,距离与前面的一个死者一般无二,间隔都是十步左右的时候,才意识到了情形的危急。
  夏泠还坐在一块石头上,抚着剑出言挑衅:“难得今日月色清明,我先修剪修剪你们。等关九郎来了,顺便将你们都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轮到十七出手。
  对方都在注意他那一边呢,十七从岩石上无声地滑下来,刀已凉入了一个喽罗的后心。大家只觉得身后似有什么轻动,回头一看,又损失了一个人。
  十七清楚一致的手法和距离可以起到震慑作用,此人的致命处和先前一个人一样,也是后心入刀,斜挑三寸。
  迟丹无法再继续带人前进了,在沙匪的内部,兄弟们都比较讲究义气。
  匪首自己对手下予打予杀那不在话下,但任由其他人宰割小沙匪的性命是容易丧失威信的。
  迟丹说:“孟昭旬、杨晔、哥舒剑,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先回去。”
  “好。”哥舒剑第一个响应,“大哥,我跟着你。”
  杨晔也是南煦人,身为土匪,能趁乱混杀南煦守将是一件可以今后夸耀的事情,弯刀一顿:“大哥,今日不剁了那对狗男女,小的也不必在此处混了。”
  孟昭旬身上命案上百条,参与的劫掠不在五十以下,早已是亡命之徒,杀人放火之事没有朝后退的道理。
  他们四个少了那些武功平平的喽罗们分心,真要专心对付起夏泠,局面顿时有些吃力。
  纵然如此,十七他们也挑掉了杨晔和孟昭旬。
  十七一刀割断孟昭旬的喉咙之时,觉得心中有些发苦。她在大漠里混了两年,很多掌故隐秘也都略知一二了,对于两位爷爷楚云深、葛蔽一生所作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他们劫过南煦皇帝的生辰纲,杀了御前侍卫十三人;他们联手攻过庆云十二堡,发动过牵连数千贫民的战祸;他们当年麾下数千沙匪,劫掠旅人,使得很多人家破人亡……真要算起来,杨晔和孟昭旬还是小字辈。
  她累了,脚下略慢了一些,被哥舒剑一把弯刀对准了咽喉。
  哥舒剑终于控制住了十七,心痒难耐,他也看出赵十七武功实在不如他,正可以肆意亵玩。他用弯刀逼住她的喉咙,迫她将脖子抬高,伸手摸上了她的胸口:“把你的刀给我扔远些。”
  十七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将刀扔开。
  哥舒剑手下玩过她这种练过武功的女人无数。他照准十七的身体以膝盖用力一撞,感觉到她浑身晕软,才一把撕开她的衣领,舌头咸湿地探入先尝个鲜。
  十七闭紧眼睛,忍痛装出昏倒无力的模样,亦忍着恶心任他搓揉,控制着自己莫要胡乱挣扎,若被他发现她尚有气力,只怕还要挨一下。
  她只安静地等着夏泠过来帮助。
  夏泠自然也看在了眼中,他的剑正将迟丹逼到要紧处,想着哥舒剑也不能一下子将十七给吃了,又补上两剑将迟丹的膝骨砍伤,这才转过来,几个剑花将哥舒剑迫开。
  十七在他的剑光遮挡下,自己将身上粘腻的口水擦一下,衣服的破洞处打个结,蹲□将短刀拾回来。
  夏泠过来,拉起她迅速离开此处。
  十七以自己的脏手背用力擦干悄悄挂在脸上的眼泪。
  两年前,十七刚从岂兰崖的石洞中逃出来,也遇上这等事,那时候她头脑简单,直接选择了死。如果不是苍木恰巧出现,她也许永远终结在那个夜晚了。
  赵十七吃过了一次亏,自然在这些事情上特别谨慎。
  她见人藏起三分话,见鬼也能笑三分。她懂得了藏匿身形,也知道如何与那些沙匪有分寸地保持距离。
  所以,这两年虽然依然混迹在这片男盗女娼的大漠,她没有再吃过那样的亏,不仅让自己过得很舒服,还能有余力去保护照顾自己在乎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在这短短半个月之内被夏泠打了个粉碎。
  她不敢说自己和爷爷们很无辜,只觉得,实在很倒霉。
  如果没有夏泠,她也许正在大漠上打到开春的第一笔小财,她也许正去瓜洲给石头和豆豆扯布做春装,她也许正去爷爷们隐居之处,看葛爷爷新种的绿蔬一点点长芽……
  这世上,未必个个有罪之人都会被绳之以法吧?为何他们偏偏逃不脱呢?
  夏泠驻足,转身向她。
  十七几乎撞上他,嘎然止步,警惕地瞪着他:“怎么?”
  她的手脏,脸却曾在湖边洗得很干净。泪水一抹,眼珠子一瞪,成了一只花脸猫。
  夏泠低头扫一下她的脸,又看看她打过结的破衣裳。
  十七被他扫得不自在:“你做什么?”
  他没说话,加快脚步向前走,直到寻到了他认为比较有利的地势,也是他们如今不得不站住脚的地方——悬崖。
  十七顺理成章地与他并肩而站,准备应敌。夏泠用肩膀将她往身后一挡,把豆豆往十七手中一送:“你去照管豆豆。”
  他站在她们两个的面前,手中古初剑旋出一片宝光。
  被迟丹和哥舒剑盯上,最怕的就是腹背受敌,立在悬崖边,以夏泠的定力,应该还能多撑一会儿时间。
  依然是游走搏斗。
  夏泠沉住气,将宝剑的锋利与韧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把两个人牢牢挡在他的防线之外,又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可是援兵迟迟不见来,可能正是那场沙尘暴,使得关九郎、姜逖他们无法寻踪找到他们吧?
  他本有伤,战了这么久,伤口又在崩开,手臂挥舞中身形越来越见窒怠。
  迟丹看出了端倪,对哥舒剑使一个眼色,他们刀光忽展,刀身中仿佛夹裹了雷电之声,纯以蛮力向夏泠齐攻。
  夏泠为了照顾身后的弱女孺子,剑法中的“减、消、转、散、引”等巧劲都无法展开,遂只得以“砍、刺、挑、撩、切、劈”等强行接下了他们轮番攻击。十来招一过,他的衣襟下便开始有血珠滴下,一点一滴在沙土上留下暗色的血迹。
  十七也察觉出这情形不好,她冒险抢进去,重新接下了哥舒剑的弯刀。哥舒剑调笑:“妞儿,你真的忘不了我?”
  他放弃了夏泠,转向十七,方才已经错过了机会,这一回他打算一到手立即将这女人带走。
  十七不说话,短刀飞快地在他面前晃过。
  哥舒剑知她没有什么气力,猛力向前逼近。
  十七的身边,削壁千许,正是鹰嘴堡的悬崖。十七为了诱惑哥舒剑入悬崖,当然无法怠慢作假,她向后轻纵,居然真的往悬崖边横跳出去了足有四尺远。
  哥舒剑未曾想得到她有这等胆量跳这么远,合身一扑,才发现脚下是空的,哥舒剑惨叫一声,向悬崖下跌将而去。
  夏泠也发现十七跳崖了。
  他清楚十七的本事,恐怕这落崖要不了她的性命。他便利用十七给他创造的这个机会,索性与迟丹分出一个生死。
  谁知,豆豆发出一声哑叫,竟然也随着赵十七往悬崖下跳了下去。
  夏泠察觉豆豆落崖,心中空了空。他一直在顾及十七和豆豆,这时终于孑然一身没了牵绊。
  剑光大盛,寒气勃张,穿云断月一般地挥出杀招。迟丹毕竟乃是草寇出身,修为不如夏泠,又事先被他砍伤了膝盖,哪里受得住他全力以赴的一剑?
  迟丹被他砍得蹬蹬蹬向后激退,一道剑痕从左肩斜劈到了右腰,血顿时流个不住。
  夏泠见一击未取对方的性命,便控制住剑气。迟丹身边有人之时不能说的话,如今终于可以出口,他的话不多,只有三个字:“图也扎。”
  迟丹刚被他的剑锋劈出一身冷汗,此时听他此言,顿时浑身如亟雷霆。他的头发无风微动,强迫自己迅速平静下来。
  迟丹,真名图也扎,乃是之蓝国的四大护国大将之一。
  这十几年迟丹纵横大漠,与多方力量都有交往,最终的目的,当然是之蓝国的异日崛起。
  夏泠不容他喘息,道:“之蓝国依附我南煦,却时时存有狼子之心,这些年,图也扎将军的潜心经营,这天连山东麓方圆数百里都已经成了之蓝国的军屯了吧?马蹄包裹布条,深夜途径扎休措,你得到‘沙漠之眼’的消息是从北祁那边来的?可惜来迟一步,”他冲迟丹伸出三个手指,“去年秋天,我对你七次围剿,查出了你们密支、罗歇、归原三个半军屯,你信不信?”
  迟丹听他字字皆戳中他的隐秘,这些事情甚至跟他一起在天连山统领十六路沙匪的兄弟们也未必知道。
  夏泠看他依旧平静如水,的确不愧是大沙枭,足够沉稳。
  沉稳归沉稳,再戳戳他的痛脚:“我本以为你们已经找回了宝藏,方有如今局面。今日我方知,原来之蓝国人也不知道‘沙漠之眼’在何处。”他笑得有些刻薄,“倒枉费了我朝陛下对你们之蓝王的一番招抚。”
  之蓝国国力弱小,若无南煦的相助,早已覆国。而南煦对之蓝的襄助,也是有条件、有目的的。若连之蓝人都不知道“沙漠之眼”的所在,他们在南煦面前岂不是又少一点分量?
  迟丹慑于他方才那一剑,不敢轻易上前;夏泠认为,对方一言不发,已然足矣。
  夏泠的左手五指在古初剑的剑身上,弹得仿若流水颤音:“图将军,既然所谋甚大,就不能操之过急。有些人看似暂时立场不同,其实说不定能跟你站在一起。”
  “夏将军是什么意思?”迟丹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可以在此处慢慢坐大。”夏泠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但是,你必须向羌零和北祁的国境而去,否则我不会容你。羌零太乱,北祁太骄纵,多一个与我南煦血脉相通的之蓝国,我求一个制衡之力,你得一线生机。”
  瞅准时机,先威慑、后揭秘、再拉拢,夏泠做这些事情向来熟练。
  夏泠的五指越抡越快,剑身微颤铮铮锵锵,如泉击,如雨溅,如玉撞,更如风吟。那吟声与鹰嘴堡山崖上下的万古长风渐成呼应之势。
  似乎为了有趣,他的右手缓缓挥起,那剑气凝光,仿佛带起一道垂天瀑布,剑气逼得周围皆银华烁烁。
  迟丹看着他的剑华仿若实质,吞吐之间便可袭人。
  饶是迟丹惯见生死,也不禁脱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等你们之蓝国在漠北真正站稳了脚跟,你自会知道。如今,你没有这个资格。”

  第十六章 流沙 

  夏泠故弄玄虚吓走了迟丹,他松开一直悄悄压住腰间的手臂,已经满袖是血了。
  迟丹与他的武功相差虽多,但他重伤在身确实落了下风。他将迟丹从肩膀伤到腰间的那一剑,其实已经是他使尽全力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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