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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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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十七成了“西王母”的后人,果然拉扯起了一张不错的匪旗。
  敕策堡一战,赵十七那恍若天人的来去踪影深深镌入了天连山匪徒们的心中。传说中的“西王母”本来就是以美貌著称,又被十七的身手所震慑,荒漠上那些凶悍的男人们对十七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逐渐开始了对于赵十七的追随。
  在赵十七拉起旗杆不久,殷离桃跟迟丹正式挑明身份,以自己数十年的名声与势力,投入到了赵十七的名下为匪,十七的队伍顿时壮大了不少。这一举再次震惊了整个天连山匪帮,殷大狠如此的人物也愿意在十七手下做事,许多他的徒子徒孙也都跟到了十七的麾下。
  在夏泠的一步步布置之中,渐渐的,一股股乱匪流入了赵十七的手中,她逐渐有了些气候。
  他们依然如游牧民族一般在草原上流荡,追逐着绿草和水源而生活。
  十七与夏泠与自己麾下的匪众,保持着刻意的距离。他们按照天连山匪帮的一般规矩,平日散如沙,聚众成豺狼。
  纵然如此,“西王母”后裔与银狼神种种纠葛的故事,还是毫不留情地开始在库勒尔草原上逐渐散开。一开始是纯美和浪漫的,可是漠北多猥琐男人,渐渐那些故事都开始随着他们,发生了猥琐的变化。
  一日十七去踏勘地形,夏泠带着豆豆和石头正在密洞中吃早餐,石头忽然问:“夏哥哥,你听说过黄绢书吗?”
  “什么黄绢书?”十七最近从中原弄来了一些老酱菜,夏泠今天打算多吃一碗粥。
  “是神仙跟神仙打架的事情。”
  夏泠并未理会,继续吃粥随口问道:“你何处得来的?”
  石头掏出来给他看:“书九那里翻出来的,就是此物。”
  夏泠一看,面无表情地袖在袖子里:“石头,你不该去翻别人的东西。此图的确是神仙打架,这是亵渎神灵之事,你少去看。”
  等到石头被十七拉着去练马练箭了,夏泠一个人将那黄绢书打开:画技拙劣,上面画了一个身披白色兽毛的银发男子,与一名白衣女子正在行男女欢交之事,一共有十八种形式。
  夏泠沉着一张怒脸:“书九,给我过来!”
  书九正在照顾狗和兔子,听见宗主的神情不对,便走出来:“宗主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跟那些沙匪走得太近了?”
  书九不敢说话。
  夏泠道:“我们如今虽然带着他们,可是沙匪就是沙匪,终有一天我们会遇上杀人越货给他们生路还是解散他们任其自生自灭的选择,到时候你会如何选择?”
  “他们……他们有些也是苦兄弟……”
  “我知道他们的经历能让你同情,可不是说你就该跟他们结交。”夏泠说,“我们与他们未必有好坏之分,可是立场注定不同。”
  “是,宗主。”
  书九从小生活在隔绝人烟之处,看到其余年轻人难免亲热一些,夏泠想起了千羽千寻他们,如果这两个出家人在身边,他们一定会清高得不与任何人结交。千羽千寻的师父师娘在江湖上乃是名门正派,为了不让他们卷入牵连,夏泠跟他们分别已久了。
  人生如过客,有时候别人是他的过客,有时候他是别人的过客……
  夏泠拿起那张黄绢书,夏泠慢慢看完,很多形式他和十七还从未尝试过,以十七的柔韧度应该不是难事。
  只是那些画,画技实在过于低劣了,只能烧掉了事。

  流年

  两年的时光在指尖流动,岁月如梭。
  夏泠说:“老了,老了。”虽然他的头发在一分分地变回原先的黑色。
  “你又不是女人,每天担心老做什么?”羯库在七坎位丢了一颗黑子下去,“下回让你家夫人给你带一面铜镜回来,”点着棋盘,“用心一些,你这一盘该输了。”
  “要输了吗?”听说即将输棋,夏泠倒有了几分精神,垂首看了看,道:“你这一步走得不好,欲分输赢还差九手,如此会有十八个变数,你能赢吗?自己先算算去。”继续捋着自己的头发:真的老了,都上三十了……
  “现在看你,比从前还讨人厌烦。”羯库无奈地将那枚棋子拾回来,重新找点。夏泠说:“河界那边不要去,山界前三位也不用下子了。”
  “你自己下吧。”羯库本来就不擅长这种中原人的游戏,“中原人的无聊玩意,下得让人烦躁。”
  “黑白纵横用于兵,三尺之局为战斗场;拙者无功弱者亡,呖呖马首孤雁行。”夏泠看着南方,“棋局如战局。”
  “那是你们读书人的纸上谈兵,”羯库不以为然,“在草原上,能耐渴受寒,冰雪天中健步如飞便能赢得战机。这些军法,完全无法适用。”
  夏泠微笑:羯库适合草原生活。
  “你那位‘夫人’这回又去打劫何处了?”羯库想起赵十七三天以来未曾露面。“她,”夏泠不喜欢旁人说十七去打劫,为她辩解着,“也不算打劫吧?最近武库空虚,况且还有那么些人手要养活。”
  “还不是打劫。”羯库冷笑,他凑近夏泠一些,“据我所知,你这个人是剿过匪的吧?”
  “是啊。”夏泠手指敲着棋子,道:“土匪一开始是为了果腹生存,伤害的是无辜边民。然后为了苟全性命而聚众在一处,进而可以伤害过往商旅。等逐渐势力壮大之后,便会扩充人马争夺地盘,如此以往,犯奸作乱者悉出吾辈,所以莫若收归我们手中……”
  “行了!”羯库伸出手掌表示与他保持距离,“别人读《论语》读出酸腐之气,你读来读去还是改不了那爱算计的毛病。”
  两个人继续看着棋局,羯库勉强下了一个棋子:“也罢,就算是随你修身养性了。”
  不知不觉日到偏西,斜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夏泠开始朝北边看。
  “夫人早该回来了?”羯库看他眉宇间有约略的焦灼之色。
  夏泠迅速抹平自己的神色:“谁说?一入大漠难料归程。”
  羯库心道,这位义弟善于将各种情形予以推演算理,以他的性子,恐怕赵十七每一次出去他都会将事情前后都掐个清楚的。
  如今他的这些担忧神色,让羯库心头转动:如果赵十七为首的天连山匪帮有任何麻烦,最能为她出手,也最有实力为她出手的人,就是自己了。羯库心内苦笑:这个老五,一步虚棋都不肯走。
  夏泠继续看着远处,沙漠在他的眼前风云起伏。
  漠北日长,两个人不知又坐了多久,羯库说:“你别再担心了。夫人回来了。”他指着远处,褐色的衣衫拂过棋盘,顺便将棋子弄乱:“硬拉着我在此处,害我输了三天的棋。”伸个懒腰,“我是不是可以回避了?”
  夏泠转过头,一匹白马在暮云中,犹如白雪般的皎洁,马上的女子身姿秀拔,白袍广袖。
  他的双眸顿时明若星辰,春风拂过了静潭,水波荡漾起了涟漪。他的嘴角微勾,笑着但看那远远飞驰而来的快马。
  十七在草原做事,纵然武艺高强,在他心里终究有几分不放心。
  大漠空旷,十七每次一走不是十天就是半月,这些长久的等待能够让一个人时常陷入不安与惶惑。大漠狂沙难以预料,十七每次一走,说不准就有天气变化而不得不耽搁行程,这让掐指算她归来的夏泠,时常恐忧与揪心。
  赵十七一身风尘,远远看到夏泠坐在高处的与羯库对弈,也不禁露出笑容。
  每一次出去,她都会与他相隔三百里以上,不管走多远,却似乎总能感觉到他的双眸。此去处理被北祁边境拿住的几个匪帮头目,确实比较危险一些,十七回来一看到羯库坐在夏泠的身边,便知他正随时准备帮助自己。
  十七的身后,带着五名女随从,她们均身着黑色劲装,发髻高挽,雕弓长翎。
  十七低头吩咐一声,随从们立在原地,她一个人抖一抖缰绳,缓缓驰来。
  羯库的目光停在十七的身上:“我说你觉不觉得……”
  “十七是不是越来越有大漠女匪王的气势了?”夏泠跟炫耀宝贝儿似的,笑问羯库。羯库轻哼一声,提起他的这个老婆,夏泠就满脸堆笑,他都快不认识他了。“你就不觉得自己会配不上别人么?”羯库斜睨他的布衫缓带,还有发带下依然夹杂着片片银丝的头发。
  “怎么会?”夏泠老脸皮又厚,随手拿起一张纱巾罩着脸,“女匪王赵十七非常孝顺,从来不嫌弃她年迈体弱的‘爷爷’。”他站起来打算去接赵十七。
  十七正待靠近夏泠,忽听得身后有马蹄声,马上是一位矫健英武的年轻人追了上来:“赵大王。”来者头上带着莫歇族的头巾,身上搭着半件长袖衫子,露出肩膀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都说“羌零的女子,莫歇的汉子”,莫歇族男子多面目俊美。
  这位莫歇青年更是形貌绝佳,剑眉挺鼻,看得十七身后的几个女随从目光自他脸上扫到身上,最后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十七看到那人,便停了下来:“泰澜,什么事情?”泰澜是如今赵十七的左右手,是殷离桃带来的人手,人聪明办事能干,这两年逐渐升了上来。
  从夏泠的角度遥遥看去,十七回过马头,与泰澜说起话儿,似乎与他见面的心情并不急切。
  羯库和夏泠在山崖上等了许久,夏泠站得分外腿酸,脸色开始不太好看了。
  羯库道:“成日让自己的妻子东奔西跑,这不,有人上门挑战了。”夏泠袖着袖子,故作平淡:“十七只喜欢我。”口中虽则如此说话,步履蹒跚的夏“老爷爷”还是顺着土堡的台阶迅速拾阶而下。十七看到了夏泠,终于丢开那莫歇男子,指着不远的几个女随从说道:“泰澜,这些事情,先跟红九去说。”
  羯库看着十七挥斥方遒的模样,轻声道:“你不觉得,十七跟什么人很相像吗?”
  夏泠心中微微一突。
  想到了那张流云皇后的画像,那张画像他从未给羯库看过,他停下脚步:“怎么会?”装作看远处等待赵十七,手指却悄悄掐入了掌心。
  夏泠最担心他看出赵十七与三十年前之蓝国流云皇后,彼此面容之间的相似之处,给十七带来不必要的牵扯。
  那张画像是他的父亲夏老侯爷留给他的。以他目前所知,流云皇后在之蓝国为后之时,都以黑纱覆面。在她与那位“黑将军”私情相授,鸩杀国王后,便将宫中近身之人铲除殆尽了。照理说,羯库不该看过流云皇后的真容。
  不过,他的父亲也是在大漠中称雄一方的王族,死后还能给他留有东山再起的宝藏,到底他知道这个草原多少的过往,夏泠也没把握。
  大漠的风从北而来,带着风沙一路向南。
  夏泠的手紧紧握住,似乎感到了窒息。
  如果让羯库看出赵十七与“沙漠之眼”有关,那他只能……放弃如今所做之事……心头有微微的痛,两处他能割舍谁?是赵十七,还是南煦朝的安危。这样的选择,是他不能承受之重,这两年间,他的寒毒恢复比较慢,也是因为把握住这两者的平衡而思虑过度的关系。
  赵十七的每一步道路,他都要在背地替她反复演算推敲数回,若有变动,更是整宿不得安眠,莫让十七因他陷入生死困境之中。
  如今尚未有什么岔子。
  西域诸国在漠北各方势力均有辖制的情况下,保持了数百年来难得的平静;那久失元气的南煦也在新皇的励精图治下,逐渐恢复着民生与民计……
  所以,赵十七的长相千万莫让羯库看破才好……夏泠此时也不能做任何动作,反而引起羯库的疑虑,低着头掐着手指,慢慢等着羯库继续说话。
  “我只是觉得……以前……”羯库回忆着,“你以前那个君大姐,据说跟老大长得一模一样?”
  夏泠回眸看他:“你又不曾见过君大姐的长相,她与莫语虽为孪生,其实并不十分相像。”
  羯库摇摇头:他确实不曾见过君莫忘,也绝对不能说赵十七与君莫语形容长相上有何类似之处,他只觉得十七似乎与君家大姐有哪些地方有着相通之处,“我觉着她们两个似乎有相象之处。”
  夏泠重又轻松下来,原来羯库说的“相象”两字是这番意思。他笑得灿烂,很确凿地告诉他:“三哥你一定弄错了。十七与君大姐完全无关!”两个都是他非常熟悉的女子,他不会弄错的。
  “哦。”羯库也就是随意说说而已。
  两人说话时,赵十七已来到了崖下,一甩马镫跳下骏马,来到了土崖边:“夏公子,你出来做什么?入了秋,风比较大。”
  “接你。”
  “我回来的时刻不定,你站在风里岂不是受风?”
  “你还想着我受风?数日不回来,回来先忙着跟人说话。”
  ……
  两个人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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