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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遗梦-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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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我旁边的悦儿红着脸笑了笑,又是一阵沉默,冷场。
  嘴角微微的抽了下,继续扬起笑容,“温吞,你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呀?不会是跟我阿玛一样,看书写字吧?”
  “哦,是的,现在都以温书为主,得空会练习一下骑射。”发呆中的温吞,后知后觉的回答。
  又是一枚书呆!长叹一声,看着两个都拘束的表情,身子具是僵硬的,而且同时低头啊,发呆呀,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撑场面,郁闷!
  “格格,万岁爷身边的小顺子公公来接您进宫呢!”小兰进来打破了平静。
  啊?都这会儿了,我还进什么宫呀?难道,皇爷爷请我用晚膳?谢骞
  起风了,看着案上的小风车‘沙沙’的转着,闪了神,这还是带喜在时为她买的,犹记得当时她拿在手里眉开眼笑的模样。
  放下手中的帐册,起身轻轻的关好了窗子,随手拿了件披风披着,信步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踱着。
  初冬的晚上寒浸浸的,半弯的月隐隐的挂着,清冷的月华撒在院子里,衬着满院因风起而摇曳生姿的菊花,影影绰绰,暗香扑鼻。
  轻抚着手边的小花朵,这是带喜曾经摘下来泡过菊花茶的,虽然知道她叫小月,可我,还是喜欢叫她带喜,小月属于太多的人,而带喜,却是只属于我。
  想到那张娇憨的肉肉的小脸,笑起来眯成一条线的小眼,心里不禁一暖,带喜,明年,我一定还会进京陪你。
  “大少爷,夜深了,外面凉,快进屋吧,身子要紧。”墨儿拎着个灯笼,一脸的担忧。
  “嗯,知道了。”随口应了声,思绪却还在带喜身上,算日子,她额娘应该生了吧?只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想到在小庄子里,带喜一提这事就难过,怕在家里的小地位不保,呵呵,其实,怎么可能呢?
  缓缓的走回屋子,接过砚儿手里的热毛巾擦了一把,宽了衣躺在床上,却下意识的看着对面的小床,带喜走后,我并没让人移走小床,上面的东西都还跟带喜离开时一样,临睡前看着,总有一种她还在身边的感觉。
  闭上眼,回想着在庄子里的两个月,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每天都只单纯的到处乱逛,享受着彼此都不曾有过的生活,如果可能,真想永远就这么过下去,可惜,太多的事,还挡在我们面前。
  杜家的亲事并不好退,年纪不小是其一,难找更好的是其二,虽然我不怕拖,带喜还小,最少也要等上两年才能谈婚事,可拖着一个年龄已大的女子,我也于心不忍。
  暗暗叹口气,隐隐觉得头有些痛起来,娘跟小楼虽不说什么,但总是心里有些想法的,自从娘见过杜家的小姐后,说过几次“那孩子倒是不错的”之类的话。
  早在病渐好时,我已经决心只娶带喜,即使杜家小姐再不错,又于我何干?
  恍恍忽忽中,似是又见带喜笑厣如花的看着我,充满信任的小眼睛眨啊眨……
  
  轻撇着漂在上面的茶叶,我缓缓喝了口茶,抬起眼看着对面的杜家小姐。娘果然还是不死心,不过,今日一见倒也知她为何对杜小姐如此满意了。
  瓜子脸,柳叶眉,身材袅娜,单凤眼里波光流动,似有千言万语。
  “深夜来访,不知道杜小姐所为何事?”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个话茬,还是得让我来开啊。
  “今日来访,实属无奈,我也知深闺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但……自从听闻公子愿为前次娶的冲喜新娘而与我家解除婚约一事,我心中不禁佩服的很,始知公子是真君子,厚颜有一事相求。”说着,盈盈下拜。
  我忙扶她起来,心内不由一沉“杜小姐,万万不可如此。”
  待她坐定,我唤了门外守着的墨儿砚儿进来更换了茶水,跟她来的两个丫环也进来凑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她面色一紧,叹了声后启唇轻语“谢公子,你我之婚约是自小订下的,我爹爹势利,娘亲懦弱,兄长蛮横,前些年你重病要冲喜,我心中原是愿意嫁过来的,即便是你真有个不幸,我清清静静的守寡度日也强胜……在家中被当成个货品似的随处送强。”说着用帕子试了下泪。
  我满心疑惑,但也只能强自压下,静听她言。墨儿砚儿也早已退下,跟她的两个丫环一起在门外不远处立着。
  “今日时辰不早,我长话短说。这门婚事,爹爹断然不肯再退,现如今我年岁已大,已再难觅良配,爹爹也已绝了攀高枝的心,一门心思要让我嫁进你们家……我只求公子先收了我,往后,再寻个不是将我休离。”
  我惊讶的瞪大眼,“这……”
  话未出口,她已一脸急切的开口。“请公子先听我说完,我并无他意,只是听说那个叫带喜的姑娘也才十多岁,尚可缓两年再娶,我只求进门三月后即将我休回家去,我爹爹……就不会再阻止我与他的事了。”一席话说完,已是满脸泪痕。
  “我还是不明白,杜小姐此话何意?”虽然已是猜到二三分,但还是不确定。
  “我跟奶娘的儿子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彼此心中都有意,可碍于婚约及身份,一直未曾点破,家里人也并不知情。五年前,我进香路上遇见无赖,他一路护着我逃离,自己却受了伤,右手到现在都还是废的……”说到此处,已是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我递了块手帕给她,心中已是了然,杜家老爷如此势利,又怎会让他们在一起?叹息着“可是,杜小姐,你可曾想过,即使如你所言,我将你休离,可你爹爹也有可能将你送给其他大户做妾,那该如何?”
  “不会的,爹爹好面子,若是我被休离,他面子大损,定然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听声音,她已经平静下来了。
  我走至窗前,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许久不曾出声,她亦只是静站着,默默无语。
  “我再好好想想,或许有两全其美之法,杜小姐,夜深了,快些回去吧!”
  唤了门外的墨儿去备软轿送她们回去,不顾寒风,自己站在窗前又是一阵发呆。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自从杜小姐来过后,心里沉甸甸的,这些天都是思虑重重。
  如依她所言,先娶后休,先不说对不起带喜,就是杜小姐,也会受伤颇深,一个被夫家休弃又被赶出娘家的女子,今后将如何自处?还有那个人,会不计此事,一如既往的对她?即便是真会娶她,今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我不能像她一样天真,这些年来,我已习惯了一切都先做最坏的打算。
  墨儿向来贴心,曾提到过可以扶那个人一把,让他有些个家底后,我们家又坚决退婚,或许杜老爷会将女儿下嫁给他,但……我不相信一向势利的杜老爷会这么做,最大的可能就是恼怒之下把杜小姐许给其他大户做妾。
  披衣下床,开了窗吹着刺骨的寒风,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些,“带喜,我该怎么做?”
  
  昏昏沉沉靠在床上,过度思虑又吹了冷风的下场就是再一次卧病在床。
  想到适才小楼欲哭无泪的脸,不由一阵好笑,这些天又是全由他管事,生性散漫的他苦不堪言。其实,小楼也应该娶房媳妇了。
  “大少爷,先把药喝了吧,大夫说了,喝了药发发汗,病就会好了。”砚儿捧着碗药过来。
  眼一花,几乎看成是带喜,去年,她也是这么小心翼翼地捧着药进来……失神的笑笑,伸手接过来慢慢喝下,满口苦涩。
  无力的闭着眼躺下,砚儿为我掖了下被角,我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却是夜深人静,屋里药香袅袅,砚儿墨儿皆已睡去,透过纱帐,只见碧波坐在桌前打瞌睡。
  我只觉身子虽虚,但精神却好些了,日间睡的太多,现在倒一时不困,不由自主的,又是想到那件事上,唉,两全其美之法,难啊!
  过了许久,只觉腹中空虚,这些天几乎没吃什么,现在感到饿了,想是病也好些了,恰巧小玲进来换碧波,便出声让她去找些粥来。
  不一时,小玲端了热粥进来,又服侍我洗漱了一番,用了半碗小米粥后,我自顾歪着出了会儿神,估量着三更没到,让小玲也到外房睡下,反正我也好些了。
  略有朦胧之意时,却听前院一阵喧哗,隐约听见小楼的声音,不一会儿,墨儿急切的进来“大少爷,二少爷说,小月姑娘来了!”
  什么?带喜来了?睡意全消,“带喜?在哪儿?快让她进来呀!”
  这么冷的天,带喜怎么会来?满心惊喜的忙披了衣裳,硬撑着到了前面厅里。
  娘早已出来,小楼正走来走去,一脸的烦恼,而带喜,正坐在椅子上,喜悦从心里不住的往外溢,三步两步的向前抱住“带喜……”
  “大哥……”
  “骞儿……”
  娘跟小楼的声音都有一丝不对,但沉浸在快乐中的我并没多想,只注视着久别的带喜。但,不对呀,为什么平时最爱叽叽喳喳的带喜一言不发?还有眼神,这么呆滞?
  “这位就是谢大公子么?”一个尖细的声音让我回了神,茫然的看着带喜身边的蓝衣中年人。
  “是,请问,带喜怎么了?”他总该知道吧。
  “谢公子,我们家小小姐,傻了……”
  “什么?傻了?怎么会?”抱紧带喜,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但,这呆呆的表情,却从来没在带喜脸上出现过啊。
  “是的,前几个月,小小姐不幸碰到了柱子,被撞傻了。”蓝衣人顿了顿“本来是不会送到您这儿来,可是,小小姐傻了后,闯了不少祸,不光差点烧了四爷的屋子,又把我们老爷的一堆心爱之物都弄坏了,上月老爷大怒,终于下令把小小姐赶出家门,七爷虽不舍,但也实在无法,只好让我先把小小姐送这儿来避避。”
  看着他一张一合的说着,我实在无法置信听到了什么,“因为这样,就把傻了的小月赶出家门?”气的手都无法控制的发抖。“小月的阿玛呢?还有,小月不是有一堆的叔叔?他们呢?也由着你们老爷把她赶出来?”
  蓝衣人低头,半响才道“我们老爷说一不二,少爷们也是无法的,反正京里是没人敢收留小小姐了,七爷虽心疼,但小少爷刚出生,府里也忙,无法兼顾…要是谢公子不收留小小姐,那我也只好带着小小姐到偏远的小庄子去避着了…”
  原来是有了个儿子,女儿就不要了,冷笑着回想了当初那个极疼爱带喜的男子,胸中怒火似一发不可收拾,心疼的看着怀里的带喜,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如此,小月从此就是我的带喜,跟你们那一堆没良心的老爷少爷全无关系,劳烦你回去告诉他们。”
  “这……谢公子,我本就是跟出来照料小小姐的,也是一样不能回京去了,愿留下照料小小姐,她这病已难医治,又无自理能力,需有人随时在身边陪着。”蓝衣人沉吟半响,“听七爷说,谢公子跟小小姐曾拜过堂,那现在……小小姐以何种身份在谢家住着?”
  “自然是我妻子的身份!”她本就是我娶进门的妻子。
  话未说完,娘已经惊呼出声“骞儿……别忘了与杜家的亲事。”
  我回头,注视着一脸不豫的母亲“娘,我早就说过了,杜家的亲事一定要退!如果杜家不肯,那就让小楼娶杜小姐吧!”
  “大哥……”
  小楼垮下脸,但我已无力再去管他,身子一阵发虚,几欲晕倒,勉强扶住带喜坐着的椅子,“带喜,我们回屋。”
  
  怔怔的看着这个叫刘顺的人进进出出的为带喜张罗着,每天看他为带喜梳头总是最好笑的,那瘦长的手笨笨的搞半天也弄不好,别人要接手他又不肯,害带喜每天都头发蓬蓬的,今天好不容易是好些了,总算是平整了些。
  想到那天让带喜睡我屋里,他初听到时面色大变,那小眼睛瞪的特大,直呼不可以,但经我解释过后,终于很勉强的同意了,但坚持自己要睡在外房就近照顾。结果这些天来,只要我对带喜有一丝亲密,他都紧张的来禁止,唉。
  趁着他刚去用早饭,我披衣起身下床,拧了块热毛巾,为坐桌子边的带喜擦手。
  看着她呆滞的眼,不时傻笑的脸,心里一恸,我的带喜怎么会变成这样?不由自主的抱紧她,“带喜……”
  那天就请了太夫来看,都说是难治,只能静养,或许会有奇迹。
  “大哥……”门外一阵脚步声,是小楼。
  索性把带喜抱着坐在床边的大红木椅上,看着小楼一副哀声叹的的样进来。
  “大哥,杜家又来催了,你自己说,怎么办呀?”一撩衣,他径自坐在椅子上。
  “还能怎么办?跟他们明说了吧,这亲是一定要退的,如果不成,你娶杜小姐。”越想着,让小楼娶杜家小姐,倒是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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