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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的神秘花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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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一直为此疼痛不安。     
    我以为其实阿兰当初要是跟着我在东京生活或日后去纽约,对少年阿兰的心情和前程都会更好的。但每个人有他的根,他的血缘亲情,囿于这些,阿兰被挽留住了。不过,少年成长过程中惟父母之爱才是最好的营养品,突然从阿兰生活里冒出来的“老爸”,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又是名医,阿兰在他的呵护下成长,应该会不错的。     
    我没有去浦东“老爸”的家,因为从少女时代起,我对他就没有什么好感的,尽管我从未在燕子面前表露过。这样的男人在我如今的眼睛里就更是一堆情感的垃圾了。     
    上海风流“老克拉”,在已走向了世界主流社会的上海女人眼里根本就没有地盘了。“培罗蒙”的西装不是不挺括,“百乐门”舞厅也算是三十年代情调的复制,但通过他们所表现出的所谓老上海味儿已经黯然失色了。在身着“乔治?阿玛妮”,手持欧美护照和白金信用卡的春风得意的中外新贵面前,他们惭愧得抖抖索索,他们的绅士风度没有内涵,他们的英语程度就这么一点,他们的怀旧风度早已成了廉价的情调。     
    去的前一天,我还是给“老爸”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去接阿兰放学,带他去玩,吃晚餐,然后送他回家。     
    那天下午,我早早地来到了位于浦东昌里小区的一所中学,那一刻,我心情激动得就像要看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一样。     
    当初,我们在东京成田空港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记得,那天我与燕子在见面的一刻,抱头痛哭……阿兰一直依偎着他的母亲,从阿兰闪烁不定和恐惧的目光中似乎他已预感到他的生活中将要发生什么暴风骤雨了。     
    而当时,我的东洋小情人海天还是这么春风得意,沉醉在对爱情和婚姻的憧憬中,格兰姆也是一个匆匆走在华尔街上令人羡慕的美国金融界才俊,燕子那被唤醒的母爱更闪亮在她生命最后的日子……     
    仅仅四年不到的时间,他们三人先后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剩下的除了一个孤儿,就是我的这颗孤心。     
    我对阿兰怎能不惺惺相惜呢!     
    那天下午,我早早地来到了位于浦东昌里小区的一所中学,那一刻,我心情激动得就像要看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一样。     
    我走进校园,才没走几步,一眼就看见了长高不少的阿兰正在操场上与同学们踢着足球。他在同学中显得鹤立鸡群,因为他初来上海时中文一窍不通,所以留了两级,他比所有同班同学都起码大两岁。     
    “阿兰,”我用法语唤他,我努力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向他挥挥手。他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见了我,急忙拿起在一旁的书包,就朝我奔过来。     
    我早已热泪盈眶,我将头歪向一边,克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3年不见,阿兰深邃的眼神越发像燕子了,要是今天燕子还活着,真不知会怎样疼爱他呢!她患了绝症前就已悟出了男人并不把她当回事,惟有亲情才值得珍惜。她对当初只顾自己玩乐,却把亲生儿阿兰寄养在菲律宾妇女家里的行为一直忏悔不已。     
    我替阿兰拿着书包,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在路旁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黄浦江对岸衡山路上我熟悉的一家法国餐馆。     
    我坐在阿兰对面,端详着已快吃完西餐的他。     
    “你好吗?阿兰。”我用法语问他。     
    “我不喜欢上海的一切,阿姨,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巴黎啊!”阿兰以求救似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知所措,那一刻,一种母爱的感情占据了我的整个心。     
    “阿兰,你那么喜欢巴黎吗?”我问。     
    “妈咪喜欢巴黎,说不定我在巴黎还有可能见到妈咪呢!阿姨,我上次听到我家隔壁老奶奶说,人死了,她会到另一个世界重新活的。妈咪在上海死了,她一定跑到巴黎重新活了,她一定在急着找我。我想念妈咪,我要告诉她好多好多她不知道的事呢!”停了停,他又说:“阿姨,只有拜托你带我去巴黎了。阿爸阿妈说,他们没有签证,不能去巴黎。阿姨,你有的。你这次带我去,好不好啊!”他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近乎于哀求。     
    我的心被他说得阵阵隐痛,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可怜的孩子,竟是这样依恋着自己的母亲,这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已经死去。     
    泪水又一次盈满了我的眼眶,眼前阿兰的身影渐渐地模糊了,出现了燕子明媚的笑容以及走起路来那一副随风摆柳的姿势……     
    “阿姨,你别哭,你怎么也像我的外婆一样,总是流不完的眼泪。外婆的眼睛快要哭瞎了,阿姨还这么年轻漂亮,不能哭。”说罢,他给我递来了纸巾。     
    “对了,阿姨,你早该有小宝宝了吧,是弟弟还是妹妹呀!”阿兰大概想逗我开心,谁知听到少年的他这么触景生情又格外懂事的话,我更是扑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声。     
    是啊!阿兰当初来东京时,我正与海天在张罗着婚事呢,不堪回首啊!不但那次婚没有结成,后来的新嫁娘又一次没有当成。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那么惨,命运太捉弄我了,我忽然倒有些羡慕起燕子来了。她走了,可毕竟留下了生命的延续。而我呢,不久前差点在和平饭店死去的时候,竟连个后代也没有。     
    刹那间我就触景生情了,我与格兰姆那个可怜的孩子啊!是他还是她,要是当年咬咬牙把孩子生下来,算起来都11岁了,不是英俊的小少年就是美丽的小少女了,我当时怎么这样傻呀,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呢?     
    而且,自从人为地发生这次生命的死亡事件后,这十余年来,死就像阴影一样笼罩在我身边的人身上了,先是盛燕子,也就是阿兰的母亲,之后是海天,最后是……     
    在这样的思绪幻觉里,我更止不住悲从中来,泪水簌簌而下。 
想到坐在我面前的阿兰,我还是十分克制着自己。我抬起头擦干眼泪,强作欢颜,语气温和地说:“阿兰,阿姨没有孩子,阿姨不要孩子,因为你就是阿姨的孩子呀!”     
    “那我可以叫你妈咪吗?你才像我的妈咪呢,阿爸阿妈都太老了,老师同学都以为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呢!”   
    “好呵,我就认阿兰当宝贝儿子了。”我说,“待会儿我们吃完饭,我就去你们家,与你的阿爸阿妈谈谈关于你将来的一切安排,好吗?”     
    “太好了,我要告诉他们,阿兰喜欢贝拉妈咪。”阿兰的眼神闪耀着纯真的光,泛着愉快的波浪。     
    我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替他整理着有些零乱的头发。     
    而我挂着泪痕的眼睛,第一次闪烁着母性的光泽。     
    我陪着阿兰回家,给我们开门的就是“老爸”。     
    想起我们当年在大学时代,每一个周末,燕子总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大连西路上的正门口——“老爸”早在等候她了,两人不是去看电影,上咖啡馆,就是去他的“爱巢”里没完没了的疯狂……     
    那一幕,难道不是昨天发生的吗?此刻,燕子那带着神秘表情的窃窃私语,仿佛仍让我温热的耳根瞬时羞怯地红了一片,热得发烫。我的已飞去天上的女友燕子啊,你当初的春色无边对曾是处女荒原的我,有着怎样的震撼和冲击啊!而一晃,多少往昔已不再,多少情怀已更改……     
    “老爸”真的是老了,算起来他不过是六十出头的年纪。在欧美国家,这正是男人最风流的时候,因为这时功名和气度都到了鼎盛,人也闲了,钱也可以使劲花了,对女人的疼爱和欲望都进入了盛景,大有借助爱欲上的不败来最后证明自己作为男人的成功。     
    可“老爸”不行了,也许他的热情在当年都挥霍尽了吧,抑或那个姓“盛”的燕子带走了他情感生命中的“盛”,因而过早地心灵干枯了,而且我在他眼里读出的,还有一种晚景的凄凉。     
    我婉转地将阿兰的意思说了出来,阿兰在一旁小脸涨得通红,看得出他很紧张。     
    “康先生(‘老爸’名为康成),康太太,其实我非常爱阿兰,你们也知道,我与他的母亲情同姐妹。况且,我现在还是一个人过,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我刚经历过一些生命难以承受的悲剧,让我更珍惜身边的人。我相信,如果阿兰在我身边成长,他会是我的至爱。当然,这么说很不应该的,因为阿兰是你们康家的血脉,你们怎能割舍这种感情把他从手中亲自交给我呢!但是,”我看了一眼阿兰,见他低着头真在凝神地听着我的话,我才继续说下去:“阿兰是一个在法国出生和长大的孩子,巴黎是他生命的第一个天空和大地,也许他回到巴黎会更自在的,我愿意负担他的一切费用,而且我具有的一些跨文化的生存体验,对阿兰会有一些好的引导。”     
    还没等我说完,康太太的眼圈已经红了:“王小姐,我知道阿兰一直想回巴黎,他怀念他的母语,怀念他儿时的伙伴,有时他在梦里都在说着法语呢!但是,他仅有的这几个亲人都在上海,你这么年轻也总要成家的,怎么能拖累你呢!”话没说完,已经呜咽了。     
    那一刻,我为阿兰庆幸,康家的阿妈真是个善良贤惠的中国妇女,面对这个见证着丈夫当年对自己不忠的私生子,不但没有一点私怨,竟完全视如己出,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对不起,对不起,康太太,让您难受了。”我连连道着歉。     
    这时,坐在一旁缄默的“老爸”说话了:“王小姐,我也明白阿兰跟着你,会有更好的前程,他在这儿确实有些不适合,但我想是不是再过些时候,让我们心里有一些调适的时间,好吗?”     
    “我喜欢跟她去巴黎,贝拉阿姨现在已经是我的妈咪了。”冷不丁,阿兰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才好,真是童言无忌。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随后说:“是啊!你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孩子,而我们都是阿兰的亲人啊,我们都很爱阿兰,这样吧,阿姨什么时候先带阿兰重游一次巴黎,然后还是回来上学,好吗?”     
    “那好吧。”阿兰说。     
    “王小姐,不瞒你说,其实我与阿兰他爸早有这个打算了,想带阿兰去他的出生地重游一次,我们已经打电话去旅行社问过了,现在国内早已开放了去欧洲的旅行航线,所以我们等筹足了钱,会带阿兰去的,就不麻烦你了,真的,谢谢你的一片好心!”康太太说。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我说。     
    我忽然想到“老爸”一定很希望去巴黎看看的,诞生在法租界上的他,不能不有怀旧情调。而他的她,一个80年代明媚少女的情爱轨迹在那儿毁灭了;还有他的他,自己亲生骨肉诞生的地方。他确实是应该去那儿找回一些什么的。     
    我没再吱声,却在第二天中午悄悄地送上了两叠万元美金,“去吧,带阿兰去吧,你们三口之家的旅行一定会很快乐的。”我对康太太说。     
    康太太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我已匆匆地消失了,我的心里在对阿兰说:孩子,你是燕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好成长,先去巴黎看看,你的亲妈妈在那儿呢!她的笑容在风中,在空中,她的眼泪在雨中,在水中。     
    你的亲妈妈,也是我永远的“黑牡丹”啊!     
    我们谁都别忘了,谁都忘不了的——巴黎。     
    巴黎     
    那是     
    谁的巴黎?     
    你的     
    还是我的?     
    所有的     
    那一颗颗爱过又碎过的心……   
五 爱情的极地     
    “亲爱的,我喜欢你刚才叫我农夫,就叫我农夫吧,太好了,我只想当个农夫,用一生来精心耕耘你这片肥沃的土壤。”     
    那次为John送行的时候,我们手拉手走过了一片森林,离“维格兰”雕塑公园最近的那片绿色的小森林。     
    知道奥斯陆著名的雕塑公园吗?     
    公元1910年,挪威一位40岁左右、名不见经传的雕塑家维格兰向挪威政府提出:“给我一片绿地,我要让它在全世界闻名。”     
    没有多少时间,他的刻刀不仅把他自己雕刻成像易卜生、格里格那样世界级的艺术大师,更把奥斯陆公园雕刻成让整个地球上的人们欣赏不已的人类奇观。     
    这就是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维格兰”雕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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