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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去安慰她,却又无从下嘴。即使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时,邬庆云也不告诉他,他心里就一直非常纳闷。等到小邬到保密局上任以后,项明春就到常委楼保密局去看她,和她说说话儿。
邬庆云说:“明春哥,你可来了!”语气中带有怨艾的成分。边说,边给项明春用自己的专用茶杯倒水喝,还从抽屉里拿出项明春喜欢抽的香烟,脸上却依然阴晴不定的样子,让项明春一阵怜惜。
这是一间局长专用的办公室,条件要比他们在一起好得多。项明春正想用“总算是重用了”安慰她,还没有开腔,邬庆云就泣不成声了。
项明春有点慌乱地说:“小邬,你别这样,到底是怎么啦?是不是我做错什么啦?”
邬庆云摇摇头说:“要是你做错了就好了,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了。”然后,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项明春听出,小邬受到了三重打击:首先是惠主任的骚扰,邬庆云说起惠正仁的下作相,咬牙切齿的,脸色通红,让项明春妒火中烧;再就是邬庆云的老公在南方嫖娼,被人家当地的派出所抓着以后,电话通知了家里,要她汇去上万元的罚款,不然不放人。邬庆云又羞又恨,送了钱,连死的心都生出来了,想想还有明春哥,没有走绝路。这家伙回来后还一点也不知羞耻,对邬庆云的态度蛮横。这叫项明春又感动小邬的一片心意,又鄙夷马小飞的为人;这次又被调整到这里,离明春哥远了,心里痛苦得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小邬边哭边说:“这个惠正仁,真的是会整人啊。这一辈子我算恨死这个人了!”
项明春无奈地说:“你就哭一场吧,哭哭心里痛快一点。”
邬庆云真的放声哭了起来。此时,项明春原来和查志强一同对惠正仁 “会正人” 的好感一扫而光,转而愤恨。到了这种时候,他看着凄楚的小邬,耸着肩膀哭泣,心里很不好受,只好默默地陪着她,让她哭足哭够,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开导自己心爱的人儿。
七十七
受训
从去年起,市委办公室向各县下了一个通知,要开始轮训各县、市(区)的信息科长。轮到项明春去时,已经是第六批了。一同去的还有孟岭县县委办公室的信息科钱硕科长,培训下来,二人成了莫逆之交。
市委办公室的这个举措,真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决定。虽然,各县、市(区)的党委办公室并不隶属于他们,但信息工作是他们联系最为紧密的渠道。他们采集信息的来源十分广泛,但县、市(区)这一级党委办公室,是他们信息来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为各县、市(区)培训信息方面的骨干力量,其实是为了他们自己培训骨干力量,目的是建立起一整套的信息网络,拓宽信息来源渠道。各县、市(区)对这一活动也都持积极态度,选派最优秀的业务骨干前来参加培训。
培训的地点是在市委办信息处,说是“处”,并不是处级单位的意思,处长也就是个副处级,副处长们是正科级,工作人员是副科级或者科员。培训的时间是两个月,采用以干代训的办法。说是“干”,其实人家根本不让你干,只是看,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他俩的学习方式就是坐在市委办公室信息处的大办公室里,看人家如何编发快报,上传下达。处长以及他们所有的工作人员,忙得没有给你说话的工夫,你自己进行的学习,就是自学,进行模拟和揣摩,能不能学到东西,同样全靠自己的悟性。
项明春和钱硕吃、住在市委宾馆,二人合用了一间房子,房间有人打扫,不劳他们操心。他们像学徒工一样,每天提前到市委办公室,给人家打扫卫生。因为信息处配有饮水机,要不然他们连提茶水的活儿也承包了。刘处长经常用地道的四川话感叹地说:“我说小项和小钱啊,你们真是要得哩,这样下去,把我们的同志都养懒了!”
项明春和钱硕是一对勤奋的好学生,他们如饥似渴地钻进去学习。他们到了信息处,主要就是看东西和抄写材料。即看中央和省级下传的信息,看市里向上编发的《唐都快报》,看信息处采用过的各县、市(区)选送的信息人家是怎么处理的,分析信息处上报给中央和省级快报中被采用的原因是什么,等等。然后就是抄写资料,把他们感兴趣的材料不要命地抄。刚开始,他俩见到什么就抄什么,好像要把人家信息快报全部抄走。后来才知道,这个办法太笨了,那么多东西,每天还有新东西,抄到哪天是个头?于是,他们就搬出已经汇编成册的快报,主要摘抄那些精彩的片段。再后来,只分类抄写快报的题目。再后来,什么也不抄了,只是看和体会,偶尔在笔记本上划拉一些感受。估计其他县的学员们经历的也是这个过程。
到底是高一级的办公室,与县里的工作方式就是不一样。这里的几个处室,分工很明确,综合、信息、督察、调研,各干各的,互不交叉。信息处是最繁忙的一个大办公室,领导和工作人员们上班就像打仗一样,他们上班是准时的,下班却从来没有准时过,都是超时的。天天几乎一个模式:刘处长从主管秘书长处领了任务回来,只对有关人员安排一下,就坐在那里审订稿件。其余的同志,各自分管不同的战线和领域,处理每天各地各级各部门涌来的大批文件、来稿,进行筛选核实,加工整理,然后编写,审批发排,交机要局上报。只有在等待文印室打字的过程中,秦副处长和小曲才杀上一盘象棋。不管人家干到什么时候,项明春和钱硕就陪同到什么时候。
慢慢地,他们也了解到一些这个办公室的其他方面的东西。如前不久,一个副处长提拔到某县当副县长去了;小吴和女小刁的关系微妙,但小吴已经成家,女小刁即将三十岁,尚待字闺中;陈副处长正和在剧团工作的漂亮老婆闹离婚,心情不佳,每天阴沉着脸,心事重重,临下午四点多点,总要离开办公室一阵子,把女儿接过来,趴在茶几上写作业,他还得忙自己的工作。小曲待闲暇的时候,就给女朋友打电话,声音很小,但脸上的表情却丰富多彩,打过电话后,有时走路像踩着鼓点儿,有时又有点烦躁不安。一来二去,项明春和钱硕就和他们混熟了,除了工作以外,也相互交流一些家庭、进步、风土人情等方面的情况。
他们发现,这一拨人,不像他们在县里,有一定的陪客任务。人家基本上就是上班、下班,回家吃饭。开始,个别同志还虚虚地让他俩一下:“到我家去?”他们当然不会去。时间长了,这些礼节就没有了。偶尔一些县委办的副主任或者曾经在这里学习过的学员,给那个唯一抽烟的刘处长捎上两条好烟,塞在刘处长的抽屉里,刘处长就不好意思地笑纳了,其他同志只当做没有看见,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七十八
“坐落理论”
很让项明春开心的是,钱硕老弟甚是健谈。丰阳县和他们孟岭县人发音不一样,说话的口语有不小的差别,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交流。
丰阳县的人说话口重,语音很硬,同时喜欢说话带脏字。钱硕嘲弄项明春说,全市有一个口头禅,就是有许多人,说每句话好先带一个“日他姐”怎么怎么的,唯独在丰阳县是用第二人称“日你姐”。听说市里领导方书记到你们县里视察,一个副县长陪同时,一口一个“日你姐方书记”,弄得方书记心里非常恼火,又因为是一种口语,没法发作。
孟岭县说话有些字发音不准确,项明春也调侃钱硕说,你们那里的人也闹笑话,姑嫂俩在地里干活,眼看天要下雨,小姑说:“嫂子,咱们赶快回家吧,你看那裆(天)边上,黑糊糊地入(雨)过来了!”嫂子安慰小姑说:“妹妹不要紧,还软(远)着哩。”
二人就笑作一团,很是高兴。他们有时就结伴到河边公园玩儿,有时也到街上看夜市,更多的是在住室里闲聊。聊的话题很广泛,从办公室工作,到各人听到的各种新闻、趣闻。
有一次,钱硕感慨地对项明春说:“现在的社会风气不正,行贿受贿是普遍现象,领导们接受礼品、礼金不过是多少不等而已。有人说,纪检委和检察院反贪局整治的领导干部,不像剔庄稼苗儿,倒是“隔墙撂砖头——砸着谁该谁倒霉”。我们的前任书记就因为卖官被省纪委双规了。这位平时道貌岸然、盛气凌人的领导,谁知竟是个兔子胆,跺脚酥,稀屎溜儿,到了省纪委,没有几个回合,就把自己所有的受贿索贿行为全部吐了出来。同时,带出了一大批人。其中他的秘书是最惨的,也被市纪委搞走双规了。开始,这个秘书还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为的是维护领导,保护自己。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书记什么都说了,纪委找他的目的,不过是证实一些过程。迫不得已,他把自己知道的也都倒了出来,包括自己接受的那些赃物。其实他本人并没有捞到多少好处,真正有一些大的行贿过程,并不经过他。他能够办到的,不过是当有的不能够接近县委书记的人,托他捎信儿见一下书记,给他的好处无非是一些烟、酒、衣服之类,偶尔也收一些好处费,不敢加起来算账,一算也有两三万元。同时他也倒出来一些书记没有供认的行为。这样一来,书记没有保着,连他自己的饭碗也砸了。最后提交到检察院、法院,弄了个判一缓一。那一段,我们全体办公室人员都吓坏了,唯恐弄到自己头上。后来,事态平息了,大家还对这个弟兄兔死狐悲,情绪低沉了好长一个时期。再后来,从省委办公厅下来一个副处长,当了我们的县委书记,搞了一阵子反腐倡廉的教育。现在,办公室名声很臭,没有人敢跟我们打交道了。”
说到“省委办公厅一个处长当了孟岭县的县委书记”时,项明春灵机一动,对钱硕说:“我发现了一个带有规律性的现象,就是从中央下派的,必定是省级干部;省委下派的,必定是市级干部,小一点的也要在县级弄个正职。市委办公室里的这一帮子人,兢兢业业地干,在单位时,还不如我们在县里,能够吃吃喝喝,他们图的什么?图的就是前程。你看他们现在的级别不高,一放任就是县级干部。”
钱硕说:“可不是嘛,打个比方说,‘文化大革命’时期,在北京闹,能进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在省里闹,能进省革委;在大队里造反,跳得再厉害,也不过弄个大队革委会主任。”
二人越说越来劲儿,又联想到做生意,除了善于不善于经营有一定差别外,处的位置不同,同样的经营品种,位置相差不过几十米,效果就大不一样,有的赚钱,有的不赚钱,甚至赔钱。项明春总结道:“咱们从官场外推,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现象,能不能总结成‘坐落理论’?”
钱硕叫好说:“是这样的,‘坐落理论’这个名称起得好,早知这样,我当年大学毕业时,留在省城就好了,发展可能更大一些,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项明春也很有同感,想起已经安排好省城的一个科研单位,自己鬼使神差,竟然申请回到一个普通高中教书的经历,打了一个寒战。要不是人家史主任、丁主任把自己从学校捞了上来,自己真的恐怕就要做一辈子教师了。早一点留在省城,说不定也能出去,混上个一官半职了。忽然感到,这都是孙秀娟带累了自己。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话题就又转向了其他方面。
他们又讨论了古人“居移位,养怡体”的说法,觉得很有道理。你看现在的官员,一旦当上了大官,官派就出来了,享受了马屁和酒肉的供养,形象就大不一样。查一查一些大领导们的父辈,有的就是一些老农民,满身泥土,一手老茧,一脸沧桑。可他们儿孙当上了官员后,脑满肠肥,大腹便便,一点也见不到祖宗的痕迹。还讨论了“富易亲,贵易友”的说法,觉得这种说法具有两重性。对于当官的来说,一旦当上了官,老关系就疏远了,官职越大,位置越高,原来的亲情就越薄。这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交往的层面不一样了。相对于亲友来说,有时也不能全责怪他们,即使他们不忍心“易亲易友”时,亲和友也与他们不容易接触了,自然易他们而去。也说了“级别”这一类的“官本位”现象,不要说教师、医生、科研人员的职称比照行政官员,连和尚、道士也要争一争自己的“住持”职位相当于行政上的什么级别。这就是中国特色的“官文化”现象,正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才成为促使各级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