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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够了,别说了。”丁文革站起来,不耐烦地说。
这一刻终于来了,离婚问题对丁文革还是混沌一片,正如他面临的失业问题,他找不出原因,也找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干耗,等待命运的安排,他不可能像徐海燕想得那么周全。
他说:“徐海燕,你别想把孩子带走,琛琛是我们丁家这一代惟一的男孩子,是我们丁家的香火,何况,从小到大都是我带的。离婚可以,你不是老挂嘴皮上嘛,现在我成全你,但是,我告诉你,什么都可以商量,孩子——没门!”
丁文革几乎把手指头戳到徐海燕的鼻子尖上,这一阵子他因为工作家庭样样不顺,心情郁闷,不修边幅,胡子拉碴,更显粗俗,像长了绿毛的馒头,被扔进了垃圾堆,连拾荒人都不拣。
徐海燕心凉到底了,她也懒得再争什么,但现在她隐隐觉得,一场夺子大战即将在他们两个家庭间展开,一旦被丁文革夺去了儿子,丁家是不会让她再见孩子的。等待她的将是愤怒、眼泪、骨肉分离。不行,孩子一旦落入丁家那帮没有文化的小市民手里,他的前途不是毁了?等到琛琛长大了,不是要变成另一个丁文革。不行,绝对不行!徐海燕也站起来,指着丁文革的鼻子尖,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孩子,要定了,就是上了法庭,我也要和你拼到底,琛琛,我要定了,谁想夺走他,我也告诉你,没门!”
说完了,她打开衣柜,简单收拾了几件自己和琛琛的衣服,扔下眼圈发黑的丁文革,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六部分爱情回家(3)
2
徐海燕母子再次搬师回朝,回到娘家来住,而且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娘儿俩将整天待在家里。
现在徐海霞想逃也没地方逃了,她妈已让她将租住的房子退掉,还说,现在她是正准
备跟人家谈恋爱的时候,让男方知道她一个大姑娘不住家里,自己租房子住,岂不是名声不好,背景过于复杂。徐海霞也对东部那套房子留下了太多凄苦的回忆,所以很听话地退掉了。现在她搬到她奶奶生前和保姆住的房间,谁知刚搬回来,她妹妹和孩子也前脚后脚地回来了,徐家永无宁日。
但是,即使这样,也无法挽救徐海霞的将来。人家男方通过各种渠道终于打听清楚了,徐海霞跟有妇之夫同居过,还堕过胎,男方二话没说就吹了。
恨得张桂云冲着她三嫂大发牢骚说,你看看他那模样,矮墩墩又黑又胖,像个“大芋头母子”,配海霞不是烧高香了,还是个电大毕业的,有什么可打听的。
她三嫂忙叹着气说:“桂云啊,你也别不服气,海霞那些烂事儿,还真不抗打听的,人家规矩人家的男人可注意这个啦,唉,大姑娘婚前就得注意影响啊。”
“谁说不是,我掐破耳朵嘱咐,可她听吗?生叫她奶奶惯的。”
“就是,你看海燕,丁文革拿着她多好,她怎么就不向她妹妹学呢?”
“唉,三嫂,你别提了,海燕带着孩子回家住了,两口子闹离婚呢。唉!我们家这是怎么啦,怎么净犯男女?”
“根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对,就是他娘的根不好。”
张桂云心头的火就这样被三嫂扇着风点起来。于是,她又大讲曲莉莉,她三嫂早听木了耳朵。她又改口讲半夜闹鬼,杏花变态,倒把她三嫂听得直咽唾沫,像吃了老干妈辣酱,过瘾得受不了。
张桂云带了一肚子火气,回到家就指桑骂槐找徐治国吵架,抓住一切时机将曲莉莉当成她的左拳头,老杏花变成她的右拳头,向徐治国狂轰滥炸。家里人本来心情都不好,这一弄,饭桌变成了每日战场,不“叮当”点动静就少了道菜。
其实,今天的战火是徐治国自己烧起来的,吃饭时他无意间提起杏花今天一早到单位去找他,问秘书小刘家还可不可以做了,她实在不想回牛西埠。徐治国正要去市政府开会,就批评她不能因为她想去干活就让孩子提前出生吧。张桂云听着听着,白眼珠子又翻向徐治国。
恰在这时,杏花的电话来了,海燕接的,但杏花指名要张桂云亲自听。张桂云推开饭碗,狐疑地盯着徐治国,简直觉得他与杏花早做好了扣来对付她。但是,出乎意料地,杏花绝口没提当保姆的事,却压低了声音告诉她,今天早晨她去找徐治国,她又看见那个说话像凉粉一样的女人了,一身黑衣服,就坐在他车里,她一点没看错……张桂云心里“咯噔”一声,再往下她就听不清杏花在说什么了,捏着话筒,一直到电话里响起忙音,被海燕招呼一声,才回过神来。
回到桌前,她的脸色马上就变成铁灰色,拉耷老长,一直没说一句话。
饭桌上的气氛更紧张了,没有人敢打破沉默。直到琛琛弄洒了一碗稀饭,流了一桌子一地,徐海燕忙着收拾,张桂云才开始指着她外孙大声喝斥:
“你说你什么时候能老实了?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自觉,别以为你干了什么我不知道,老天爷就站在窗台上看着呢,不是不报,时辰不到!”
琛琛含着一口饭,“哇”地就哭了,喷了一桌子饭渣子。徐治国火了,指着张桂云吼道:“你看看你说些什么?不就个孩子吗?谁能不犯点错?”
“那么你不是孩子吧?快60岁的人了还不老实,回来装得跟人似的,你怎么给小的做榜样?”
“你说话明白点,不就那么点事吗?对,今天曲莉莉上市政府去领奖,搭我的车去,有司机作证,怎么了,犯了法了?”
“你还有脸提那个骚×,当着孩子的面……”
张桂云舌头上的机关枪又开火了,徐治国气得浑身哆嗦,想反驳,舌根不灵便,说不出话来,只好把饭碗一推,到床上躺着去了。
琛琛在哭,张桂云在骂,海燕在喝斥孩子,徐治国一声声叹息像汽车轮子撒气。徐海霞再也撑不住了,“砰”!把门一关,躲到屋里再不出来。她心里憋了一大口气,听外面“叮当”着收拾桌子,“哗啦”着洗碗,有盘子往灶台上“噔”地一墩,又有瓷器相撞的声音,这就是徐家的小夜曲,是柴米夫妻谱出的刺耳杂音。徐海霞现在不是心急火燎地正朝着这个方面努力吗?
第六部分爱情回家(4)
3
躺在她奶奶的床上,她依稀还能嗅到老太太身上发出的檀香气。老太太生能与婚姻同床共枕,死能与爱情同穴而眠,这是多么完美的情感人生。与徐焦氏焦素贞有关系的两个男人都早早死了,只留给她无限美好的遐想和回忆。老太太是有福之人,他们徐家是九斤老太后裔,一代不如一代。
嘘!海霞长出了口气,心情依旧沉闷。
她从漆黑的窗口望出去,这里曾是老太太的t望台,可以一直看到徐家小楼,没有任何阻挡。现在因为修桥,高楼全拆了,像一个大陨石坑,只剩七八幢小楼倔强地立在那里,人早已搬走了,没有灯光,等待拆除。小楼四周已经建起了大桥的水泥墩子,正等待现实将历史一并抹去,取而代之。
徐海霞倚着床头顺着她奶奶的视线一直在t望,10点钟过后,家里才安静下来。
“嘘——”徐海燕突然在黑影里推门进来,把食指放在嘴唇上阻止她姐姐说话,她爬上海霞的床,姐妹两个肩并肩靠在一起,屏声静气,听父母房里有压低的啜泣声。
“姐,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海燕尽量压低声音说。
“谁不是这样?”
“你说爸妈这样该怎么办?”
“耗着吧。”
“可是,我好害怕呀,我要和丁文革离婚,这就得长期住在娘家,过这样的日子,这跟我和丁文革在家里怄气有什么区别?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话呀,你在想什么?”海燕依偎在她姐姐身边,像落水的人抓着了一根岸边的蒲苇。
“我在想,爱情与婚姻,根本就是鱼与熊掌,无法兼得。”
“对,婚姻给了我们一个躯壳,却无法用它装载爱情。”徐海燕突然想起她奶奶的情人锁,那里面蕴藏了多么大的玄机。海霞心有灵犀,也突然像触了电一样,身上一抖,说:
“对呀,奶奶,她的故事,她的情人锁。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对女人而言,有个人可牵挂真是幸福啊,哪怕对方并不知道你在牵挂,甚至并不值得你牵挂。奶奶的一生都生活在牵挂里,我好羡慕她,活了一世,结婚、生子、爱情、寿终正寝,该当的角色都当了,该享的福享了,该吃的苦吃了,该爱的爱过了。……唉!我们什么时候能达到她那种境界啊。”
两个人突然间都不说话了,因为她们同时看见,远处的小楼里亮起了一盏灯,其实那是拾荒的盲流打着手电在打扫最后的战场,徐家姊妹却仿佛看到,有个叫焦素贞的女人坐在灯下望眼欲穿,在等待她的爱情回家。
如果不是这个变革的时代,将半个多世纪被锁住的爱情打开,那个叫焦素贞的女人的秘密,会随着她的逝去而变成千古谜题而长眠地下。
海霞姊妹两个坐在她祖先的温床上,像在重新孵化她们的灵魂,她们的血液里流淌着爱的基因,排列着改变命运的遗传密码。60年前那个叫焦素贞的女孩子重新回到她们的床上,她把金锁上的水晶搓成漫天的紫色星光,撒下来,暗示她的后人:
婚姻是物质,柴、米、油、盐,你无法精确测算它们的比重,只要尝过了,就是生活。
爱情是精神,生活因为有她而斤斤计较,而爱恨交织,而千古不灭,这也是生活。
第六部分同情(1)
曲莉莉无奈的眼泪滴落在包装鲜花的玻璃纸上,如同融化的雪粒,在与她所爱的男人吻别,她的思念像断了线的风筝,已经飞不进徐治国的世界。
1
徐家姊妹的灵魂再造过程很快就宣告结束,因为张桂云突然嚎哭着扑进每一扇门,
打开每一盏灯。
“海霞!海燕!……”
“海霞!海燕!快来人呀,你爸不好了,这是怎么了,快来呀。”
徐治国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左边脸上像有一把钳子使劲地将整个五官和皮肤扯向左边,嘴角歪向左耳,向外流着涎水,连舌头都向左歪着伸出来。
徐海霞赶紧拨120,张桂云和海燕吓得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海霞急得跺着脚说:“快给爸穿上衣服呀,救护车马上来了!”可是,谈何容易,徐治国高大魁梧的身体左边身子已完全不能动弹,根本就无法穿上衬衣,张桂云只好用毛巾被把他卷起来,七手八脚抬上救护车,母女三人跟着车呼啸而去。一路上,张桂云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擦不断,还扯着医生的袖子问人会怎么样。老太太倒下的那一幕曾深深刺激了她,现在她被徐治国再一次吓得魂不附体。
进了医院,马上做CT、抽血、高压氧,张桂云在这里形同摆设,只知道哭,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海燕猛然想起独自在家睡觉的琛琛,又慌慌张张跑回家。只有靠海霞前后跑得大汗淋漓,又打电话找童大夫联系专家。天亮时,徐治国已脱离生命危险,韦悟陪着童大夫带着心血管病专家来会诊,结果是重度中风。
“以后会怎么样?会瘫吗?会死吗?会植物人吗?”张桂云追着专家不放。
专家停下来,耐心地告诉她,任何危险都有可能,就看恢复得怎么样。能否重新站起来,关键看康复,而且还要防止复发,少受刺激。
刺激!张桂云跌坐到木椅子上,她现在才意识到,昨天晚上她做了件多么丧心病狂的事,她在床前哭着数落了徐治国两个小时。然后,像下了必死的决心,她向徐治国郑重宣布:“大国,我想通了,我真的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我同意离婚,咱们办手续吧……”话音没落,张桂云就眼睁睁看着她丈夫身子一歪,再没清醒过来。她好后悔呀,禁不住放声大哭。
韦悟帮徐海霞把徐治国安排进病房后,局里的大队探视人马来了,秘书小刘送来了支票,局党委书记和办公室主任提来了花篮,司机从车上卸下一箱箱水果和补品。
徐局长住院是全系统的大事,张桂云接待来宾接待得受宠若惊。因为不论是谁,临走时都要拉着她的手,严肃地嘱托她:“张桂云同志,你辛苦了,徐局长就交给你了。”她恍惚觉得,她丈夫徐治国压根本来就是这些人的,只有倒下了,才是她张桂云的,连这些外人都这样想,她不禁悲从中来。她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