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了?”
“和大家比箭时,一只黑色的鹞鹰飞过,我就射过去,明明射中了,那只鹞鹰还叫了一声,眼看着落下来,就是不知道落在哪里。没找到猎物还丢了箭矢,面子栽大了。”莫卓拍马准备离开,“各位要是看到箭和猎物,一定帮我拿着,必有重谢。”
碎叶笑道:“好,你去吧,我们留意。”
莫卓离去后,碎叶将刚才的话告诉婉贞,又笑道:“这些子侄里面,要说狂放爽朗,最属这位七王子了。落雁来的时候也见过面了吧?他乍一看有些莽撞,其实心地很好的。”
婉贞心想:是啊,真是多谢他呢。拜他所赐,自己才被掳来,弄成这样尴尬的身份。
娜颜见天色已晚,对两人说道:“王妃、公主,天色晚了,要转凉了,不如回暖堂里歇着吧。”
碎叶道:“也好,想来他们也快回了,我们先走吧。”
***
外面冷风已起,回到暖堂里,顿时温暖全身。但其中的气氛却并不温暖。不少女眷已经先回来了,见婉贞等人进来,原本有说有笑的热闹场面立刻凉了半截。碎叶向婉贞微微一笑,意在安抚。婉贞则不想连累这位长公主,找个了借口离开暖堂,来到外面的小庭院。
之前的皇宫,婉贞赋闲之时时常进出,莲堂荷影,玉台朱亭,端的是雅致大方,比起这突厥的王庭,着实气象丰富。这处小庭院并未见到如何希奇景物,只是院中两处松柏,在如此寒冷的气候里依然亭亭如盖,枝叶苍劲繁盛,倒显出了异域的桀骜豪放。
一阵冷风吹来,树叶响动,婉贞打了个寒颤。
忽然,“咔嚓咔嚓”的声音从庭院一角传来,婉贞一惊,莫不是有谁躲在这里?
小心地移动几步,看到一棵树的根部,有团黑色的影子,似乎还在动,咔嚓嚓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
是活物?婉贞不确定,小心地走到近处,仔细一看,才明白,是一只黑色的大鸟。
这只飞禽和雁大小差不多,羽毛黑灰色,喙尖爪利,琥珀色的眼睛十分闪亮,看上去犀利和敏锐,是只鹞鹰。
这种鹰体型虽小,但动作敏捷,是草原上常见的猛禽。婉贞正欲上前看个仔细,那只鹞鹰忽然转过身来,琥珀色的眼睛锐利的盯住来人,发出“咕啾咕啾”的低鸣。一只箭羽插在翅膀上,羽毛上粘着大片血滴。
回想起之前莫卓和碎叶他们的话,婉贞知道这只鹞鹰应该就是莫卓射中的。而受了箭伤的鹞鹰已经飞不远了,落在这处小庭院里,正好被婉贞发现。这鹰流下了很多血,摇摇晃晃地俯在地上,发出低沉的悲鸣,明亮的眼睛盯住婉贞。
婉贞心中一软,弯腰蹲下,先将手用裙子的下摆包住,才伸出去试探地碰触一下鹞鹰。这种猛禽不驯服的话很危险,为了避免手被啄伤,还是小心为妙。岂料这鹰似乎通人性,知道婉贞并无恶意,便一动也不动地任婉贞抚摸。
见伤员这么听话,婉贞笑道:“你乖乖的,我便救你一命。”说完,伸手扶开翅膀,检查鹰的箭伤。伤在翅膀处,一箭贯穿左翅,似乎还伤到了腿爪。婉贞拨开鹞鹰的腿上的羽毛,却意外地摸到一个小竹筒,就系在鹰的腿上。
有人特意将竹筒系在鹞鹰身上?婉贞将竹筒取下,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纸卷。看来这只是有人养着的信鹰。
婉贞随即打开纸卷,顿时吃了一惊:里面的字迹竟然是汉字。但令人不解的是,这些字散乱的写在整张纸上,字迹幼稚且简单,就好像小孩子才学写字时练字的纸张一样。婉贞却不信这样的竹筒里装的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是,无论横读、竖读还是斜读,都完全不成句子。看来是比较高明的间者设计的。婉贞又试了塔字和璇矶图,也都行不通,一时陷入沉思。
视线飘移,纸张下角一个“宛”映入眼帘,婉贞忽然想到莫不是与自己有关?仔细察看,果然在纸张的中间位置看到一个潦草的“李”字。见到这情形,婉贞释然而笑,自言自语道:“我倒将河图洛书这个老祖宗给忘了。”
一旦找到窍门,手中的这张密信便毫无秘密可言。婉贞按天干地支的顺序读了起来,内容立见分晓。
***
幽州战事已缓,突厥意在停战,朝廷已遣使议和。颉利似不在营中,突厥动向不明,望打探清楚。另有一人名李宛,居要位,下落不明,可能身陷囹圄,隐于突厥。望查访救援。
信的大意就是这样,有几处是用同音字或形近字代替的,例如“突”“厥”写成“土”“觉”,“战”写成了“占”。还有几处有些模糊不清,不过意思应该没有错了。婉贞手持密信,心中稍安:这应该是联络幽州派来的间者,幽州的众将还在担心自己。但从语气上不想是指派,倒像是要求关系密切的友人帮忙。是谁呢?是谁派来的间者?这个间者有究竟是谁呢?这只鹰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这个间者已经混入了突厥贵族之间?
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看来天色已晚,男人们也回来了。婉贞从窗子向里面的暖堂望去,只见围坐在一起的贵族们又开始把盏说唱。他们的身后忙里忙外的仆从中有几个看上去像是汉人。会在这些汉人仆从中间吗?
鹞鹰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婉贞回过神来,将密信藏好,俯身抱起受伤的飞禽,轻轻抚摸它背上的羽毛。有人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原来你在这里。”颉利的声音传来。婉贞转过身,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些许温暖的气息来到面前。“外面冷,怎么不进屋里?”说着,他的手抚在婉贞的脸上。温暖的掌心和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的眸子,让她没有躲闪。
“这是什么……”颉利低头看到了婉贞怀中的鹞鹰,婉贞答道:“可能是谁射下来的,受了伤,看着可怜。哎,我能不能养它?”
颉利笑道:“叫我什么?”
婉贞皱着眉,极其为难地吐出两个字:“格里。”
“没听清。”
婉贞转身就要走,被他拉住,一把拽到怀中。“冻成这个样子,还这么倔强!”颉利的手轻轻地握住婉贞冰冷的手背,语气里有些无奈。
“再叫我一声,我去帮你求情。”
婉贞挣脱开来,正色说道:“颉利,拜托你了。”
颉利听了,微微一笑,“罢了,先记着这回。我们等下就回王府。”
婉贞抱着鹞鹰和颉利返回暖堂。颉利去了莫卓那里,婉贞则向碎叶公主告别。碎叶公主一个人坐在席上,娜颜并不在身边。见婉贞要走,特地起来送行。莫卓那边也很爽快地答应将鹞鹰送给婉贞。离开时,婉贞特意仔细观察那几个汉人仆从的脸色,看看有没有人见到这只鹰而异样的。但并没有特别的发现。婉贞便与颉利回了王府。
******
四、 胡笳十八拍 第三十九章 夜间陇水兮声呜咽 六拍
婉贞这几日独自呆在王府,照看那只鹞鹰的伤势,心里面也在想着如何能和幽州的诸将还有在突厥的间者联络上。颉利则早出晚归,每天晚上才出现,与婉贞随便说一些突厥贵族的事情。现在王贵们正在准备推选新的汗王,王次子和王四子两边的一定在明争暗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大事爆发出来。
那么自己呢?这种看似雍容富贵的悠闲生活却让婉贞十分难以忍受。焦急,云州的混乱有没有解决?幽州的战事怎么样?军需调度会怎样?自己推行的新法怎么办?不安,身份暴露了怎么办?颉利不放人怎么办?会被扣在突厥么?就算回去了,会不会被安上罪名?自己冒着各种危险执意随军参战,为的是建军功、得重用,与魏党能够抗衡,却没想到陷入这般境地。
婉贞随意绾起发髻,披起乳白的羊皮斗篷,带着伤势痊愈的鹞鹰来到王府的花园中。火红的夕阳即将没入远处的雪山之中,白色的山顶似乎被镶了一道金边。这般绮丽壮美,大概只能在这塞外高原上能看到吧?停在手腕上的鹞鹰“呼”地一下张开翅膀,盘旋地飞到院中的大树上,还很得意地叫了几声。
婉贞笑道:“若是伤好了,我也不留你。不过,可不可以帮我带个信?”婉贞伸出手臂,鹞鹰又“扑棱棱”地飞回来,爪子勾住腕上的臂环。
取出之前的小竹筒,依旧挂在鹰的腿上,里面的信件没有动,不过另加上了两句诗: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这本是汉代卓文君的《白头吟》,用来责备始乱终弃的丈夫的。婉贞这里加上这两句,却是另有含义。“两意”暗指间者,探子;“一心”表明自己的身份;“故来”则是希望联络。乍一看是平常的情诗,便不会有人怀疑,而且就算是读信的人也不能从信上推出写信的人到底是谁。自己的女儿身也不见得会暴露。只盼望能够得到回信,对自己有所帮助。
缚好竹筒,婉贞抚摸着鹞鹰的脊背,“交给你了哦。算是救你的报答吧。”
鹞鹰想听得懂似的,琥珀般的眼睛盯着婉贞,歪着头咂了咂嘴。随即又轻轻地啄了一下婉贞的手指,像是在表达谢意。
婉贞手腕一举,“去吧。”
黑色的鹞鹰振翅高飞,隐入了暗红色的天空中。
心也不禁随着飞入高空,抑郁的情愫一扫而空。不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突厥不能白来。兵来将挡,算得了什么?
***
“若是喜欢养,我送你一只如何?要哪种?”颉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看着信鹰飞远。
婉贞转过身来,笑道:“好,我要一只和你一边大的,不得差一毫一厘。”
“那我自己奉上不就好了?何必还去寻呢?”
婉贞见他笑得暧昧,冷哼一声,转身回房。颉利忙拉住,道:“罢了,今天来是有正事与你商量。”
来到书房,屏退侍从,颉利与婉贞分坐胡床两侧,中间摆了张小木几,上面放些点心油茶,看上去就好像夫妻二人要闲聊亲热。
“那么,王妃对现在的情势有何高见?”
婉贞靠在身后的毛毡上,一派怡然自得,但道出的却是字字铿锵,“两边势均力敌,王爷意属何人,那他便有极大的胜算。”
“不错。但是无论支持哪一方,王叔和大亲王的身份总是有的。关键就是决定支持哪一方。”
“这种决断的关键无非就是牟利。哪边给的利益大,就支持哪边。现在王四子查庭手无兵权,母妃势力较弱,虽有大汗和贵族长老的支持,总是希望能有兵权在手,如果有你这位王叔过来撑腰,他怕是求之不得。而库赤罕那边本就精兵在手,就算你支持他,也不过是多了个无关紧要的砝码,库赤罕最需要的是名正言顺,大汗或是长老们的支持,但,你给不了他。”
“倒是精辟,把最关键的说出来了。可事情总不会这般如意。”颉利微微叹了口气。
婉贞道:“倒是也有别的顾虑。查庭此人,心机颇深,只怕你这个王叔也不好驾驭。不过,库赤罕为人应该也是刚猛嚣桀,绝不会听任旁人的。总之,你要是想辅政夺位,这二人都不好对付,总会费些周折。”
颉利挑起眉毛,奇道:“你怎知我打算辅政夺位?我可不记得对你说过?”
“自然猜得到。谁当大汗对颉利王本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你从前线昼夜奔驰而归,便是打算在浑水中插上一手。叔侄之间年纪相差不大,辈分却摆在那里。再有你的野心,哦,是雄心壮志,”婉贞微微一笑,“自然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颉利调侃道:“原来你懂读心术。”
婉贞一怔,想起梁振业也说过同样的话。不知当日把盏言欢的各位,如今怎样?
颉利侧头又问:“那么你如何知道查庭他们的秉性?你才见过他们两面而已。”
“不过是把我看到的和你告诉我的放在一起,猜的。”婉贞眉目间神采得意,颉利见了心中笑道:这才有些少女的样子,机灵又俏皮。这人,既有少年的迅敏刚强,又有少女的灵动妩媚,真是难以言表。
“那日见到查庭虽然在与邻桌的少女谈话,眼睛却在转个不停,向周围打量着,尤其是我们这里。待人也小心翼翼,看上去亲和有礼。对我也没有冲撞,应该是给你这位王叔的面子吧?别人祝酒祝大汗早日康健,唯他能泫然泣下,令大汗心生怜悯,众长老爱戴。所以,我说此人颇具心计。而库赤罕,只从面相便能看出来,此人性刚烈,好杀戮,亦非驯良之辈。
“不过,就像你说的,我只见过他们两面而已,也不知猜得准不准。”
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