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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此话甚是谦恭有礼,温和问道:“李卿家家乡何处?怎的卿家的身上既有南方才子的俊雅、又有北方才子的英气?”
婉贞答道:“臣自幼随父亲四处游走,北至河朔、南至云南,或多或少住过一段时间。要说乡籍,却也说不清楚了。”
“祖籍呢,父母不曾说过吗?可还记得?婉贞心里一紧,答道:“臣是孤儿,被父亲收养时尚年幼,不知祖籍。”成宗也言道:“李卿是高士李侗的养子。李侗先生自己偏爱逍遥,却把儿子送来报效朝廷。”
太后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怨不得卿家身上格外高质洒脱。”
“臣惶恐。”
“这画哀家甚是喜欢。就请皇上代为赏赐吧。”
成宗笑道:“母后倒是帮忙拿个主意,怎的都让儿子一人费脑筋?”
太后笑道:“罢了。哀家听闻,那玉龙王子从南疆带来了整块的翡翠玉雕刻镇纸共四套,龙凤和麒麟就由宫里留下用了,还有一套狮子的,便给李卿家作润笔吧。”
婉贞忙道:“不敢。”
成总笑道:“太后倒是大方,一下子就把独一无二的珍宝送了出去。罢了,朕也乐得做人情,索性再给你个玛瑙笔枕,一红一绿相得益彰。”
李宛退下后,成宗笑问:“母后觉得此人如何?”
太后点头道:“皇儿昨夜说得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成宗追问道。
太后沉思良久,拿不定主意般地轻声道:“……相书上说,男生女相者多智多富。倒也是一种福相。”
三、胡笳十八拍 第七十三章 察之以毫厘(下)
婉贞离开皇宫正是晌午时分,毒日头正晒得厉害,四下里一片闷热,哪里像清暑殿上的凉爽?她这一画就是两个时辰,一直小心翼翼地坐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举手投足甚是紧张,竟比骑马打猎、埋头写一整天文章更加辛苦。加上天气酷热,婉贞只觉得自己脚下虚浮,额头冷汗直冒,胸口上缠着的纱布像巨石一般,压得喘不过气来。
直觉感到不好,便也不再去翰林院,径直向家里走,盼着歇一忽儿,让德云推拿一番尽快好转过来。
晕晕忽忽之间,总算挨到自家巷子前,婉贞此时已是大汗淋漓,手脚打颤得厉害,不得不扶墙靠住,喘口气。忽然听到前面传来脚步声。来人呼吸甚是绵长,步履稳健,应该是个武艺高强、颇有修为之人。婉贞暗暗心惊,想起前日巷中突袭之人,心道:不知是敌是友,此时我要如何应对?若是敌人下毒手怎么办?手里攥出一把冷汗,勉力站直身体,一抖袖中的那把小银刀落在手中,心想:先下手为强!
听着那人脚步声愈来愈近,婉贞心跳得更加厉害,一个极短的影子照到地上,一袭衣角飘出,婉贞看准时机向侧一跃,左手蓄势罩住来人的三处大穴。
来人也不弱,一手横扫,继而后跃,两人便持僵持状态。
只听一声笑道:“想不到李状元还喜欢玩这躲迷藏的游戏。”
婉贞一怔,这才看清,面前的便是梁振业。
她松了口气,缓了身子,道:“原来是你,我还道哪位大驾光临呢。”这一松劲儿,加上刚才过分用力,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梁振业还犹自说道:“我也正奇怪呢,见你家中无人,翰林院也不见身影,说是奉旨进宫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忽然见到婉贞脸色不对,忙走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婉贞此时乏力得不行,只摇摇头,轻声道:“扶我进去。”说罢,手里一松,眼前金星直晃,便靠住梁振业身旁。
梁振业大惊,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他拦腰抱起,推开紧闭的黑木门,直接向里院走去。
他知道李宛卧房的大致方位,但从不曾来过,每次造访都是在大厅坐坐或是饭厅里一起吃个饭。今天德云和那一老一小的家人都不在,李宛又昏迷不醒,没办法只好造次了。他见到里面的月亮门,便要推开,却发现门被锁上。原来只要婉贞不在家,德云便将门锁上,免得有人冒失闯进来,看见里面不少闺房女儿之物。
梁振业无法,见旁边还有一间未上锁的房间,便推门而入。那是之前李昭住的房间。
床铺都是收拾好,叠放整齐的。婉贞德云都知道李昭的性子,说不定哪天什么时候就回来。而且他留书说时日不多,索性也没动这个房间,每天整理一下就好。
梁振业将婉贞放在床上,见他眉头紧皱,眼睛也闭着,嘴唇没有血色,身上也都被汗湿透了,心里不禁着急:不知道李宛得的是什么急症。
他摸出自己的丝帕,擦了擦婉贞的额头,见他眉头略略舒展,忙叫道:“李宛,醒醒。”手背轻拍他的脸颊和太阳穴。
这一拍,触及温软细腻的肌肤,心里一震,连忙收手,脸上已经红了一片,暗骂道:梁振业,你好没出息!人家都病倒了,自己却还没个正经的。
正在手足无措,见到床上的人汗湿衣襟,呼吸急促,便想:罢了,将他外袍解开吧。大热天的还穿这么多,定是中暑了。
于是伸手扳开婉贞腰间的玉带,一手解开侧边的衣带,就拉开了丝质的外袍。
三、胡笳十八拍 第七十四章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上)
“这……这是……”梁振业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倒退一步,只觉得血往头顶上涌,连气都不敢喘。
敞开的衣襟里并没有着中衣,倒是周身缠着白色的纱布,厚厚地裹住纤弱的身体。虽然如此,还是能瞧出起伏不定的胸口不同寻常的隆起。更何况还有露出的肩部,肌肤白皙温润,从脖颈到肩膀的线条优美细滑,不突出的锁骨和颈部……这、这哪里是男子,分明是个妙龄女子!
梁振业惊疑不定,又朝脸上看去,但见她云鬓蓬松,耳边垂下几绺碎发,柳叶秀眉微皱,双颊白雪一般,平时的英气收敛不见,此时的她柔弱地如同含苞的睡莲一样,一阵风吹来都能损伤那娇嫩地茎干。
梁振业确信无疑。震惊之下扶住身旁的圆桌,喃喃自语道:“李宛……是个女子……”
他脑海中一缕思绪电光火石般的闪过,还未及细想,就听到床上轻哼了一声。
屋里阴凉,婉贞渐渐转醒过来,感到身上轻松了不少,缓缓睁开眼,没有看到德云和熟悉的房间,正觉得不妥,忽然察觉自己的衣襟敞开,梁振业在一旁呆若木鸡,顿时大惊,挣扎着便要起身。梁振业下意识伸手去扶,哪知道婉贞恼怒异常,右手里银刀一挥,喝道:“你要怎的!”
梁振业还没回过神来,躲闪不及,前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一条血线立现。
这伤口并不深,只是将皮肉划开,梁振业混不在意。只问道:“你……真是女子?”
婉贞见他并没有恶意,也怔住,垂下手,缓缓地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梁振业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刚才进来时,你家中无人……德云他们都不在……不然……我只好随便推开一间房……”
婉贞“嗯”了一声,心知刚才太过莽撞,出手便要伤人,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梁振业忙答道。忽然他“啊”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她。
婉贞才发觉到自己衣襟还没系好,不禁脸上红了一片,忙要整理好衣服,却听到梁振业又道:“你……可是陆婉贞?”
婉贞又一呆,不知他为何能道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房外大门“咿呀”响起,有人走进园中。
梁振业背对着她,说道:“可能是德云他们回来了,我……我去让她进来吧?那是你的丫鬟?”
“嗯……”婉贞不再多言语。
本来十分熟悉的好朋友好兄弟,真身却是个妙龄少女,这份窘迫尴尬不知如何化解,听到院里有人,梁振业便要开门。却听到院里一名男子叫道:“阿婉、德云,可在家?”
梁振业顿住,婉贞说道:“这是我大哥李昭。”
李昭进了院里正觉得奇怪,怎么家里没人大门却开着。忽然听到自己原来的房间里有动静,便径直走过来,一边问道:“阿婉,是你在家吗?”
推开门却见一个陌生男子站在眼前,李昭停住脚。定睛一看,阿婉半卧在床上,衣衫不整,面容憔悴,手中还拿着利刃;而眼前的男子神色惊慌、衣襟上有血迹,手上还带着伤。李昭愣住一下,随即怒从心起,一把拔出青锋剑,骂道:“恶徒,找死么!”不由分说,一剑劈下,便露了杀手。
李昭这个时候回来,三人照面都是一惊。梁振业情急避过,不等解释,李昭又跟着进招,竟似要取他性命一般。心知误会了,但因他逼迫得紧,梁振业连说一句半句的时候都没有。
李昭手持宝剑,眼中见红,尽出狠毒的杀手。绕是梁振业武艺高强也被逼得险象环生,只得使出小擒拿手,欲夺下长剑再作解释。
婉贞也知师兄误会了,见两人斗得凶险,忙叫道:“大哥请慢动手!”
李昭哪里肯听,他见这人武功不弱,还敢还手,火气更大,心道:无论怎样,先斩了这恶徒的双手再说。
不想梁振业武艺精纯,李昭十几个回合竟不能伤他一分,心中惊奇:这人什么来头?
梁振业也被逼得走投无路,身旁的圆桌已被李昭从中间斩断,他急中生智,将半个残桌挡住李昭的长剑,一手扣住李昭的脉门,喝道:“且慢动手!李昭,陆婉贞呢?”
李昭一怔,手上停下,看了看一旁婉贞。婉贞也皱眉头紧皱,问道:“你……认得陆婉贞?”自己幼时却不记得认得这样一个人。
李昭也加上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振业松了手,看了看他们两人,最后眼睛落到婉贞身上,沉声说道:“我是梁箫。”
婉贞心头一震,立时想起幼时和自己只见过一次玩了整整一天的男孩。
三、胡笳十八拍 第七十五章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中)
长业十一年六月。京城东南郊外的宁远园停了一顶轿子,随从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上前叫门,并送上拜帖,道:“我家夫人特来拜会陆大人、白氏夫人。”里面的家人答道:“我家老爷应召入宫去了,夫人在家。请稍等一下,我等通报夫人一声。”
轿旁一匹骏马,一个十二三岁的锦衣少年勒住缰绳,甩蹬下马。他隔着轿帘叫了一句:“娘亲。”又有些迟疑,只听里面柔和的女子声音问道:“什么事?”
“娘亲特意绕道前来这里所为何事?这家是何人府上?等一会儿进去,儿子也好不失了礼数。”
那女子答道:“箫儿长大了,也开始通晓人世了。这里是当朝陆尚书的府上,你父对这位年轻的陆尚书颇为赞赏,所以今日母亲特意带你来拜会一下陆府。”
“是。”少年恭敬地站在一旁。“吱呀”一声,府门大开,一名淡雅秀丽的少妇在中间,周围跟着众多仆人迎到门前,说道:“梁夫人光临寒舍,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轿中的女子连忙走出,问道:“可是陆夫人?怎的夫人亲到门前,倒是我等不曾早拜帖,冒失了。真是失礼。”
陆白氏微笑道:“梁夫人肯下顾寒舍是十分荣幸,快请进。管家,照顾好梁夫人一行。”
一个护国将军的一品诰命夫人、一个才名遐迩的尚书夫人,竟一见如故,亲亲热热地谈笑入内。
陆府的陈设、花草,甚是雅致,随意之间都能察觉到淡淡的书卷香萦绕其中。左边回廊上吊着地玉兰花。右边精舍前的细竹,若隐若现的琴声,让少年梁箫觉得这里好像和外面地天地隔绝开来。有一种宁静致远的绵长。
进入客厅,陆白氏命人准备茶点。梁夫人道:“陆夫人不必客气,我等坐一下便要启程赶路,不想多叨扰。”
白夫人道:“这怎地好?梁夫人还请多留片刻……”梁夫人笑道:“夫人前夫人后的,这般费力,我不怕您笑话。就是个直脾气。若是可以的话,不妨姐妹相称。我虚长几岁,便称你白家妹妹了。”
白夫人笑道:“多得个姐姐再好没有。”两人又谈又笑,很是开怀。
梁箫看着眼前这位白夫人,有些惊疑世上会有这般人物:既有十分端庄又有十分美丽,高贵雅致却又可亲可爱。怪不得母亲特意过来又这般亲热。母亲本是北方人,性子爽朗,但进京受封之后,也变得格外端庄起来。很少见到母亲这般开怀了。
又说了几句,母亲将梁箫推了出去:“这是我家的小子,单名为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