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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雪飞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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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时,昭文帝怕飞云寒冷,便把他抱在怀中,听那怀中人儿呼吸之声,自己却是一夜不能合眼。 

第二日昭文帝把药给他换好,只听飞云说道:“送我回怡红院吧。” 
昭文帝心中一痛,道:“回那里做什么?云儿不回那里。” 
飞云道:“除了怡红院,我哪儿也不去。” 
昭文帝想起看到的那些情形,便有三分醋意,皱眉道:“你莫不是真的离不了男人?”话才出口,心下大悔,知道马上就会报应。 
果然飞云似笑非笑:“这是自然,你不去打听下,云儿可是数一数二的江南名妓,沾过身的男人都念念不忘,你要是上过,也是一样。” 
这天昭文帝没敢再和飞云说话。 

第三日,昭文帝想想对飞云道:“我说那小兄弟的事,你总是不信,可确是真的。云儿你和我走吧,我看你真的和他一样,我好喜欢,你和我走,我也和对他那般好好待你。” 
飞云道:“又是你小兄弟,没完没了,烦也不烦?” 
昭文帝道:“你叫我一声大哥吧。” 
飞云又笑了起来:“你这人太过奇怪,怎么非要和婊……”话没说完,昭文帝再也忍不住,把飞云的头抬起,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地说:“叫大哥。” 
飞云本有几分嘲笑之色,见昭文帝眼中满是痛惜,便不再说话,那眼中含泪,却又似曾相识,愣了一会,终于心中一软,低声道:“大哥。” 
昭文帝松了一口气。 
却听那飞云又道:“你要真做我大哥,就送我回怡红院,不然我绝不再理你。” 


三十八

那成国九皇子欧阳飞云自幼见识卓越,十五岁时只身潜入靖国宫中,费得移山心力,期待为成国建立万世基业,不料终究功亏一篑,反而国破家亡,自己也辜负了昭文帝一片痴情,被昭文帝捉住之时,便死志早萌,万事不萦于怀。他现下唯一的心愿就是完成自己对昭文帝的承诺,他自知要在怡红院中捱过三年,必是千难万难。但他想自己就到死时,总算能守得一次诺言,便到地下,也可略略心安,至于昭文帝知与不知,那尚是极次要之事了。因此,无论如何,只要回到那怡红院中。
昭文帝本待飞云口风微软,就将他带走,心想往日恩怨,你纵负我,我也伤了你,便不再计较,只盼从此可从头再来,便如当年初得飞云,以后可用万种柔情,慢慢安慰他。因此,便希望能重践前盟。想起那年自己提出结拜之议,也是被飞云当时驳回,这日却终于听得飞云叫得一声“大哥”,心头既是欢喜又是酸楚。但因自己金口恶言,将飞云卖到怡红院中,如今待要反悔,却一时仍拉不下颜面承认自己就是皇帝。不料飞云却誓死要回怡红院,见飞云如此坚定,顿时没了计较。知道终究不可强来,叹息良久,也只好送他回去。
昭文帝心想,你要回怡红院,我便日日陪着你,你终究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因此,任飞云每天冷言冷语,句句如针,他既不与飞云交合,也不离开,喂他喝粥喝汤,给他清洗上药,但便要说得一两句话时,总被飞云生生抵了回去。每日到得晚间,他也总是等到飞云睡熟,方席地而坐,静坐运功,却不去挨床。
这样过得半月,飞云的伤势渐有起色,有时也能下地走走。昭文帝看那花园中,便又要开春了,忽然想起朝中一件大事。
原来,数年前蒙国提出和亲,被昭文帝婉拒,后来成靖两国大战,这事也就搁了下来。如今成国已灭,天下已定,盛世太平,蒙国就再提和亲之事。昭文帝此时尚未册后,当时进攻西京时又曾向蒙国借道,这事就无法再拒。因此去岁就应了使节,大婚定在三月。昭文帝心想那蒙国国王就要亲送公主来成婚,这里怕是不能耽搁了。耐下心来,又委婉和飞云提过两次,飞云却毫无反应。昭文帝想,只好让他在这里暂时住着养伤,等自己那边大事一了,便来接他。
这日他便对飞云说有事要走,飞云也不留他,也不答应一起走。昭文帝无法,只得给了那鸨儿许多银两,说道:“我要离开一些日子,云儿我包下来了,不准别人来动,你好好为他养伤,若有什么需要,你只管用银子去买,都算在我的头上。”那鸨儿见识过昭文帝的功夫,又得了银两,自然满口答应。昭文帝又千叮万嘱一遍,方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三十九

那昭文帝自离了飞云,就魂不守舍,虽然回到宫中,但眉间心上,或笑或颦,无处不是云儿的影子,又担心他伤势,又担心他有什么变故,每日晚间,夜夜难眠。
不久以后,蒙国国王果然亲送公主前来和亲,那公主是蒙国第一美人,除了天生丽姿,更兼草原女儿的飒爽风姿,从小也如男儿般学习读书骑射。公主自长成后,蒙国男子无不向往,她却只想嫁得天下英雄。听了昭文帝的事迹,早就醉心不已。当年虽被拒绝,后却见昭文帝能屈能伸,初呈降表,后灭敌国,更是非他不嫁。现终于鸳梦能谐,自是欢欣无限。
昭文帝生平只爱一人,其余红粉佳人,他只当白骨骷髅,虽然近年来心中苦闷,有时拥美入怀,不过是逢场作戏。现下大婚在即,他却只当作一件公事来完成,毫无喜庆之意。大婚礼节甚烦,昭文帝只得一一循例行来。虽然恨不能即时回到云儿身边,却也无法可想。
到了完婚之日,从早间直到夜间,昭文帝如木偶般任礼官摆布,总算进得洞房,众人退下,揭开喜帕,见那公主娇羞无限,正看着自己。昭文帝愣了一愣,知是为了两国盟交,这周公之礼不得不行,便伸手去解那公主的衣衫。公主见昭文帝解开自己的衣衫,又羞又喜,昭文帝把她放在床上,也脱了衣服,眼神迷蒙,一言不发。昭文帝随便弄得几下,也不温存,就要进入,忽听得公主惨叫一声,他心头一凛,忙道:“云儿,你怎么了?弄痛你了吗?”那公主脸色顿时变了。
皇上大婚之事,天下同庆,当然也传到江南。飞云不知前日身边之人就是昭文帝,多时未得皇帝消息,听得他大婚,果然是娶了蒙国公主,仍是想起当年昭文帝说自己不曾婚娶,他也不愿婚娶。如今世事沧桑,前盟虽在,终于是锦书难托。又听得那蒙国公主有倾国之容,想道:皇帝文治武功,人中龙凤,想那公主相貌才情,必定是上上之选,他总算能得此佳偶,自己九泉之下,亦当含笑。当年那一片痴情,却换来自己对他的伤害,他有了皇后,必定可把往事彻底忘了,这样也好。
自那昭文帝走后,鸨儿依约没安排飞云接客,每日好汤好水侍候着,飞云的伤势也一天天好起来。但那些嫖客日日来扰,鸨儿只推说云儿病了。飞云也每日在房中并不理睬。这日又听得楼下喧哗,然后有人和鸨儿争吵,越吵越凶,便听得有人说:“我千里迢迢来看美人,你却说他病了,便是病了,也要拉出来给我看看。若和我睡得一晚,我给你一百两黄金。”接着听得楼梯响,有人硬闯了上来,怦怦地打门。
飞云一年来,这些事情早见得多了,便去开了门,那人忽见一仙子出尘,不由呆住。飞云便淡淡地道:“你要做便做,无须吵闹。”转过头去,窗外正挂着一轮明月,轻轻一笑:皇上,你今日在宫中,必定是芙蓉春宵吧。


四十

那昭文帝大婚前后,在那宫中待了三个月不能脱身。这三个月比起当年飞云回到成国,昭文帝音信全无那三个月又是不同。当年不知道飞云的去处,四处寻找,虽然焦急,但却不比今日知道下落,亦知道他深受苦楚,而不能及时赶回的心中煎熬。无奈公主新嫁,蒙国国王亦不思归,昭文帝还得日日去陪着说话,晚上还得强颜欢笑,去陪那新皇后,相思情苦,无法可想。




好容易等那蒙国国王走了,昭文帝再也等不得,也不去和那皇后告辞,便又一人跑回到淮州,心想,云儿莫以为我是背信之人,又不理他了。




急急赶到怡红院,那鸨儿出来一见是昭文帝,顿时吓得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说:“公子,公子莫要怪我,是那云儿自己……”昭文帝听得语气不对,心下大乱,奔上搂去,一脚把门踹开。只见飞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枕头、被单和身上到处是血。




原来飞云那日一旦答应接客,多日不得见的嫖客蜂拥而至,几乎把怡红院门槛踩烂。飞云亦不拒绝,只教他们排好队,每日自早至晚,自晚到早,除了喝一碗粥外,再不休息。就这样过得一个多月,怡红院嫖客越来越多。这日,飞云突然口吐鲜血,昏迷过去,醒来后,又咬牙坚持了两天,再也支持不住。日日昏迷,每到醒时,只是吐血。




昭文帝问那鸨儿,“如此已经几日了?”


鸨儿答道:“已经五日了,怕是……怕是不行了。”


昭文帝来不及去骂那鸨儿,见飞云双目紧闭,连忙将“九花玉露丸”给他服下,勉强把他扶起运了一会功,飞云醒来,又是“哇”的一大口鲜血,再次人事不知。昭文帝忙得一晚,飞云仍是毫无起色,时昏时醒,醒时便是吐血。昭文帝心中焦急,忍不住哭道:“云儿,云儿,你不要死,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飞云双唇紧闭,毫无人色。




昭文帝叫鸨儿选上好的人参熬了汤来,飞云牙关紧咬,只喂得一口,便又吐出。昭文帝急得又哭起来。见飞云惨无人色,想道:这样吐血,可怎么得了。突然把右手手腕放到嘴里,用力一咬,鲜血流出,他急忙扳开飞云的小口,让那血流进去。


昭文帝自幼习武,加之四海来朝的贡品奇珍不知吃了多少,因此这血对疗伤大有助益。昭文帝见大半的血都流在外面,只有少半被飞云吞下。一时血凝住了,昭文帝便又咬开左手手腕。如此两三回,见飞云面色稍缓,心中才稍稍平静。包了手上伤口,端了那人参汤来,自己含得一口,俯身覆上飞云的嘴唇,用舌头将他的牙关顶开,慢慢地度了进去,用唇堵住,不让汤水流出。就这样口对口把一碗人参汤给飞云灌下。方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汗透。


第二日昭文帝又依样葫芦,给飞云输血灌汤,这日飞云总算吐血少了。到得第五六日上头,虽然仍是人事不清,但已可以自己喝点汤水了。


第七日上,飞云总算醒来,忽觉鼻前一阵血腥之气。


四十一


飞云醒转,闻得血腥之气,面前却是一碗鲜血,昭文帝正要喂他,飞云吓了一跳,说道:“我不喝。”


昭文帝道:“此时说不喝已经晚了,今儿已是第七日。你若不喝,我便去倒了。”


飞云看昭文帝手腕尽是伤口,咬咬牙道:“我喝。”


昭文帝日日喂他一大碗鲜血,饶他内力深厚,到第七日上也有些支持不住,但见他终于醒来,心头无限惊喜,说道:“你可算醒了,那日我真以为……”


飞云却象没事人一样:“纵欲过度,自然死得早。”


昭文帝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日日喝了昭文帝鲜血的缘故,飞云总算是嘴下留情,此后两日倒还安静。昭文帝暗想:若一碗血能换来他一日安静,那倒也是值了。想起一事,教院中丫鬟去找了一具琴来。




这日飞云在昏昏沉沉之中,浑身巨痛,心头烦腻,这日忽听得一阵琴声叮咚,如那山间溪流,润泽心扉,又过得一会,即沉沉睡去。原来昭文帝为他弹琴,琴声中注以内力,以助他疗伤。这日见得他闻琴而眠,心中甚喜。自此每日除了上药喂食,时时为他弹琴,日夜不息,飞云伤势稳定,一日日慢慢好转。但只过得二日,昭文帝便觉得指尖如割,十指连心,几乎再也弹不下去。想起当时飞云强忍酷刑,在后殿为自己弹琴,还尽拣那欢乐之曲,自己却在前殿唱曲饮酒,心下愧疚。想道,我今日连这点苦也捱不了,岂如云儿当时十分之一?




这日飞云醒了,倚在床上听他弹琴。听过一会,昭文帝问道:“你觉得这曲子如何?”


飞云漫不经心道:“我又不会,你问我我怎知道?”忽然抬起头来,问昭文帝:“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飞云对身外之事全不关心,此时才想起问这怪人的名字。昭文帝愣得一愣,他本待说出实情,但万分悔恨,却又不敢。终于说道:“我叫宁青。”他是把靖国和宁都这两处揉在一起。


飞云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过了半个月,这日飞云气色尚好,忽问昭文帝:“你可去过宁都?”


昭文帝见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有兴趣主动和自己说话,心头一热,答道:“当然去过,经常都在宁都。”又道:“等你大好了,我也带你去。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飞云却不搭话,又问:“那你可见过当今皇上?”


昭文帝道:“日前大婚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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