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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尼一边使劲一边说:〃你难道一点也不想听听我激动的理由?〃
李苗又呻吟了几下,连声说:〃真舒服,舒服。〃就闭着眼不再说话,使牟尼感到自己很像是一个扛活的长工。顿时,他感到特别扫兴,浑身都立刻软了下来。他很快地从她身上爬开,开始郁闷地抽烟。
李苗被牟尼突然的冷却搞得很不愉快,就说:〃最讨厌你这样,做什么事都不做到底。〃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是我有意打击你,知道吗?我真是害怕再失望了。〃
牟尼默默地抽了一会儿烟,说:〃这次有希望,我父亲的这个老同学与王志那样的人完全不同,同时我深感在许多时候上一代人往往比我们这代人更重情义,他们因袭的传统因素比我们多。〃
〃你父亲与他什么关系,凭什么你这么有把握?〃
牟尼又开始给李苗讲一个故事,最后总结说:〃总之,是我老爸替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右派。他当了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后,每年都要给我家寄东西,只要有机会,他从来都是不远万里去看望我爸,并带很多礼品。他们公司太有钱了,我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想到他呢,真是太愚蠢了。〃
李苗与牟尼商量了一个早上,终于决定一人拿出二百五十元钱共同给这个张总买东西。在国贸的精品屋时,李苗忽然笑起来,说:〃每人二百五,咱俩这次真成了个'二百五'。〃
牟尼说:〃你不要老是扫兴嘛!〃
当开始付钱时,牟尼把自己的钱交给李苗,他感到像是割身上的肉那样痛苦,忍不住说:〃唉,钱没挣上,反而又要出血了。〃李苗温柔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用钱的地方比我要多,我来买这个礼品好吗?别这样看着我,我是真心的。〃
牟尼脸红了,说:〃你这样我会难过的。〃
李苗说:〃秋天了,我见你连一件毛衣都舍不得买心里就特难受。〃李苗边说边把他伸过来的抓着二百五十元钱的右手推回去,又说,〃我最近总在想,如果咱们能躲过这次大难,那我一定要为你织一件毛衣。〃
牟尼觉得自己的眼睛一下就湿了,他想不到竟会在这一刻哭泣,李苗的关怀使他想起童年时的母亲。他想擦泪又怕李苗为自己擦,就转过身去,引得其他的购物者惊奇地望着他们,以为出了什么事。
李苗说:〃别这样好吗?我不再说什么了。〃
牟尼说:〃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再说。〃
牟尼来到了小庄北里的一幢楼前。在这里住着张总一家,刚上学那阵他几乎每周都到这儿来改善一次伙食。张总喜欢对他说:〃你爸爸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也是我的儿子。〃牟尼在当时听见这话总是很反感,他有点仇视这个使父亲在年轻时就遭受不幸的人。但在今天他却觉得这句〃所以你也是我的儿子〃的话语十分亲切,他甚至希望自己真的就是张总的儿子。
张总有些吃惊地看着牟尼给他送的礼物,说你最近回家了?然后电话铃响了,他就从沙发上起身接电话。听着电话,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凶了,说,你必须尽快把钱和小摄像机送到王副部长家,不要让他夫人觉得咱们小气。你们怎么越来越不会办事了?我平时都是怎么给你们说的?
听了这个电话,牟尼感到自己和李苗忍着心疼买的东西真是太寒酸了,几乎有些拿不出手。再看看他家的摆设,想想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心中就又一次感到悲凉,但他仍硬着头皮说:〃张叔叔,这是我去专门为你买的。〃
张总警觉起来,说:〃很久没有见你,出事了?〃
牟尼开始叙述这件事。这时张总的老伴从里屋出来,也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就说:〃老张,你的时间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张总看看表说:〃我今天必须去与美国客人见面,这是几千万美金的生意,马虎不得。至于你刚才所谈的事,小牟,我就问你一句,你希望张叔叔犯错误吗?〃
牟尼说:〃张叔叔,我恳求你了。你认真考虑一下行吗?今天先不用答复我。等你处理完所有的事,我明天再来好吗?〃
〃我现在就能回答你,肯定不行。你明天不必来了。〃
第二天一早,牟尼又来到张总家。他竟没在,老伴说:〃你还是为那事?他不是已经答复过你了吗?〃牟尼一直呆到中午与他老伴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但张总没有回来。牟尼说我明天再来。
第三天晚上,已经是深夜,牟尼又开始敲张总家的门。里边的保姆隔着门一看又是牟尼,不给开门,说已经睡了。于是牟尼就有些发蛮地开始砸门。
进了客厅后,牟尼等了很久才见平常那么客气的张总懒洋洋地从里屋出来,并有些愠怒地说:〃我不是早就答复你了吗?如果你缺钱,我可以给你几百,但这事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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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阴谋(5)
牟尼有点神经质地上前一把抓住他,说:〃张叔叔,张叔叔,你就帮帮我吧。我求你了。〃
张总老伴从里边出来,她把牟尼那天拿的东西扔在沙发上,说这些你都拿回去,老张不会因为你这样的人而犯错误,他一辈子两袖清风。。。。。。
牟尼见她是这种腔调,就说:〃那你们给那位副部长送礼,就不怕犯错误吗?〃
张总说:〃那是工作。〃
张总老伴见牟尼有些反常,就催着说:〃老张,已经太晚了。〃
她的态度更激怒了牟尼,他再次想起了可怜的父亲,就说:〃你那么怕犯错误,那为什么就不怕我爸爸为你犯的二十多年的错误呢?〃牟尼想想又说:〃我爸爸为了你,连腿都被打断了,我也因为你被生在那么偏远的地方。难道这一切就不值你的一个担保,就不值你借给我五十万元钱吗?〃
张总说:〃你父亲从来都没有以这种口气对我说话,过去那些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牟尼又说:〃你的孩子出国留学了,你们家装饰得像宫殿一样,这你就不怕犯错误了?〃
张总说:〃我必须睡了,你回去吧。〃
〃你不帮我,我就不回去。〃
张总老伴说:〃那你还睡原来你总睡的那间屋子。要不你就立即回去,我们可以让司机送你,但这些东西你必须拿回去。〃
牟尼看看李苗精心挑选的这件羊毛衫被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就像是李苗和他被扔在那儿一样。就又说:〃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是我爸爸当了二十多年的右派而不是你。〃
出了门下楼梯时,他预感到自己这次彻底失败了。
牟尼又开始翻电话号码本,并极力从记忆中搜寻每个认识的人,看看有没有能办担保的人。他狠狠地说:〃真恨自己呵,穷得连请人吃饭的钱都没有,还想办三百五十万的贷款,真是太可悲了。〃
李苗躺在床上不说话。
牟尼盯着她,感觉到在一瞬间猛地对她生出几分厌恶。他想,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绝不会铤而走险。或许她是自己一生的灾星。
于是,他尽量沉住气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又累了是吗?〃
〃话不是都让你说完了吗?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牟尼有些神经质地从床底下的一双李苗的旧高豄皮鞋里拿出了几个艳红的公章,吃吃地笑了。他把五六个私刻的公章一齐扔在李苗旁边。李苗只是稍稍挪一下像瘫痪了的身体。她闭着眼不看牟尼。他冷笑地推推她,说:〃这些东西以后都归你吧?〃见她不讲话,他就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又说:〃你还睡得着?你她妈的好像对我充满了怨气,仿佛我倒欠了你的!〃
〃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李苗突然说话,〃我怎么敢怪你?我只是恨我自己。〃
〃恨你自己什么?恨你自己认识了像我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我还老是以为是个男人呢,以为自己长了个男人的家伙,以为可以搞搞像你这样的女人。其实,我这种男人才是天生让人搞的呢。〃
〃你就会说这些废话?光发表感叹有什么用?难道你除了发表感慨之外就没有别的任何想法?最起码你也该让我安静一下,好吗?〃
牟尼先是一愣,半天没说什么,他也感到自己有点神经质,但嘴里仍在嘀咕:〃我这类人就是仅仅会发表感叹,像风,像水,像流星。。。。。。〃
〃像女人,知道吗?你这类男人最像的还不是流星,而是像女人。〃
李苗的话使牟尼的仇恨猛地涌上来,他冲过去对李苗说:〃你说什么?刚才的话你能再重复一下吗?〃
〃你不像男人,而是像个女人。〃李苗望着窗外,愣着神。
牟尼抽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打得不太重,但李苗的眼泪立刻就出来了。她说:〃我从小挨母亲的打,她养我了,而你有什么权利也要打我呢?〃
李苗的冷静使牟尼羞愧万分,他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像个男人,男人无论活在哪个时代,都应该保护与自己睡觉的女人,使她们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然而他所作的就是先是叫她失望,再打她一巴掌,而后无奈地在角落里唉声叹气。
牟尼心酸地趴在李苗身边,把她轻轻搂抱起来,说:〃相信我,我有办法。〃
李苗在他怀里摇摇头,泪流满面地笑起来:〃别安慰我了,你在梦里躺在我身边都在叹气。〃她说着,泪水再次涌出来,她紧紧抱着牟尼,又说:〃我不该骂你。〃
那是他第一次打她,与头一次做爱的晚上一样。他与她彻夜未眠。一次次做爱,似乎那是他们可以做的唯一容易的事。
牟尼在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陈玉宗从外边进来,被吓了一跳,说:〃你要走,不在北京闯了?你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你被别人打了?我陪你上医院。〃
牟尼说:〃我是无能的人,是一个失败者。〃
他说:〃不能就这样走,要坚持。我要是不坚强,也早都走了。但一定得有点名堂才行呵,知道吗?北京不仅仅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北京,也是我们的!〃他停了一会儿,又说:〃你需要钱吗?肯定的,我只有五千元存款,如果你急需,我可以借给你。〃在这样的时候,陈玉宗竟愿意借给他钱,这使他既感动又惊奇。他想说什么,但声音哽咽,这钱对他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他不可能也不愿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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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阴谋(6)
他望着真诚的陈玉宗,说:〃谢谢你,但中国这么大为什么一定要呆在北京呢?当我下次来北京时,一定带着土特产来看你。。。。。。〃
他来到李苗房间,关着门,他拿出钥匙,打开锁,他是想与她告别的。
桌子上有张条:〃我出去试试。如果我明天下午还不回来,那你就先走吧,我不想再见你,免得两人伤心。〃
是呵,无能的人是没有权利在告别中伤心的。
他无意中把纸条翻过来,看后边写着:〃我们已经努力了,别责怪自己,永别了。。。。。。但我仍然希望你能等我等到明天下午五点。〃
他靠在她的床边,感受着她的气息。是一种茶叶混合着柠檬的香气,是他拥抱着她睡觉时感受到的。他心里说:李苗,别怪我,我不是一个像样的男人,下次看清了再与男人交往。。。。。。
黑夜降临,他猜测着李苗去哪儿,多一半是去她那几个四川老乡办的公司了,但他的印象中那是个小公司,没有资格为三百五十万担保。当时贷少点儿也好,太不知深浅了。
那么李苗会去哪儿呢?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老是她苍白的脸,还有那个在〃香港美食城〃被压死的小伙子脏污的头发和苍白的脸。高总仇恨而又嘲讽的眼神也晃来晃去,他仿佛在说:〃我一回去,就给你颜色看。〃的确,他还有四十八小时就回来了。他只要一起诉,我就会因为诈骗罪而进监狱。
看来还是早些走吧,先去南方躲一躲。但是李苗呢?还是等等李苗,她那儿也不会 有什么希望的,但无论如何要再见她最后一面,告诉她,〃我爱她。〃
很久以来牟尼都经常回想着那个十一月的早晨。他在绝望中满怀着温情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曾与他成功地欺骗过别人的女人,等着初秋的天空下,飘荡着的白色衣裙,以及短发下闪亮而灵活的双眸,还有微微透着红晕的脸,还有永远没有忘怀的柠檬气息。牟尼的脸很黑了,充满悔暗之气。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与希望有关的闪亮,超过五点了,她仍然没有出现。
他已真实地感到了一种绝望,她肯定是不会来了,这漫长的一天一夜在此时此刻突然变得比瞬间的闪亮更加短暂。〃李苗显然是不再想见我了。〃
他沿着这条不知走过多少个来回的小路慢慢地朝回走。他一步步挪着,朝那栋第一次见到并认识李苗的小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