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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平稳运行有一段时间了,但历史问题甚多,人心不稳。陈允言才接手不久,铃木又入主进来,一番折腾,体制上漏洞很多。炎没少和程真念叨,所以她做起来还算轻车熟路。
不几日,飞扬的股价又扶摇直上了几个点,俨然已是市场大热门。
她不再去纠缠大股东,庄青杨也就乖乖收手。他有自知之明。钱毕竟不是自己的,时时报备不说,用起来也不敢大手大脚。他用的越多,对汤老总欠的人情越大。那可是迟早要还的。
他现在,也只稍稍领先程真2%的份额。好在,大股东都快被他游说过一圈了,相信谁的价高他们都明白。
暂时,他不会有危险了。
股价越高,公众越容易相信,飞扬的情况正在不断转好之中,他当然乐了。
那孩子对大股东还不死心吗?看她还能说动谁好了。
宝琦最近一直寡言少语,心思不知道放在哪里,整日的窝在房里躺着,最后索性饭也不吃了。
丁采敏看不过,将她从被子里拉起来,大训了一通。
“亏你还是庄家大小姐,这样子不让人笑死才怪!我丁采敏生的女儿,怎么会软弱到这种地步?你说你,说丑也不丑,又不是不学无术,怎么就套不住一个男人?”
“你和他一起十几年,他们才认识多久?早就叫你放开胆子去追了,你推三阻四的又不敢!要是早听我的,你们现在孩子都几个了,何至于让别人钻了空子、捡了便宜?你笨不笨啊你!”
“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还有,你父亲这几天正高兴呢,你也不说下楼多陪陪他,一点眼力也没有,我真是白养你了!”
丁采敏足足骂了一个钟头,心里憋的晦气才舒缓了些,扭着腰颇有仪态的走了。
宝琦捏着被子轻轻的啜泣。她也不想的,可是,那个她爱了十几年的人,开口说,他根本不要她。
隔天,很晚也不见宝琦房里有动静,佣人送饭上去,门却从里面锁上了。
丁采敏以为宝琦又和她赌气了,也不去理会。
等庄青杨晚上回家,亲自仔细询问了佣人,才觉得不对劲。叫佣人取了备用钥匙来,匆匆上楼到女儿的房间,旋开房门——看到的景象,让身经百战的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身后的女佣也失了心智似的、尖叫不止。
那年轻的女孩,静静的躺在床上。雪白的睡衣,雪白的脸,唯有那腕间的一抹鲜红,像开在她手臂上的一朵蔷薇花,妖艳欲滴、触目惊心。
血已凝固,地板上还残留着已达片的血洼,直直的流淌到门口。血的颜色早已不再鲜红,有了干涸的迹象。
显然,她已死去多时了。
“宝琦,宝琦!”庄青杨踏着血迹扑到她身边,手指所碰之处,尽是冰凉。
他从小看着她长大,虽然不是亲生,但宝琦乖巧柔顺,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膝下无子,身边又只得她一个,所以疼她甚深,心头肉一样,捧在手心里养着。
她竟这样就走了。在她花一样的青春时节,自己了断了自己的生命。
“傻孩子,你何苦如此?”
庄青杨忽然有些支撑不住,身子一沉,双腿不由自主碰的跪上地面。挣扎了半晌,费了好大力气才又站起来。
宝琦居然死了。
程真瞪着新闻屏幕,久久不敢相信。
庄家小姐自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她,看来那么怯懦的女孩子,怎么下的了手?用刀子割上自己的手腕,那要怎样的决心?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
知道庄青杨的存在以来,程真一直十分憎恶她——因为她是丁采敏的女儿。那样不堪的女人生出的小孩,必是一丘之貉了。
她恨宝琦坐享她该拥有的一切。可当她听到她的死讯之后,却无法感到一丝痛快。甚至,有了一点点的心虚。
电视画面上,记者正在她的葬礼现场。萧索的墓园,满目的黑衣,这个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据称庄青杨身体不适,所以不便见任何媒体。镜头上频繁出现的,是自愿出来应付的邵雍。
看到邵雍的脸、邵雍的眼,程真刹那间明白了——她,是因为他、或者说他们才死的!所以,他才会有那样内疚的眼神。无论他对外人表现的再隐秘,她一眼就能看出,不会错的。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她竟为了爱情,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程真心里有些乱了。宝琦的个性她曾经详细的研究过,这个女孩子的弱点在哪里,她太清楚了。即使她算是“插足”,也是利用了她和邵雍之间感情根本不够才得逞的。
她没想伤她到这种地步的!她只想让她也尝尝失去所爱的滋味而已,她没想让她去……
邵雍,你别怪我,也别怪你自己。我们没有错,是她想不开,是她想不开。
卓西风把一叠文件碰的摔在程真桌上。
“你想干什么?”
风厉声问。他对程真一向温和,看来是真的动气了。
程真翻了翻,心知自己的计划败露,低下头,像个认错的孩子,任他发泄一通怒气。
他带来的,是陈氏所有房产的产权证明副本,是程真专门备份出来准备留为己用的。副本在她手里,自然代表她就有任意处置的权利。
“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现,你就把它们全部抵押给银行了,不管他们的条件有多苛刻,是不是?”
程真黯然点头。
没错,这就是最近她暗中进行的交易,用陈氏的地产做抵押,高息从银行取得借款,以应市面之需。飞扬的股价升起来了,市面上必定大有可为。
“娇娇,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利用职务之名、行贪污挪用之实!一旦被发现,这是要上法庭的。Jackie从小教我们做投资,绝不是为了这个!你之前的手段如何粗鄙,我可以体谅,但起码你要守住底线——娇娇,你不要叫我看低了你吧。”
在几个弟子里面,风最得大家的信任和尊重,算是大师兄了,。
“我不想就此认输。”她精心布局、步步为营,都走到了这一步,不甘心啊。
Jackie素来最强调操守,这种狗急跳墙的法子,如果不是逼到这一步,她想都不会想。心高气傲如她,怎么可能放得下身段。
风在她跟前坐下:“做我们这一行的,胜败还不是常事?你是以前太顺了,才会这样急躁。你才多大,还怕输吗?”
“我怕。风,我怕以后再没机会。”出其不意,是她这次能得手的重要因素。下次还可能吗?
“可你赢的代价又是什么呢?为了飞扬,把你自己的前途、事业全部搭进去,值得吗?即使最后飞扬落在你手里,你就不怕失去的反而更多?”
做投资最重要的是合算,她程真的价值就值一个飞扬了?Jackie听到恐怕会气死。他一直自诩是投资界的大师级人物,而程真是他几个徒弟中最出色的一个,前程不可限量。
她真的要誓死一搏吗?
程真垂下双肩:“我真的好矛盾。风,你知道么,我现在失去的,已经很多了。”
她想要的、她喜欢的、她放弃的,竟一样都得不到吗?她输的这么彻底吗?
风轻轻搂过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从来只见过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她,这次的惨败,必会是她人生难预见的低谷,只盼她宽心的捱一捱、撑过去。
“你能做到今天飞扬第二大股东的位置,等于已完成了一半,这已很不易了。输给汤国城,任谁都不得不心服口服,我们也不丢脸。收尾吧。寻找机遇卷土重来,我们肯定可以做的更好。”
“真的?”
“嗯。Jackie会继续教我们学些别的办法,我们也可以等汤国城甩掉飞扬,或是港都的经济环境好转些再说。这些,都是未知数,我们有的是机会。”
程真伏在他肩上半晌,全身几乎软的没有力气,终于幽幽叹一口气:“我明白了。风,我答应你,做个漂亮的ending,我就和你们一起回家。”
她有时间,她可以等。这样意气用事,最多也只是鱼死网破,何苦来哉?她又不冷静了。
飞扬,她不会让它好过的。
第 30 章
30
宝琦死后,庄青杨身体状况一直不佳,医生说他常年不锻炼加上外界刺激太大,不宜过长时间的工作,所以改为在家办公。
丁采敏带了谢忠文进门,小心翼翼的领到书房里。
庄青杨在家里出事后,悄悄搬到了楼下住,只留丁采敏一个人住在卧室的楼层。庄青杨这几日的反应,正如当初他搬出主卧室、与她分房而居时一样。
丁采敏心中警铃大作,进书房时暗暗窥探他的脸色,不知他脾气好些了没有。
“你先坐着,我给你倒茶去。”
谢忠文颔首致谢,看着她出去。
庄青杨开口:“阿文,把门锁上,我们再谈事情。”
谢忠文心里奇怪,但动作上不敢迟缓。这样一来,丁采敏推不开门,也就不敢进来了。
“沈明顺那里,是怎么回事?”庄青杨问。
“他放出消息,他打算把手里5%的股份全部卖掉。我查了一下,消息属实。”
“他手里总共才6%多一点,怎么肯卖掉这么多?”
沈明顺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在飞扬之内四处挑拨,决不是省油的灯。
“他是不想在飞扬做下去了吧?”
谢忠文推测。很可能,他现在已经不是第二大股东,且完全不可能再做大下去,所以打算在这个风生水起的时候大捞一笔。
“他在飞扬扎根几十年,根基深厚,在之前最凄凉的时候都没舍得抛,为什么现在改主意?你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我。”
“我还有更好的理由。”谢忠文微笑着说,就知道庄青杨头脑冷静的很,“三个月前,沈明顺跟着几个大佬去澳门狂欢,在赌场里欠下了十几亿的巨债。前几天债主带着黑社会的人找上门来,他托了很多关系都没用,非要他拿命抵钱。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他不得不狗急跳墙了。按照每股二十块的价格来折算,5%的股份卖掉之后正好可以补上这个口子。”
“他倒是越玩越大了。”之前有过类似的事情。沈明顺此人个性狠毒,又嗜赌成性,经常欠下债务。
但与这次的状况不同就是了。他胆子再大,十几亿的赌债还是不敢玩的。况且他的黑社会背景极深,港都内外少有人敢在他头上动土。这些破绽,不细致推敲、花上长时间的调查、且首先心里抱着满腹的怀疑,是发现不了的。
终于又有大股东肯卖了,庄青杨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阿文,布置下去,这次我们要不惜一切的把这5%抢到手。”
“是。”谢忠文亦踌躇满志的答。
可以预见,之后的争夺将会非常激烈。因为,这将很可能是决定性的5%——决定了飞扬的归属和最终的结局。
庄青杨忽然叹气。自己休病在家,现在,只有谢忠文一个人忙上忙下了。邵雍不在,真是少了一只手臂一样,花费几倍的力气才行。
宝琦出事之后,邵雍递上辞呈,表示要专心处理宝琦的后事和公司日常的运营。对付收购的事,他不想再参与。庄青杨体恤他的心意,也不好硬逼他。
到底他和宝琦从小交好一场,宝琦又对他芳心暗寄多年,他是真的悲伤。但辞掉收购的工作就有些异常了,邵雍不肯再多讲。
邵雍一直在反省,宝琦的死,是因为自己的陈词吗?或者,他真的应该更委婉些?她身上的压力,他还是考虑的不够?
可是,他爱的确实不是她,他心里太清楚了。
每每眼前浮上宝琦的影子,他都会觉得迷茫。对这个妹妹似的女孩,他受远少于施,邵熙比她,还差的远呢。
他和程真的关系,又多了一层无形屏障。因为他敢肯定,宝琦的死和程真脱不了关系。也许程真对她说过甚么、做过甚么,他却不知道。她与他们,真正水火不容。
在这没发生之前,他偷偷的想过:他们,也许有一天可以回到从前?他真的很想,就怕天意弄人。
庄青杨派人查了沈明顺最近的一些动向,看来,消息完全准确。
那是当然。只要下了工夫细细的打点,任谁也看不出问题来。何况还是几个脑子极其伶俐的老手一起布的局。
沈明顺要卖股份的消息一出,引得多方齐齐瞩目。飞扬这样好的盈利面,太多的人想来分这一杯羹了,吸引了不少蠢蠢欲动的买家。
在世人看来,庄青杨和程真不啻为最有动力兼最有实力的竞争强手。所以,在市场上刚刚证实消息之时,程真的叫价一出,立刻引发了众多投资人前仆后继的竞价,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至极,颇有打破头的架势。
庄青杨观望了一阵,还是毅然跳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