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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世为此没少为儿子着急上火,结果也的确是光顾着长子而冷落了丈夫……还落得个里外不讨好的“双输”。如今,她好歹看清丈夫的心思再说:再竭尽全力把府里弄得一派和谐,她丈夫兴许还真以为天下太平,待在温柔乡里享受呢。
重活一世,史令仪深知再不必逞强,自己的艰难、辛苦和疲惫都该让丈夫亲眼看看,切身感受一下才好。
贾代善也正处在既愧疚又疼惜妻子的时候,听了这女人的话就颇为不耐烦:我媳妇病得七荤八素,刚有点精神头夫妻说上些体己话,还能让你们这几个蠢东西搅了好心情不成?
没有相应的底气和本钱,卖关子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这位荣国府的主人心里冒火,面上却并无恶声恶气,“奴大欺主。”目光转向他媳妇,“这样的奴婢,你看又该如何处置?”
那位姨娘一下子就趴到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不仅是她,连着柳姨娘在内,都想着老爷至孝,自己三人乃是老太太赏下来的,只要闹不出圈儿,老爷不会太过责罚她们,太太再生气又有什么用——而且,二老爷和二太太使人传话时也是这么说的。
比较而言,府里乱一些,大家才有施展手段的余地不是?
哪里能想到太太还没说话,老爷倒先拿她们开刀了。明明老爷看在老太太的份儿上,对她们一直都挺和气啊!
史令仪也回视着丈夫,发觉他全无揶揄之意,便轻声道:“赏她十板子,再叫人牙子来,打发了吧。”
贾代善微微一点头,环视房中待命的丫头们,“还杵着做什么?没听见你们太太的吩咐。”
鹦鹉赶忙出门,招了嬷嬷进来,一边一个拉住那位姨娘的两支胳膊,一夹一抬,就把人顺利地架走了。
压根不用什么院中惨叫声传来,剩下的那位还有什么胆子绷着,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她所说的内容,对史令仪来说毫不新鲜,却能名正言顺地换掉儿子身边几个心大的奴仆。
等到这个姨娘失魂落魄地告退,柳姨娘的父母终于到来。这对夫妇其实相当本分,生了个有几分姿色便立志飞上枝头的闺女……福气还没沾上,倒先晦气加身了。
当知道女儿为何自尽,还被人救下的时候,这夫妇俩也只剩跪下磕头这一招了。
这样老实巴交的夫妇,史令仪纵然有气也不会冲他们发作,再次得了丈夫的暗示之后,她便开口让这夫妇俩把女儿领走,但他们的女儿自此往后也再不是荣国公的姨娘了。
能留得性命,这夫妇俩已是喜出望外,又磕了几个头,才跟着丫头们下去带女儿家去。
而没有在官府上过档的妾……打发起来实在是容易极了。
处置完这几样“烦心事”,史令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后便用帕子捂了嘴,露出了的眉眼却都舒展开来。
贾代善笑道:“你真是心宽。”
“急有什么用?咱们赦儿都快十二了,也该能明辨是非了。老太太已经把他养得太好,照顾得太周全,不知人间疾苦,世间险恶可怎么好?”史令仪说完,便起身直奔里间而去,发觉二儿子正守着油灯读书,而小女儿已经贴着她哥哥睡得流了口水。
史令仪一见女儿心就软成一片,抬手把女儿抱在怀里。
贾敏不情愿地睁开眼,视线模模糊糊也不妨碍她认清亲娘,“娘……困……”嘀咕完,便又小脑袋一歪,又睡上了。
此时贾代善也跟到了里间来,贾政早已经放下书本,站直了身子等着爹娘训话。
这个儿子自小就一板一眼,可惜刻板有余灵活不足……说穿了还是见识不够乃至才能不足,才成了前世那番模样。不过他始终是个孝顺的孩子,史令仪便轻声劝道:“你要读书为何不吩咐多点上几盏油灯。”
贾政本以为母亲会说他夜里读书伤眼,意外之余便小声道:“回娘的话,我……忘记了。”七岁的小小少年童音软糯,俊秀的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懊悔和委屈,这副模样实在很难对他发什么脾气,或是训斥出声。
这回连他亲爹都无法摆出什么老子的架子,抬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快回去睡觉吧。”
贾政听了,躬身行礼道:“爹娘,儿子告退。”
儿子带着自己的丫头走了。史令仪则把女儿安置到暖阁里,这才坐下来和丈夫接着说话——她刚才那番话也是故意说说婆婆养育孙子的不足之处,就想看看丈夫是如何回应。
“没法子,隔辈儿更亲……”贾代善觉着媳妇说话十分在理,老太太为人处事以及教子用人的水平,他这个当儿子的心知肚明,“总之,咱们今后万不能再纵着赦儿了。”
史令仪顺势问道:“二弟三弟打得这是什么算盘?就是分了家,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贾字。咱们府里不安生,他们又能得着什么好处?”
这又是试探了,她想知道丈夫究竟肯对她说多少实话。
虽然他们上一世也是夫妻相得,但史令仪分明感觉此番丈夫似乎对她更为信任,说话间也极为随便,更有一目了然的袒护之意。
实在是她提醒自己为儿女重选严师,让儿子们学武并去往军中历练深得贾代善之心。妻子贤明而有远见,行事又有分寸,把家里全交给她,贾代善万分安心。
于是他很是乐意跟媳妇再多说会儿话,甚至乐意告诉她一些隐秘之事,“二弟在尚书省做了多年的主事,很想动上一动。他给我写过几封信,我都没应。这就没准怨上我了。”
史令仪听了,顿感无语。她也算是明白了,丈夫的这个弟弟为何连她也要一起折腾——史令仪的父亲,保龄侯正是尚书令。
丈夫的二弟多年没能升迁,可不把她这个嫂子也怨上了。
史令仪心中无奈腹诽:若非有我爹这层关系,你如何能进得了尚书省的大门,还能平安任职到今天?
而贾代善是个带兵守疆的将军,谨言慎行避嫌都不够,又如何能对尚书令的人员变动胡乱置喙?
这样的厉害关系都看不透,还想着出人头地……这纯粹是不自量力。
妻子的心思这回全写在脸上,贾代善一眼就看了个透彻,他也笑道:“最近朝中也不那么太平。咱们家这家底得来不易,哪有硬往上搀和的道理?”
这说的应是后来闹得沸沸扬扬,几乎难有几家善终的立嫡风波了。史令仪点头道:“老爷说的是。”
荣国府看着风光,可也正应了一句话,树大招风,到了今时今日,哪能没有几个利益相悖,又合不来的~政~敌呢?这些人正想着拿住贾家的把柄,这小叔子也不知被谁挑拨,居然信以为真,想着往南墙上撞呢……
“二弟正给侄女儿说亲呢。”贾代善轻声道,“过些日子也就知道了。”知道他究竟攀上哪棵大树了。
史令仪痛快应道:“我会留心。”
贾代善又道:“等得了空,也得问问岳父的意思。”
此时尚书令乃是三宰之一,位高权重,保龄侯又深得圣上信任。他的意思哪是能忽视的?
史令仪仔细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母亲在听说她病倒后便来看望过多次。
母亲生了不少孩子,却只有哥哥和自己活到成年成亲,自是爱如珍宝,哪怕她这个女儿的长子也快能准备亲事了,母亲仍当她是个娇弱的小姑娘一般,一有风吹草动便要上门亲眼看一看,甚至还要亲手照顾,才肯放心。
想起母亲,史令仪心中温暖,口中却道:“老爷和父亲在朝上总能见到。”
贾代善苦笑道:“宫中人多眼杂,反倒不好说话。我和宁府大哥哥还是堂兄弟,也还不是那个样子?”
宁国公贾演与荣国公贾源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人的嫡长子贾代化与贾代善也都跟着父亲参军打仗,靠着真刀真枪地杀敌来博取军功和声名……
等到两位老公爷先后去世,贾代化只袭了一等将军,而贾代善则没有降等,仍旧袭了国公之位。
当初,虽然明面上未必看得出,但这位同样志气极高的堂兄便暗中存了些和堂弟别苗头的心思。这么多年下来,连族人也都明了,随后难免各怀心思。
宁荣两府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身为族长的贾代化也免不了心底阴暗一下,乐得看一看荣府的笑话。
贾代善的庶出弟弟在有了靠山之后,也正是抓准了族长的想法,才敢算计起嫡出亲哥哥的姨娘和长子来。虽然未能布置完全就被发觉,但毕竟开了个内讧的先河。
而且这一回,事关立储……分歧可就不那么容易弥合了,更不能轻易善了。
贾代善轻声叹息道:“且看着吧。”
史令仪早知道将来之事,却不动声色道:“咱们一直只忠于圣上,今后也要把持得住才好。”
贾代善听了,心中大为畅快,颇为知己之感,他抬臂搂住媳妇肩膀,“得妻如此,幸甚。”
☆、第四回
老太太的孝期还没过完,所以贾代善不能在荣禧堂留宿。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又目光灼灼地看了会儿史令仪,才施施然起身回了外书房。
直到老爷走远,鸳鸯和鹦鹉这两个今天当值的大丫头又对了个眼神儿,还是鹦鹉上前笑道:“恭喜太太。”
史令仪摆了摆手,“有什么可恭喜的?”
鹦鹉微微垂下头,也不说话了:意思到了就足够了,挑得太明白才没意思。
原先老爷太太感情虽好,但怎么看都是相敬如宾,而今夫妻俩却亲密得不同以往。果然是老太太不在了,芥蒂也跟着没了。
太太跟前的丫头、嬷嬷还有管事们,当然乐见老爷太太情投意合,他们才能有更好的前程更富足的日子。今天的事情——老爷顾惜太太,一下子打发了两个老太太赏下的通房,这事儿也实在难以瞒得住,传出去也足够让府里那些等着看笑话、或者待价而沽的仆从们一个提醒了。
不过史令仪琢磨的不是这些下人们的心思:当务之急便是换掉长子贾赦身边的丫头和小厮,其次就是随时提醒下老爷给孩子们延请名师,还有她的心尖子,宝贝闺女贾敏的身子,除了补养,也得让她多多走动。气血畅了,才能百病不生。
前世倒是光记着讲究名门淑女的规矩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了人也身子嬴弱……自己早逝不说连史令仪的外孙子外孙女都没能活到成年!
每每想起这些,史令仪便是阵阵胸闷。这辈子说不得要在女儿身上再多花些心思了!
打定主意,史令仪便在丫头的伺候下,梳洗更衣,临睡前还去暖阁里看看睡得正香的小女儿。
前世史令仪自认多少有些对不住外孙女黛玉。
在地府办差之时,她打听到宝玉乃是天界神瑛侍者下凡,为的便是在那富贵乡里滚上一遭,体会世间之情,历劫圆满自要再回天庭。
上一世也的确如此,不管如何厚待他,他也不会为供他锦衣玉食的家族尽上什么心意,也不会在意自家兴衰。
反倒是若非女婿送来的百万两银钱,还让贾家苟延残喘了若干年。
当真是白疼了宝玉一场!
史令仪也曾将自己的前世旧事说给地府搭档,按照她那老搭档的话说,因为孙子容貌肖似丈夫,才更为偏疼,这分明是移情……与其再浪费感情,不如真心相待,珍惜夫妻缘分。
因此史令仪揉了揉女儿细嫩的小脸蛋,心道:儿女婚事顺其自然就好,只是王家的女孩儿……再不能给她当儿媳妇了。
心中敞亮,这一夜便睡得十分安稳。史令仪刚梳好头发,丈夫贾代善已经从外书房到来,逗弄着小女儿,看着妻子穿好衣裳,夫妻俩一起等着孩子们过来请安、用饭。果然,贾赦挨了父亲一顿,却没伤到爬不起来,也和弟弟一起准时来到荣禧堂。
一家人一起用过早饭,贾代善便去外书房和幕僚下属们议事,贾政带着长随和小厮们去家学念书——他不是长孙,为祖母只需服齐衰一年,此时已经除了孝服,只是衣着略微素净而已。
而贾赦则被母亲留了下来,自从昨晚父母打发了两个姨娘,他院子里几个丫头和男仆就心神不定,更是在今早跪在他面前不停求饶……他只是被祖母养得跋扈,却不太蠢,如何猜不到这些奴仆定是做了错事,还被人拿了把柄,不然何必如此惶惶?
贾赦心中十分恼火:竟一直错信了人,让他的脸又往哪儿摆?此番母亲又特地留他说话,想必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
史令仪全无为难之意,只是让儿子在下手坐下,便叫了珍珠去传那唯一留下的姨娘。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