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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善微笑着哄女儿道:“哪里厉害?”
“抽身而去,”贾敏说完,便目光灼灼地看向娘亲,“娘,我说的对吗?”
这词儿……是闺女听她理事时现学的吧……史令仪心中却颇为骄傲,靠着丈夫的身子夸奖女儿道,“敏儿最聪明了。”
贾敏眼睛晶亮,一本正经地向着父亲母亲讨要奖励:她要爹娘陪她一块儿玩七巧图……
却说贾赦梳洗后,换了衣裳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便琢磨起如何发落他的乳母。父母联手的言传身教,似乎让这个少年彻底开了窍:他果然凡事不再恣意妄为,而是试着稍微揣摩一下。
偷拿少爷房里的玉佩,乳母身上的肥差定要卸去,可怎么施恩……贾赦除了掏点银子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他左思右想,忆起刚刚在荣禧堂,二弟不是也说了几句,听着都很是在理啊。
贾赦这么一想,便再坐不住,带着小厮直奔隔壁二弟的院子去了。
贾政的书房也正亮着灯。贾赦进门,弟弟便起身请安,他回礼后便发现弟弟案上还摆着功课,上面墨迹未干……单论用功刻苦,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脸皮还有些发烫:以前怎么就听了小人挑唆,真以为娘亲偏心,疼爱二弟却不喜欢自己这个长子……
贾赦也不摆长兄的架子,干脆开门见山,“有事求弟弟来了。”
贾政也不废话,“嗯,大哥请坐。”
除了给乳母些银钱急用,贾赦还想给他的奶兄安排个过得去的差事,只是府里仆人升降调用都得母亲点头才行,若是把人放到外院,还要让父亲知晓……
贾赦并不想再让乳母一家子去打搅母亲,为这么点事去求父亲颇有小题大做之嫌。
贾政听了,垂下头,“弟弟只是觉着,内宅之事自然全由娘亲决断。”
贾赦也思量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若是乳母一家子以为自己是为了她们去找了父亲求情……可别因此再不知天高地厚!
贾赦当即决定采纳弟弟的建议,心思转过弯儿来,便神清气爽不少,还有兴致跟弟弟聊聊正经的学问和午后的骑射课程。
这兄弟俩言谈甚欢,而荣禧堂里夫妻俩把小女儿哄到安稳睡去,史令仪才拉着丈夫轻声道:“赦儿的婚事……还得听听老爷的意思。再过一年多一点,赦儿除服时就快十五啦。”
那会儿恰是宫中选女官,同时也放女官归家的时候。咱家究竟是等着圣上赐婚,还是自行聘嫁可得提早有个章程。
虽说家里正守着孝,却也不是跟别人彻底断了往来。在史令仪印象里还不曾除服之时,原先老太太给赦儿定下的人家,就早早地提了帖子进了京。
史令仪倒不是对这个大儿媳妇有什么不满,比起赦儿,这个媳妇可乖巧也省心多了,可她偏偏就是性子太过柔顺不能适当地管束住丈夫,更不能辖制下人,生下孩子之后竟被赦儿收用的一个又一个通房刺激得保养不佳,最后早早去了。
如果她今生不再嫁给赦儿,而是寻个温厚的丈夫,日子没准比前世过得更舒畅。
老太太孝期提及儿子的婚事虽然不妥,但贾代善稍一琢磨便猜到了媳妇的真意:他已经向圣上表了忠心,到时候长子的婚事没准还真就让圣上“大笔一挥”了。
幸好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请媒人更没换过庚帖,他给人家些补偿也就是了。
贾代善便道:“放心,有我呢。赦儿的婚事不急。”说着,手指向上示意了一下,“再看看吧。”
史令仪得了丈夫的定心丸,便安心照顾起丈夫教育着儿女,一切都似乎那么顺心顺意。
可半月之后,她收到了封信,展开一看脸色就不那么自然了:金陵王家进京了……
☆、第十回
王家人真是让史令仪又爱又恨。
在地府多年历练,足够让她恩怨分明,处事公正:自家败落的根源在于顶梁柱的丈夫倒下后,便青黄不接,像样的子孙竟是一个也挑不出来。
所以才在太子被废之后,在~立~储上又错了一次,且还不知收敛悔改,终于让当时的圣上下定决心,痛下屠刀。
不然贾家好歹也是位列开国四王八公,子孙再怎么不成器,最多就是泯然众人,不至于落得个抄家夺爵子孙发配的下场。
虽然错在自家,但从王家嫁来的两个媳妇也难逃助纣为虐之嫌。
贾家固然发迹最初也是难逃暴发户心态,却好歹知道教育子女读书明理,到了王家,女孩儿干脆就不令识字……到最后就难免有些不知廉耻和不知畏惧。
史令仪至今仍气不过的还是二儿媳妇王氏嫉妒敏儿,之后又薄待了外孙女黛玉。如果可以,今世她是不想让王家女再嫁进自家的大门了!
可是王家此番进京……定是在京城得了实缺。若是他们提起同为金陵出身,能联络有亲才是最妙,她又该如何婉拒呢?
这事儿必得早早和丈夫商量。
小丫头贾敏最善察言观色,看着娘亲的神情几度转变,她拉着娘亲的袖子,小声问道:“娘,你不高兴啦?”
娘上辈子没有照顾好你,也没有照顾你闺女……史令仪抱住了贾敏,跟这个冰雪聪明的闺女居然也说了实话,“娘有些发愁呢。”
贾敏想了想,又问道:“哥哥的婚事?”
史令仪闻言,便转头看向屋里的丫头们,“怎么回事?”
丫头们垂头静气,一时都无人敢开口答话。就看太太清理府中下人的手段——老太太当年花了多少工夫才收拢的老人,太太几句话就拿住了把柄轻易打发了,还没有人敢说太太不体恤人。如今老爷爱重太太又是人人都看在眼里,何况太太还有两儿一女,硕果仅存的那位姨娘更是为老爷所厌弃。
就算有那因为一时不得志而想投奔新主,眼下都没别人能扶得起来……还是收了心思好好办差吧!
大少爷的乳母本来都也挺体面……如今偏偏猪油糊了眼,结果肥差说丢就丢了。贾敏的乳母难免想得更多一点,也更小心一些,她直接就跪下了,“奴婢们不敢在小姐跟前多嘴多舌。”
贾敏也拍着娘亲的手臂解释道:“昨天爹娘说的啊。”
史令仪收回目光,笑盈盈道:“又偷听啦?”又比了个手势,让女儿的奶娘站起身来。
贾敏嘴巴一撅,“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
母女俩抬头一瞧,父子三个竟一起到来——外头守着的丫头们估计又得了老爷的吩咐,都没人敢出声提醒。
可叹今天鹦鹉家去了,不然何至于老爷来了都一派静悄悄呢。
史令仪放下女儿,贾敏乖巧地向父亲和哥哥请过安,就从刚刚娘亲的怀抱换到了父亲的臂弯里。
夫妻两个坐在罗汉床上,手下便是两个儿子的位子。
他俩依旧上午读书,下午练骑射,疲惫之余倒是极爱饿肚子,所以贾代善略略问过他们功课,史令仪就吩咐摆饭了。
饭后喝茶之际,长子贾赦忽然道:“儿子奶娘犯了糊涂,蠲了她的差事自是应当。儿子看她小孙儿病得重,一家子都过得艰难,奶娘又伺候儿子多年的份上,还请娘酌情给她儿子儿媳妇个差事。”
这番话说得还算周全,比起长子以前都是硬邦邦的语气强上不少,史令仪痛快应了。
贾赦喜道:“多谢娘。”
与喜欢看儿子活泼随意一些的史令仪不同,贾代善因为儿子喜形于色而略有不满,不过如今全家和睦融洽,他也不愿开口煞风景就是。
贾代善觉得儿子就该多多~操~练,等出了孝就按照媳妇的意思,送儿子去北疆历练一番,看他是否有独当一面的本事吧。
长子符合他的心意,他就给他些保命的本钱;若是不成,就教会儿子什么是“自知之明”,做个能守成的一家之主也就罢了。
比较而言,贾代善更看好沉稳寡言的次子贾政:如今圣上英明,朝中官员多是品行端方之辈,次子这样不说混得如鱼得水,不受排挤总能做得到。
贾代善又想起妻子委婉起建议过,若是儿子才学出众,就不要再挑门第高的女孩儿做媳妇。总做出头鸟……没准还爱挨冷箭呢。
其实贾代善也思量过,只是分别半年而已,媳妇这一病却似乎病出了大变化:整个人开朗不少。
至于不凡的见识,贾代善固执地认定那是以前媳妇不好意思跟他直言而已。好像是自己开口除去了那三个通房,媳妇儿才跟自己格外亲近了起来,说话也自在许多?
思及此处,贾代善也有些哭笑不得:媳妇啊……我哪还有那些心思?朝中大员就没几个家有嫡子还有妾有通房的;倒是那些逐渐没落,守着父祖功勋过日子的人家才是妻妾成群,庶子一堆,又难免家宅不宁,闹出鸡飞狗跳之事,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等儿子们告退,夫妻俩又逗弄了会儿女儿,直到贾敏也困得打哈欠,才放她去睡觉。
到了夫妻相处之时,史令仪吩咐鸳鸯和珍珠把一桶加过药的热水提了上来——这方子还是她在地府时偶然得来,听说对风湿颇为有效。
媳妇的心意和情意,贾代善如果不乐意赏光?刀山火海他都肯走上一遭,别说只让他泡个脚试试药方了。
双膝双腿双脚全浸在温热的水里,贾代善在周身舒坦之余,更觉得病痛全消,这眉头自然而然地舒展,嘴角也微微上挑。
只看丈夫的表情也知道他此时定能听得进自己的话,史令仪也顺势倚在丈夫的肩上,轻声道:“王家要进京了?”
贾代善应道:“送了不少东西,谋了个实缺。”
史令仪前世那“好儿媳”不仅有个好哥哥王子腾,还有个眼光独到的父亲。史令仪便接着道:“别是有什么心思?”
“他家想跟咱们家结亲,又不是一天两天。”贾代善一副“我早看出你心思”的模样,说道,“你可听说什么了?”
史令仪只好道:“听说他家女孩儿不识字。”
贾代善失笑,“我让出上将军,圣上也不会让我难堪,定是还以实缺。说不准,还会让我再推荐些人选呢。”
“王家动的便是你的主意吧?”
贾代善轻描淡写,“他也太急了。”
行了,史令仪套出丈夫的实话,也就放心了。她心情转好,便揉捏起丈夫的大腿,开始贾代善还能合眼享受,又过了一会儿他猛地睁眼,“恶狠狠”地捏了捏媳妇的小手,又在周围棉布上迅速擦净腿脚,便一溜烟儿地跑走,直奔净房而去……
☆、第十一回
等贾代善施施然归来,史令仪上手摸了摸,还觉得丈夫脸上身上略有些冰手。
于是她便劝道:“老爷须得好好养养了。”说着,想起丈夫早逝,她后半生那看似奢华安稳的生活,其实孤寂得紧,且子孙无人成器,暮年眼睁睁地看着大厦倾覆……她也忍不住哽咽上了,“北疆苦寒,又是是非之地,实在不可久居。”
在北疆领兵倒是山高皇帝远,甚至还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远离朝廷仲枢,难免为小人所乘,又容易惹得圣上猜忌……在已然决定不再走勋贵之家发迹之道的贾代善夫妇看来,久居北疆上将军之位实非明智之举。
这点夫妻俩十分默契地早早就看法一致,还有就是贾代善也真的萌生了退意——入了冬,他便双膝酸痛,哪怕离了北疆也颇有点不良于行的意思。
他也担心再回去苦撑,就算能圆满归来,也难身体康健着活上几年了。虽然他才三十出头,想这些丧气又不吉利,但他冥冥之中就是觉得尽早抽身才是最好。
若说前些天他多少还有些犹豫的话,今时今日算是彻底下定了决心,哪怕圣上不给他合意的实缺,北疆他也不会再回去长期镇守了。
贾代善搂着低头抹着眼角的妻子,柔声劝慰道:“这回你该放心了,我哪里舍得了你们母子几个。”
史令仪听了,微红着眼眶靠在了丈夫的身上:前世,丈夫在北疆守了半生,回来时身体已经饱受风湿之苦。两个儿子常年没有父亲教诲,性情上各有绝大缺憾,而她丈夫纵然有心改正,怎奈身体多病又精力不足,全然无力回天了。
从重生到如今,她至少没让丈夫重复一回前世的人生。
之后究竟是福是祸……还不好说,只知道麻烦总是少不了的。不提别人,单说宁府就未必乐意看到丈夫贾代善回归京城。
史令仪觉得哪怕惹了丈夫不快,也要实话提醒一下,“小心……他们得寸进尺。”
贾代善倒是想岔了,点了点头,“我就是不开口,他们又能奈我何?”
事实也正如史令仪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