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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早晨(周而复)-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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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守在娘的床头,两只大眼睛盯着娘。娘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女儿诉说,可是动了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她一见这情形,忍不住落下泪来,低低地叫了一声:
  “娘……”
  “你爹在乡下不晓得怎么样,朱老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阿贵年纪又轻,不懂事,我们汤家就这样四分五裂哪……”
  她怕娘越说越伤心,有意打断她的话头,说:
  “娘,你喝点水吧!”
  “不,啥也不要了,我的路走到头了。你长大成人,找个事做,好好养活家里,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听娘的话。”
  “听娘的话,好好照顾阿贵,这孩子,不懂事……全家就靠你了……”
  娘的话没讲完,呼吸忽然短促无力,眼皮慢慢搭拉下来,最后停止了呼吸。娘那一只抓住她的手已经松开了,但还压在她的手上,好像不甘心遽然离开人间。
  她伏在娘身上,放声嚎啕大哭。……
  娘要是能活过来,那该多好啊!巧珠奶奶不理她,丈夫冷淡她,巧珠听奶奶的话也不敢亲近她,小海年纪太小,不懂人事,更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她变成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她现在多么希望有个娘啊。没有娘,她有千言万语对谁倾吐呢?没有娘,她受了冤枉,谁给她洗刷呢?没有娘,她跳下黄河也洗不清啊。只有娘最知道她,也只有娘,最了解这件事。可是,娘呢?娘呢?她真想大声呼唤,也想回到刚才的梦境。她情愿留在甜蜜的梦境,永远也不要醒来。可是谁有办法让她再回到梦里去呢?
  人死了不能复活。没有娘了,她想起了爹。爹知道她,也了解这件事。她不能忍受这样的委屈。她要回到无锡乡下告诉爹去。夜深了,不知道有没有火车去无锡。她准备等到天亮,赶到北火车站,买张车票去无锡。但一想到爹的脾气,她犹豫了。爹一定会怪她:事体已经过去很久了,为啥要诉苦呢?不是自找麻烦,自寻苦恼,这能怨谁呢?有些话不便给爹讲,爹也不一定听,一句话不对头,他就会跳得三丈高。阿贵呢?他倒是可以帮助姐姐的,可是那辰光他还小,对这些事不大清楚。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弟弟有力无处使,帮不上忙啊。爹就是肯听她说完了,肯不肯到上海来呢?到上海能起啥作用呢?他和巧珠奶奶见到,两个牛脾气碰在一块,说不定吵的更凶。何况爹不一定肯来呢?到无锡去,不是白跑一趟吗?
  她向四面一望,雪白的墙壁冷冰冰的对着她。电灯的灯光很暗淡,萧瑟的秋风从窗户缝里透进来,在屋子里到处乱蹿,身上感到冷浸浸的。屋子显得阴森可怕,仿佛不祥的事要发生似的。这辰光,巧珠奶奶的锋利的话又在她耳边回旋:“小池塘养活不了大鱼,我早晓得你不想在张家待下去了。”这些话多么刻毒啊!她做了啥坏事,犯了啥国法,要她走?巧珠奶奶对过去的情谊一点也不讲了,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张学海也不吭声,谁知道他肚里想的啥?张学海是个老好人,难道也和巧珠奶奶一样吗?可是他的态度比冰还冷,他的嘴比密封的铁桶还紧。他大概下了决心,冷眼旁观,永远不和她要好了。过去夫妻的恩情都完了吗?这个家不是她的家了。在这个家里,她待不下去了。看上去,事体永远弄不清楚了。这样的事一传出去,任何人也没法把它追回来,谁听到都要加上点酱油呀醋的。别说是她只有一张嘴,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永远说不清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现在不但感到这个家冰冷,而且觉得可怕极了,好像明天一早,整个漕阳新村的居民们,都指着她的脊背议短论长!
  她不能在这样的家里待下,也不能在漕阳新邨待下。她越想越觉得可怕,霍地站了起来,毫不留恋地走出去了。
  门外,家家户户的灯全熄了,只有她家的电灯还孤孤单单的亮着。黑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啥物事也看不见,只是黑乌乌的一片。她熟悉的走上煤碴路,发出细碎的沙沙的音响。这是在深夜里唯一可以听到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特别刺耳,也特别凄凉。她在黑暗中走了一段,慢慢辨认出道路和房屋的柔和的轮廓来了。顺着煤碴路信步走去,不知不觉到了新邨的大门那里,看到拱形门的轮廓,她惊异了。到厂里去吗?人家问到她,怎么回答呢?人家笑话她,怎么办呢?她没有脸见人。不上厂里去,到啥地方去?偌大的上海,她一时竟想不出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她颓唐地往回走,一步一步,腿迈得十分吃力,还是勉勉强强走去。她慢慢走到桥边。
  在桥上,她扶着木栏杆,低着头,望着桥下的河水汩汩地流着,在夜色中发出一片微弱的闪光。就是在这座桥上,她考虑过要不要诉苦的事。仿佛是昨天的事,只隔了短暂的时间,世界都变了样。现在没有人了解她,没有人同情她。这确是一件不名誉的事体啊,可是哪能怪她呢?娘知道,这不是她的罪过啊。她身上留下了耻辱的烙印,怎么也洗刷不掉了。厂里不能去了,家里住不下,乡下也没法蹲,她仰起头来,瞅着茫茫的夜雾,在夜雾里隐隐约约看到宽阔的煤碴路,她该走哪条路呢?她低下头来,看见桥下那条河,在黑暗中隐隐发出微光,又发出汩汩的音响,好像是对她低低私语。
  她移动脚步,迟缓地在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顺着水流的方向望去:村里悄无人声,一片茫茫夜雾覆盖在河上,使她看不见尽头。她的眼光慢慢可以望到河那边一座建筑物,它的轮廓在茫茫的夜色中,模模糊糊地看到操场上的滑梯和跳板,一阵熟悉而又亲切的歌声在她耳边萦绕:
    不怕艰难,
    不怕担子重,
    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奋斗,
    学习伟大的领袖毛泽东!
  接着她好像看到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站在她的面前,胸前飘着鲜艳的红领巾,高高举起右手,亲热的叫了一声“娘”!汤阿英回过头去,看到她住的方向,想起熟睡在床上的小海,想起小海圆圆的红润的脸蛋。她们明天一起床,一定要找娘。她们太小,需要母亲的温暖和抚养。她要回去看看她们,是不是睡的很香,小手是不是放在被子外边,小腿是不是把被子踢开……
  她想马上回去,但自己的事体哪能办法呢?她不能吞下这个天大的冤枉,她要把事体真相说清楚啊。连巧珠这样小的少先队员都知道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她是个挡车工,又是青年团员,怕啥艰难呢?多重的担子她也要挑起来!
  她顺着河边的小路一步一步走去,转到煤碴路上,坚强的脚步踏出沙沙的音响。
  夜雾,夹着牛毛似的小雨,悄悄地落在她的身上。习习的秋风吹拂着树梢枝头,发出竜竜窣窣的声音,增加她心头的苍凉的感觉。她匆匆走回去,一跨进家里的大门,她便愣住了,想起巧珠奶奶无情的言语,她的心冷了半截。早上巧珠奶奶起来,再谈起这桩事体,她怎么有脸见巧珠奶奶呢?
  她走出大门,漫无目的地走去,没有几步,蓦地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一声高似一声,好像十分悲伤。这哭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一声声仿佛在叫唤她。她想起了小海,可能要撒尿了,该回去看看他啊。她又向家里走去了。
  进了大门,她走上楼梯,孩子哇哇的哭声听不见了。她眼前忽然出现一副冰冷的面孔,这个人坐在窗前,不望她一眼,紧闭着嘴。她的腿忽然变得一点劲也没有了,两条腿好像不是她的,跨不上楼梯了。她靠着墙勉强待了一会,懊丧地下了楼,一步一步迈出去,有气无力地在夜雾中走去。
  茫茫的夜雾越来越浓,霏霏的小雨越来越密。雨雾中的新邨,迷迷蒙蒙,只是一片看不透摸不着的灰白色的混沌。新邨的建筑物,似有若无,笼罩在漂动着的轻纱一般的夜雾里。在雨雾稀薄的地方,有时露出墨色建筑群的模模糊糊的轮廓,隐隐约约的变幻多姿。
  在煤碴路上,汤阿英迈着犹豫的脚步。“就是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吗?”她对自己喃喃地说,“不,不能够!”巧珠熟悉而又亲切的歌声又在她的耳边萦绕:“学习伟大的领袖毛泽东!”她想起余静给她谈过漫长的中国革命斗争的历史,经过无数的艰难困苦,越过荒凉的雪山草地,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许许多多的同志牺牲了,倒下去了,但是更多的同志从地上爬起来,揩干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志们的尸首,又继续战斗了。同志们走了二十二年曲折坎坷的斗争道路,五星红旗终于在天安门前飘扬了!比起伟大的革命斗争来,她个人这点事体又算得啥艰难?她想起了余静,她想起了党,她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勇气!她振作起精神,在茫茫的雨雾里,迈着坚强的步伐,一步比一步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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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早晨的阳光射到玻璃窗上,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昨天一夜绵绵的秋雨仿佛给大地洗了一个澡,窗外的柳树在阳光中绿油油的发亮,柳条儿在晨风中得意地飘飘荡荡。
  巧珠躺在床上,一睁开眼就想起昨天晚间的事体。她跟奶奶上床睡觉,打算等奶奶睡了,她自己下床去问问娘,为啥奶奶忽然对她不好了。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娘谈,自己便沉沉入睡了。巧珠现在有点后悔,对娘不住,让娘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没一个人理她。巧珠在床上轻轻叫了两声“娘!娘!”没有应声。她不敢放大嗓子叫,怕惊醒了奶奶。她悄悄跳下床,披着衣服,来到了隔壁房间,一进门便大声叫道:
  “娘!娘!”
  奇怪,娘不答应她。难道娘生气了吗?她昨天夜里确实想起来看娘的呀,只怪自己睡着了。她迅速走到床前,用着恳求原谅的语调说:
  “娘,娘,我来了。”
  还是没人应。娘不理巧珠了吗?昨天巧珠不是不想理娘,是奶奶把巧珠硬拉走的啊!娘当面看见的呀!她拉开蚊帐,兀自吃了一惊:娘不见了,只是爸爸一个人在那儿熟睡。她上去推爸爸的胳膊,惊慌地高声喊叫:
  “爸爸,爸爸,娘不见了!”
  张学海从梦中惊醒,霍地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
  “啥事体呀?这么大惊小怪的!”
  巧珠指着床外边空的地方,急着说:
  “你看,你看!娘不见了!”
  他惊愕地跳下床来,眼睛向屋子里一扫:不见汤阿英的影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不禁失口叫道:
  “阿英,阿英!”
  没有人答应。他拉着巧珠的手,想带她去找阿英,匆匆走去,到门口那里,猛可地给一只皮肤发皱和点点黑斑的手拦住了:
  “到啥地方去?”
  巧珠奶奶挡住去路,两只眼睛威严地盯着儿子。张学海心头一愣,慌忙退后一步,说:
  “阿英不见了。”
  “不见了?”巧珠奶奶也有点吃惊。
  奶奶径自走到屋子里,用眼睛巡视了一下陈设,床上的被单没少,衣箱没动,桌子上的东西不缺,知道汤阿英是空着手走的。她一屁股坐在靠窗口的板凳上,气呼呼地说:
  “这样的女人,你还留恋吗?”
  “娘,”他看了娘一眼,看她的脸绷得紧紧的,便慢慢说下去,“找阿英要紧,别出事体。”
  巧珠奶奶一听这话,像是饮了一副清凉剂,头脑顿时清醒,说,“你说的倒也是的。谁晓得她到啥地方去呢?”
  “我去找她回来……”
  “我也去,”巧珠一直惦记着娘,看奶奶那一副可怕的神情,她站在爸爸身边,没有敢吭声。听说要去找娘,她心里可高兴了,早就该去找了。她暗暗碰一碰爸爸的手,小声的说,“快走吧!”
  “好,”他还站在那里不动,两只眼睛望着巧珠奶奶,听她的意见。
  “上海这么大,到啥地方去找呀?”
  奶奶一松口,他马上接着说:
  “会不会到谭招弟那里去?也许到张小玲的家里?我们从前住在草棚棚有不少熟人……”
  “要找,你就去吧。”巧珠奶奶点点头。
  “我也去。”
  “你?”奶奶瞪了巧珠一眼,说,“你不上学了吗?野丫头。”
  “我,我……”巧珠嘟着小嘴,哀求道,“我去……去……”
  “不准去!”奶奶严厉地说,“快洗脸打辫子,吃了饭,去上学!”
  巧珠侧过脸去,从爸爸的胳膊窝的空隙看到空荡荡的床,抱住爸爸的腰,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巧珠奶奶走上去把巧珠拉过来,向儿子噘了噘嘴,他会意迅速地走了出去。
  张学海跑到谭招弟家,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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