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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副秘书长的名次上也有不同意见,有人主张江菊霞列为第一副秘书长,理由是上海工商界的大户大半在棉纺界,她排在前面,有代表性;江大姐能力很强,有个女的管分会机关工作,一定可以把会员们的生活管得舒舒服服。”
“这理由很妙!”冯永祥冷笑了一声。
“我说,要讲代表性,阿永更大,他不仅代表棉纺界,可以代表我们整个工商界,和大中小户都有接触,同政府首长的关系,江大姐更不能比了。至于谈到机关工作,那副秘书长是分工,江大姐可以多管一些。大家全赞成我的意见,慕韩老弟竭力支持。”
“江大姐放在前面,可能比我合适,我也有不如她的地方……”
宋其文不同意:
“你哪一点不如她?”
“有一点。”
“啥?”
“人家是女的,长的又风流潇洒!”
宋其文不禁格格的笑了:
“单凭那一点不行。分会的担子不轻,慕韩老弟是头面人物,整天到晚忙得很,哪里有许多工夫管分会的工作,第一副秘书长,老实说,就是秘书长。先于他几个月,只要慕韩老弟在常委员上提一下,辞掉兼职,秘书长还不是你的!”
宋其文这句话说到冯永祥的心坎上,他的脸顿时红了,心也跳动得特别快,平静了一下,说:
“那怎么成,那怎么成!我的能力不行!”
“阿永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
马慕韩穿着一套簇新的咖啡色西装走了进来,胸前打了一条紫色的领带,刚刚理的发,乌而发亮,一脸刮的雪白,显得那对浓黑的眉毛十分突出,满面喜气洋洋,精神焕发。宋其文一见马慕韩,心中顾虑,不知道他刚才讲的话马慕韩听到没有,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避免马慕韩追问,防止冯永祥谈下去,他赶紧说道:
“慕韩老弟今天越发显得英俊了。”
“慕韩兄今天办喜事,新官上任么。”冯永祥站起来,向马慕韩曲着背,高声叫道,“副主委,小弟这厢有礼了,恭喜你平步青云!”
“怎么拿我开起玩笑来了?阿永。”
“慕韩老弟今后一定飞黄腾达,希望不要把我们老一辈的人忘了,有机会的辰光,照顾照顾。”
“其老和慕韩兄是世交,那没有问题。”
“那我就感激不尽了。”宋其文庄严地抚摩着胡须,喟然叹息,说,“不过,这副骨头硬了,也干不了多少日子啦,今后全靠慕韩老弟和阿永了。”
“我?不敢,不敢,主要靠慕韩兄。”
马慕韩见宋其文和冯永祥一唱一和,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能再不开口:
“其老说到哪里去了?我在其老面前,不过是子侄辈,可以说,你看我长大的。你是上海工商界的老前辈,也是民建会的元老,你参加民主革命的时期,我还在学校里念书哩!这次改选,论资格,论经历,不管从哪一方面说,我都不够资格担任副主任委员,严格讲起来,当一名委员也很勉强。大家晓得,上海解放后,我才参加民建的,在民建,我还是个新会员哩。承大家看得起我,一定选举我,我才勉强同意。这都是步老其老培养我们年青的一辈,正希望在各位老老领导之下,多多学习,怎么谈到要我照顾老老呢?别把人折死啦。”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出于水而寒于水。现在年青人都比年老人强。就算我们老一辈的培养年青人吧,要年青人将来照顾老年人不可以吗?”
“不是这个意思,其老。”马慕韩有点急了,涨红着脸说,“不是不可以。我是说青年人主要得靠前辈培养,我们年青人没有啥能力。阅历也浅,怎么谈到照顾老老呢?老老要我们做啥,我们当然遵命。”
“老年和青年团结合作,取长补短,各得其所,岂不妙乎哉?”冯永祥摇头晃脑文绉绉地哼了两句,像是一位冬烘先生。他怕宋其文当面开销马慕韩,赶紧把话题转到马慕韩身上,说:“慕韩兄,你实在太谦虚了,啥新会员老会员的,我们上海分会绝大多数都是新会员!很多人最近才参加的,对他们说来,你已经是老会员了。当然,你在其老面前不折不扣地是一名新会员。”
“在你面前,我也是一名新会员,你是老资格,上海解放以前就参加了。”
“我吗?既不能说老,也不能说新,我是老会员里面的新会员,又是新会员里面的老会员,又老又新,不老不新。我是姜太公的坐骑——四不像。”
“解放前参加的,应该都算老会员了。民主革命时期,阿永有过贡献,这次改选分会,阿永也出力不少。”
“其老太恭维我了。我做了那一点事,马尾吊豆腐——提不起。这次分会改选,慕韩兄出的力才大哩!你看,我们这座新会址,要是现在新盖起来,起码要一百个亿!有花园,有假山,有水池,有许多客厅卧房,还有一个小礼堂,走遍全上海,保险找不出第二家。特别是那礼堂,简直妙不可酱油,给分会开个会员大会,再适合也没有了。慕韩兄,怎么你们私人住宅也有个礼堂,是不是盖房子的辰光,就料到将来你要荣任民建上海分会的副主任委员?”
“我不是诸葛亮,不会神机妙算。我也不是冯永祥,没有那份聪明智慧的本事。盖房子的辰光,谁也没想到有今天。这礼堂,我们把它叫做跳舞厅。因为我们马家是大家族,房数多,人也多,年青的一辈都喜欢跳舞白相,就盖了这么一个跳舞厅,常在这里举行‘派队’①,有时也叫外边戏班子和评弹到这里来演唱。喜欢看电影的,可以在这里看电影。”
①派队是英文“party”的译音。即晚会的意思。
“现在分会还可以用来开会,一举数得。当然,我们也可以在这里举行‘派队’,其老,可以吗?”
“这是慕韩老弟的家产,要问他。”
“慕韩兄,怎么样?”
“我租给民建分会就是民建分会的了,爱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你是副秘书长,完全可以调度一切。”
“没有副主委的命令,我这个小区区怎么敢轻举妄劝?”
“大家都是老朋友,怎么忽然分起彼此来了?这个副主委我真不想当,信老年高德劭都不肯当,我坐在这个位子上,不像个样子,心里实在不好受。”
“信老吗?他有另外的原因。”宋其文笑了笑,像是洞烛了潘信诚的心思,可是又不愿往下说。
“他对我说了,因为身体不好。”冯永祥问宋其文:“是不是这个原因?”
“这也是原因,但不是主要的。在一海工商界,老实说,没有一个比上信老的。他的阅历丰富极了,世故也深极了。啥事体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看人,入木三分。你们忘记了吗?上次全国工商联开筹备会议,他是上海代表,可是没去,也是因为身体不好。他要是去的话,一定选上筹委会的副主委。这次我和步老亲自到他家去谈,再三劝他出来领导民建分会的工作,他说年老体衰,实在难于从命,不肯挂名,表示分会有事找他,他一定遵命照办。我们说潘家是大户,在上海工商界有代表性,国际上也很有名望,谈到中国棉毛纺织,国际上常有人谈起潘信诚和潘家。分会方面总得有潘信诚这样的人担任工作才好。他拗不过我们,才答应让潘宏福出来做点具体工作,他自己仍然躲在他那温暖而又舒适的家里。”
“信老真的身体不行?”
“阿永,你问的对。我看,担任副主任是可以的,可是他坚决不肯。”
“那为啥?”马慕韩困惑地说,“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
“不是的。我猜想,大概是留一手。他看共产党的江山还没有坐稳,有事叫宏福出来做点。”
冯永祥猛可地站了起来,不断鼓掌,发出清脆的赞美的掌声。
“其老对问题看得又深又透。实在令人折服!”
马慕韩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他在思索自己的问题:上海一解放,他就毫无顾忌地跟共产党走,响应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号召,一个劲向前迈进。上海解放快四年啦,蒋光头没有回来的影子,就凭台湾那点实力能反攻大陆吗?美国佬在朝鲜打得很不顺手,连三八线也过不来,能打到东北吗?更不必说上海这些地方了。共产党的江山是坐稳了。没有共产党和解放军,他在工商界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他的地位和荣誉和他们分不开的。他只有跟共产党走到底。他对宋其文说:
“信老的心思谁也摸不透。其老和他是多年的朋友,当然了解比我们深。依我看,蒋光头想推翻共产党的江山,那是白日做梦。解放快四年啦,共产党政权一天比一天牢固。”“我也是这个想法。”宋其文点头称是,说,“蒋光头凭啥回来?我们这一代人,谁不吃够他的苦头?”
“只要大家跟共产党走,把国家建设好,蒋光头无论如何回不来的。”
“那倒不一定……”冯永祥没说下去。
宋其文听冯永祥的口气不对,他和党的方面首长很接近,也许听到内幕消息,惊奇地望着他:
“怎么不说下去?”
“照我看:蒋光头迟早要回来的。”
“有根据吗?”这回马慕韩也奇怪了,最近差不多天天和冯永祥见面,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消息啊。
“当然有根据。请问两位,台湾要不要解放?”
“这还用问吗?”
“台湾,解放,蒋光头自然当俘虏,共产党不把他押到北京处理?蒋光头不是肯定要回来吗?”
“回来当俘虏、我倒很欢迎。”宋其文捋了胡须笑了,说,“阿永,你讲话真会绕弯子,脑筋笨的人,可听不懂你的话哩。”
“刚才差点把我也弄糊涂了。”
冯永祥对马慕韩和宋其文拱拱手:
“那算小弟不是,罪该万死,还请二位大人原谅则个。”
“你怎么又唱起京戏来了?”
宋其文忍不住流露出对冯永祥有点厌恶的心情。冯永祥正在兴头上,没有注意,以为是赞赏他的才能。他眉头一扬,卑恭地说:
“来个小小的堂会,庆祝二位副主委大人就职典礼啊!”
嘭,嘭嘭……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推门进来的是徐义德,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
“出了事吗?”冯永祥感到他这个副秘书长的责任重大,怕管的不周到,引起别人笑话。
“到处找你们找不到,楼下委员到的差不多了,史步老也到了,他说三点钟快到了,找你们去开会哩!”
门外传来楼下乱哄哄的人声,大家高谈阔论,不断夹着格格的笑声,可听不清楚他们在议论些啥。冯永祥抹上深灰哔叽西装的袖子,看了看表,说:
“三点欠一刻,开会还有一歇,步老今天怎么到的这么早?”
“今天是分会第一次全体委员会议,他是新当选的主任委员,要他主持会议的,怎么能迟到?今天早上我接到总会赵副主委的信,他说本来也想来参加我们第一次会议,代表总会给我们祝贺,因为中央事情忙,走不开,他代总会拟了一个贺电寄来,他过两天再来。”
“赵副主任要到上海来?”徐义德早就听冯永祥说过,赵治国副主任委员是一位实业家,又是理论家,在全国工商界很有影响,是民建不可多得的人才。民建很多文件和报告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在总会里的势力也不小。他和共产党的领导人还常有往来。徐义德心想认识这位大人物,可是一南一北,一直没有机会。他听到这消息十分欢喜,不禁大声说道,“那我们要好好欢迎他一番!”
冯永祥瞪了徐义德一眼,说:
“我了解赵副主任的脾气,他是洋派,啥事体都有计划,事先还得征求他的同意,不然的话,他不干。他要干的事,说干就干,而且是坚决地干!”
马慕韩对徐义德说:
“阿永是赵副主任肚里的蛔虫。”
“哦。”
“慕韩兄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冯永祥心里并不反对,他说,“因为是老朋友,稍为了解一些他为人的特点……”“步老在楼下等得着急了,”宋其文站起来,说,“我们下去吧。”
“欢迎赵副主委的事,要不要先筹备起来?”徐义德赶上一步,亲自对宋其文说,生怕失去认识这位大人物的机会。
“待一会,等我和步老商量商量。”
宋其文显然不把徐义德放在眼里,给他讨了个没趣。他只好退回两步,跟在他们三人背后,垂头丧气地迈着懒散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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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阿英快走到中共沪江纱厂党支部办公室那里,步子忽然慢下来了。她每次到党支部办公室去都带着要求和希望,结果全得到满足,身上无形之中就生长出一种无限的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