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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王祺的介绍,争取到旁听青年团团课的机会。随后,叶积善也在他的鼓励之下参加了。他对叶积善说,“还是去吧。”
叶积善并不固执自己的意见:
“去就去吧。”
他们两人走进一个小小的礼堂,里面已坐满了四百多人,几乎把礼堂都填得满满的了。四百多个青年人坐在礼堂里却鸦雀无声,低着头在静静地谛听,面前全摊开一个小本子,迅速地在本子上记着团课。站在主席台上报告的人是个年青的瘦子,他叫孙澜涛,是区的青年团工作委员会的书记,讲话的声音很慢很低,但是很清楚:
“我们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团员的义务,过去我们已经讲过了三点,现在讲第四点。”他低下头去,看着《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团章》念道,“第四点是:爱护人民与国家财富,自觉地遵守各种革命秩序与纪律,与一切损害人民及国家财产及破坏公共秩序的行为作斗争。这一点,看起来简单,实际做起来就很不容易。我们青年团员应该具有高尚的共产主义道德品质,应该模范地遵守各种革命秩序与纪律,爱护人民与国家财富。不应该把自己看成一个特殊人物,而应该是遵守各种革命秩序与纪律的模范。特别不容易的是与一切损害人民及国家财产及破坏公共秩序的行为作斗争,我们青年团员反对明哲保身,反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由主义的态度,凡是损害人民和国家财产的行为,我们就要坚决反对,坚决展开斗争,哪怕在斗争中遇到一些暂时的挫折,也决不灰心丧气,要有不达目的决不休止的斗争精神……”
孙澜涛讲完了这一段,放下《团章》,他那一对有力的炯炯发光的眼睛向台下四百多位青年一扫,好像在问:这一点你们都办得到吗?
童进心头一愣:做个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团员真不容易啊,不说别的,单讲青年团团员的义务,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感到做一个青年团团员是无上的光荣。他的义务比别人多,也就是说他对人民和国家的贡献也比别人大。志愿军之所以到处受到人民的欢迎和爱戴,就是因为他们对人民和国家的贡献比别人大,对人民和国家尽的义务比别人多。王士深所讲的汉江西岸狙击战的英勇故事像是生动的图画似的在他的脑海里闪动着,王士深的嘹亮的动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萦绕。童进仰起头来,正碰上孙澜涛的询问的眼光,他钦佩地望着孙澜涛,心里在盘算:应该争取做一个光荣的青年团员。
童进好像感到旁人发现他的心思,他的脸红了,头低下来。孙澜涛继续讲下去,他却啥也听不见了,在想:童进够条件入团吗?向啥人提呢?提出去会接受吗?想了一阵,他回答自己:当然不够条件,提出去也没有用,那就不提吧。接着他又问自己:不提,啥辰光才能参加青年团呢?提出去,就是不够条件也没有关系,知道了什么地方不够,好努力争取啊。
忽然坐在他面前的人都站了起来,接着是细碎的人声和沙沙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一看:原来团课讲完了,孙澜涛已经从主席台上走到人群中去了。他也站了起来,和叶积善一道随着人群走去。
他们走到礼堂大门的时候,童进右边肩膀上猛可地被人打了一下,他旋即回过头去,不是别人,是利华药房的王祺。
王祺笑嘻嘻地指着童进的面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今天怎么迟到了?我到处找你们,连影子也看不见。你做啥去啦?”
“店里有事体,”童进把戴俊杰、王士深到福佑药房的情形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叶积善在旁边补了几句:
“我们迟到,可没有去白相,我们还是赶来的呢。”
“这么说,还应该表扬你们哩。”
“不应该表扬,应该批评我。要不是童进提醒我,我差点忘记哪。本来我怕迟到不好,想不来的,是童进拉我来的。你倒是应该表扬表扬我们的童进。”
“童进最近很努力学习,是应该表扬的。”
“我不行,”童进低声地说。“还差的远哩。”
他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入团,还差的远哩。他的脸上立刻有一阵热潮掠过。他看王祺和叶积善都没有发觉他这句话的含义,连忙加上一句:“我还要很好努力学习。”算是遮盖过去。
谈话之间,他们已走到山东路口,本来童进和叶积善应该转向福州路那边回家去,可是童进对叶积善说: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叶积善径自去了。童进和王祺信步慢慢走去。王祺不了解童进有啥事体。童进想和王祺商量入团的事,几次话已经到了嘴边又缩回去。他怕提出来不成功叫别人笑话。他们两个人默默地走了一段。童进还是没提,可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紧张,有时走上去,歪着头想对王祺提,一会,又往前走了。王祺料到童进有事要和他谈,见他迟疑的不提,便反问道:
“有事体要和我谈吗?”
“我,”童进暗暗吃了一惊,他想:难道王祺已经知道他要求入团吗?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有一件事想提出来,不晓得可以不可以。”
“不讲出啥事体,哪能晓得可以不可以呢?”
“你晓得,你一定晓得。”
“啥事体呀?”
“你说可以吗?”童进肯定王祺已经知道了,他问,“你说可以,我就提出来;你说不可以,我就等将来够条件的时候再说。”
王祺已猜到几分,但是他还没有十分把握,试探地问道:
“想入团吗?”
童进站了下来,一把抓住王祺的手,热情地回答:
“是呀,我晓得你一定晓得。你说,可以啵?”
汉口路上静悄悄的,除了附近报馆还是灯火辉煌以外,其余的铺面都关了。马路上的人也很稀少。童进干脆站了下来,敞开和王祺商量了。这时,他再也没有顾忌了。马路旁边的路灯,把他们两个肩并肩站着的影子映在垩白的墙壁上,越发显得很静寂。
王祺轻轻地说:
“根据团章的规定,凡是十四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男女青年,拥护中国共产党的主张,愿意为新民主主义的革命事业积极奋斗,愿意为劳动人民忠诚服务;承认团章,服从决议,参加青年团的工作,都可以申请入团。”
“我够条件吗?”
王祺冷静地想了想,说:
“我想,够条件了。”
“那我就参加。”童进坚决地表示,一点也没有犹豫。“不,没那么简单。”王祺拍拍他的肩膀说,“童进,首先要填写入团申请书,要经过团支部委员会审查与团支部大会通过,再送到团区委批准才行。”
“哦!”
“还要有介绍人,正式团员和党员都可以介绍的。”
“那我找谁介绍呢?”
“我可以。”
“真的?”
“当然真的。”
“那我今天晚上就填申请书,好啵?”
王祺摇摇头,说:
“不忙,我明天把入团申请书送给你,你再填。填好了,送给我,我给你转到团支部去。”
“好,好,好好……”童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隔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明天一定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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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跳完了最后一个音乐《晚安》,朱延年扶着马丽琳走回自己的台子,叫茶房开账。老有经验的茶房在最后三个音乐以前就开好了每个台子上的账单。他从手里的一叠账单子中抽出一张递给朱延年:
“一共六万八。”
朱延年掏了一叠人民币给茶房,连数也不数。茶房数了数,说:
“还多三万二。”
“给你做小账吧。”
“谢谢你。”
马丽琳看朱延年化钱像是流水一样的不在乎,她想朱延年在西药界当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大阔佬。他年轻,长的又俊秀,她更觉得他可爱了。朱延年把左胳臂送到马丽琳面前,她的右手就勾在他的胳臂上,两个人肩并肩地愉快地走出了百乐门大舞厅。快走到门口的当儿,朱延年歪过头去,对着马丽琳轻轻地说:
“欢迎我去吧?”
“不欢迎。”马丽琳有意这么说。说完了,她的眼睛向他一瞟,露出非常欢迎的神情。
他们两个人上了汽车。汽车向马丽琳家里驶去,朱延年调皮地逗她:
“你不欢迎我到你家里去,那我送到你家门口,我就回去。”
她没有答他的话,她的右手紧紧捏了一下他的小胳臂。
“痛啵?”朱延年望了她一眼。
“活该,”她向他噘了噘嘴,说,“谁叫你说俏皮话……”
“是你讲不欢迎的么。”
“大人物到我们小地方去,还有不欢迎的?”
“我啥辰光变成大人物了?”
“汽车出汽车进,用起钱来像流水,走起路来眼睛向上,从来看不起人,那还不是大人物吗?”
“我啥辰光对你这样的?大人物是你封的。”
“我怎么敢,”说话之间,汽车已经开到马丽琳的家里,这是北京西路的一条很整齐的弄堂。她说,“请进吧。”
朱延年跟着马丽琳从后门走进去,经过灶披间,穿过过道,马丽琳很熟练地扭开电灯。一座很华丽的客堂间出现在他的眼前。她让他坐在椅子上,说:“对不住,你在这里坐一歇,我上楼去看看,不晓得娘睡了没有。”
说完话,她袅袅婷婷地走了。
朱延年站起来,很羡慕地看着客堂间:客堂当中挂的是一幅东海日出图,那红艳艳的太阳就好像把整个客堂间照得更亮,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四幅杭州织锦:平湖秋月,柳浪闻莺,三潭印月和雷峰夕照。一堂红木家具很整齐地排列在客堂里:上面是一张横几,紧靠横几是一张八仙桌,贴着左右两边墙壁各放着两张太师椅,两张太师椅之间都有一个茶几。在东海日出图左下边,供了一个江西景德镇出品的小小的磁的观音菩萨,小香炉的香还有一根没有烧完,飘散着轻轻的乳白色的烟,萦绕在观音菩萨的上面。这个客堂的摆设虽说很不协调,甚至使人一看到就察觉出主人有点庸俗,许多东西是拼凑起来的,原先缺乏一个完整的计划,但是朱延年很满意,因为从这个客堂间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是很富有的,不是一般舞女的住宅。
马丽琳换了一件紫红的软缎夹袄和紫红的软缎的大裤脚管的裤子,脚上穿的是一双浅尖口的缎子鞋,也是紫红的。她像是一团火焰似的回到客堂里,笑眯眯地说:
“累你等了一歇,别见怪。”
“当然不见怪,”朱延年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我等多久我就等多久。”
“啊哟,你是那样的好人!”
“你说不是?”
“我巴不得是的,”好说,“走吧,楼上坐。娘她们都睡了。”
“那很好,用不着惊动她老人家。”
朱延年跨进马丽琳的卧室,给里面艳丽的陈设迷住了。在黯弱的电灯光下,他看见迎窗右边的墙角那儿斜放着一张淡绿色的梳妆台,上面放满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化妆用品的瓶子;右边摆着一张淡绿色的大衣橱,斜对面是一张大的双人沙发床,上面铺着一床天蓝色的缎子被,一对白府绸的枕头上面各绣了两个色彩斑斓的鸳鸯;紧靠窗户摆着一张淡绿的小圆桌,四周放了四把淡绿的矮背椅子,小圆桌上铺了一张紫红的丝绒桌毯,那上面有一只玛瑙色的小玻璃花瓶,里面插了一束水红色的康乃馨和雪白的夜来香,散发着淡淡的沁人心腑的香味。他望着康乃馨,心里想:就凭客堂间的卧室的陈设看,马丽琳起码有一亿以上的存款。她有钱,人又漂亮,真是不错。
马丽琳在外边冲了两杯咖啡粉端了进来,另外,她又端进来一盘子沙利文的西点,叉了一块放在朱延年面前说:“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没有好的吃,请多多包涵一点。”
“有名的沙利文的点心还不好吗?太客气了。”他喝了一口咖啡,并没有吃点心。
“跳了那么久,该饿了,”她关怀地说,“吃点吧。”
朱延年吃了核桃仁的蛋糕,他叉了一块巧克力蛋糕送到马丽琳的手上,说:
“你也饿了,吃一块吧。”
“好,谢谢你。”
“别那么客气,我是借花献佛。”“不过也是表示你的一片好意。”她边吃边说,同时望了他一眼。
“现在我不借花献佛,我自己送你一样东西。”
朱延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自己的手里。他把手放在紫红的丝绒桌毯上,说,“你要不要?”
“你送我的物事还有不要的?”
“那你猜,是啥?”他的右手指着自己的左手。
她想了想,说:“我猜不出。”
“你猜猜看。”
她的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