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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之后,大家都有了点意思,汪文凯仗着酒劲,不满地对梁国强哼哼道。
且不管新接任的宝州市政法委书记是不是和他对路,单论职务,程新建一调过来就提了正处,压他一头了。
梁国强笑道:“这可不怨我,是唐书记不放人。他说啊,汪文凯这人,管理秀城区的社会治安还是很得力的。不能把能干的人都抽走了!”
“唐书记真这么说?”
汪文凯又惊又喜。
梁国强点点头。
汪文凯知道梁国强一贯不说假话即开心起来。市委书记对他这个副处级干部能有这么高的评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俊啊,在团省委工作,还习惯吧?”
梁国强关心地问道。
所有人便都自觉地停下了喧哗,关切地望着俊少。
这位老大,如今也终于正儿八经进了体制之内了。柳书记后
,这是最令他们高兴的。以严书记柳书记如今的权俊少本身睿智过人,在官场上的前程简直不可限量。
“呵呵清闲的一个衙门,每日看看文件写文章,有什么不习惯的?”
柳俊微笑着答道,眼里却露出一抹沉思的神色。
……
《提高警惕——苏联改革得失之我见》。
这篇文章,就是柳俊这些日子一直在构思的。全文大约六千字,前前后后却改了七次之多。盖因当时国内这方面的参考资料太少而柳俊脑海里关于前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很多资料,还是小青从香港给他带过来的。
这个文章不好。
从**年政局大调整之下思想领域的两种观点碰撞异常激烈。最高长今年一月份视察上海时,就这个方面表了看法,但是党内的争论依旧没有平息。
柳俊也曾犹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做一篇文章。
毕竟,这是他正式踏入之后的第一个绝大机会,无须借助老子和岳父老子的势力可以崭露头角。就这么放过去,实在有些可惜。
然而于党内这场大讨论的结局,柳俊却是记得很清楚的。
单论“反对产阶级自由化”提继续深化改革,只能“得逞”于一时且,也与严柳“改革派”的名声有点背道而驰。
总不能儿子指责老子吧?
所以,柳俊在这篇文章中仅谈了要“提高警惕”,为改革开放找准正确的方向,同时也很肯定改革开放是必然的出路。还对苏联与国内的基本情况进行了有理有据的对比。
整篇文章,条理清楚,主次分明,用词严谨,算得上大气磅礴。
现在,这篇文章就摆在严玉成和柳晋才面前。
柳俊是先给自己老子看的,柳晋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点起一支烟,沉思稍顷,又再看了一遍,然后一言不,抓起电话就给严玉成拨了过去。
柳晋才也没说什么事,只说有事要商量一下,“嗯”了一声之后,放下电话,起身就往外走。柳衙内自然紧紧追随在后。
离三号别墅不远的时候,看到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匆匆忙忙从严家出来,开车离去。
料必是正有人向严玉成汇报工作,柳晋才的电话一过来,就给严玉成打走了。
严菲见柳俊到来,先是高兴了一把,眼见柳家父子神色严峻,知道他们有“正经事”要谈,便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很规矩地问了声“柳叔叔好”。
柳晋才微笑点头答应,又和解英打了个招呼,三个人这才走进严玉成的书房。
严玉成看得也很仔细,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才看完。
“小俊,你凭什么认为苏联的改革会出问题?”
严玉成双眉微蹙,很严肃地问道,破例没叫柳俊“小子”。
柳俊不急着答话,先就掏出烟来,给两位老子敬上。
“严伯伯,我想这个问题,我在文章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是由上而下进行的,而且过于偏重于体制的改革,在国家经济尚未取得长足展的情况下,贸然实行大规模的私有化进程,这对基础本来就不牢靠的苏联经济,带来的不是进步,而是灾难。苏联国内的情况,和我国的实际情况,也有很大的区别。因此我断定他们的改革会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柳俊自己也点上一支烟,缓缓说道,语调十分平静,一改过去在严玉成面前嘻皮笑脸,飞扬跳脱的模样,显得很是沉稳,隐隐透出一股上位的气势。
严玉成既不点头也摇头,又陷入了沉思。
柳晋才则是“招牌动作”,两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篇文章一旦出去,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稍顷,严玉成又问道。
柳俊微微一笑:“那要看以谁的名义了,还要看在哪个媒体上头。”
严玉成诧道:“你打算以谁的名义?”
柳俊笑道:“这要由你们两位来定。我就是个写手!”
貌似这种极度敏感的理论性文章,以往都是严柳共同署名的。这一次,似乎也可以如此。
严玉成再次仔细想了想,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淡淡说道:“你明天,去都一趟。”
……
都,一个幽静的四合院里,柳俊的忽然到来,令得这古井无波的四合院传出一阵阵快乐的笑声。笑得这般开心的是周师母,她自然不知道,这个小俊带来了一篇文章,让老头子煞费神思。
周先生比严玉成柳晋才都要看得仔细。
柳俊静静坐在先生面前,双手抚膝,一声不吭。
他就这样坐了整整一个小时了。
“文章写得不错,比以前又有长进了,看来这个研究生没有白。”
终于,周先生放下稿子,眼望柳俊,缓缓说道。
柳俊晕了一下。
万没想到,老夫子竟然这么开的头。
看来,还是做先生的心态啊。
一股温暖的感觉随即涌上柳俊的心头——在先生心目中,自己永远是那个七岁时候就磕头拜师的垂髻幼童罢?
“玉成和晋才是什么意思?”
周先生平静地问道。
“他们拿不准,叫我来向伯伯请教。”
柳俊老老实实答道。
周先生微微一笑:“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想,还是以我的名义来吧。”
在来都之前,柳俊其实已经都想好了。以严玉成和柳晋才的名义的话,影响太大。毕竟这两位,如今都是省部级的高干了,表这么敏感的文章,弄不好会引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导致再一次的大洗牌。结果实在难以预料。
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万劫不复。
至于自己,人微言轻,就算说错了,问题也不大。只要严玉成和自家老子稳稳的站在台上,总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实在不行,退回去安安心心做个幸福滋润的衙内还是可以的。
周先生点点头:“既如此,我给你在内参上吧!”
小俊,你行啊……你!”
团省委学校部白部长一个电话将下属大学科副科长柳俊同志召进了办公室,破天荒地关起门来,板下脸,神情严厉。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杀伤力有些不足。
柳俊便摇摇头,也是一本正经地道:“白部长,你这样说是不对的!”
“什么?”
白杨有些莫名,这家伙竟然指责起自己来了?
“你是领导,应该有领导的势。若换了我,就会这么说白杨同志,你这样是很不对的,目无组织,擅自在内参上发表这种污蔑改革开放大好形势的文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部长啊?”
柳俊边说边了拍桌子,神色俱厉,嘴角却带着一丝顽皮的笑容。
顿时气结!
这是真糊涂还是装蒜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嬉皮笑脸不知轻重?
白部长怒气勃发。一甩脑袋。满头波浪地秀发飘扬起来。小皮鞋噔噔噔地作响。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拍了拍桌子。杏眼一瞪。娇斥道:“柳副科长。请你过来。好好给我解释清楚!”
“是是是。部长人息怒。小地这就过来!”
柳俊起身。屁颠屁颠跑过去。却不是站在办公桌对面。直接跑到白杨身边站好。眉花眼笑。满目“色色”地盯着她。边看还边“啧啧”有声。
“这个美女就是美女。就算轻颦薄怒。也是别有一番风韵。美不胜收!”
“唉……我真要被你气死了!”
白杨拿这种痞赖家伙。当真是一点辙都没有了。又不能当真板下脸来训斥。只得长叹一声。狠狠白了柳俊一眼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
“嘿嘿,有什么好气的?左右不过是在内参上发了篇文章,稍稍泼了点冷水,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柳俊神情笃定不在乎。不待白杨说话,抓起桌面上洁白的小瓷杯瞄了一下,见了底便屁颠屁颠跑去续了茶水,又屁颠屁颠跑过来,狗腿得紧。
“你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知不知道,首都那边理论界要闹翻天了……”
白杨眼见这家伙大献殷勤,焦虑的心情略略安定,伸手来接茶杯。不妨这人竟然端起茶杯,先就喝了一口后再若无其事地递给她。
白杨当作没看见,接了过来,也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让他们去闹……这些家伙,干的就是这活。不让人家闹,不是砸人家饭碗吗?”
柳俊很不以为然地道。
白杨不乐意了,瞪起眼睛:“你这话,可是连我爸和周叔叔都骂进去了!”
柳俊顿时搔了搔头:“不是吧?白伯伯何等人物,会在意我这篇文章?”
“喂还在装啊?你这文章,可是发在内参上的,最高首长都能看到。想知道某位首长对你这篇文章的评价吗?”
白杨“哼”了一声,说出一个名字来,那可真是如雷贯耳彻宇内,现老一辈革命家里顶尖儿的角色正最高权力层里数得着的大人物。
柳俊顿时也来了兴趣,忙问道:“他老人家怎么说?”
白杨冷笑一声意以一种苍老的语气说道:“小娃娃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柳俊晕了一下。
白杨这料必传的是白建明的原话。在这样的重大问题上白建明是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的。
料不到这位顶级大佬,对柳衙内殚精竭虑,七次易稿的“呕心沥血”之作,竟然是这么一个评价。而这位大佬,很不幸,正是廖庆开所在派系的领袖人物,也就是严柳的“总后台”。
柳衙内终于笑不出来了。
这着棋莫非当真走错了?
眼见得柳俊脸红脸白的,二二忽忽的样子,白杨心里很不忍落,忙又将手里的瓷杯递给了他,安慰道:“也不要紧,首长看完之后,还有另一个评价!”
“快说!”
柳俊急了,赶紧着问道。
“小娃娃虽然有点危言耸听,整个看起来,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白杨微笑道。
“你……你怎么这么可恶啊?说话说半截……”
柳俊长长舒了口气,恶狠狠地盯着白杨,大有要一口将她吞下去的架势。
白杨“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说道:“瞧你那点出息,还男子汉呢!”
柳俊这才察觉,自己一不小心在白杨面前露出了“本相”,以他这些年的“修为历练”,原本不该如此失态。
唉,看来还是“感觉”惹的祸。
要换一个人,就是周先生或者白建明亲自对他说这个话,他也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
柳俊想了想,忽然问道:“杨杨,白伯伯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白杨狠狠盯了他一眼,怒道:“往后,在办公室不许说这种‘疯话’,听到了没有?没大没小的……”
柳俊很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道:“别跟我东扯西扯的,赶紧着,先回答我的问题。
”
白杨哭笑不得。
这人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有没有一点尊卑上下的规矩啊?可是见了柳俊“理所当然”的神态,白杨心里头顿时柔情涌动。或许真正有魄力的男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哼,还不是我去问的?不然他那会主动给我说这个?我爸还说了,叫你这段时间低调做人,不要再发表什么不合适的言辞了。”
白杨见柳俊呆呆端着自己的小白瓷杯,便又从他手里头将杯子抢了回来。
“一之为甚,其可再乎?”
柳俊再次舒了口气,轻轻说道。
“对了!该出手的时候出手,该藏拙的时候藏拙。人不能时时刻刻占据上风的。”
白杨轻声道。
“我明白。委里的领导,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柳俊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