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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轻声道。
“我明白。委里的领导,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柳俊镇定下来,只感到一阵阵口干舌燥,伸手抢过白杨手里的水杯,一口气全喝干了。白杨笑了一下款款起身去续茶水。
“保持缄默。”
柳俊点点头。
这和他的来头有关。团省委的领导们,碰到这样敏感的政治问题,在省委没有一个态度之前,估计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明确的意见往也代表着一种政治态度。
不过柳俊估计,“保持缄默”只是暂时的,委里的领导们迟早会找他谈话明态度。
“杨扬,你刚才说
”
眼瞅白杨风姿绰约地迈步过来,柳俊又嘻皮笑脸的说道。
“我刚才说什么?”
白杨莫名其妙。
“你说,以后不许在办公室说这种‘疯话’是不是?”
柳俊坏坏地望笑。
“就是,太没规矩了。”
白杨俏脸一板,严肃地说。
“行!鄙人坚决从领导指挥。不过……”
“怎么啦?还有条件啊?”
白几乎要叫了起来。
“没有没有,岂敢跟领导讲条件?我是说,领导的吩咐办公室不可以讲‘疯话’,那么下班之后,或者说不在办公室的时候,‘疯话’就是可以讲的?”
“你敢!”
白杨鼓起了巴。
柳俊正要再调笑两句,桌面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哦,韩书记您好……柳俊?哦,是的在我办公室……好的好的……”放下电话,白杨似笑非笑地望着柳俊,说道:“人家不保持缄默了。韩书记叫你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韩江?”
“难道委里还有第二个韩书记吗?”
……
韩江是一个四十二三岁的中年干部,中等身材,四方脸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朝气蓬勃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这个年龄的正厅级实职,算得非常罕见的了。
柳俊既然选择进入团省委这位上任不久的书记,自然是有一定了解的。
韩江是从团中央空降下来的干部前在团中央的机关刊物担任副总编,很有理论水平。算起来,在N省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倒是和钱建军所在的那个派系,有比较密切的联系。
下放到N省,有镀金的意思。
到团省委上班也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了,柳俊还是第一次来到韩江的办公室。因为这个,柳俊对韩江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明知道他是柳晋才的儿子,一个月之内都和他避而不见,这位韩书记,果然是个谨慎的人物,与他充满朝气的外表,不是很相配。
看来也是深沉多智啊。
韩江这个正厅级干部的办公室,亦是里外套间的。
秘书对柳俊很客气,笑眯眯的。
人家韩书记是来镀金的,秘书可不是镀金的,都在N省“混”日子呢,对柳书记的公子,自然要笑脸相迎。
进了韩江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的布置很简朴,一点都不显得奢华。
“您好,韩书记!”
柳俊很礼貌地向韩江微微一鞠躬,客气地道。
“你好,柳俊同志!”
韩书记微笑着点头为礼,主动伸出手来与柳俊握手。
“柳俊同志,坐吧。”
韩江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谢谢韩书记。”
柳俊依言落座,却并不像大多数下属面见上级领导时那般小心翼翼,只坐半边屁股,随时准备起身的样子。而是结结实实坐在椅子里。
自然,倒还不至于靠进去。
大规矩总是要讲的。
“柳俊同志,毕业之后分配到团省委上班快一个月了吧?”
韩江问道,目光很平和地落在柳俊脸上。
“是的,韩书记,快一个月了。”
柳俊的语气也十分平静,不亢不卑。心里的警惕,却又更增强了一分。
照理,韩江年纪比他大得多,职务高得多,又是在同一个单位的直接上下级,韩江对他的称呼,完全不必如此“正式”,直接叫他的名字或者称呼他“小柳”,都是很合适的,也很合身份。
但他却偏偏一口一个“柳俊同志”,语气虽不严厉,距离却拉得比较远。摆明了这次谈话,也是非常“正式”的。
“这段时间,我的工作一直都比较忙,没有找你谈话,请你不必介意。”
韩江说道。
柳俊欠了欠身,适当地表示了自己的谦虚,答道:“韩书记太客气了。领导日理万机,工作忙是很正常的。既然我有幸进入团省委,在韩书记麾下工作,那么总是有机会聆听韩书记的教诲的。”
韩江嘴角浮现起一丝笑意。
这位柳衙内,果然是个角色,在自己这个该管的大上司面前既不特别倨傲,大摆纨绔习气,又不加意巴结,谄媚讨好,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大气。
“柳俊同志,你是华南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吧?硕士研究生,什么专业?”
“古代文学专业。”
“哦,姜老先生的及门高弟。”
韩江不愧是是机关刊物副总编出身,对学术界的名人也很熟悉。
“及门高弟不敢当,跟着姜老先生,是能学到许多东西,只是我不太用功,未免愧对先生的期许了。”
柳俊也微笑答道。
别看韩江这句话简简单单,要妥善回答并不容易呢。太谦虚了未免“愧对师门”,顺着韩江的话说吧,又有“自吹自擂”的嫌。如此答复,倒是很合适。
“柳俊同志,你在内参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是探讨有关苏联改革的,叫作《提高警惕苏联改革得失之我见》,是吧?”
韩江嘴角的那抹笑意收了回去,神情严肃起来。
“是的,韩书记。”
柳俊言简意赅地答道。
“那么,请你谈一谈,你是怎么想起要写这么一篇文章的呢?”
韩江的目光,毫无遮掩地落在了柳俊脸上。
柳俊略略一挺身子,毫不迟地答道:“就是想要说一说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确实是觉得苏联的改革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
韩江微微一惊,马上问道:“譬如说呢?”
“韩书记,这个问题,其实我在文章里都说得很清楚了。苏联的改革,重点不在经济领域而在政治体制,这个就是本末倒置。苏联是一个多民族大国,任何改革,都应该建立在执政党牢牢掌握政权的基础上。否则,就很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危机与风险。我觉得,这个才是苏联改革最令人担心的地方。改革本身是没有错的。”
柳俊侃侃而谈。
韩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稍顷,嘴角再次浮现起笑容。
“那好,柳俊同志,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里吧。”
“好的,谢谢韩书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
伯伯,身体还好吧?”
柳俊在电话里向周先生问好。
“还不错,吃得下睡得香,挺好的。”
周先生语气很平静。
“这就好,我还真担心给您惹麻烦呢。”
周先生呵呵一:“我一个糟老头子,无儿无女,想说什么就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老实说,若不是看在你那文章讲得有道理,我也不会随意推荐上内参。”
“伯伯……”
柳俊嗓子眼里有点堵。
周先生以政研室副主任尊,将这么一篇文章直接给到内参上,要冒多大的政治风险?对来说,这一辈子官至正部级,还有什么可奢望的?也指望一篇文章再给他带来多少锦绣前程。他这完全是为了柳俊日后的前程着想。
柳俊还很,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就能在内参上表如此“重要”的文章,直达天听,这对他今后的仕途是至关重要的。一旦得到某些顶级大佬的肯,就算一时之间,不能得到多少实质的“好处”,日后也是前程无量。
最高长一直都在强调。要培养千上万地年轻干部。柳俊倘若能够进入他们地法眼。假以时日。极有可能成为“候补”梯队中地一员。
一出了错。错误也主要是在他周逸飞头上。
柳俊一个刚毕地小年轻。懂得什么?周先生可以很方便地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头上。这就是周先生不让他把文章在其他报纸上。直接上内参地原因。
从某种义上来说。周先生这是拿自己地政治前途在赌弟子地政治前途。
柳俊基本上可以说是有惊无险。
这一点。柳俊焉能不明白?
“呵呵,好了,不要学小儿女惺惺作态。我没事,放心吧!现在也不是从前了……”
周先生很轻松地说道。
“嗯!”
柳俊重重点头。
“这段日子,如果是正式的组织谈话(住要坚持自己的看法,不要想投机取巧!”
周先生着重吩咐道。
“哎……我知道了……伯伯和师母多保重身体。”
柳俊慢慢放下电话。
柳晋才默默地抽烟,望了望儿子,一言不。
柳俊坐到他对面,想了想问道:“爸,省委里头,对这个文章怎么看?”
“暂时还没有看法。”
柳晋才缓缓道。
“不过估计也快了。”
柳俊点点头。
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柳晋才……哦,廖书记好……嗯,嗯,好的,我这就带他过来。”
柳俊吃了一惊,问道:“廖书记?”
“对。他要我带你一起过去……到他家里去。”
无疑是为了柳俊那篇文章。
……
廖庆开家里,柳俊不是第一回登门。但是这一次的意义自然不同。以往柳俊就是作为柳晋才的儿子,一个小娃娃,去给廖庆开拜个年之类的。在人家眼里头,和一个几岁的小孩子,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国内传统的礼数,带儿子去拜访尊长表示极尊重对方的意思。
柳俊那会子,就是一个“符号”。
而今晚,他却是要和这位权倾全省的书记当面阐述自己对最早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正在进行改革的利弊得失。
这或许意味着,是柳俊刚踏入仕途的一次“高调亮相”。
廖府的大门敞开着,廖夫人亲自在门边迎客予了柳家父子极高的礼遇。
“晋才和小俊来了,请进吧!”
廖夫人微笑着客入内。她年纪和廖庆开差不多,却是满头乌。自然用染剂染的。身为封疆大吏的夫人,形象也是很重要的。
客厅里开靠坐在沙里,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那期内参。一个烟灰缸里,有两个摁灭的烟蒂,而廖庆开两指之间,还夹着一支点着了的香烟。
柳俊便吃了一惊。
记得有一回来廖府做客,廖夫人对廖庆开吸烟的数量是控制得很严的。现在却“放任自流”,看来廖庆开着实很为这个事情伤神。
“来了,坐吧。”
廖庆开指了指对面的沙。
柳晋才父子便走过去,很恭谨地在对面落座。
保姆奉上茶水,便很自觉地进了自己的房子,不再露面。廖夫人则在廖庆开身旁坐了下来。
这个规矩却是与严家柳家都不想同。每逢谈论公事的时候,解英和阮碧秀都是不拢场的。
不过也从未听到过有廖夫人“干政”的传言。
估计廖夫人也和严菲一样,只是在一旁相陪,对于他们探讨的“大事”,不要说从不置喙,恐怕也不会听进去太多。
“柳俊,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廖庆开指了指茶几上的内参。
“是的,廖书记,是我写的。”
柳俊以往是称呼廖伯伯的,但是现在,很自觉地称呼廖庆开的官衔。毕竟他现在已经正式侧身于体制之内,所谈论的,又是“国家大事”,尽管是在廖庆开家里,也可以看做是很正式的谈话。
“说说你的理由。”
廖庆开平稳地说道。
柳俊倒也没有厌烦,先沉思一下,慢慢说道:“廖书记,理由是这样的,我觉得苏联现阶段的改革,基本思路错了,出点也有问题,本末倒置了。苏联国内的情况,远比我国要复杂得多,历史上,他们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多民族融合的国家,民族矛盾、党群矛盾、内部矛盾都很尖锐。面对这样的局面,本来应该循序渐进,先从经济领域开始慢慢改革,稳步前进……像现在这样,由上而下,全方位的改革,是很不合适的,会动摇根本。”
柳俊边说边打量廖庆开的神情。却只见省委书记双目微闭寿眉低垂,脸上神情丝毫不动。
“像叶利钦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