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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何事?”
锦瓯淡淡地给了一个眼神之后,便慢慢地垂下了眼,不再去看她。
一直都是如此,那双美丽的眼睛从不愿意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一秒,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的眼中,总是没有她。
苏轻涪有些沉重地扯出一抹温柔的笑靥,她轻声细语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后日就是上元节,明日锦璎公主和北狄太子殿下就要抵达镜安,臣妾想……”
“安排他们在宫外住下,其余的爱妃你看着办就好了。”冷淡地回答完毕,他拿起宫人奉上的青釉缠枝的茶盏,细细地抿了一口,却见她还站在殿内,形状优美的眉嘲讽似的挑起,“还有什么事情吗?”
“皇上,昨日太医来过宁夜宫,诊断出……臣妾已经有了您的龙儿。”
苏轻涪抿起唇角含羞地轻笑,纤细的手抬起金丝凤纹的袍袖掩在唇际,带着期盼的明眸波光潋滟,分外美丽。
熏香重重渺渺地飘在他们的中间,好似一个薄纱的屏风拦在了他的身前,让她无法看清他有些朦胧的面目。
“哦?那爱妃应该好好休息才对,后宫这些事情太过劳累心神了。”许久。他方才看向她,然后微微勾勒起唇角,俊美得让人窒息的面容上浮动出有些诡异的微笑。
“何冬。”
“老奴在。”
“从今日起后宫的大小事务,都由你来掌管吧,不要让皇后太过操劳了。”
苏轻涪踉跄了几步,想要靠近锦瓯,而他却好似要避开一般,起身重新走向纱帐。
她那秋水般明媚的眸子落在自己深爱的君王无情的背影上,似乎不敢相信他是如此的冷血无心:“皇上!”
“爱妃想必也累了,去好好休息吧。”
第十六章(2)
苏轻涪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不顾唇上已有些脱落的胭脂,从来深藏不露的怨恨,朝着帘内卧榻上安睡的女子爆发了出来,凤眼中露出了极度冷酷的寒光。
然后,她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端庄娴雅地微笑了起来,却没有给任何人一丝属于笑容的感觉。
“臣妾告退。”
出了乾涁宫,她突然觉得皇宫中的天色竟寂寞得带着凄冷。
锦瓯掀开透明的锦缎纱帐,却见夜宴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
心颤了一下,慢慢地坐到榻边,柔声问道:“醒了?”
“嗯。”稀薄的阳光下,夜宴刚刚睡醒的眼,有着一层暖意的朦胧,笑着道,“要做父亲了,锦瓯,为什么不高兴?”
他只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解:“如果是你的孩子,朕会很高兴。”
他对一个延续自己生命的血脉,没什么感觉,但是不知为何却极为期待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存在。
夜宴用纤细的手指扶住额头,笑了起来,眼神却是淡淡的。
“你明知道我不可以,也不能为你孕育子嗣的。”
两种阴寒剧毒侵体之后,太医曾说过她恐怕今后是无法怀孕生子的。她沉默了一下,然后重新展开笑靥,清雅的面容上却带了些黯淡。
“虽然,我也很想要一个孩子……也许这就是报应。”
因为她一向畏冷,殿中的炭火便一直燃得好似初夏时节,暖意洋洋的,可是即使如此,长长睫毛下的面色依旧呈现出苍白。
他安抚地抚摸上她冰凉的手掌,碰触的一瞬,她的手指仿佛被他的体温烫到似的一颤。
疼痛,从胸口慢慢蔓延开来,他勉强地笑道:“不说这些,你来,看看朕在院中给你准备了什么。”
上午的庭院中,清晨的雾气仿佛还没有散净,苍松翠柏掩映着一架秋千,那架上的绳索还在迷漫的雾间悠悠地晃动。
夜宴的身体猛然一震,随即,她慢慢转头,墨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少见地开心大笑了出来。
“秋千?”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锦瓯笑着回视着她,眼神温柔得好似春日的煦风。
她转回眼神,安静地凝视着树下随着寒风轻摆的秋千,清秀的容颜上轻滑过一道回忆的笑容,连带着声音都有些空洞缥缈起来:
“那年我们都只有五岁,你就在庭院中独自荡着秋千,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然后开口唤你皇妹,结果你哭着对我说……我是男孩儿……”
微风吹起,枯瘦的枝干上微微飘下几片雪花,羽毛似的雪花,落在她披散的发间。
他也笑着,有着几许忧悒的凄丽。
“你啊,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嘲笑朕。”
那时的他们,都是皇宫中阴暗角落里刻意被忽视的存在,真是不甚愉快的回忆啊。
“来,朕推你。”
秋千载着纤瘦的身躯,飘飘荡荡地飞在空中,未梳起的长发在空中滑过优美的弧线,雪白的衣袖翩飞,混着天空的冰蓝,竟然带了种无法形容的魔力。
这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儿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他们,谁也不会知道,自那时起,他的眼里,便只容得下这一道纤细的身影。
随着时光的流逝,周围的许多事情都渐渐淡去,但只有这道纤细的身影不曾改变,烙印在心底,再也无法消抹而去。
他慢慢地踱到她的面前,双手接住回落而下的秋千,
刚刚荡完秋千,她的双手有些无力,懒懒地垂在身侧,身上雪狐皮的披风笼住了薄薄罗衣下渗出的香汗。在她身旁,瘦瘦的枯枝上挂着晶莹的冰挂。雪与人相衬,显得她格外娇美。
锦瓯凝视着她,嘴唇微微蠕动着,无声地说着什么,修长的手指扶上她瘦弱的肩,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收紧,然后缓缓地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没有情欲,仿佛回到了许久以前,两个孤寂的孩童相互抚慰着彼此寂寞的伤痕。
是啊,他们都很寂寞,因为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们,所以他们的爱也随之干涸,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去爱别人。
而他们,似乎只有彼此可以依赖,某种东西在他们身体内滋生,枯涩的情感随着彼此唇间的接触,毒药一般一点点地渗透进彼此的身体。
蓦然间,脚步踩在枯枝上发出的清脆声音惊醒了沉醉在迷梦中的两人。
夜宴一惊,转头望去,谢流岚安静地站在那里,流水一般的眼睛凝视着身旁的锦瓯,神情是那样的肃穆,还带着哀伤的温柔。
她猝不及防,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毫无防备的时候再见到谢流岚,夜宴愣住了,满心惊讶地看着那似乎站了很久的,穿着红色官袍如水隽秀的沉默男子,嘴唇诺诺地翕动着,已不知如何言语。
第十六章(3)
薄雾迩漫之下,衬着浓厚的积雪,院中松柏十分苍翠,谢流岚跪倒在雪地之中,五梁冠上的金色冠带穿过他黑色的头发,滑过肩头朱色的锦缎,随风飘曳,仿佛在陈述一种久别的哀思。
“参见皇上,臣谢流岚奉旨回京述职。”
“平身吧。”
似乎同样吃了一惊的锦瓯,眼里飘过一丝莫名的思绪,便向自己的臣子随意地挥了一下手。
“谢皇上。”
谢流岚恭谨地站起身,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情感。抬头的刹那他看着夜宴,仿佛春雪乍融一般多情的眼睛凝视着她,一眨不眨。露在绯色衣袖外的修长手指抖了一下,似乎想要伸手碰触她,想把她拥抱进怀里,但是却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最终隐在了袖中。
她属于他的君王,而他,只是臣子。
就算是他们如此之近,伸手就能碰触到,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过这道沟壑……
咫尺,终是天涯。
夜宴痴痴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置信地轻摇着头,零乱的发丝被风拂得扬起,耳上的绿松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滑落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耀眼的青翠,她仿佛没有觉察,只是凝视着他,唇角恍惚已经挂上温柔的笑容。
风猛烈袭来,他们的衣袖都被吹得猎猎作响,空气有些湿润,带着寒冷的味道。
锦瓯看着身边女子的神情,复杂而酸涩地笑了起来。然后把手里的披风抖开,包裹着她纤瘦的肩膀,深沉的眼睛却看着谢流岚,这个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愈见优雅的男子。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夜宴猛地被锦瓯凌空抱进怀里,而后黎国的帝王没有再看谢流岚一眼,大步决然地走进了乾涁宫。
站在庭院中看着他们离去的男子,因为君王没有下旨离去,便一直伫立在那里,但是浓重的哀伤已经却包裹了他的躯体。他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睛蒙上一层阴霾,仿佛是天空与大地之间铺着的雪,随时会消失却又无比坚韧。
他的眉锋渐渐凝起,轻轻笑了起来。修长的指头终于鼓起了勇气,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慢慢向她离去的方向伸出,最后又像发觉自己触碰了什么禁忌一般,猛地收回,非常非常无奈的,把面颊埋在了掌心。
他的肩头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听不出是哭还是笑的声音从他的手掌缝隙里流淌出来。
第十七章(1)
“啊,锦瓯!放开我。”
她被锦瓯抱到内寝殿里便直接丢到了床上,明黄的被褥虽然承担了大部分的冲力,但全身的骨头还是隐隐地痛着。
直到他的躯体覆上带来的重量,才让夜宴恢复了大半的神志。
“不,朕决不放开你……”
像是要说给他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夜宴听,他安静地抚摸她曲线优美的颈,略有些薄茧的手指滑过昨夜疯狂所留下的痕迹,微笑道:“你知道这绝无可能……”
说完,他在她殷红的唇上激烈地印上了自己的嘴唇,可是在碰触到她唇的瞬间,身下的躯体忽然强烈地反抗。
“锦瓯,你听我说好不好!”
夜宴微弱地呼喊了一声,唇便被牢牢地堵住了。
“朕什么都不要听!”
挣扎,扭转,沉沉地喘息中,夜宴觉出身上的男子渐渐疯狂的趋势,再无法忍耐地挥手而下,一记耳光发出响亮的声音在无人的殿内回荡,感觉到锦瓯僵直的身子,她墨色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气愤和惊惶的波澜。
“你冷静一点;好吗?”
锦瓯直直地用她不曾见过的眼神凝视着她,美丽的眼中有着她无法分辨的神情,却莫名的惊心动魄。
她在害怕吗?
是害怕他,还是害怕殿外男子看到他对她的碰触呢?
许久,他缓缓地笑了,薄薄的唇挑起一个艰涩的弧度,宛如地狱中的修罗。
“不好。”
罗裳被毫不怜惜地撕碎,褪尽。修长的手指肆虐地揉拧着玉般的躯体,那玉却渐渐变得冰凉,殷红的痕迹慢慢出现在她的胸前、手臂、腰间、腿际。
眼睛因为痛楚而慢慢失去光亮,她努力地看着面前的锦瓯,隐隐浮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她所熟悉,但也疯狂得陌生的脸。
“锦瓯……锦瓯……”
压制着疼得几乎失去意识的夜宴,手指强行伸进她正在用贝齿蹂躏的口中,然后锦瓯看着自己手指的血从她殷红的唇中流出,微笑着细语:“朕爱你啊……爱你啊……”
她急促地喘着,疼得难耐,却又无法呻吟,蓦然间,身体仿若被撕开,如离水挣扎的鱼一样弓身弹起,又被强力压下,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锦瓯优雅的微笑着,狠狠地把染血的吻烙在了她的颈上,肩上。
一次次毫不怜惜地贯穿她,手指却依旧停留在她的唇齿之间,已经分不清是她还是他的血从殷红的唇中流出。
他靠近她的耳畔,低声一次次残忍地呢喃着:“爱你啊……”
身下的女子,在他激狂的动作下仿若风中残花一般颤抖着,墨色的眼睛没有闭起,大大地睁着,却已经失去了焦距。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被自己彻底地毁掉了,再也无法弥补,但是他并不觉得后悔。
他以为三年的时间,她已经忘却了那名男子,他以为三年的时间他可以走进她的心间,可是他错了,错得那般厉害,那般愚蠢。
原来,她始终都没有爱过他,原来,这世间终是没有人爱他。
他的粗暴伤害了她,可是她的无情又何尝不曾伤害到他?
爱情本就是一把双刃之剑,爱人、爱己,伤人,亦同样伤己。
看着她痛,他同样加倍的痛,却带着莫名的快感,只是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或是为他们彼此。
床上的一片轻纱从紫檀的雕龙柱上披散而下,她苍白的唇间渗出绯红的血,丝丝缕缕,未到颌边便已干涸。而心似乎也从这细细绣出的精致花纹中,失去了什么……
夕阳如血,渐渐苦寒的天气,让谢流岚冻僵了身子,终于宫人缓缓地走了过来,带着暧昧的神情垂眼一笑。
“谢大人,传皇上口谕,您可以出宫了,长公主身体不适,皇上说要留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