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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锦绣-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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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傅庭筠会问她些什么,心中愧疚难当,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傅庭筠看着有些怅然,过了片刻,她才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傅家当着外面的人都说她“病逝”了,可雨微见到自己却口口声声地说她找自己找得好苦。

“是依桐姐姐告诉我的。”依桐比雨微只大三个月,今年都刚满十七岁,雨微吸了吸鼻子,含泪道,“夫人问我们,是谁偷了我们的贴身物件给左俊杰,”她说着,咬了咬牙。

傅庭筠默然。

从前她们都喊左俊杰表少年,如今,却是直呼其名了。

“小姐的衣物都是由我收着,贴身的物件都由折柳帮着浆洗,今天穿了什么,明天穿了什么,各有多少件,都是一清二楚决不会弄混的。可我们怎么也想不出有谁能将小姐的东西偷了去,当着夫人的面把东西都清点了一遍,也没有少一件。”雨微低下了头,一滴水珠就落在了酱紫色的棉袄上,渐渐洇开,如还新鲜的血迹,“我们当时都松了口气。夫人还叮嘱我们,让我和折柳好好地看着小姐的箱笼,一点差错也不能说,过几天,大太太、太夫人,甚至是大老爷都有可能叫了我们去问话。我和依桐姐姐应了,心里却都生出股不好的感觉来。当即依桐姐姐就和我商量,说小姐那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我负责屋里的东西,她负责屋里的人,这几天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现一点点的差错。

“我觉得依桐姐姐说得话有道理,带着折柳连夜地清点东西,依侗姐姐把屋里服侍的全都进了东厢房,厉令她们谁也不许离开,若是有人擅自出了东厢房的门,立刻禀了夫人叫人牙子来。

“大家心中惶恐,却没有人敢违令。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正在用早膳,大太太和陈妈妈就带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来,先是把我们全堵在了屋里,然后一处一处的搜,完了说折柳得了恶疾,要把我们都送到田庄去。

“我和依桐姐姐都明白出大事了,可猝不及防的,心里又惊又怕,一时间呆在了那里。折柳却大声嚷嚷起来,陈妈妈亲自抡了折柳一耳光,还冷冷地道:谁要是敢再嚷嚷,立刻打死。”

雨微说着,当时的场景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们被带到了乡下的田庄里,被分置在不同的厢房里,由黎妈妈带着几个粗使的婆子亲自审问……”她的声音渐渐低如蚊蚋,“可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又不能冤别人……折柳受不住,当天晚上就走了……”

她语气微顿,傅庭筠却如晴天霹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她杏目圆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雨微。

雨微哽咽着:“折柳……当天晚上就去了……”眼泪簌簌落下。

傅庭筠看到的,却是雨微藏在衣摆下的手。

“把手仲出来!”她厉声地道。

雨微打了个颤儿,抬头望着傅庭筠,如梨花带雨,颤颤悠悠,手像灌了铅似的,始终不能爽爽快快地伸出来。

傅庭筠的脸色沉了下去,拔高了声音:“把手伸出来!”

语气平静,呆板,冷漠,却让雨微脸色发白。

她慢慢地把手伸了出来。

右手还算完好,大拇指和食指却没有指甲盖,右手的指甲盖完整无缺,食指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傅庭筠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三章谣言

傅庭筠的表情很平静,可熟悉她的雨微却能感觉到她心中熊熊的怒火。

是因为她和折柳的遭遇吗?

雨微心中五味具体。

“小姐,我,我已经没事了!”她急急地道,因为紧张有些磕磕巴巴,“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说着,眼眶又红了。

傅庭筠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有水光闪动,却更显得黝黑清亮。

“然后呢?”她沉声地问,声音有些嘶哑。

雨微垂下了眼帘:“然后,剪草病了……黎妈妈就说,不能再死人了,要不然,没法交待……”

她屋里服侍的,除了雨微和剪草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依桐几个的父母都是傅家的世仆,几代下午来,颇此间都有些姻亲关系,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大家都知道了。她屋里的丫鬟得了恶疾,死一个,两个还好说,要是死多了,又全是她屋里的人,加上她又“病逝”了,肯定会有父母兄弟起疑心、追查自己子女、姊妹之死的,若要是真的查出蛛丝蚂迹来,傅家恐怕会落下个虐待仆妇的名声,到时候傅家几代人攒起来的积善之名就会被抹黑了。这是傅家人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请了大夫来给剪草瞧病,隔着帐子,手上搭了帕子,只说是突然发热发烫,大夫开的全是些去风解热之方,剪草吃了不仅不见效,而且很快就……”雨微喃喃地道,“正好庄子里有人向了风寒,黎妈妈就说。是被我们传染的。这话越传越厉害,越传越邪乎。我心里十分的害怕……万一要是……我们全死了,也没人追查……有天傍晚,不知怎地,依桐姐姐突然摸到我屋里,说了句‘她们已无所顾忌了,小姐那里危险,不管谁有机会。都要想办法跑出去给小姐报个信’的话,就如来时一样悄悄地跑了。我想着依桐姐姐的话,没人给我水喝,我就喝自己的尿,没人给我饭吃。我就吃蟑螂……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雪蓉也死了……我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想着,我是完了,只盼着依桐姐姐能跑出去,只眼着小姐能给我们做主,还我们个清白……外面人到处是哭喊声,有群人冲进了我住的柴房。火把在我眼前晃动,我想说话,求他们救救我,却有人道:这女的染了时疫,快快丢出去……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都是死人,有个老汉翻着死人的东西,我喊了声救命。他吓得撒腿就跑,不一会,又折了过来,把我从死人堆里拖了出去,还喂了点水给我喝,我感激得不得了,”她说着。表情却变得有些呆滞起来,“那老汉把我放置在一大堆从死人身上扒来的东西里,推着我走走停停,不时给我喂点水和吃的,我渐渐缓过气来。他就不再给我东西吃了,眼睛偶尔留在我身上,眼神就像看他每日都要拿出来擦上两下银锞子般,充满了贪婪。这眼神,我在我爹身上也看见过……我就装死,他又开始给我喂水喂吃的,有一次还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要是不能卖上十两银子那就亏了’之类的话……我就装着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样子,他继续喂我吃的,我渐渐能爬起来了……有一天趁着他给我喂水的时候,我猛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她低下了头。

傅庭筠缓缓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屋子里只闻噼里啪啦木炭燃烧的声音。

“后来,我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点水和吃都藏在了怀里,在驿道边躲了五、六天,才遇到一家逃难的好心人,我这才知道我就在离庄子不远的孟家镇,我又想办法摸回了田庄。

“田庄空无一人,屋里的陈设或被砸了,或不见了,那些不容易搬走的床、香案也都被砸坏了。我记得田庄的有个粮仓,想办法开了粮仓。里面早已没有粮食,地上却落了些麦粒。我花了七、八天的工夫把那些麦粒一颗颗地都捡了起来,也有一海碗。就靠着这一海碗麦粒和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我活了下来。”

或者是想到了那些艰苦的日子,她捂着脸,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傅庭筠别过脸去,眼角润湿。

她有赵凌护着,尚且九死一生,何况是雨微。

想到这些,她心里又是暖暖的。

赵凌……

在心底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声,心中那些积怨好像都变得没有那么沉重了般。

“风刮在身上有点冷的时候,下了场大雨。”过了一会,雨微擦着眼角,轻声地道,“有人回了田庄。我知道,田庄不能再待了,就偷偷回了华阴城。谁知道在城里一打听,大家都说小姐夏天的时候就已经‘病逝’了,夫人也因为思女心切而病倒,被老爷接到了任上。”她说着,神色激动起来,“我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可那时候大家都在议论灾情,再打听,就些什么‘傅家九小姐根本没有死,而是和左俊杰私奔了’、‘傅家小姐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那些流民掳走了,傅家只好说九小姐病死了’之类的话……”

傅庭筠很是惊讶。

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

和左俊杰私奔之类的话至少还有些影子,可被流民掳走了,这又从何说起呢?

她眉头微蹙,听见雨微道:“再多的话,却是怎么也打听不出来了。我想找个傅家的人问问,可我们房的人都跟着夫人去了京都,留下管事的管事我又不熟悉,怕被人发现,我只好在傅家附近徘徊,结果遇到了乳娘的干姊妹米婆子。”她说着,面露感激之色:“米婆子悄悄把我带到了后巷的僻静处,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快点离开华阴,还说,小姐身边的人不是病死了,就是远嫁了。只要依桐,因为早就订了亲,对方也不嫌弃她得了时役,她父亲求大老爷给了个恩典,让她嫁了过去。

“我一听说依桐姐姐还活着,就像抓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忙问米婆子依桐姐姐嫁到哪里去了。

“米婆子说,依桐姐姐嫁到了离这里不远的城西村霍家,还说,让我别去找她了,依桐姐姐已经嫁了人,她的父母、兄弟姊妹都在傅家当差,我去找她,就是害了她。让我还是快点离开华阴县,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是啊,就算依桐再怎么惦记着她,也不能不顾生她养她的父母,如同手足的兄弟姊妹。

傅庭筠眼神微黯。

“可我当时没有去处,不死心,去了城西村。”微雨道,“依桐姐姐已经有了身孕,见到我,喜极而泣,当着霍姐夫只说是远房的亲戚,逃荒逃到这里,听说她嫁了人,特意来看看她的。霍姐夫为人敦厚老实,特意上街买了斤五花肉招待我,还把炕腾出来让给我和依桐姐姐说话……”她一边说,露出狐疑不定的表情来,“依桐姐姐告诉我,说,小姐立的是衣冠冢,实际上,碧云庵曾流民抢劫,大太太派去服侍小姐的人,全都死了。”

“你说什么?”傅庭筠再也沉不住气,骇然喝斥,“大太太派去服侍我的人,全都死了?”

她立刻想到了赵凌。

清醒后她曾问他,寒烟了绿萼怎样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还有那含含糊糊的说话……让她心悸。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傅庭筠顿时心乱如麻,她连珠炮似的问道:“依桐是怎么知道的?她还说了些什么?大太太派去服侍我的人都死了,那碧云庵的果慧果智两位师傅呢?她们难道也死了?”

微雨摇头:“依桐姐姐说,来傅家报丧的就是果慧果智两位师傅。两位师傅来的时候,是依桐姐姐大哥小姨子的婆婆去通禀的大太太,当时在大太太身边服侍的小丫鬟,是依桐姐姐表姐的小姑子稻香,两位师傅进门就要大太太遣了身边服侍的,然后没一盏茶的功夫,大太太就惊慌失措地和两位师傅去了太夫人那里,没多久,大老爷也来了,所有服侍的都退到了院子中间,可太夫人的责骂声和大太太的哭声还是能听见,而且大老爷从太夫人屋里出来的时候,大汗淋漓的,膝盖处还有跪过的灰尘……当天晚上,稻香就从大太太那里听到了您‘病逝’了的消息。

“稻香怕依桐姐姐受牵连,就连夜让人给自己的嫂嫂送信,依侗姐姐的表姐又连夜赶到了依桐姐姐的父母处,依桐姐姐的父母忙将依桐姐姐的两个哥哥喊了回来,想把依桐姐姐从田庄里接回家里来养病。可他们越商量越觉这件事不简单,天一亮,依桐姐姐的两个哥哥就四处托会打听,结果先是传出您在碧云庵‘病逝’的消息,接着就传出碧云庵被流民打劫,陈妈妈等人都被流民杀了的消息。可稻香和依桐大哥小姨子的婆婆却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果慧果智师傅都只登过一次门,怎么碧云庵那边却一前一后地传出您病逝和流民打劫碧云庵的消息呢?”

傅庭筠脸色煞白,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似的,浑身软绵绵的。

杀人的,是赵凌吗?

或者,是赵凌的手下?

陈妈妈灌她毒药,他失手杀了陈妈妈还说得过去,可寒烟和绿萼呢?她们怎么也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谁偷的(加更求粉红票)

傅庭筠想到陈妈妈等人灌她药时寒烟和绿萼的悄无声息

她们俩人是最后服侍她的人,也是了解内幕的人之一,既她都要“病逝”了,陈妈妈等人又怎么会放过寒烟和绿萼呢?

她之前虽然担心两人的处境,可想到赵凌因为母亲的遭遇,特别反感那些欺凌孤幼之事,如若陈妈妈等人要害寒烟和绿萼,赵凌当时看见了,肯定会援手相助。抱着这丝侥幸,她选择了掩耳盗耳,可现在……恐怕赵凌去的时候,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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