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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遇上沈若非。
至于那柳墨风的出现,更是让沈若非瞠目结舌。
当初独占花魁,柳墨风对沈若非的诗词,很是欣赏。次日一早,便到花船寻找沈若非,不料扑了个空。
遍寻不见,他再度找到烟玉,执意要烟玉告知他,沈若非的下落。
烟玉自是不知,但柳墨风认定是烟玉不肯相告。
一来二去,二人反而熟识起来。
烟玉的才情,渐渐吸引了柳墨风。
沈若非的下落,也就自然而然成为柳墨风见烟玉的一个最好借口。
烟玉离开郸州时,心如死灰。为了回绝柳墨风,他索性告诉他沈若非是女子的事实——既然那般欣赏,就自己去寻找吧。
不料,一招,非但没有回绝掉柳墨风,反而让他干脆利落的丢弃这个借口,执着的,从郸州,直追到益州。
一追,就是三年。
第八十一章 说书'VIP'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眨眼,已经离宫快三年了!
沈若非手指轻轻抚着睿儿的脸颊,泪水再次滑落。
我的孩子,原谅妈妈,不能还给你一个父亲……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或许,当初自己布下的局,真的骗过了他,这三年间,并未听到任何寻找自己的消息。
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为何心中如此压抑郁闷?
他是否已经渐渐将自己淡忘?
沈若非不愿意承认,一想到司马廑可能会将自己忘记,心就不能控制的抽痛……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吗?
为何对他的思念,非但不减,反而与日俱增?
这三年间,他真的在做一位好皇帝。
即位后,他以民为本,不仅下旨赈灾,并有专人前往灾区检察落实情况,同时,下令轻徭薄赋,减轻人民负担,让老百姓安定生活,恢复元气。
他下令合并州县,革除“民少吏多”的弊利,减轻老百姓的负担;他整治贪官污吏,铁面无私;
他求贤若渴,三年间先后四次颁布求贤诏令,并增加科举考试的科目,扩大应试的范围和人数,以便使更多的人才显露出来。
……
齐国在他的带领下,逐渐走出武帝后期的混乱局面,全国上下一心,慢慢走上了正轨。
三年间,沈若非虽足不出户,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的一切消息……然而,他只能知道这些,知道这些天下人尽知的事情。他身体可好?心情可好?
没有人能告诉他。
所有零零碎碎的消息,只是让他的心反复煎熬,而得不到任何实质的安慰。
更令沈若非不解的是,三年守孝期满已过数月,为何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大婚的消息?
……
三年了,让人四处打听,竟然也没有一丝唐衍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可好?
他要知道自己离宫出走,是否会愤怒……
不,他会理解自己的,一定会的……
辗转反侧中,沈若非渐渐进入了梦乡,只是,睡得极不安稳,眼角,犹有泪痕
……
烟玉一改过去对沈若非听之任之的态度,常常想尽办法,让沈若非忙碌起来,高兴起来。
沈若非心知他的好意,并不拒绝,只是,表面上的欢颜,往往不及眼底。
他的反映,看在烟玉眼中,心中一片酸涩。
沈若非始终不肯打开心扉,他和柳墨风有心相帮,却无处着力。
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睿儿身上——只有睿儿,才能让沈若非笑逐颜开。
沈若非并未因内心对睿儿有所歉疚而溺爱无度,他会把父母双方该给予孩子的爱和温暖一并给了睿儿,却又理智得引导着他,不无礼、不任性、不刁蛮、不霸道。
烟雨坊上上下下,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简直爱到了骨子里。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所学所会全部的教给他。
沈若非常常感到很无力——他的睿儿才两岁多一点啊。
他只想让他快快乐乐的成长,仅此而已。
只是,柳墨风近来的举动,让他有些困惑,甚至有些不安。
最初的不安,只是缘于柳墨风无意中问他的一句话,那看很随意的一句话:“睿儿长得可是象他的父亲?”
不知为何,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加上柳墨风看着睿儿时那过于探究的目光,让沈若非的心一阵狂跳——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柳墨风怎么可能认识司马廑?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紧接着,他又撞到柳墨风在给睿儿讲故事——只是,故事来自《国策》。
睿儿一见他,就扑向他的怀抱:“娘,干爹给我讲故事呢。”
他强自按捺住心头的疑问,笑着问睿儿:“干爹给你讲什么故事呢?”
睿儿一歪头,道:“干爹给我讲皇帝的故事。娘,皇帝是不是最厉害的人?”
沈若非内心苦涩的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最厉害?或许是最无奈吧。“当然了,皇帝当然是最厉害的人。”他柔声回答,顺着睿儿的话往下说,并未留意到,柳墨风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一举一动。
睿儿一仰脸,看着他:“那睿儿长大了也要当皇帝,好不好?”
沈若非“腾”的一下,愣住了。
“为……为什么?”他的语音,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睿儿眨巴眨巴眼睛:“我要当最厉害的人,那样,就可以保护娘了。”
沈若非将他揽入怀中,眼中迅速略过痛苦的神情。不是感动于孩子的早熟,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剥夺了他该有的一切,是否,过于自私了点……
柳墨风站了会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隔日,烟玉又来邀沈若非一起外出,且不由沈若非推辞,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沈若非很无奈的换上他带来的男装,与同样一身男装的他出了烟雨坊。
这次,烟玉却并非带他去郊外散心,而是直接到了益州最繁华的茶馆。
到了茶馆,才知道,柳墨风早已定好了包厢,等侯多时。
沈若非一头雾水:“来这里做什么?他们最好的茶也不及我们烟雨坊的一半啊。”
烟雨笑道:“今天来,不是喝茶。”
“那是干什么?”沈若非更是不解。
烟雨和柳墨风相视一笑:“听书。”
“什么?”沈若非问道。“听什么书?”
“听人说书啊。”烟玉道。“你不爱出门,自是不知,一个月以来,最轰动的也是最吸引人的,便是这说书了。”
“是吗?什么段子这么吸引人?还能用轰动来形容?”沈若非颇有些不以为然,心想定是烟玉用来吸引他的注意力,逗他开心的小伎俩。
“我跟你说你也不信。你一会儿听听就知道了。这位子,还是提前三天才定到的呢。”烟玉依旧是面带微笑,柔声细语。
沈若非也是一笑,即来之,则安之,不管是什么,听听便是。
柳墨风一直很沉默,与烟玉无声的交换着眼神。
不多时,沈若非就开始有些相信烟玉的话了——从包厢向外看去,两层的茶馆,楼上楼下人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甚至有人站在走道上,等待着说书先生开场。
不多会儿,一袭灰袍的说书先生登场,全场一片欢呼。待那醒木一拍,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沈若非突然觉得,这内容,或许真的如烟玉所讲,值得期待。
“今天要说的,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大齐国的正德帝。说什么事呢?说一说我们正德帝的婚事。”
说书先生一开口,沈若非的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什么?自己没有听错吗?他说的,是——司马廑??
沈若非拼命的握紧拳头,以指甲刺痛掌心,力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的听官要问了,这皇上的婚事,哪里轮着我们老百姓操心?这你就错了。皇上早已过了婚配的年龄,即位也已三载有余,为先皇守孝三年也满,为何迟迟未能大婚?原因很简单,皇上要娶的皇后失踪了。”
沈若非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他甚至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一场美梦,还是一场噩梦,只知道,自己除了呆坐着,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支撑着自己的耳朵,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有的听官又要问了,他是谁?他又怎么失踪的呢?皇上非他不娶吗?别急,各位听官都别急,听我细细说来……”
沈若非一动不动的僵坐在位置上,耳朵一字不漏的将说书先生的话收入脑中。
从他救起钰儿,到与司马廑广恩寺偶遇,到大雨之中救人,到山村养伤,到青枫山庄,到边关,到一入皇宫,到被挟边关,到绝食求死,到顺利脱险,再到入宫……
一件件,一桩桩,除了不能广而告知的内容,其他的,几乎全是真实的再现。
在说书先生的口中,一段凄美的爱情就这样一点一滴展现在众人面前。
挤满几百人的茶馆,鸦雀无声。
伤心处,甚至听到有人轻轻抽泣。
沈若非的眼泪,无声无息,夺眶而出。
除了悲伤,他连思考的力量都失去了。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名字——司马廑。
所有被隐藏的,压抑的,克制的情感,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澎湃,一发而不可收拾。
直到听到那段他不知情的环节——司马琰那失败的二次篡位,以及史云薇的刺杀成功。
那一瞬间,痛彻心扉——原来,原来是这样。甚至那一晚的缠绵,他未脱去上衣,都是为了掩饰伤口……
沈若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苏夏……”烟玉的声音柔柔的在耳边想起,那声音听起来,似乎充满了担忧。
沈若非睁开眼,看向他,他的眼中,果然满是忧虑:“你没事吧,苏夏?”
沈若非勉强扯出了笑容:“没事,我只是,只是被感动了。”
说罢,别过脸,不想让烟玉看到他的脸。
说书先生的精彩演绎,已经接近尾声。
沈若非的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念头——不,这里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说书先生对这来龙去脉的熟悉,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这有些事,发生时并无他人在场,他又如何得知?
更遑论那其中还有多少皇家秘史?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公开议论?
沈若非的心狂跳起来。
“柳墨风……你的面子大,麻烦你叫人请那说书先生进来,我有事请教。”沈若非恳切的望着柳墨风。
柳墨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照他说的,顺利的请了那说书先生进来。
说书先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三人,不卑不亢的问道:“敢问三位公子,何事相请?”
沈若非拱手道:“在下姓苏名夏,适才听先生说的甚为精彩,但有些疑问,不吐不快,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说书先生见他眉清目秀,彬彬有礼,随即道:“苏公子客气了。敢问公子所疑何事?”
沈若非略一迟疑,委婉问道:“先生刚刚所讲之事,有的听起来甚为隐秘,不知先生如何得知?再者,事关当朝皇上,先生何以能够如此肆意评说?”
说书先生闻言哈哈大笑:“想必公子今天是第一次来。你的疑问我早已在第一天说书时就公诸于众。”
“是什么?”沈若非问道。
“很简单——奉旨说书。”说书先生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第八十二章 心病'VIP'
沈若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烟雨坊的,一切过于震撼,让他的心受到强烈的冲击,理智在那一瞬间溃不成军,无法抵挡。
为什么?为什么要以这种荒谬的方式昭告天下?难道,他丝毫不去顾忌后果吗?这就是他说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吗?
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骗局吗?他知道自己并未离开吗?那是否意味着暗影会因此受到责罚?那又为何到了今日,才来寻找自己?
若是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穿越回去,他现在这样做,意义又何在?倘若自己真的已经穿了回去,他这样做,岂不是将自己逼入死胡同?
……
沈若非病倒了。
从茶馆回来,当夜便发起烧来,高热持续三天不退,吓坏了烟雨坊的众人。
烟玉衣不解带的守在沈若非床前,整日整夜不敢合眼。
益州城的名医一一被请来看诊,却无一人能说得清,到底是何原因,导致沈若非病得这么突然,这么严重。
还好,有了药物的控制,高烧不退的现象总算有所改善,可是人,却迟迟没有醒来。
烟玉换掉沈若非额头上的湿巾,轻轻碰触,察觉温度确实已经降下,才稍稍松口气。
他坐在床边,看着沈若非那苍白的脸,心中仍象压着一块巨石,抑郁难当。
“小姐,柳公子来了。”嫣红轻轻唤道。
“嗯,让柳公子进来吧。”烟玉轻声道,有些事,他正要询问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