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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又将展昭细细打量一番,慰然道:“不过这几年你从戎西北,尽瘁于范仲淹麾下,想来眼界心胸已是不同境界。本府看在眼中,心中着实欣慰。待以日后闲暇时,你这些年来所历之事,一定要与本府和公孙先生细细讲来……今日你风尘仆仆,归途劳累,不妨先去歇息半日。”
展昭却收了笑意,目光沉凝,缓缓道:“展昭只怕此刻还歇息不得。我心中尚有一事,需这便入宫面圣。”
包拯哦了一声,心中不解:“你与郡主近日将归一事,官家已知。你明日入宫监科,自有机会谒见官家,你若要述职谢恩,又何必急在一时?”
展昭静默片时,忽地抬起头来:“我拟向官家求一道旨意,此事在我心中羁绊已久,一刻再不能耽搁。”
他静静望向包拯与公孙策,缓缓道:“睿思殿内,宝津楼头,余音未尽,总应有了断之时。”
公孙策眉间一凛,目光闪动:“此事你可与郡主商议过了?”
展昭苦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我若与她商议,只怕她早已飘然而去,再难寻觅了。她此番于官桥驿孤身出走,便是为了不再回京面对如此困局。”
公孙策摇头叹道:“官家本是不世仁君,但情缘牵系之际,万事难测……你与郡主袖手隐身,此事早已遍传天下,官家想必亦已遥闻。他心情如何,你我可想而知。如今你方自归来,便要官家明断立场,只怕官家一时之下,难以割舍前情。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置,只怕还要从长计议。”
展昭深深呼吸一声,摇头道:“她历尽前劫,心有余悸,我又怎能再去从长计议?若无官家赐婚之诏,她绝不会就此放下心怀。当年宝津楼箭在弦上之时,她又可曾有过半分犹豫?如今我既然有幸携她同归,便要天下人皆知,展昭非她莫娶,一生不负!”
包拯喟然一叹,点头道:“当年睿思殿惊变,本府未能有机会为你二人一尽心力,一直引憾于心。今日既如此,本府便与你一同入宫面圣!”
展昭缓缓摇头道:“此事决断,便在我与官家之间,不必大人出面。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我在睿思殿内未尝一退,时至今日,我将仍以此身直面天家!”
包拯长叹一声,与公孙策相对而视。公孙策蹙眉沉思,心中虽深觉不妥,却也情知万难劝转,只得亦是一叹。
正在此时,却见张龙匆匆走进书房。他向三人见礼,抬头道:“我方才从后院经过,瞥见郡主与阿满出府去了。”
展昭动容道:“她们出府去了?可说了去哪里?”
张龙连忙道:“展大人,你莫心急,她们身无长物,应当只是暂离一刻,只是……”他眼光望向公孙策,低声道:“我听见阿满与郡主交谈中隐约提及,她们应该是往朱雀巷去了……”
展昭略一思忖,已知必是倾城不愿居于开封府内与诸人早晚相对,便与阿满同去了朱雀巷寓所。他心中一宽,点头道:“如此也好,朱雀巷中静谧无扰,她暂居那边,正好一解舟中劳顿。”
公孙策却是面色微变。包拯见他似有隐衷,问道:“公孙先生,你可有什么顾虑之处么?”
公孙策苦笑一声,只得道:“此事只怪我尚未向大人禀明。昨夜有女客到访,我自作主张,命张龙将她先安置到朱雀巷寓所,因时辰已晚,便也未询问大人。我知晓熊飞与郡主不日便回,未免纷扰,便也未向大家多言。如今府中知道此事的,只有我与张龙二人而已……”
展昭心中一动,抬头问道:“先生所说的女客,究竟是哪一位?”
公孙策望入展昭眸中,缓缓道:“丁家三小姐,丁月华。”
朝辞白鹭舟,日倚朱雀桥。
倾城与阿满穿桥沿巷,徐徐而归。天际流云暗涌,幽静街巷中柔风拂面,吹送浮香。
倾城缓缓步行,皱眉道:“从浚仪桥到这里,你这一路上眼泪便未断过,究竟要哭到何时?若是如此,看来我当真应该留在西北才是。”
阿满抬起头来望向倾城,展开眉头,破涕为笑:“这些年也没有你的书信,好容易见你回来,我怎能不哭?”
倾城微微摇头,上前替她揩尽面上泪痕:“好了,如今我已回来了,之前种种,再莫提它。我当日从官桥驿不辞而别,实在是身不由己,并非不想回来见你……”
阿满眸光回转,笑道:“当日展大人从官桥驿寄函回来向包大人辞官,说要与你江湖远隐,包大人与府中上下俱是大吃一惊,我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公孙先生他微笑不语,半分也未着急。”
倾城身形一顿,扬起眉头:“哦,他怎么讲?”
阿满在她身前停住,含笑道:“公孙先生当时说,不出三月,展大人便能带你回来。如今屈指算来,果然如此。看来,公孙先生神机妙算的本事,当真是不输给当年诸葛孔明。”
倾城喃喃道:“他怎知我们终会回转汴京?”
阿满抿嘴一笑:“他说,以你对展大人的情意,必不会容他抛下此生志向,为你隐身山林。而展大人若无你相随,亦是断不可能孤身返京。你们二人彼此牵制,只看谁能略胜一分。你当年执着已然淡去,而展大人此时心绪正坚,想来必是你先心软……”
倾城轻叹一声,低低自语道:“公孙束竹,果然聪明绝顶,人情世态,俱在你计算之中……”
阿满偷瞄她一眼,见她低眉忖度,便轻笑道:“无论如何,你与展大人现下归来,这几日府中诸人虽不敢在包大人面前提起,但背后早已开始悄悄谈论你们的喜事了。”
倾城摇头苦笑一声:“他们不解内情,凡此种种,皆是无谓之举,你又何必也参与其中?你心内若是已有了什么体己打算,不必再等,现下告诉我,我便与你主持,如何?”
阿满满面飞红,急道:“我是为你着急,你却来取笑我……”
倾城淡淡一笑,起身向前行去。阿满也一笑而随。
柳暗风轻,朱门静户,转眼已来到旧宅门前。倾城在门前停住,似是想要伸手相触,却又似是犹豫难决。
阿满笑道:“我这几年虽一直住在府中,却亦是隔三差五便来这里洒扫收拾。前日我还来过,只是当时我以为你这次回来要住在府中,便也未细细整理……你方才说今日午后要去晏相府中与四小姐见面,我正好趁空打理妥当……”
语声中,她已走到门前,却见门上并无上锁,不禁咦了一声,顿住脚步。
檐间鸟鸣清脆,门内脚步轻柔,似是有人走近。户枢吱呀一声开启,现出一条素淡身影。
白衫湘裙,罗帕斜簪,朴质温柔迎面而至,暗沁心间。
她抬起头来,向阿满微一阖首,眸光回转,随了恬淡笑容,俱都投向倾城身上。
静静一问,语声低柔和悦,直如其人:“敢问可是甘宁郡主么?”
倾城微微一颤。这一刻,明明心知已久,却不知为何,仍是不知该如何直面。
终于,她屏息低眉,淡淡一笑,抬起头来,长袖轻垂,缓缓走到她面前。
瞳光交会,如月下澄溪,一路清徐婉转,终得遇林间深泉。
“素光冒昧相约,三小姐路远而先至,果然是信人。”
罗浮香染,云影叠宕。茉花静放院中,碧叶无息,百蕊微芒。
作者有话要说:
☆、归程篇 第七十一章 意归一
五月交接,正是天气多变之时。日间满天云絮,渐聚渐多,终于午后覆满天际,遮住了初夏骄阳。
风里落,云间别,清凉细雨丝丝缕缕,时断时歇。
吕夷简于初春因病卸任,晏殊自参知政事升任宰相,以枢密使加平章事。晏府院落之中身影穿梭,忙碌不绝,人人面上俱有自得之色。
唯有后花园内,横塘烟波,柳荫漠漠,依旧是一片恬适气息。
闲亭飞雨,燕影低回。倾城与晏如斯于石桌案前对坐。晏如斯一袭宽服,发髻松挽,身畔之人长身而立,顾盼神飞,正是白玉堂。
晏如斯望向倾城,温声道:“你今日晨间才离舟登岸,旅途劳顿,应当暂歇一时才是。若是想来见我一叙,过几日也不迟。”
倾城目光向她腹间一瞥,淡淡笑道:“我能等得,但你却等不得。听阿满说你已将足月,我若迟来几日,说不定你已诞下麟儿,暂不能见客了。我再不来,只怕便要赶不及见你了。”
晏如斯面上微晕,低声道:“你说的却也不错,这孩子近来夜里踢动得厉害,只怕也心急想瞧一瞧这世间模样。”
白玉堂眉峰微蹙:“你夜里睡不安稳么?怎地未对我讲?”
晏如斯抬眉向白玉堂一笑:“我本来还好,但你镇日如此紧张,倒是令我也心下不安了。若依我,你还是回开封府去的好。这些日子来,府中诸多事情,想来正是用人之际。”
白玉堂摇头一笑:“我替那只九命猫职守四年,他一朝回京,居然一声招呼全无,也不知过来向我道个辛苦,想来我便有气。如今他既已回来,我也眼见要做爹了,正好两厢撇清,再无须牵扯一处。”
倾城抬头望向白玉堂:“你如此说来,倒是冤枉了他。这几年来,他对你日日感念于心,未有一刻或忘。今日方一回府,他便与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在书房内会商要事,连我与阿满回朱雀巷寓所,也未及与他交待。他若是知道我今日午后便来此探望四小姐,虽一时不便同来,却也必然会托我捎带谢语给你。”
白玉堂笑道:“如斯,你且听听,这丫头如今心心念念,全是那猫。我不过只说了一句,这丫头已备下九句来回我。我只奇怪,当初那个潇洒来去全无牵绊的丫头,究竟去了何处?”
倾城瞥了白玉堂一眼,不想与他争辩,又向晏如斯问道:“你方才既说胎内多动,想来多半是个男孩了?可有为他取名字?”
晏如斯微笑道:“是男是女,见面才知,但五爷心急,确是已取下了名字。若是男孩,便叫云瑞,若是女孩,便叫慕云。”
倾城含笑道:“原来如此。行云无迹,自在随心,正合五爷心性。也说不定,这一次龙凤双得,两个名字俱能用上。”
晏如斯向倾城一笑,静静道:“五爷在京四年,从未回过芦花岛。如今只等孩子出世,我们便可以带他一同回去,拜谒四位兄长。”
白玉堂却摇头道:“你哮症虽愈,但素来体弱,十月怀胎,已是如此辛苦,生产之后,更是必然要好好调理,如何能长途而行?纵然去了,芦花岛上潮湿之气,你又如何能禁受得住?你若想见我那四位兄长,我自可以寄信与他们,请他们上京一见。你与孩子,却不许离开此处半步。”
晏如斯无奈一笑。倾城心知白玉堂留居相府之内,必有诸多嫌隙烦难之处,但为了晏如斯母子,竟然全然忍却。以他本来心性,实属不易。她淡淡望向身前二人,一时之间,眸光中既现出淡淡羡意,又似有一丝失落。
白玉堂见倾城怔忡不语,忽然笑道:“你方才问前问后,话语之间只是不离我们。我且来问你,你与那猫之间,又当如何?”
倾城一时缄默,不知该如何回答。晏如斯见此,也低眉问道:“这些年来,你们在西北所经所历,我们也多少听说了些。如今化尽千劫,尘埃落定,难道不应正是鸾凤和鸣之时么。”
倾城低低一叹,依旧无语。白玉堂看她两眼,忽地笑道:“依我说,只能怪那九命猫手脚太慢。当日分别之时,我本以为你们日后定能带上两只小猫回来,没想到四年过去,今日见你,竟是一点动静全无……那猫背着君子之名,倒也真是老实……”
倾城听他肆意调侃,亦羞亦嗔,本要反言,心念却忽地一转,忆起那夜舟中情形。
青丝缠发,白鹭浮舟。她一退再退,直到寸寸无守,被他逼至意乱情迷之时,他却不知为何忽地低叹一声,抚开她紧蹙眉心,将满怀执念尽数转为刻骨温柔。
他愿赌服输,但她又何尝思胜?
知君用心如日月,唯恨生也有涯,情愁无际。
白玉堂见她晕染双靥,若有所思。他心思何等机敏,见此情形,心中已瞬间明朗,一笑道:“原来如此,我便知道,这世上哪里有不偷食的猫儿?”
倾城蓦然站起身来,冷冷道:“白玉堂,你方才疯言疯语,我看在四小姐面上,本不想与你纠缠,谁料你却全不领情。你莫要见我我今日未带纯钧来,便以为可以恣无忌惮。你若再多言,我必不会再留一分情面给你!”
白玉堂目光闪动,含笑退后两步:“好,好,算我怕了你……不过既然那猫已将你生吞下腹,你为何还要瞻前顾后,不肯嫁他?……屈指算来,你也有二十四五的年纪了,除却那猫,天下间还有谁肯娶你?……”
倾城一时羞恼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