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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平巷的那间小豆腐坊过活,老两口就一个儿子,却在两年前清明节出城祭祖时被土匪掳走了,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怪不得她去买豆腐的时候看那豆腐坊又破又旧的,只剩下个干巴巴的老头儿在那里。明因见她可怜,又知道这大娘平日里总是不好意思要人家东西,便想出了以物易物的办法。
谢如儿叹息道:“这郭家夫妇也是可怜,年暮之时竟遭遇如此窘境。”心中打算着,该帮着姐姐接济一下这对老夫妻啊!
谢禾点头,心中暗道:“这明因,温婉平和的性子,到底是心善的!”不禁默默赞许。
……
这日,阳光明媚,暖风湿润扑面,好容易褪下裹了一冬的棉袄子。城中的人们也似乎受了这春季暖风的鼓励,显得精神抖擞的,闹市间终年开着的店铺也似乎有了些新气象,与秃枝上冒出的嫩黄一样充满了生气。
这样的气象,怎能少得了每日都欢快如枝上鸟雀的谢如儿,自是早早的就将明因拉了出来,明因也是欢喜的很,据说今日正是樊城每月一次的会集。只是欢喜归欢喜,还是将晒了一半的金银花仔细晾晒在纱筐上才出的门。只是谢如儿催的急,便只好匆匆的出了门,连发髻都未曾仔细挽上,只随着家中挽的松髻便走了。
一连三日的会集,正是各店家将自家的好物什拿出来展示的好时机,遇上好机会,还可以好好地挣上一笔。不止城中商家,临近城村的商人也会来此摆摊,因此总能在会集上看到些平日里见不到的稀奇物件,就像谢如儿极是稀罕一个外村来的邓姓青年来卖的扇坠,都是出自他的巧手,有木制的,有石刻的,最妙的还是用核桃和各种树籽桃核儿雕刻而成的小玩意儿,雕的物什惟妙惟肖,甚得谢如儿的喜爱,每次来都要看看这个杂货郎这一月间又做了些什么精细的玩意儿来。
明因来了半月多,自然是未见过会集的盛况,一入了坊间,便东凑凑西看看,好奇得很。到了一个布帛摊子前,明因停了下来。想起前日看爹的外衫旧了些,该是时候添置一两件了。自己的衣裳倒是多了许多,一进樊城姑母就为她置办了好几套。
这家店家倒是细心,摆放得整齐的布帛上,每一匹都有裁出手绢般大小的一块,以便买家看清颜色布质。素白的手抚上一块质地轻柔的茶褐色布料,布色染得很是均匀,与爹爹平日里喜欢穿的倒也很是相符,还是满意的,便扭着头往四周寻找店家。
樊城的坊,是由官府主持开放的,只有在每月会集时开放。既说是官府开的,又是每月最大会集的聚集地,当然是设在城中最为繁华的阶段。但这坊,却并不是由四面墙围起来的,只因虽说会集时况盛大,但毕竟每月只得三日,城中最为繁华的阶段,也不可能除这三日外则尽是空巷吧!平日里那里则是些小摊小贩走街串巷时歇息摆摊的地方,三不五时的,还有些杂耍班子或是些不成班队的戏子伶人到此献技献艺,收些路费伙食费的。一旁的石桥凉亭便也就成了人们观赏歇息的好去处。今日会集,则是与平日有些不同,没了戏耍班子和七零八落的小摊小贩,各户商家都摆起了半人高的摊子,日头底下临时搭了个草棚遮遮那暖久了也有些晒的阳光。
这日阳光晴好,屋子上的青砖黛瓦,似乎也给这暖日感染了,河边桥上石缝中,点点青苔也给阳光照得甚是可爱,清风徐徐,河岸边的杨柳弯着腰垂下的新枝被吹得时而沾了河中的波光粼粼,时而甩出水滴,碎金般的落入水中又荡漾开来层层的涟漪。
可从石桥的另一端走来的男子却似乎神色匆忙得很,挺鼻凤眼上一对微蹙着的眉,脚步匆匆的,带起玄青的长袍灌了风,又扑闪着翻了开来,显得与这和熙暖阳下的轻快很是不符。
染坊里一批新布正在上色,若不仔细着点,色上得不均匀,这布的档次便得滑下好几个等级,正是忙的时候,爹得看着铺头离不开身,就想着让赵元这小子来帮忙看着点会集的摊子,他倒好,跑了个没影!刚刚家奴来报,赵与无法,只得让管事先看着点染坊,自己便急忙赶往市间坊。
赵与远远地,便见一女子正在自家的摊位前细心挑选布帛,徐徐春风扯得一袭鹅黄色精致的绣着白梅的短儒衫,连带着月牙色的垂苏软裙微微扬起,万缕青丝随意绾之,不施粉黛;却显得娇憨动人。赵与不由放慢急促的脚步,缓步而来。
正是如何都找不到店家询问的时候,谢如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搂了明因的腰不放,惹得明因一惊。
“你不是寻你那邓郎去了么?怎的还有心思来寻我开心?”明因一见是她,便缓下心来,笑着调侃起她来了。
谢如儿倒是理直气壮道:“这不是想着邓郎的物什精致,想带姐姐去观赏观赏么,亏我半路还折了回来,竟落得你如此,算了,我还是一心寻我邓郎去了!”谢如儿佯怒,双手抱胸,仰头嘟嘴的。
明因一见,只觉煞是可爱,点了点她高高扬起的鼻尖,笑道:“你哦!竟真是如此不拘,你这话都说的顺当,看以后还有谁敢娶你为妻!”
刚刚来会集的路上,明因便听谢如儿不停地夸奖那姓邓的郎君扇坠子做的精巧可爱,煞是惹人喜爱,明因嬉笑着道:“哦…原是邓郎啊!”偏谢如儿对于女子谨言慎行这套全是不予理会,这会子又是和明因在一起说道,她便更是百无禁忌了,便扯起自己并不算宽的袖子,佯作娇羞地回了句:“是啊!每月奴家正是只偏等邓郎呢!”
这会子明因拿来取笑她,她也欣然接受,全无闺中女子的扭捏,只和着明因呵呵地笑。
末了,拿起明因手里拿着的小块方布道:“这是要给舅舅做的衣裳?”
明因“嗯”了一声,四处又望了望,道:“只是不见店家,也不知该如何买下啊!”
正犹疑着,男子低而不沉,微带沙哑的嗓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姑娘可是要买此布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登徒子(二)
正犹疑着,男子低而不沉,微带沙哑的嗓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姑娘可是要买此布帛?”
回了头,谢如儿只觉眼前一亮,只见身长近八尺,风姿特秀。正是看得春思萌动时,心下又有了些疑惑:怎的这人有些眼熟?
“是啊!你是店家?”明因回的自然,看到眼前这人时,心中暗道:这人可真高!抬着头看他倒是看得连脖子都酸了。
见明因手中拿着的方布,不答反问道:“这是要给家中长者做衣衫?”凤眼微眯,嘴角轻扬,惹得一旁的谢如儿情不自禁的一声低低轻呼。
明因见他表情,心中微有不快,脸上倒还是如旧,道:“是,请问你家这布怎么卖?”
赵与拿起明因手中布的另一角,另一手抚上光滑的布面,明因下意识的松了拿布的手,听他道:“这布经三煮三染,是用我家祖传下来的秘法制成的,姑娘能看中这块布,实是好眼力啊!”
谢如儿听了他的话,柳眉微皱,心想着,多少钱便多少钱,何必拐弯抹角,答不对问!对这人初时的好感瞬间便没了七分。
明因倒是自然了,做买卖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是定然有的事,笑了笑,道:“你家的布着实是好的,只是再好的东西,也得有个明码实价吧!”
赵与一顿,哈哈地笑了两声,挑眉调笑道:“姑娘觉得,我这布,值个什么价钱?”刚说完,见明因松松挽着的发髻后有一只黑底白点的蝴蝶正围着转,无多思量的,便抬手拂去。
明因一惊,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手,小脸瞬时一阵红一阵白,柳眉紧皱,这人怎么这样?长得是个风流状,本想着也不用去管,只是这语调这话,分明是有意调笑她们,还没回话,他的手竟就如此伸了过来!动作如此轻佻,这不成了轻薄之举么?明因心中恼怒,正准备发作,谢如儿却是忍耐不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的,竟是想轻薄人么?你这店家,好生奇怪!我姐妹来你家买布,你几番问非所答不说,动作还如此轻佻,你这不是…”谢如儿声音不小,惹来了四周不少买客卖主的注意,此时接下的话也不好再说下去,便噤了声,瞪着杏眼狠狠地盯着赵与瞧。
明因压下心头怒火,缓了缓,沉着脸道:“不料樊城这般繁华地,也有如此衣冠莽夫,此态,绝不是君子之所作为!”
赵与一听这话,神色有些懵,正准备开口,便听得明因接着道:“也是,皇城亦有蝼蚁鼠辈横行,何况此地亦非皇城。”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明因脸皮薄,也不想再多说,扯了扯谢如儿,低声道:“走吧!”
被调戏这种事情,男子至多也就是落个风流倜傥,可女子便是不同了,有损清名不说,将来嫁了婆家,若有心者,还会拿着这个来说事。谢如儿虽说对女子遵从的繁文缛节很是不管不顾,可名节声誉这些,她还是懂的,何况遇事的是明因这个脸皮薄又不爱多事的。现下明因被轻薄的事,传了出去也不好听,只得压着一口气,愤愤的瞪了赵与一眼,追上已经转身离开的明因。
望着姐妹俩愤愤离开的背影,赵与怔愣了好久才在周围众人指指点点的低论声中回过神来。呼了口气,心中懊恼不该为了贪图与这娇娘子多说几句,得罪了人。只是,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怎的那两个小姑娘这般恼怒,竟还说如此重的话?还说什么轻薄…
“哎呀!”赵与一瞬间清明了起来,重重地拍了自己的后脑勺。想起这二人,定是误会了他刚才的动作!原是好心帮她拂去蛾子,倒没成想竟给自己招了这么个幺蛾子!本想着追上前去说清楚道明白的,无奈摊子没人关照,往二人离去的方向望去,却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便只能作罢,只想着如再相见有期,必当好好说明,谦虚道歉。转身向身后跟来的家仆摆了摆手,两个家仆会意,散了周围看热闹的人。
捡起刚刚那小娘子匆忙间带飞落地的淡青色绢帕,上面还精致的绣着一株不知名的花草,带着一股不同于其他女子脂粉味的淡香,赵与沉着,有些疑惑自己。今日这事竟是冲动,完全不是平时做得出的事,赵与虽也风流,但大有投怀送抱的女人,根本无需自己主动去亲近。想想真是不该,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头,受了欺辱的两人也没了逛集的兴致,谢如儿拉着明因走出坊间,一路依然愤愤不平,怒气冲冲。
“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长得相貌堂堂的,却也竟是衣冠禽兽!”谢如儿不止气愤那表里不一的流氓,更是气愤自己认人不清,一开始竟还对那男子心生好感。
倒是明因,只除了一开始实是气愤,嘴上说了几句,心中却也早就骂翻了天,一路听着谢如儿大骂,倒也渐渐平息了许多。
“姐姐,你怎么也不开口骂上几句,难道你就不生气么?”骂得过了瘾,谢如儿终于发现明因一路都安安静静的,也不曾开口多说一句什么。
住了脚步,看了看谢如儿,明因倒是“扑哧”地笑了出来,道“我想骂的,你都帮我骂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见谢如儿嘟着嘴,又道:“倒是你,因为这事都失了与你邓郎相会的机会了。”
谢如儿一听这个,道:“这倒没事,明日不是还有机会呢么?”心里恨恨地想:“也不知这是哪家布庄的,竟是这般无理,明日去了,定要好好打听看看!”突地又想起刚刚明因骂那浪荡子的话,问道:“姐姐,你刚刚说那人时提的什么蝼蚁鼠辈,这与这事又有什么相关的?”谢如儿刚刚也是气极,并无多注意明因说的什么,只隐约记得说了这么个东西,一时有些联系不起来。
“蝼蚁鼠辈,便指的无能低鄙之人…”
还未等明因说完,谢如儿便恍然了:“姐姐是指…我懂了!”又嘟囔了嘴,“那人粗鄙至此,姐姐这么说他,轻了!”
将如此形容朗俊之人比喻为衣冠禽兽蝼蚁老鼠还轻了?明因轻笑敛目,道:“是轻了…”那人若是听不懂,那确实轻了。
见谢如儿依然面色不善,挽着她的手臂,笑得亲昵,问道:“今日想吃些什么?既出来了,天又还早着,便去瞧瞧河边那贩鱼的今日卖的什么罢!别日出来的晚,只怕不新鲜,一直是不敢买呢!”边说着便推搡着还扭扭捏捏的谢如儿,往城南的河岸边走了去。
樊城临江,又有运河穿城而过,河鲜江鲜自然是种类繁多鲜活无比。城南正是运河的入口,又是良港,往日货运渔船每每聚集于此,自然也就成了购渔售渔的好场所。
两人到时,正是热闹的时候,阔而长的码头堤岸,远远望去竟是人头攒动,卖家的吆喝声,买家的讨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