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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佐李佑已带着人去了,方才已派人传回了讯息,倒是找到王爷了,只是,王爷不愿回来,非要在山中陪着沈皇后。”纤衣焦急地说道,眼中蓄满了泪。
流霜心内也极是焦急,她知自己在百里寒眼里,是微不足道的,她的话,他不一定肯听。但是一想到他的境况,心内便极是难受。
她吩咐红藕拿了蓑衣,披在身上,随着纤衣和轻衣冲到了风雨之中。
马车在风雨之中,行的极慢,到了青姥山,天色已近傍晚。
雨雾笼罩着的青姥山,看上去格外朦胧轻灵,但是,流霜却不是来欣赏美景的,这雨,此时反倒成了最大的阻碍。马车是不能上山的,只能下车随着轻衣纤衣以及王府的侍卫向山上走去。
虽说披了蓑衣,但那风雨却是一股脑地往身上钻,不一会里面的衣衫已经湿透了。路上泥泞难行,一双鞋,早被泥水浸的沉甸甸。但是,流霜还是在轻衣和纤衣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山上艰难地爬去。
大雨中,山间清泉愈发湍急迅猛,流泻之势,颇惊心动魄。转过四十九盘青石盘山道,终于到了隐在“幻月湖”后面的幻月庵。
庵口,站着一名侍卫,样子极是焦急,似乎已经等了许久,见了她们,焦急地迎上来道:“王妃,王爷在那边林子里。”
流霜顺着他的指点,瞧见湖边一座黑压压的林子。随着那名侍卫走到林边,便看到张佐李佑垂首丧气地站在林边,他们身边,十几名侍卫靠着树干坐着,不是挂着胳膊,就是敷着腿,看样子都是受了伤。
张佐李佑看到流霜,好似见到了救星一般,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迎上来施礼道:“王妃,您快去劝劝王爷吧!”在他们心中,已俨然将流霜当作了王府的女主人。
流霜随着李佑缓步向林中走去,此时雨势有些小了,天色比方才要亮堂一些。隐约看到林中一座孤坟,坟前跪着一个孤傲的身影。
他静静跪在那里,背影是那样萧条而凄怆。一袭白衣早已污浊不堪,黑发尽湿。
“王爷,王妃——”李佑刚开口,百里寒便回身一掌劈来,带着寒冽的怒气。李佑被掌力推的后退几步,嘴角流出一抹血。流霜终于知道外面那些侍卫的伤是怎么来的了,敢情都是百里寒泄气所致。
“出去!”百里寒依然背对着他们,声音里透着一股肃杀的冷气。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流霜忽然冷声开口。
在路上,她已经从轻衣和纤衣口中得知,百里寒的生母沈皇后生前因不满皇上对郑贵妃(现今的郑皇后)的宠爱,到青姥山的幻月庵中带发修行,却不想在此遭到了刺杀,中毒身亡。当时百里寒还只有十四五岁,赶到这里时,沈皇后已经命在旦夕。他却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只恨自己为何不早点赶过来。
因沈皇后生前最爱这片“幻月湖”,但死后却不能葬在这里,只能葬在皇陵之中。百里寒便将沈皇后的生前穿过的衣衫埋到了这林子里,正对着“幻月湖”,就是眼前的衣冠冢。
百里寒如今的伤痛,怕不仅仅是丧母之痛,更多的应该是深入骨髓的自责,自责他来晚了一步。
百里寒听到流霜的声音,蓦然回首望来,一双冷眸中满是伤痛和绝望。他忽然站起身来,一步步向流霜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似乎又成了七年前那个破水而出的少年,黑发滴着水,凌乱地披散在额前,只露出那双幽寒的眸,直直盯着她,亮如星辰,寒如冰雪。
“谁让你来的,我的母后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要来害她?”
他的话有些不对头,流霜心中一惊,瞧见他充血的双眸,他怕是把她当作了别人。来不及躲闪,他的手已经紧紧勒住了她的咽喉,缓缓收紧。
呼吸乍然凝滞,流霜一双清澈的眸,紧紧盯着他,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周遭响起侍卫们的惊叫,然而,似乎都不能唤醒意识迷糊的百里寒。轻衣纤衣齐齐向百里寒袭来,却被百里寒一只手挡了回去,双双摔倒在地上。
雨冷冷地下着,风凄怆地刮着。
视线有些模糊,几乎看不清眼前这张脸。这张她一直眷恋的脸,正在夺去她的命。
不,她不甘心,她不能就这样枉死,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流霜的手,无意识地摸索着,竟然抓住了随身携带的药囊。摸出一只金针,毫不犹豫冲着百里寒的虎口扎了下去。
一阵刺痛袭来,手上劲力一泄,百里寒松开了手。脑中瞬间有些清明,他迷蒙地瞧着眼前这张脸。
流霜的意识渐渐回复,怒气却涌了上来,她忽然举手,冲着百里寒狠狠闪了一掌,啪地一声,在风雨中,竟也极是响亮。
“你以为这样做,沈皇后就会活过来吗?你以为自己是先知,能够预先料到危险,而及时去阻止吗?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能再挽回了,你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些侍卫们代你受苦,难道你不知,你这样子,会令他们多么担心吗?你这样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如果真有人要杀你,今日你怕是早就命丧荒山了。你这样折磨自己有何用?”
流霜的话,不算响亮,却如风雨中的惊雷,一字一句轰炸着他的意识。他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张脸,不是他痛恨的仇人,而是她。
她打了他,打得好!
她骂了他,骂得好!
百里寒无声低笑着,喃喃说道:“你说的对,对极了。”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陷入了昏迷之中。
渐渐陷入到黑暗之中。
第四十章:良辰美景
流霜的一席话和一巴掌,不禁警醒了百里寒,也使他的侍卫侍女对流霜彻底臣服。自此,在他们心目中,流霜已然是王府的女主人。
风雨极大,一行人冒雨回到王府时,人人皆已成了落汤鸡。
几个丫鬟忙碌着为百里寒换衣,流霜也到内室洗漱完毕,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出来。
轻衣纤衣为百里寒褪去了外裳,瞧着一身润湿的内裳正在踌躇,见流霜出来,施礼道:“王妃,王爷的内衣还是请王妃来换吧。”她们虽是百里寒的贴身侍女,却还不曾这样贴身伺候过。
流霜明白她们的顾忌,毕竟是男女有别,可,她也是女的,不是吗?但,名义上,她毕竟是他的妃,瞧着百里寒昏迷的样子,一阵心酸,她不能不管他的。
挥手让丫鬟们退出后,流霜闭着眼睛,摸索着将百里寒身上的内衫褪去。他之前似乎是喝了许多酒,呼出的气息里有浓浓的酒味。此时也不知是醉酒,还是昏迷。
在扶起他为他穿衣时,流霜的手,触到了百里寒的后背,心不禁一颤。他的背上,触感坑坑洼洼的,竟然是一道道的疤痕。
身为医者,流霜见过更重的伤,但从未见过这么多伤痕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一道疤痕就代表着一次受伤,除了自己救他的那次,他又遭受过多少次的刺杀?
流霜记得,当年她救他那次,他身上的伤都已经敷了药,是不会再留疤痕的。现今这些伤痕,是后来留下来的,是谁那么心狠,不肯放过他。丧母以后的日子,他又是怎么过的?
流霜闭着眼,不敢去看那些疤痕,只是轻轻触摸着,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疤痕上。一处,两处——她数着那些疤痕,想象着他曾遭受过的痛苦和折磨。每摸到一处疤痕,心里便多了一分怜惜和疼痛。
一个人怎么会遭受到这么大的苦难呢!
虽然在人前,他是王爷,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的,可是,又有谁真正了解他内心的痛苦。
流霜泪水涟涟,好不容易为百里寒换好衣衫。她温柔地为他掖好被角,坐在他旁边,仔细打量着他的睡颜。
他的眉很长,是那种斜飞入鬓的眉,如水墨画一般流畅。睫毛很长,却不像百里冰的睫毛那样弯翘,而是直直的,像漂亮的黑凤翎一般低垂着。鼻梁挺直,有些孤绝的味道。唇形有些柔美,大约像他的母后。
熟睡中的他,没有醒着时的冷冽和漠然,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和安然。
流霜就坐在那里望着他,只觉得胸内好似有春水在脉脉流淌,窗外的风雨声似乎已经隐去。
他的强悍没有打动她,可是他的苦难却彻底击中了她,让她的心,只随着他跳动。
夜是很长的,流霜担心他骤发风寒,一直守着他。直到后半夜,流霜实在顶不住了,才趴在床榻边睡去。
大约被雨淋的有些感染风寒,这一觉流霜睡得很长。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百里寒早已不见踪影。雨早已停了,阳光从窗子里流泻而入,映的室内光华流转。
红藕听见动静,走进来服侍流霜穿衣。
“红藕,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红藕笑着道:“都到了傍晚了,小姐昨夜可能感染了风寒,所以睡得久了些。我看看,还有事吗?”说罢,摸了摸流霜的额头,道:“睡觉果然管用啊!”
流霜也觉得精力充沛,起来洗漱完毕,红藕正为她梳头,就见百里寒踏着斜阳余晖从室外走了进来,白衣素巾,衣袖飘扬。他神色清明,看样子早已清醒。
百里寒神色淡然,好似已经将昨夜的事情忘记了,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但是,昨夜于流霜,却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些斑驳的疤痕,已经深深刻到了她的心扉深处。
他坐在床榻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流霜梳头。
流霜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便有些乱了。红藕为她梳好头,便悄悄退了出去。陆续有侍女端来了晚膳,流霜便坐下来用餐,席间,两人并没有说话。
用罢饭,百里寒忽然开口道:“今夜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自上次遭到刺杀后,流霜已半月没有出府了。自然是憋闷的,但是想到厉害的秋水宫,也没有敢去冒险。当然,百里寒亲自陪她,情景自是不一样了,他自然不怕什么秋水宫。
只是,现在已是夜晚,他们出去做什么?
“有事吗?”流霜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
百里寒淡淡笑道:“出去就知道了!”
京城郊外渝水河。
到了河畔,流霜才知道今日是六月十五,虽不是八月十五,但,在京城郊外赏月的人,还是很多的。天子脚下的人,好似比别处之人多了一根雅根。
渝水河里,漂满了各色游船,有楼船,有画舫,还有那种两头尖尖的小舟。不管是什么样的船,都挂着灯笼,尤其是那种高高的大楼船,不仅在舱内挂满了灯笼,就连舱外,也是挂了两圈灯笼。灯火辉煌,几乎可以夺去月光的颜色。
百里寒不欲招摇,租了一条两头尖尖的小船,亲自摇着橹,带着流霜,向河心划去。
流霜从来不知,在水上赏月,会这么有韵味。眼前是一片看不到边的烟水,河面上飘浮着淡淡的薄雾,飘渺轻灵,好似不在人间,而是在瑶池琼宫。
水面波光荡漾,明月倒影在水里,好似落在水中的银盆,清丽绝美的令人窒息。
百里寒坐在船头,有模有样地摇着橹,他头上带了一顶斗笠,倒像一个艄公。只是那身月白色衣衫有些不搭调,哪有艄公穿这么白的衣衫的。
流霜望着他优美的侧影,很是疑惑,她真是不懂,他怎么想起来和她一起游湖呢?心内隐隐有个答案要跳跃而出,可是她有些不敢置信。
小船在河面上荡漾着,渐渐偏离了众人喧闹的中心,移到了一处树影里。
百里寒扔了橹,和流霜一起坐在小船里,眸光柔情如水地锁住她。感受到他温暖的气息就在身边,流霜的心忽然紧张起来。
“霜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他的声音低沉动听。
他望着她,浅浅地微笑着。那微笑在夜空下,是那样温柔而深情。
流霜忽然感到,她等这个微笑似乎已经很久了。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道:“霜儿,你愿做我一生一世的妻吗?”
“我——”有一种柔情好似缠绕在舌尖,让她忽然变得木讷起来,竟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不愿意吗?”看她半晌不说话,他温柔地开口问道,声音里有着明显地紧张。握着她的手的那两只大手,也似在微微颤抖。
流霜望着他的脸,树影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眸子,那里是一汪极深邃的黑,但是,却满溢着温柔。
那温柔将她内心隐藏着的情感牵引了出来。但,她并没有被情感冲昏头脑,她始终记得他洞房之夜的话,她始终记着他的心已被另一个女子占据。
“为什么?”她轻声问道。
“我——喜欢你!”他答道,沉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蛊惑浓浓的情意。天知道,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子表白过。
而这个起初令他厌恶的女子,不知何时占据了他的心扉。
她的坚忍温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