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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老夫曾说过,鄙商会到白夷,是寻一件东西。这件东西眼下已经有了眉目,只是……”
话说到这里,程宗扬已经明白过来。云苍峰是想向自己借用人手。他没有作声,只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
云苍峰道:“鄙商会这些护卫勇武有余,机巧难免不足。因此,老夫想请贵属出手相助。”
程宗扬盘算已定,抬头笑道:“那件东西在什么地方,云老哥想必早就知道了吧。”
“位置还不确定,但大致方位已经有了。”
“既然云老哥知道那件东西的下落,为什么临行时不带够人手,却要向我们这个小商馆借人呢?”
这是最要紧的一点。看云氏商会的举动,他们找的东西九成九见不得光。以云氏商会的实力,程宗扬才不信他们没做好足够准备,还要临时拉人帮忙。这一路自己与云氏商会相处得不错,正是因此,程宗扬才更不希望糊里糊涂当了替死鬼,伤了彼此的感情。
云苍峰神情间仿佛松了口气。“小哥这一路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看得出是个有心人。其中的原委,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吐露。小哥既然问到,倒了结了老夫一桩心事。”
云苍峰饮了口茶,“程小哥可听说过灵飞镜?”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灵飞经》自己以前听过一些,知道足道家的典籍。什么吐纳咒诵,当时也没兴趣。灵飞镜却是没听过。
“灵飞镜传说是上古仙人留下的一面神镜。方才的水镜之术,程小哥已经见过,千里传讯要耗费大量法力,易勇倾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一刻钟。而灵飞镜传说可以随意使用,即使远在万里之外,也可清楚如见。”
程宗扬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现在已经不怀疑,在这个世界里真有这种神奇物品的存在。
“鄙会有一位客户不知从何处听说灵飞镜,以重金求购──此间颇有一些忌讳,恕老哥不能明言。总之鄙会接下这笔生意,却不能从商会调集人手。”
程宗扬笑道:“既然是客户,我就不问了。”
联系到易彪等人的身分,云氏商会背后的客户已经呼之欲出──除了手握兵权的重臣,还有谁能调动北府兵的精锐?但云苍峰不愿提及,程宗扬也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鄙会人手颇有不足,原本还能勉强一搏。如今少了易虎,想取走东西,已是无能为力。”
“第一个问题,”
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灵飞镜在什么地方?”
“鄙会得到的消息,灵飞镜流落王南荒,如今在白夷族。”
“第二个问题。云老哥何不直接从白夷族长手中购下灵飞镜?反正他们正缺钱用。”
云苍峰苦笑道:“不瞒小哥说,灵飞镜在这里的消息,连白夷人也不知道。如果老夫贸然提出,只会令人生疑。”
“第三个问题。假如云老哥消息有误,它并不在白夷族呢?”
云苍峰转身道:“易勇。”
易勇欠了欠身,“方才施法时有灵力波动。商会消息无误,灵飞镜应该就在此地。”
云苍峰解释道:“影月宗的水镜传讯,便是由灵飞镜演化而来。两者法术同源,除非另有一位影月宗的大行家也正在此地施法,否则不会有误。”
程宗扬想了一下,笑着抬起手掌:“这个忙,我们帮了。”
云苍峰面露笑容,举掌与程宗扬轻轻一击:“贵馆援手之德,我云氏绝不敢忘。”
第六章探险
“凝羽姑娘回来了吗?”
祁远摇了摇头。
两支商队住在一处,花苗人却被白夷人送到另外一处安置,临行时将凝羽也带了过去。程宗扬有些不放心,又问道:“武二呢?”
祁远咧了咧嘴,“你还是找花苗族长吧。苏荔族长身边十步以内,必定有咱们武二爷的影子。”
程宗扬拔脚就走,祁远在后面喊道:“要不要带几个人?”
花苗人的住处离商铺不是很远,白夷族的道路又整齐,不至于迷路,程宗扬道:“不用了。”
祁远挤了挤眼,小声笑道:“对面那个兔儿哥还朝这边看呢。一个人走,小心被人强拉到屋里。”
程宗扬顿时打了个寒颤。
蹲在门口的朱老头揣着手过来,哈着腰道:“要不,老头儿陪你走一趟?”
说着他伸头朝路上吐了口浓痰,引得过往的白夷女子人人侧目。
程宗扬讶道:“老头儿,你能不能再思心一点?”
朱老头嘿嘿笑道:“俺半年没洗澡了。”
“才半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没洗过呢。”
“何止啊,”
石刚接口道:“他拉完屎连屁股都不擦!”
“胡说!我哪次不是使了好几片树叶……”
朱老头的气势真不是盖的。白夷族女多男少,他们两个外乡男人走在街头,分外引入注目。但那些白夷女子见着朱老头的尊容,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
白夷人生性爱洁,朱老头却是豪放过人,一边走一边大声抽着鼻子,鼻涕口水什么的都随手抹在衣上,一边还猥琐地朝每一个路过的人淫笑。那德性连程宗扬看见都很有踹他两脚解恨的冲动。不过这效果正是程宗扬想要的,至少自己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去分辨那些白夷人究竟是男是女。
美女峰并起的双腿在山间形成一片开阔地,白夷人的房屋就众集在此处。周围绿树成荫,点缀着无数花草。花苗人的住处在白夷族长的宫殿一侧,紧邻着山腰,周围没有多少住户,白色的石屋隐藏在苍翠的薜荔架中,十分幽静。
程宗扬赶到时,一碗汤药刚刚煎好。凝羽的毒瘾在睡梦中已经发作过,这时身体虽然虚弱,神智已经恢复清醒。
程宗扬本来想扶着她,喂她喝药,却被凝羽拒绝了。这个倔强的女子将汤药慢慢暍完,不多时又沉沉睡去。
乐明珠把程宗扬拉到一边,小声道:“方子里有祛毒安神的药物,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喂,她以前吃那个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假死的症状?”
“什么假死?”
乐明珠比划道:“就是整个身体都没知觉,一动也不会动。”
“没有。”
恰恰相反,服过药她会变得很兴奋。
“奇怪……”
乐明珠使劲拧起眉头。
“哎,别皱眉了,会老得快。怎么奇怪了?”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小衣里面都湿透了。只有全身瘫软无力才会失禁,可凝姐姐的症状分明是阳亢阴虚,身子绷得很紧,我担心开错了方子。”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她衣服里面湿的那些,是不是很滑很黏?”
“是啊。她以前也有过吗?”
程宗扬露出古怪的表情,这丫头不知道女人的生理吗?
乐明珠没有留意程宗扬的表情,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喂,我们晚上去爬山吧!”
“爬山?”
程宗扬抬起头。他们的住处靠近这座美女山峰的腰部,头顶酷似女子美乳的双峰清晰可见。再高处,则是那女子修长的脖颈和翘起的鼻尖。
“我已经问过了,山顶有两个很深的水潭,正好是美女山左边的眼睛和右边的眼睛。她们还说,水潭底下藏有宝贝呢!”
乐明珠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一起去寻宝好不好?”
“你会游泳吗?”
乐明珠犹豫了一下,“你会吗?”
程宗扬耸了耸肩,“如果真的很深,会游泳也没办法,除非会潜水。”
乐明珠叹了口气,接着又高兴起来。“就算不寻宝也很有意思啊。这么漂亮的山,我从来都没爬过呢。”
“是不是又准备给你的小师弟、小师妹吹牛?”
乐明珠喜孜孜道:“那当然喽。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小师姐也是很厉害的呢。”
程宗扬本来心情郁郁,但乐明珠小女孩一样的喜悦感染了他,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们一起去。”
“好啊好啊!”
乐明珠拍手道:“记得带点吃的!要好吃的!白夷人的鱼干最好吃了,记得多带一点!”
“哎,你自己怎么不带呢?”
“我怎么能带?”
乐明珠理直气壮地说道:“被人看到,会以为我是个好吃鬼,那多没面子!”
***武二郎摸着下颔的髭须,一边斜眼看着程宗扬:“镜子?”
“就是一面镜子。”
武二郎又摸了半天下巴,最后睨了程宗扬一眼。“诳二爷呢?”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胆子有那么肥吗?”
苏荔带着族人去拜访白夷族长,武二这个外人只好留下来,让程宗扬逮了个正着。
武二郎拧起眉头,“什么镜子让云氏这么上心?”
“别琢磨了。灵飞镜,云老哥说的。”
“啧!我当是什么呢。那破玩意儿。”
武二郎一脸的不屑。
“怎么?二爷知道那东西?”
“听说过四大假吗?珊瑚铁、澄心棠、玄秘贝、灵飞镜──全都是坑人的。嘿嘿,这种骗小孩的东西,云氏居然也会上套。”
“是吗?”
程宗扬怀疑地看着武二郎。
“废话。一件东西传了好几千年,说什么上古秘宝,从来没见谁用过。不是假的难道还是真的?这云氏什么眼光,浪得虚名嘛,哈哈哈哈。”
等武二郎笑够了,程宗扬笑咪咪道:“武二,你觉得是自己有钱呢,还是云氏有钱?”
武二郎鼻孔重重哼了一声,“拿二爷开心呢?”
“这不结了。人家云氏要是比二爷你还傻,还用混吗?行了,别拿你那牛眼瞪我,我可跟云老哥说好了,明晚三更,谁不去谁是孙子。”
“什么牛眼,二爷这是虎目!”
武二郎嚷了一声,接着压低声音:“要二爷出手没问题,丝凋再让二爷拿几匹。”
“武二,知道你为什么发不了财吗?”
程宗扬拍了拍武二郎的肩,“说好听呢,你这是耿直,不好听呢,这叫鼠目寸光。眼里就看见那几匹丝绸,短视!”
“得了吧。二爷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你小子懂个什么?”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东西到手,丝绸随你挑。到时候苏荔族长穿到身上,随便你怎么撕着玩呢。”
“瞎扯什么呢……”
武二郎嘴里骂着,脸上却是眉开眼笑,哪儿有半点发怒的样子。
程宗扬忍不住赞叹道:“二爷,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脸皮真厚的不只武二郎一个,朱老头比起武二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进院子就钻进厨房,不管生的熟的,捞着就是一通猛吃,让一边的阿夕直皱眉头。
朱老头根本不在乎她的白眼,一边吃一边道:“丫头,鱼干还有没?”
阿夕翻了个白眼,“蜘蛛你要不要吃?”
“别说蜘蛛了!”
朱老头一哂,“蝎子我老人家都吃过!外面壳一扒,热火滚油那么二熙!味道那叫个香……”
阿夕笑咪咪递来一块面饼。“还剩这个,阿普,你吃吗?”
阿夕这声“阿普”叫得朱老头浑身舒坦,他一把抢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塞到嘴里,一口下去就咬掉半边,含含糊糊说道:“还有没有?”
“咦?这是什么?”
阿夕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指着面饼道。
朱老头低头一看,嘴巴顿时张得老大。
面饼里夹着条细长的虫子,虫体两侧生满密密麻麻的触肢,看形状依稀是条娱蚣,只不过这会儿只剩了半截。
“呃……”
朱老头一手叉住喉咙。
阿夕从面饼里拣出那半截娱蚣,歪着头看了看,忽然瞪大眼睛,叫了起来:“好啊!你把我养的天龙咬死了!”
天龙是娱蚣的俗称,可没事谁会养娱蚣当宠物?朱老头那口面饼早已吞了下去,这会儿他还像噎住一样张大嘴,扛嗝一样发出声音:“呃?”
阿夕把半截娱蚣递到朱老头面前,气势汹汹地说道:“赔我!”
程宗扬搞定武二,过来正看到这一幕。朱老头一脸呆相,嘴巴大张着,旁边阿夕委屈得泫然欲滴。
“怎么了?老头,你又来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朱老头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阿夕,“她……她……”
阿夕带着哭腔道:“就是他!就是他!咬死了我养的天龙!”
“我……我……”
“我的天龙养了好久的!”
“快……快……”
阿夕提着半截娱蚣递到朱老头面前,大声道:“快赔钱!”
“呃、呃!”
朱老头一边打嗝,一边挣扎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快……快把它弄出来!”
阿夕皱起眉,“它都死了,还要取出来?”
“毒……毒……”
朱老头急得直顿足。
“天龙是有毒的啊。可是……”
阿夕摊开小手,爱莫能助地说道:“你都已经吞下去了。”
朱老头鼻涕都出来了,阿夕却笑得像只小狐狸。
“要弄出来啊?有一个办法……天龙最怕公鸡,”
阿夕道:“要不,你吞一只大公鸡试试,让它把天龙赶走。”
程宗扬也瞧出朱老头受了这丫头的捉弄,笑道:“连娱蚣都敢吃。朱老头,你可真强啊。”
朱老头不停打着嗝儿,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边阿夕握住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