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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的首要任务是反苏联间谍。他接任后,处理这个问题的整个方式全都改变了。以前我只有坚持不懈才能获得批准,而对琼斯我可以打电话给他,或直接去见他,并能当场得到一个决定。他毫无保留地支持D 处三科的调查工作,并爽快地批准所有的重要会见。他在对案件进行有价值的判断上从来不缩头缩脑,如沃森案件和普罗克特案件。如果证据使他信服,他就会采取行动。琼斯是一个不耍心计的人,表面上是一副典型的英国绅士派头,但实际上却十分倔强。这使他在白厅里没有几个朋友,但这种性格正是情报机关所不可缺少的。
他任命安东尼·西姆金斯为他的副手,这使我感到难过。西姆金斯大概是我在军情五处最不喜欢的人了,他对我的感觉也差不多一样。我知道他一旦被任命为副局长以后,我就会遇到麻烦。西姆金斯是一个律师。几年前,他和我就有过一次激烈的争论。他当时是C 处的处长,他在那里有过一些不显眼的成功。那时我被指定担任一个联合工作组组长,该工作组包括军情五处、军情六处、外交部和政府通讯总部,其任务是检查英国驻莫斯科大使馆的技术安全,因为负责截听当地苏联通讯的无线电室发生过一次火灾。调查结果很清楚,苏联人不仅故意放过火,而且他们在一段时间里接触过该无线电室。苏联人每天晚上都在辨认我们无线电接收机的变动,因而他们知道我们在截听什么。使馆里打扫卫生的苏联人甚至干脆就卸下安全门锁上的销栓,长驱直入。
在这个调查过程当中,我还解开了沃尔科夫清单上的另一个谜。沃尔科夫声称苏联人能读懂英国外交部在莫斯科所使用的密码。麦克莱恩肯定把他在外交部接触到的所有密码都出卖给了俄国人。但是,外交部的记录表明,英国驻莫斯科大使馆在战争期间和战争刚刚结束那段时期里用的是一次性密码本,所以不能归咎于麦克莱恩。
想起我在一九五一年搞“那玩艺儿”的事,我敢肯定苏联人一定在使用一种隐藏的话筒系统,我们最后找到了两个埋藏在密码室屋顶的石灰板内的话筒。在战争期间,大使馆的一次性密码通讯按惯例是由两个人来处理的,一个人读电文内容,另一个人则把他读出来的电文译成密码。苏联人用他们的话筒干脆把原文录下来。建筑研究实验室干得非常出色,使我们能够确定埋藏话筒的时间可能是在一九四二年。当时大使馆在古比雪夫。
工作小组的报告认为,它发现了大使馆内的安全令人吃惊地处在一个持续异常的水平上。委员会的每一个成员都同意一项极为重要的意见,就是要求专门确定一个军情五处的官员来负责大使馆的安全工作。我把这份尖锐的报告交给了当时的副局长琼斯,请他批准后再送外交部。琼斯建议我,出于礼貌应把它给西姆金斯看一看,他好歹还是负责安全保卫的C 处处长,从技术上讲,工作组触及了他的范围。我拿一本复制件给西姆金斯看。令人吃惊的是,他在几小时之后就气势汹汹地通知我上他的办公室去。
“你不能把任何类似这样的东西送给外交部,”他说,仿佛我把调查工具作为礼物送给教皇似的。
“为什么就不能?”我问,“该让这帮混蛋尝尝滋味了。整个地方是一片混乱!”
“啊,对不起。那是外交部,国家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你没有资格把这样的报告送去。我反对批准它!”
他用一支蓝色铅笔把报告乱画一气,令我震惊。我把报告拿给琼斯,让他看看西姆金斯干的事。琼斯哼了一声,告诉我用打字机打好,原封不动送走。
“该死的外交部,”他咆哮着,“我碰上了他们这该死的运气……”
报告送走了,军情五处年青的官员托尼·莫申也被派到了莫斯科。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西姆金斯是我终生的敌人。
琼斯接任局长不久,“流畅”工作组向他和秘密情报局局长狄克·怀特提交了第一份报告。报告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分别列出了二十八项我们认为是可调查的真清单的指控,但这些指控并没有归纳到任何一个已知的间谍身上;报告的第二部分是以记叙文的形式写的指控情况,从一九四二年古曾科的埃里指控开始,到一九六二年戈利金的情报为止,暴露了或多或少的渗透连续性。这份报告被分别送到了两位上司手里,可半年以后这份报告才得到重新讨论。他们让我们重新提交我们的新发现,只列出我们认为是可以进行调查的指控,并根据我们的判断列出最符合指控里的怀疑对象的名单。
“流畅”工作组决定,应该调查古曾科的埃里和沃尔科夫的“代理领导人”。由于这两起指控在时间上颇为接近,因此对它们应该同时考虑。怀疑对象的名字被清楚地打印在纸角上。没有头衔,也没有等级,只是一个名字:罗杰·霍利斯。
我们报告中所包含的第三起指控是戈林涅夫斯基的“中级间谍”,它同前两起针对霍利斯的指控一样具有潜在的破坏性。“中级间谍”的故事开始于一九六三年十一月。过去都知道是“狙击手”的戈林涅夫斯基终于同意与军情五处的人见面,以澄清他在波兰写的匿名信中的指控的一些细节。以前,由于我们没有抓到“兰布达一号”乔治·布莱克,戈林涅夫斯基不愿意同任何一个直接从军情五处来的官员见面。现在布莱克在监狱里,于是戈林涅夫斯基会见了具有半个波兰血统的波兰科科长。
当军情五处同戈林涅夫斯基见面时,中央情报局怀疑他正患有精神病。他开始产生幻觉,认为他自己是沙皇的后裔。尽管如此,他对情报的回忆仍然是惊人地准确。一天上午,在同他进行会谈时,他宣称要讲出他以前从未讲出过的一个故事。他说他在过去没有提及它,是因为英国人在追捕布莱克的事情上搞得一团糟,但是他知道军情五处内部有一个中级间谍。
五十年代时,戈林涅夫斯基和他的一个朋友以及他过去的上级就是否叛逃去西方进行过一次严肃认真的讨论,很难在英国和美国之间作出抉择。他们三人都一致认为英国较好定居,因为英国有大量的波兰移民。由于军情六处有“兰布达一号”,他们显然不可能去接近军情六处。戈林涅夫斯基向其他两个人建议,通过在伦敦的移民与军情五处取得联系,他知道这些移民被军情五处的D 处监视着。戈林涅夫斯基的上级说这个计划同样危险,因为他知道俄国人在军情五处内部也有一个间谍。
这个间谍是克格勃负责军队情报的第三总局招募的,第三总局被允许留用这名间谍,而不按照通常的做法把他转给第一总局,因为他对第三总局太重要了。这个间谍曾在英国军队服过役,被招募时还保留着英国官员的级别。戈林涅夫斯基认为招募工作是在东欧进行的,并说出了进行这项工作的俄国克格勃上校的名字。该间谍为俄国人提供了很有价值的反波兰间谍的情报,大概他是在军情五处的波兰科工作。
还有另一个细节,五十年代中期,英国成功地把波兰总理汉克运到了西方。结果在华沙进行了一次调查,是由当时克格勃的头子谢洛夫将军亲自主持。由于某种原因,克格勃没有事先得到有关汉克运出的警报。戈林涅夫斯基知道这是因为该中级间谍被“冻结”了,或者是因为他受到怀疑,或者是因为他在国内失去了联系,或者干脆因为他的神经脆弱。这个间谍显然被冻结了两三年,五十年代末才恢复了在波兰科的工作。以后,当戈林涅夫斯基一九五九年在莫斯科询问他在第三总局的一个朋友是谁负责招募这名间谍的以及这项行动是否仍在进行,他的朋友对他甚至知道这种事感到吃惊,并奉劝他不要多嘴。
“这是一件非常秘密的事,”他说,“我奉劝你把这一切都忘掉。”
戈林涅夫斯基的指控非同一般地详细,但由于自一九六三年底以来,反情报工作十分繁重,加之对戈林涅夫斯基的信用又有怀疑,因此在“流畅”工作开始之前,这起指控没有被好好地调查过。我们把指控分为七项单独的指标,然后给每一个符合其中一项标准的怀疑对象打分。军情五处特别符合戈林涅夫斯基的中级间谍的怀疑对象有八人, 其中确切符合各项标准的有一人。他的名字叫迈克尔·汉利,是C处的处长,一个最有可能成为琼斯的继任者的人。
单单是因为他是公认的“完全符合”,“流畅”一致建议根据戈林涅夫斯基的指控对汉利进行调查,并为他取了一个代号叫“哈里特”。
又过了半年,才对“流畅”的第二份报告进行讨论。下班以后,在琼斯的会议室又开了一个会,参加者有:我,安妮·奥尔尤因,帕特里克·斯图尔特,伊夫琳·麦克巴尼特,安东尼·西姆金斯,以及琼斯。这完全是军情五处的一次内部讨论,因为“流畅”这三件突出的案子都是军情五处的事,而不是军情六处的事。
这个会议开头就出现冷场。琼斯在桌子上放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室内的灯在房间里投下清晰的影子。琼斯来回走动着,用牙齿咬着他的烟斗。
他转过身来。
“你们真的认为这些人是怀疑对象吗?”他问道,“你们意识到了你们所说的话的含义吗?……”
“我当然意识到了,”我说,但还是被他那种态度动摇了。
“真是荒唐,”他喃喃地说道,一边指著有关霍利斯的几页纸,“你不可能指望我接受……”
他把报告扔在办公桌上。
“还有完没完,彼得——你给我送来一份报告说我的前任,甚至我的继任者很可能都是间谍。你想过没有?你有没有停下来去思考一下,如果我们根据这些建议采取行动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从这当中恢复过来要花十年时间,即使到头来什么事也没有。”
“我坚持我们所写的东西,琼斯。还有,‘流畅’工作组的每一个成员也坚持。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还有其他怀疑对象,你也会被告知的。”
西姆金斯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我感到他此刻正非常恼怒。他要向我扑过来,但此时琼斯正在询问,他不许别人打搅。
“你们多年来一直要把这记进履历里——你和阿瑟,不是吗?你想过没有这种东西会使罗杰怎样?”
“在他快退休之前,我同他谈过这件事,”我告诉琼斯,“他对此非常平静。”
当我描述了我同霍利斯的最后一次冲突后,琼斯听了大吃一惊。
“他一定是个硬汉子。’他冷冷地说。
终于,西姆金斯看准了机会。
“这简直荒唐,”他尖着嗓门喊道,他那公学口音拖到了极点,“人人都知道你和马丁老抓住罗杰不放。你到处批评外交部,这个人,那个人,然后四处指责,散布谣言,八方投毒,这太放肆了。如果要对罗杰提出什么批评的话,那就是他对你太放任了。”
“我要的是真理,安东尼。”我说,竭尽力量保持礼貌。
“真理!你并不懂得它的含义。你得学会尊重别人!这是恶意的诽谤!这个人的脚还没有迈出局机关的门,你就对他的名声进行侮辱。他在安全局三十年,为它所做的事是你一辈子也赶不上的。”
幸好,帕特里克·斯图尔特为我壮了声势。
“充分发表意见,这很好,安东尼,你只是刚刚才接触到这件事。”
他抓住他轮椅两边的扶手,手指关节都变白了。
“我们当中有些人为这个问题斗争了若干年,这并不容易。这虽不轻松,但我们感到一定得这样做,至少当我们完成了如此艰难的报告时能期望有一点理性的辩论。”
但西姆金斯决心继续对抗。
“那美国人呢——你也在那里放了毒。我在那里的时候,他们所要谈论的全是该死的渗透。这真不能容忍。我们将会被全世界当成笑柄的。”
“当菲尔比叛逃、布伦特坦白时,你不认为我们是笑柄……?”我回击道。
琼斯用力地咬着他的烟斗,偶尔停下来划根火柴点烟斗,仿佛他不在听这场时起时落的争吵。过了半个小时,他突然插了话。
“好了,这是我的决定。我肯定你能同意,彼得,我们必须把中级间谍的问题作为重点来解决。如果他存在的话,他仍然在这里。”
我点点头。
“嗯,我要求对汉利引起注意。”他用手背拍了一下报告,“他是完全符合的人,美国人知道这项指控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