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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娶官家小姐为妻。我知道后单枪匹马跑去大闹礼堂,把他弄得灰头土脸颜面扫地。这第二个却是教我武艺的师傅,他倒是想娶我,可这次轮到我成婚当日被人大闹礼堂。他原是结过亲的,只瞒着我。结果我断发明志,愤而断情出走。从此以后再也没打听过他的消息。再后来我就逐渐干上了打家劫舍的勾当,玉阎罗的名号一传开,人人都当我无恶不作,还有哪个男子会看上我。属下寻思着不能白担这个名头,于是真的就霸男欺女上了。管他什么爱不爱,先风流快活了再说。”
这番彪悍无比的言论直听得和风暗自咂舌不已,心道:殿下心性刚强,早已远非一般女子可比。若是再同这个无法无天的海盗头子楚玉凤相处久了,还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样的性子。
长流听楚玉凤最后一句总结性发言,不由噗嗤一笑:“玉凤倒真个不委屈自己。”
“那是。人生在世不就图个痛快吗,想那么多做什么。男人也就那么回事。你越对他死心塌地,他越瞧不上你。都是一般贱,给脸不要脸!”一顿,楚玉凤倒是越说越顺溜,想起一桩得意往事来:“殿下不知道,后来还有个男人,是属下的同行,招子没我亮,干的买卖也不比我们巨鲨帮大,却满心满眼瞧不起女人。瞧不起便瞧不起吧,还想着娶了老娘好吞并我们巨鲨帮。我呸!做他的春秋大梦,船都没有!属下带着一干女将,趁着夜黑风高就把他的船给凿了,让他到鱼肚子里称霸王,跟鱼成亲去。”
长流知道楚玉凤一劲儿胡说八道也有开解自己的意思,遂笑道:“做得好!”
楚玉凤忽然正经了神色道:“殿下乃是金枝玉叶,不比我这种粗人。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凭殿下吩咐,我楚玉凤水里来火里去,不会皱一下眉头。”楚玉凤这辈子最看不得女人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汉子。那什么三皇子长得再人模狗样,只要殿下不喜欢,谁都不能迫她。
“眼下还真有一件事要靠你下一趟水。你跟我来。”长流换了便装,便往书房行去。
和风知道殿下有正事要谈,只怕又会耽搁到极晚才能就寝,于是也跟了出去,准备到厨房弄宵夜。
楚玉凤见长流说得郑重,便不再说笑,一路默默跟着她到了书房。
长流从架子上取下一只插着碗莲的白玉瓶,掌心在瓶底轻轻一拍,原本光滑如镜的瓶口便突起一块。原来这个玉瓶是双层的,取出内胆后,长流倒出瓶中的一幅卷轴,在烛光下展开。
竟然是一份绘制完整的禁宫地图。长流指着紧贴正阳宫宫墙的一处所在,肃然道:“此处是荷花池的尽头。本王怀疑池水与宫外环绕的金水河连通。改日我进宫的时候,你乔装跟着,再带一个人一道下去探探。”前世,她曾独自在荒凉夜色中乱走,经过此地的时候只觉耳边水声异常湍急。后来又有一次,她伸手摘荷花的时候,无意中,袖中藏的一只夜光杯跌落水中。按道理,夜光杯该沉落池底才对,可偏生在水中旋了几旋,便无迹可寻。何况,从先帝爷的手记中,密道之事亦有蛛丝马迹可寻。
楚玉凤可不是只会打家劫舍的小混混,在海上称霸打海战,也得讲究策略,她一听就明白了长流的用意。禁宫易守难攻,倘若宫门能从里头打开,这事就算成了两分。这确实是一件惊天大事,想不到她楚玉凤金盆洗手后还能干一票这么大的买卖!她当即摩拳擦掌地兴奋道:“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不负殿下所托。”不是她夸口,想当年,沿海那么多帮派,船员水性最好的就属她巨鲨帮。她可是从小就光着脚丫提枪下海叉鱼的角色。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直到三更,长流才在和风的催促下就寝。睡不多时,便又起身更衣上朝。
金銮殿上,庆帝神采奕奕地命楼凤棠拟出两国婚书来看。太女则立在一旁笑意盈盈。
庆帝又吩咐礼部开始着手准备一应婚礼嫁仪和陪嫁物品,拟定送嫁人员名单,等等琐事。还有半年多,要准备的东西却不少,时间并不算太充裕。
庆帝又似突然想到什么,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齐王明年及笄便要远嫁。及笄礼也要好好准备。”
长流闻言不由心中冷笑。前世可没人记得她的及笄礼,如今算是欢送仪式?
几乎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落在长流身上,想到大公主一满十五便要远嫁,幸灾乐祸者有之,心生恻隐者有之。但因她排位太过靠前,众人只能窥见少女挺得笔直的背影。身旁的楼凤棠却瞥见了长流脸上平静一如往日的神色,此刻就连他都摸不清这个面沉如水的少女到底在想什么。
随着一声“退朝”,众人三三两两结伴散去。高胜叹息地看了一眼齐王的背影,亦转身跟着圣驾去了。
出了宫门,江淮已在轿旁侯迎:“殿下想去哪里?要不卑职陪着您去和记吃早点?”她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偶尔散散心也好。
“回府吧。”昨夜熬得太晚,睡个回笼觉也不错。
“是。”江淮见长流兴致不高,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虽然他知道长流所有的布局,却不知为何,从昨夜闹出婚讯起便开始惴惴不安,仿佛长流明日就要远嫁。
轿子一路晃晃悠悠,长流被颠得昏昏欲睡。
顾非见到齐王专用的那顶蓝尼大轿出现在街道的拐角处,方要迈步走进槐树下的阴影里,却被江淮抢先一步奔到近前:“你小子躲什么,殿下要你入府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晋江读者三章找不出疑似男主就要弃文。猫大概是有恶趣味,写刺客的时候一直到二十多章,糖糖姗姗来迟。如今又写了一个只有女主的文……再说一遍,此文绝对主角只有女主一个。有cp是为了让女主不至于孤独终老,但是无严格意义上的男主,这是属于女主的传奇,不会写成腻歪言情文。
☆、最新更新
长流下了轿;随手就将方才在轿中已经摘下的皮弁交到楚玉凤手中。今日她已经带着楚玉凤在宫中大致走了一圈,熟悉道路环境。
“存瓒去休息吧。”
江淮知道长流这是有话跟顾非单独讲,遂朝他挤眉弄眼做了个怪脸,转身去了。
长流又侧过头对顾非道:“是来找我的么?”
顾非本来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来了又该对她说什么。和亲一事莫说殿下本就身不由己;于公他是大禹子民;又是一名军人;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边关将士的苦楚;他根本没有立场反对;于私;他又用什么身份来反对?所存者不过一份不能诉诸于口的私心罢了。
可是;殿下即将远嫁;见一次便少一次。他只想远远地看看她;看一眼就好。
所以他认真地点点头,道了一声“是”。
“等我。”她甩下这两个字便进了屋。片刻之后又出来,身上的绛纱袍已经换成了纻丝襦裙,发髻也挽成了普通少女的样子。
顾非一路默默跟着她来到水边。
“再为我撑一次船吧。”长流不等顾非回答,率先轻轻纵上小舟。
清风拂过她襦裙上的藕荷色滚边,如小舟破水而过漾开的道道波澜。
少顷,二人已踏上水中央的“映波亭”。
顾非将小舟栓在凉亭前立着的木桩上,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木舟飘走了,她与他一同被困在这亭中也未尝不好。
长流却不知道身边少年呆呆地望着一湖碧水在想什么,她径自走到凉亭边缘的石基上,伸手在水中摸索片刻,继而扬起一抹灿烂笑容,忽然用力一提,竟然从水中拉起一个网,里头兜着一只纹路深翠的大西瓜。
顾非被水声拉回神智,怕长流把衣裳弄湿了,忙道:“还是我来吧。”
“哦。”长流的眼中忽然划过一抹狡黠,敏捷地跳开。西瓜被骤然抛落水中,溅起一大片水花,倒有半数落到了好心过来帮忙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双似被湖水洗濯过的清朗眉目却半点不含恼色,只一劲儿好脾气地望着她,微笑道:“殿下又作弄我。”
她灿笑着飞快做了个鬼脸,根本不否认自己的坏心和故意,反而变本加厉颐指气使道:“愣着干什么,快切啊。”一顿,仿佛怕他不肯,又诱哄般地道:“切了就有你的份。”
顾非将西瓜捧上亭中石桌,摸出腰间匕首。几个起落,西瓜如一瞬间绽放的红莲应声而开,片片厚薄均匀,刀口齐整。
长流拿起一块就咬,咽下一口后满意道:“这瓜浸在湖水中,比用冰湃的还爽口。”真是又甜又脆。
长流啃完一块,才对顾非道:“你也坐下吃啊。有一半是你的。”
顾非依言而坐。
两人就在这亭中一边望着湖光水色,一边吃瓜。
长流原本就是少食多餐之人,且任何一餐都不喜多用,因而只吃了两块,解去暑气后便不再取用。她放下瓜皮,走到水边,将双手在湖水中揽了一揽,算是洗过。
顾非见她停了口,便也不再多吃,学着她的样子取了湖水洗手。一回头,却见到长流面上已经没了笑意,心不由跟着一沉。
“殿下可是因为和亲不快?”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要问。社稷黎庶,压于她一肩,还要赌上终身幸福,这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来说未免太残酷了些。他只希望她一生都能似刚才作弄他的时候,笑得一般开心。
“你说本王是怎样一个人?”长流低缓了声线道。
“殿下为人良善、心系万民,才……”他忽然抬头望她,再也说不下去。听说晚宴上,她就是被识大体、顾大局等等词锋迫得不得不屈服。
长流神色肃然地摇了摇头,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道:“你错了。本王没有一天不在玩弄权术、算计人心。”即使现在也不例外。
顾非心头一震,却并未开口,只静待下文。
长流忽然纵上小舟,回身道:“你跟本王去一个地方。”
顾非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照做。
二人回到岸上,一路出了齐王府。走街串巷之时,熙攘人群之中,顾非都尽量护着她。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光景,顾非的衣裳倒在艳阳下晾干了。
二人来到一处轩昂敞亮的大宅。
长流不待顾非发问,便轻轻纵上围墙上的灰砖,这才转头向他招手示意。
顾非足下运功,紧挨着她上了墙头。只见院中有一青衣女子对着荷塘边低飞的一群蜻蜓在发呆,看年岁跟长流差不多大,却已梳了妇人髻。那女子虽然容貌秀丽,穿着华贵,却是一副坐愁红颜老的情态,神色间半点不见欢喜。
长流见顾非看得差不多了,忽然拽住他的手臂,跳将下来。
“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
见她说得那样理所当然,顾非不禁压下满腹疑窦,笑问道:“殿下想吃什么?”
“和记的牛肉粉丝汤还有生煎馒头。”
顾非自然一口答应。两人又走回闹市。因二人容貌出众,衣着鲜亮,又加上长流贵气逼人,顾非身姿英挺,一路上招惹了不少眼球。
来到和记,在雅间落座。因点的两样东西都极普通,立刻便上齐了。
“殿下只点这两样,是怕臣的俸禄银子不够吗?”
长流难得听顾非开玩笑,却只微笑了一下。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牛肉汤,轻声道:“刚才你看到的那名女子,她的相公是一个太监。”
顾非闻言讶异抬眸。
长流恍若未见,只继续道:“那人就是高胜。这栋宅子和人都是本王亲手送到高胜手中的。本王亲手毁去了一个妙龄女子的一生。”
说罢,她直视着顾非的眼睛,静待他的反应。
良久,只听顾非艰涩道:“殿下这么做,一定有殿下的理由。”
长流自嘲一笑:“本王自然是有理由的,但不管这理由多冠冕堂皇,我行事不择手段亦是事实。”一顿,她又道:“父皇和朝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迫我去和亲。而我为了自己的私心,将那名女子送给了一个太监。本质上并未有所不同。”
顾非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自厌和自鄙,不禁打断道:“殿下!”
长流却继续轻声而坚定地道:“而眼下,本王为了不去和亲,还要做一件事,做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一瞬间,顾非心头惊骇狂卷而起,如巨浪打礁心跳如雷,表情惊诧至极地向她看去。
“没错,这件事会赌上我全部的身家性命。”
顾非手中紧捏的青花瓷盏忽然裂了一道口子,滚烫的茶水霎时涌了出来,他却仿佛浑然未觉。
他如何会不明白,长流这是在以命相搏。她将这番话坦然相告,无异于把身家性命交到了自己手中。
一直以来,顾非都太过正直,而长流给他的不过是一个幻像,他并不了解真正的她是怎样的面貌。她今日就是要打破这个幻像,逼他做一个选择。
良久过去,牛肉汤中的粉丝都快将汤水涨干了,长流轻叹一声:“本王令你为难了。”
对面的少年却忽然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顾非日后但凭殿下差遣。”既然那是她希望的,而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