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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准巷子尽头的阴影处,飞快投身于黑暗中,足尖一敲,震起三块瓦砾,抄在掌中,一一向远处抛去,同时身形高飘,藏于茂密的树冠中。
果然,紧追而来的三道黑影循着瓦片的落地声向远处掠去。
林飞飞没听够壁角便被江淮命人用扫把打了出去,因而甚感可惜。此刻,他嘴角挂着一抹歪笑,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儿一边脚底打飘走在暗巷中。冷不防却被一股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力压麻了半边,他正待使出一个过肩摔大喊一声“何方宵小”,却听见对方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是我。”顾非的声音将林飞飞被酒泡晕的一半魂魄又给震醒了回来,待他借着月色看到顾非背后插着一支泛着黝黑冷光的箭,深黑血迹浸染了大半个肩膀,又立时吓了个魂飞天外。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背起顾非,飞快地向齐王府的方向奔去。
顾非醒过来的时候只感到一股剧痛自左肩漫延至心肺,却只蹙了蹙眉,并未出声。忽然,一个清泉般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你忍一忍。痛是好事,说明毒渗得不深。”随即,一股似曾相识的水沉香自背后袭来,由浅至浓,逐渐盖过铁锈般的血腥气。同时,背上似被羽毛轻轻刷过。熟悉的少女气息几乎淹没他的神智。
待顾非终于从混沌的意识中彻底惊醒,这才明了身后的少女到底在做什么,不禁低呼出声道:“殿下!”
长流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阻止意味,并未停止动作,感到他在勉力挣扎,便轻喝道:“不许乱动!”
顾非遂不敢再挣,只得道:“臣身份卑微,怎好让殿下如此……”
话音刚落,却听她道:“好了。”下一瞬,顾非便看到烛光下少女漆黑的瞳仁和沾着他鲜血的艳红嘴唇。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白中衣,青丝未束,垂落两肩。
长流这才接过一旁旺财递上的茶水漱口,一边吩咐道:“让梁念起进来吧。”
旺财转身的时候听到哗哗两下裂帛之声,不敢回头一探究竟,闷头一阵疾走,却忍不住腹诽:殿下您趁人之危撕顾公子的衣裳也该悠着点,讲究些避讳。奴婢虽然怕损了阴德不敢瞧,却捂不住一双耳朵不是。再说顾公子被林公子送来的时候,一张俊脸煞白,体弱得很,他这当口哪能经得住这般刺激。日后谁再跟奴婢说女人不能霸王硬上弓,奴婢就跟谁急。呸呸呸,敢起将殿下闺房乐事说出去的心思,旺财,你胆肥了不是,找死呢!他心中不由反复默念:殿下恕罪,奴婢方才啥都没听见……
长流轻声道:“等会儿大夫给你包扎的时候方便些。本王不耐烦解你的衣裳。”这是实话,她自己更衣都要人服侍。况且方才给他拔箭的时候已经撕去一半了,便索性都给撕了下来。
可这话听在顾非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何况他现下没穿衣裳……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轮到顾非却彻底颠了个个儿,他连正眼都不敢看长流。
梁念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榻上的英俊少年光|裸着上身,目光低垂。一旁坐着的少女却肆无忌惮地往他身上打量。
梁念起又叫良念起,别号“没良心”兼“黑肚肠”。换言之,这个黑心郎中一年到头发不了几次善心。因为见死不救的次数太多,“职业不作为”成了一种另类的恶贯满盈,将无数前来求医问诊却不得其门而入的人生生给逼成了仇家,这些人干脆联合起来一把火烧了他的黑水山庄。梁念起无处容身,不得已才躲入齐王府,成了长流的门客。究其原委,不过一个“懒”字,懒得给病人诊断,懒得采药,懒得写方子……
此刻,梁念起懒洋洋地摸了一把胸前的胡须,而后开始十指乱飞,穿花蝴蝶似的替顾非上了药的伤口包扎,一边道:“小伙子身上这许多疤痕,殿下只怕看了心疼。老夫给你一罐美容仙药,保管你十日之后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溜。如此这般手感也好些,老夫这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没良心”兀自说个不休,只待面前的腼腆少年被自己舌烂莲花给说晕过去。到时再给他诊诊脉,当面揭穿了他,也好乐上一乐,略为弥补大半夜被强拉起来的苦楚。却不知他碰上的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便是实在听不下去,也不会装晕。
梁念起絮絮叨叨了半天,眼见作弄无望,这才心有不甘地退了出去。
顾非心下松了一口气,道:“打扰了大半夜,殿下去休息吧。神医也说臣没事了。多谢殿下相救。”
长流道:“你好好休息,安心养伤。本王已经派人通知顾将军了。”一顿,她又问道:“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顾非摇头道:“只看到三个黑衣人。”遂将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长流听罢点点头,安排了人给顾非守夜,便走了出去。
林飞飞见长流出来,心知顾非已经没事了,却还是坚持要去给他守夜。长流也就随他去了。
夜色之中,长流越走越快,手中攥紧了那枚已经被去了毒性的钨钢箭头。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这些无良的银,猫经常被鱼刺卡,乃们肿么知道?被揭老底,暴走in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