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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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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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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1日 星期一

    当那只突如其来的大杓第三次搅进酱缸,把缸沿碰得嗡嗡作响时,周均才意识到是床头
的电话。他伸出手,闭着眼睛拿起话筒。
    林慧的声音跳着灌进耳中:“快起来,八点十分了!”然后挂掉了。
    周均缓缓地放下听筒,试着睁开眼睛,满屋的金光和耳朵里的回响混在一起,他知道必
须赶快。
    每个星期天的晚上都不肯早睡。昨晚十一点半林慧准备上床时,他才从书橱里翻出一本
买了大半年都没有看的《时间简史》坐在餐桌旁。夜深人静的时候从书里透露出的气息和在
阳台上看到的灯光一样,总让他沉迷和过度兴奋,这是两件他真正迷恋的东西。
    挤密的居民楼在漆黑的夜里总会有几盏不熄的灯。周均喜欢用猜测去复原那些被厚重的
窗帘阻隔了的神秘信息。乌烟瘴气、雀战正酣的朋友聚会,躺在被窝里战战兢兢地看录相带
的新婚夫妇,被早已没有节目信号的电视屏幕映亮的天花板,留给迟归人的门厅壁灯,不能
休眠的灵魂就这样诱惑和纠缠着每一个把目光投向窗外的人。
    当你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注视着你。可惜这时的周均并不真正懂得尼采的这句话。
    大约凌晨四点他才开始去睡。梦里的情景奇特而古怪,但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只有一种
厚重粘稠的感觉残留在记忆中,就象嘴里和头发上的烟味一样似有还无。
    妻子林慧是他在本市念大学时同系不同班的同学。二年级时一次郊游,纯粹出于类似恶
作剧的玩笑,系里的女支书安排来自邻省、当月还没收到父母寄来的生活费的周均扮演骑士
的角色,要求他叫一辆出租车把扭伤了脚的林慧送回她在市中心的家里。愿上天给女支书一
个最美好的归宿。那天,他不仅发现了一个他曾经以为永远无法接近的大城市女孩可以多么
地善解人意,还认识了她的父母。宠爱女儿的老人热情地接待了他,而且在毕业分配时使出
浑身解数,凭借在金融系统工作多年积累的人事关系,在把女儿安排在某商业银行市分行政
策研究室的同时,使未来的女婿成为了某保险公司西山区支公司的职员。
    毕业后不久周均和林慧就结了婚,在岳父母家一住就是四年多。六个月前周均的公司经
历了一场人事变动,从市公司下派的新任经理邓轩在半个月里给职工解决了住房问题。虽然
资历较老的前辈们再迁新居,周均是以填房的身份进住他们腾出来的旧房,夫妻俩仍然迫不
及待地在这套近十年前修建的廉价一室一厅里快乐地开始了自己的家庭生活。迟来的蜜月持
续的时间当然会比较长,直到最近周均才似乎有了点小说里蜜月后的新郎的感觉。
    在拿到钥匙的当天,周均曾给在邻省的一所中学里宁静地过着退休生活的父母挂了一个
电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我有房子了!”那一刻,幸福的儿子好角从来没有离开过
父母一样。
    五分钟以后,周均已走在路上。锁门下楼时他想,不知道林慧回家看到没叠的被子会说
什么。搬了家,妻子每天六点半就得起床,路上至少要花一个多小时。刚才的电话肯定是她
换车时用车站旁的公用电话打的。
    阳光很耀眼。这个南方工业重镇有着漫长的夏季。每年五至九月也是保险公司的经理和
雇员们最提心吊胆的季节。频繁的雷击、冰雹、暴风雨、滑坡,和十五年前那场著名的大洪
水给这里的市民的记忆留下了许多东西,让他们于谈笑之余暗暗心惊。
    街道上脏乱而嘈杂。行人和商贩很多。本地的报纸刊登过一篇回忆文章,作者说他曾在
四十年代考察过中国的许多城市,除了比上海和香港略逊一筹外,这座都市里大街上路人的
行走速度是最快的。周均在念中学时读到这篇文章。在他出生的那个县级市里,这座工业重
镇是令人敬畏的,它的声音和行动无不体现着巨大的力量,它的影响远远超过两个省的省
会。周均喜欢这座大城,所以九年前参加高考时,他的第一志愿就填的是这里的最高学府的
工业自动化专业;所以当林慧的父母告诉他已帮他落实好工作单位时,他红着脸未经许可也
无需提示地叫了他们“爸爸妈妈”,并且毫不害臊地大声说出了对林慧的庄重承诺。
    呼地一声,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从公交车上冲下来,差点和他撞上。女孩调整了一下身
体的平衡,对他笑了笑,转身跑向街对面的中学。看着那蓝色校服轻盈地飘过街,听到马路
上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刹车声,周均感到清醒了许多。
    经过一个大型农贸市场,再走完两百米长的商店区,周均跨进了公司的大门。
    西山区保险公司大楼是八十年代中期修建的。据说这幢十层高楼当时成为区内一景,曾
有不少居民带着亲友在楼前留影。看着那水磨石的台阶、开始变形的木制窗框,和橱窗里永
远高举着一只爪子的熊猫模型,二十八岁的财产保险科科长周均不禁慨叹起时光的无情。
    打卡时,他看了看打卡机上显示的时间,再看看营业大厅墙上的挂钟,又抬腕把手表放
到耳边听听,然后对守在打卡机旁的人事科长兼办公室主任张宏宽说:“张主任,您又把时
间调快了。这么想扣我们奖金啊?”
    

    肥胖的张宏宽早就注意到他夸张的看表动作,赶紧说:“冤枉啊,小周。我要是会调才
好呢。这次配发下来的打卡机简直没法儿用,”他趋前一步,小声说,“市公司那帮老爷净
知道搞回扣,害我上、下班时间都得在这儿蹲着”。
    张宏宽生得人高马大,满面红光。他跟人说话象练降调音阶,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一
句话时他有本事让你觉得你们俩是最亲密的战友兼哥们儿,你们的私语绝对是贴心的秘密。
    周均避让着快凑到自己耳边的那张厚嘴,笑道:“看来机器还是没人强。幸好有您老人
家体恤民情,要不然我们的腰包儿给那帮杂种掏干了还不知道找谁呢”。
    说完就迅速迈腿往楼梯走去。心里想,这位张老太爷还有四、五年就要退休,那时很多
人会感到寂寞的。
    他的办公室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最近一年多周均搬了两次办公室。去年初,在做了四年
的业务员之后,他被提拔为财产险科副科长,从二楼大办公室调到科长办公室,与科长郭利
民同室。今年四月,按照《保险法》关于一家保险公司不得同时经营财产保险和人寿保险业
务的规定,原西山区保险公司改组成了一家财产保险公司和一家人寿保险公司。新的人寿保
险公司迁出了大楼,原来的财产保险科也一分为二,设立了汽车险科和财产保险科,郭利民
和他分任两科的科长。周均与五个科员搬到了三楼,他们用三间房作办公室,一间大屋当会
客兼会议室,另一间小房则成了资料室兼驾驶员休息室。
    关闭了两天的办公室传出的味道很难闻。周均以熟练的动作放皮包、开窗、开吊扇、拖
地、擦桌子、打开水,然后又关窗、关吊扇、开空调,这才在藤椅上坐下,点上一支烟,揉
揉依然发胀的额头,开始处理上周五未能看完的损案。
    外界许多人对保险公司的经营感到神秘,他们习惯于把一切不直接制造物质性产品而能
赚到大钱的公司称为皮包公司。周均刚从工业自动化专业毕业到这里来时也曾经为保险公司
仅凭自己印制的一张张纸上填写的数字到处收钱而迷惑,他甚至认为保险公司与赌博公司没
有本质上的区别,两者都是因为某个概率事件发生或不发生而赔钱或赚钱。但是,在学着苦
口婆心地对众多的单位和个人采取了威胁利诱的种种手段,发现他们置若罔闻、不为所动,
毫无股市或赌场上一掷千金的豪情时,在强忍着割股般疼痛地送过几笔赔款到呼天抢地的受
灾者手中后,他开始对隐身于刻板的投保单、保险单、损案案卷等载体后面,充满着悯人惜
世的精神和预测未来的科学的保险之灵顶礼膜拜。他开始喜欢起这个本来不是自己选择的职
业。
    如果一个人能赋予自己的行为以神圣的意义,把从事的工作视为正义和高尚的事业,那
么他或她就离被提升为科长或副科长为时不远了。
    他很快地看完最后一个案子,在审核栏签上名,然后把所有赔案按金额大小分别登在两
本《损案交接薄》上。根据授权,赔款金额在五千元以下的损案自他签字起就算核准了,超
过五千元的在科长审核后需交经理批准。
    邓轩的桌上摆着财务科长杨华刚送来的业务旬报。在赞扬了杨华率领部下周末加班赶制
报表的工作热情并请她出去时把门带上之后,他盯着这两页打印的表格,一直没有改变过姿
势。
    邓轩在相貌方面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张南方人群中少见的国字脸。只有他的家人知道,
他从三十多岁就开始染发。在森严的机关里,有抱负的人会以各种异常的方式衰老。
    去年十二月,由于西山区保险公司五十三岁的女经理刘成玲与副经理滕其用矛盾激化,
市公司多次调解无效,只得各打五十大板。把滕其用及其亲信人事科长李碧君调到本市远郊
一个区公司,将刘成玲低聘半级,作新任经理邓轩的副手。
    当时邓轩是市公司行政处的处长。市公司总经理黄华中在邓轩陪他到沿海出差回程的飞
机上谈起了关于重组西山区公司领导班子的设想。他摘下眼镜,揉着浮肿的眼睛对邓轩说:
“下去基本理顺以后就调你回来,还有更重的担子要你担。”
    根据邓轩对人的肢体语言的研究,他知道高度近视的黄总当着他取下眼镜的动作表示他
已被完全信任和依赖。但这种幸福来得太突然,使他早餐时替嗜蛋如命而又胆固醇偏高的黄
总吃下的三个蛋黄随着飞机的下降在胃里开始翻腾。
    他到市保险公司已经十多年了,虽然三十五岁就当上了处长,但此后的八年一直原地踏
步。他很清楚缺乏基层业务经历是自己发展道路上最致命的缺陷。黄总的重托使他的世界一
下子充满光明。
    离开市公司机关大楼的那天,他尽力隐忍却无法完全掩饰的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
悲壮表情给同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满怀同情地目送这位明知无幸仍鼓勇出征的赴难
者。
    下来以后,他才切身地感受了做业务的艰难。现在的保险早已不是十几年前计划经济体
制下的国家垄断行为了。多家公司在这个潜力极大但现实容量相当有限的市场上厮杀,充分
演义着资本原始积累时期的血腥和残酷。不幸的是,他所在的这家保险公司沿袭着事业单位
的人事、用工、分配管理制度,承担着高于其他保险公司的所得税率,应付着来自各管理机
构频率极高的检查和无理可讲的罚款。这一切使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公司进入了市场份额和经
营效益逐年下滑的恶性循环。而更要命的是,他必须用大部分的精力安抚失意但不甘失落的
刘成玲。
    黑暗中的日子总算随着公司改制出现部分转机。刘成玲成为了西山区人寿保险支公司的
经理,能在退休前去掉讨厌的副字,她很满意。邓轩也很满意,他觉得上任四个多月笼罩在
前进道路上的阴云总算是扫除了。
    保险圈内的所有人都知道,随着国际保险商通过复关谈判施加的压力不断增大和市场经
济体制下自由竞争精神的日益深入,目前仍占市场垄断地位的这家保险公司将很快变得普通
寻常。一旦不慎,甚至可能象许多风光一时的国营大企业一样走向破产倒闭。但奇怪的是,
每年上级公司下达的业务增长比例却从来都远远高于国民经济增长的比例。按照分业经营后
市公司重新核定的计划,今年西山区支公司的保险费收入任务是6274。4万元,利润是2150
万元。新组成的总经理室还下达了“时间过半任务超过半”的死命令。离半年考核只有一个
多月的时间,桌上的旬报显示,支公司还差840万才能完成半年任务。
    一座价值一千万元的大楼依照企业财产保险的标准费率,一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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