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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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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求系统管理员,一位瘦削的、戴眼镜的助理工程师对电脑自检报错的输出作拷屏打印,
并花了十五分钟翻阅随设备进口装箱而来的英文操作和管理手册。在征得厂方同意后,他利
用手册上介绍的系统帐薄功能设置,又从电脑操作台上打印了一张表。然后回到财务科。
    他请小林去忙自己的事,不用泡茶。然后用诚恳的态度同财务科陈科长谈了以下意见:
一、当班记录上记载有“04:13打雷,同时系统报警,立即关机”字样。二、根据拷屏打印
出的系统报错信息,经查操作手册和错误代码,确认系统报错为“2号驱动器无反应”。
三、该驱动器处于生产线的中间功能区,其电源或控制信号输入都来自于同一生产线的前级
部件,但整条生产线唯独这一台驱动器遭到雷击,似乎有些与常理不符。陈科长是否也觉得
这不太象雷击造成的?
    保险公司同企业打交道一般是通过财务部门,而且保险费的划出也是由财务人员经办,
所以周均选择的是单独同财务科长先行接触。
    听着陈科长回答说他不懂技术,而在科学技术领域里也许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周均抬
腕看了看表,又阐述了他的第四点意见。根据电脑账薄程序的记录,系统初次报错时间是今
日凌晨二点四十七分,而当时──周均用尽可能客气的语气说道──据我所知本区范围内好
象还没有开始打雷。
    陈科长显得很惊讶。周均建议他立即去同技术部门联系,请他们再查一查,看雷击是否
造成了电脑系统未知的损坏。陈科长点头称是,请周均等人稍坐,他马上去衔接。
    陈科长一走出门,周均就对小秦和驾驶员小金说,“收拾东西。下一家我们去隔壁的华
丰造纸厂。”
    9点55分。华丰造纸厂。这是一家规模不大,效益也不好的民政企业。每年向保险公
司交纳一千多块钱的保险费,但总能从保险公司拿走远远超出这个数目的赔款。考虑到对民
政企业的照顾,考虑到社会影响,周均的公司承保了好几个类似的企业。
    在多次提出不予续保的建议都被搁置后,周均转劝经办这些单位业务的业务员说:“你
们的光荣任务就是保护这些最好的保险宣传员的健康长寿──谁敢再说保险公司只知赚钱不
肯赔钱?何况,要是我们每一笔业务都赚钱,人家还来买保险才怪。
    今天是华丰厂的厂休日。打电话报案的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口齿清楚的人之一。在发生灾
害时向保险公司报案,是这家雇用着大量残疾员工的企业对工人的应知应会要求。当然,从
事管理工作的基本上都是无智力障碍的人。
    同反应稍慢但极为认真的仓库管理员一起在成品库房里钻来钻去,爬上爬下,总算在半
个多小时以后查清了受损的纸板和卷筒纸的数量和水湿程度。在《现场查勘记录》和《财产
损失清单》上双方人员签了字。
    没有进入过遭受暴雨袭击后的库房的人是幸运的,周均一边抬起手臂用T恤衫的两肩部
位一左一右地擦着满脸的汗一边在想。他起初还能感到衣服里面有一束束的水在流,到后来
纯棉T恤已粘在身上,象一层收紧的牛皮。仓库一般封闭较好,进水以后一段时间,蒸发的
水气不能逸出,全都捂在室内。这个城市里夏季的气温并不因一场暴雨而下降多少。在这样
闷热的环境中还得时时爬上堆得一人多高的纸板垛,从散乱堆放的直径1米多的纸筒上跨来
跨去,同时要掀开沉重的纸板摸摸它的湿度,一张一张地数、一筒一筒地点,再遇上一个以
厂为家的红管家,那简直就是一场不堪忍受的煎熬。
    周均让小秦留在造纸厂,等财务科的会计从家里赶来把财务报表拿去复印。临走时,周
均反复告诉小秦,“别忘了,《资产负债表》,复印投保当月和最近一期这两个月的。复印
完后给我打传呼,我让小金返回来接你。记得告诉会计,赔款金额只有下次再来谈了。”
    小秦到公司有几年了,一直搞汽车险。汽车理赔是很多人想干的工作,因为它有更多的
出差和得到保户“感谢”的机会。但是,周均觉得企业财产保险更对自己的胃口。他一直认
为这是两门截然不同的学问。而他宁愿选择更有挑战性的。
    11点10分。新源塑料厂。按照公司的规定,损案必须双人查勘,双人定损。但是在发
生大面积灾害时,你不可能坚持做到这一点。根本原因是人手不够。近一年来全公司系统基
本冻结了新增人员,原有的近亲繁殖的队伍本来就缺乏战斗力,而同时业务规模还在持续不
断地增大。另一方面的原因来自于保户,他们的消费者意识随着保险竞争的加剧正在觉醒。
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你总不能说“我不能来看您的损失,因为我们内部有规定。您得等。”
    所以周均只能先开始了。小金是公司聘用的临时工,他没有资格参加定损。这里的损失
品种不多。主要是一些添加剂和PVC塑料颗粒。清点数量很快就结束了。厂方提出这些东西
全都要报废,周均指出PVC塑料同水不发生化学反应,因而经过雨水浸泡后实际上是可以利
用的,虽然新源厂可能没有能力重新清洗加工。经过一番激烈而不失友好的争议,厂方同意
按PVC塑料颗粒的成本价的35%计算损失。
    在查核账务时,周均发现新源塑料厂保单上的存货保险金额是450万,而本月报表上存
货的金额是473万。他向厂方指出,按照条款规定,应该对确定的损失金额乘上一个473万
分之450万的比例,但考虑到双方的长期合作关系,这次不再作摊赔处理,就按总损失
12056。77元赔付。
    厂方对保险公司的通情达理表示感谢。
    12点05分。坚决拒绝了新源塑料厂的挽留,周均又返回造纸厂接上小秦,三人在一家
路边摊买了盒饭,在车上胡乱扒掉。
    12点50分。到达距离最远的兴宇纺织机械厂。该厂厂房屋顶垮塌,机器设备及车间地
下电缆被水浸泡。定损6218。43元。
    14点10分。光明轧钢厂。共计42台各类设备的电机被淹。“幸运”的是,由于经营
不善,这家乡镇企业基本处于停产装态,没有流动资产损失。双方协商,对5KW以下电机
27台按每台清洗费50元赔付;5KW以上、120KW以下电机13台在其原值的30%范围内由厂
方送修,凭发票赔付;两台120KW电机暂不拆修,由保险公司负责另行安排电机修理厂维修。
    16时25分。从光明轧钢厂出来准备到伟达电子公司。这是一家新成立的小公司,周均
三人谁也不知道它的地址。周均按照报案登记表上的电话号码同厂方联系,接电话的是一位
小姐,她告诉了详细的位置,并且说请先到财务科找她,她姓苏。
    经过七个多小时不间断的工作,人已在亢奋中失去了情绪和体力的起伏。三人在车上都
没有语言,只是不停地抽烟。
    前往伟达公司的路上遇上堵车。暴雨后泥泞的郊区公路开始变干,最容易引发车祸。北
京213在蜿蜒起伏的路上走走停停,不到五公里的路足走了四十分钟。每逢雷雨,好些行业
的人都会很忙碌,如水、电、气、电信、路政等系统的职工、各级政府官员,当然,还有保
险公司的理赔人员。长期下来,身处局中的人会很麻木,没有心情欣赏或诅咒车窗外的一切。
    伟达公司报损的主要是设备、在产品和部分产成品。在苏小姐的引导下,周均和小秦又
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惯常的程序。下午五点多钟车间工人已下班,只有单调的询问和记数的声
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潮湿的车间里。看着苏小姐轻快的长腿在眼前迈动,周均突然觉得自己的
嗓音变得吵哑难听。
    在公司经理办公室双方签订最后的定损协议时已经快六点了。中间周均打了个电话给开
元化工厂,请他们再等一会,今天再晚也要去一趟。周均和小秦先在“保险公司代表”栏签
了字,然后把写有定损协议内容的表格递给伟达公司经理。他龙飞凤舞地画出一堆缠绕的曲
线后对苏小姐说:“财神也来签个字。”
    苏小姐就着茶几仔细地把协议文字读了一遍,才在几乎已被完全覆盖了的“被保险人代
表”栏寻到一个角落,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舒菡。
    她抬起头,把表格和钢笔还给周均。她抬眼的一瞬间,周均仿佛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脏异
常地猛跳了一下。
    那双微笑的眼清澈而澄静,象静夜的月。有一种氤氲的气息从那张陶瓷般光洁的脸上隐
隐逸出。
    19点。当《新闻联播》的乐曲在开元化工厂家属区四处响起的时候,望着已经完全被
累垮了的小秦和小金,周均接受了化工厂马厂长的邀请,答应吃了晚饭再走。
    开元厂的电话总机今晨被雷击,全厂通讯中断。保险公司人员查勘现场并拍照、记录之
后,厂方就可以立即更换受损的用户板,迅速恢复通话。尤其是当周均他们得知厂里有几户
职工家庭进水又不顾疲劳紧接着逐户作出了处理后,马厂长更不放他们走了。
    保险公司内部对理赔人员接受保户的宴请有严格的规定。周均一贯都很看重这项规定,
但今天,他觉得可以坦然地吃这顿饭。
    开元化工厂地处江边。渔庄的老板见熟主顾上门,热情地把一行人安排到小楼的楼顶露
天餐桌旁就座。
    夏日昼长,七点多天还没黑。周均礼貌地应酬着厂方人员,眼睛却不时地投向江边。
    夕阳从阴云的缝隙中透出几线亮色。浑黄的江水无声地流淌,水面上若隐若现地飘浮着
从上游冲来的树枝和牲畜尸体。河风吹来,有一丝腐败的气息。
    这条江的上游经过周均出生的邻省。小时候每遇涨水,妈妈都会牵着他到江边去看水。
    那双手熟悉的温暖仿佛从几百公里外传来,那么真切。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洗过的掌心。
这只手今天摸过许多台设备,和很多人相握过,指尖夹过超过三十支的香烟。它现在显得很
苍白。
    离开伟达公司时他只同经理握手道别,舒菡在一旁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很娴静的样子。
他们都没有伸手。
    突然从梦里惊醒过来,周均知道自己在发烧,而且咽喉每一次吞唾液都很痛,象有异物
梗在那里。刚才他迷路了,在一间空空荡荡的高大厅堂里转来转去,找不到一扇门。有一个
嗡嗡的声音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那声音是儿时的邻居,一位瞎眼老太太的。回声一浪浪地
涌来,挤压得他无法呼吸。
    记得去年回家探亲,妈妈告诉过他,瞎眼老太太已经去世了。她死得很安详,孝顺的儿
孙们操办了极其隆重的葬礼。



  

                                5月29日 星期二

    一上班,财产险科会议室又坐了一屋子人。昨天查勘定损的情况在这里汇总。楼道里许
多保户面对着一扇扇紧闭的门焦躁不安地在等待。他们是来报案或者来给查勘人员带路的。
    邓轩一组昨天查了四家企业,其中确定了赔偿金额的两家。受灾最重的是发达家具厂。
这是一家私人企业,财务管理混乱,账册不全,查账工作非常困难。而且私人老板对自己的
财产损失索赔锱铢必较,对保险公司毫无畏惧。邓轩不点名地批评了承保这家企业的业务
员。“市公司早就有规定,财务制度不健全的私营企业不得用企财险条款承保,你们胆子也
太大了!”
    周均低着头,不去看邓轩怒气冲冲的脸。他可以想象邓轩昨天的遭遇,也能理解一个没
有在基层具体做过业务的经理在同江湖中人打交道时的无措与恼怒。这张单是发达家具厂自
己上门来投保的,刘燕在办公室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就填妥了投保单,周均很清楚她没有核实
过企业的经营、财务状况,但他不能拒签,因为刘燕很需要这笔保费,而且那几天他心里只
想着房子的装修,世界在他眼里一片温情和光明。
    姚必功一组在商业区也遭到顽强抵抗,总共只查了两家。一家小商店花费了他们半天时
间才勉强接受了赔偿方案。另一家中型百货公司连清点数量都没完全结束。姚必功是公司为
数不多的没有什么人事背景的职员,在部队服役了二十多年,以副营级干部身份从部队办的
一家三产公司转业分配来公司已有四年。他象这个年龄的大多数人一样不再有什么惊天动地
的追求,只求平平安安地度过后半生。身体已开始发福的他对工作可以称得上勤勉,为人也
可以算得忠厚。当王洋出去跑单位而自己又难得地有空的时候,周均喜欢坐到他和王洋的办
公室喝茶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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