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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热啦!”
“他好像喝多了耶!”坐了范文希的身边,“好可怜的孩子啊!肖子重,你说说你是怎么蹂躏他的!”
“你说得好难听啊!”我又开始抽烟,“他不过是陪我喝了半箱啤酒而已。”
“半箱?”她又开始大惊小怪,“你是不是想整死他啊!”
“我们是关系好。喂喂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我问你我有没有把他捆起来啊?”
“当然没有,你以为我眼睛瞎啊?”
“那,你眼睛也不瞎,凭什么说我是绑匪啊!”
“这可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
“颜峻!”
我一惊,酒杯忽然脱手,砸在地上,响亮地碎成了一片。把身边的深北吓了一跳,尖叫声引来了周围吃客的注意。
“他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今天早上他和小米一起来找我……”
看来,仅凭我两个人的谋划是不成的。
夜晚。冷风凛冽。一望无际的黑白相间的夜色。昏黄的路灯。寂静的城。我和裹着羽绒服的范文希站在马路牙子上大口的呵气,从我们嘴巴里喷出来的气体升腾成阵阵的白烟,仿佛我们是两台马力十足的蒸汽机。
“颜峻怎么会知道呢?”
“我可没说啊!”范文希挥舞着双手,“真的不是我说的,要我说的我是小狗。”
“那,不可能啊!”
“反正我是没有泄露秘密。”
偶尔有一辆车蔫着积雪开过去,如此冷清的街道上,两个少年的身影,不见笑容,一脸肃穆,似是某种灾难到来之前的充满恐怖意味的预兆。
“啊,我想起来了,难道是他?”
“谁?”
“我的一个叫葵花的网友,可那是个女的?”
“你笨啊?网上的话,你还能信?”
望着范文希鄙夷的神情,我的某种念想骤然断裂。——原来,我是一个那么不切实际的人,我把所有的情感,那些千钧一发的情感维系在一个虚幻的所在,而我竟然不知道,美丽的葵花后面藏着不是灿烂温暖的太阳,而是一个梦魇之下无比肮脏的谎言,以一种卑鄙的方式偷窥着我的一切。
葵花,竟然就是颜峻。
“他肯定会来阻止我们的!”范文希说。
“他来阻止不是更好吗?”
“怎么说?”
“我正好要报复他呢?”
“你真相信啊?你真相信他和小米搞师生恋袄?”
“屁话!”我说,“搞不搞和我什么关系啊。”
“你别装蒜了。”
“不说这个了,说正经事,我还有一个对付你老爸的法宝。”
“什么?”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找到马三是当天晚上。我给他挂的手机。只响了一声,他就接了起来。我说:“马三哥,我是肖子重。”
“哦呵呵,小重啊,你好你好,有事么?”
“你在哪?能过来一下吗?”
“没问题的啊,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和范文希已经把钱花得精光。我们俩只能站在百盛门口等着马三像神仙姐姐一样的到来。
大约了半个小时。马三穿着大皮靴出现了。他留的是让范文希这类没什么眼界的小孩子所叹为观止的长头发,整个就一盲流。
这是范文希小声对我讲的。
却被他听见,可是一点也不介意,咋咋呼呼地说:“啥啊,我才不是盲流,跟你说,我就是一流氓!”
屁股一有了着落,我就迫不及待地说着情况,因为着急,显得语无伦次,马三就安慰我说:“别着急,先喝了这杯酒再说也不迟。”他为我满上了一杯酒,我拿过来,一饮而尽,看得范文希一楞一楞的。
“哇,真厉害啊!”他像个白痴一样在一边手舞足蹈。
我说:“是这样的,我想绑架一个人。”
“谁?”
“他。”我指了指抽风一样的范文希。
马三迷惑了。然后开始大笑。
“小重,你在给我开玩笑吧。”
“没,”我一本正经地说,“是这样,绑架其实只是假象,我想通过绑架去做成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救救我爸。”那一刻,所有汹涌的声音都退去了,我像是站在了一个空旷的舞台中央,只有一线光柱打下来,将我覆盖。我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漆黑,还是漆黑,我听得见任何声音,即便我知道远处已经开始汹涌,已经风声水起。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唯一的亲人了,我的爸爸,我不能失去他。可是,他现在卧病在床,而且一身债务,还要面临法院的审判,况且,我的继母已经偷偷地离开他……我害怕他会承受不住,所以……
“所以,你要绑架他!”马三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指着缩在椅子里的范文希冷漠地说。
“因为,他爸就是指控我爸并且要把我爸送上法庭的人。”
“那,你们……”
“我们是好朋友。”范文希说,“我假装被肖子重绑架,借此向我爸提条件……”
“哦,我明白了。那,找我做什么呢?”
“找你,是为了这件事不至于穿帮。”我假惺惺地笑着,“你长的样子就违章,很像黑社会的。”
“哦。”我明白了。“那我现在能做点什么呢?”
“先帮我去平一个人!”
“谁?”
“颜峻。”我停了一下,在范文希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的傻瓜一样的神情中,缓缓地说了下去,“并且告诉他,不要把绑架的消息随便告诉别人。”
“为什么要打颜峻?”范文希忿忿不平。
“他肯定会去告诉你爸,这样不是更逼真吗?”
四下无言。只是我的内心里还汹涌着浪潮,一波一波撞击着我的柔软而脆弱的心房。
……
……
寂寞流星群·小米(1)
眼神空洞。长发凌乱。我蜷缩在楼顶。像个被抛弃的小孩。仰望着寂寞又无声的星空。偶尔看过一颗流星于刹那间飞逝,短暂到来不及谈一场壮烈的恋爱,就倏然而灭。这是谁的命运。
那“喜欢”的字样,又说给谁听?
我的手指冰冷,握着手机,盯着蓝荧荧的屏幕,麻木得说不出一句话。原来,人孤独的时候真的是有光的,无声的,像是夜空里的流星、萤火虫,或者大海深处那些身体会发光的小鱼般。
我苦涩地笑了一下。
“小米,我真的要走了。”一条短信,是颜峻发来的。
“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是说,我要离开你们了。我要到另一个城市去。”
这都哪里和哪里啊,我的脑袋简直还就是一个386,无法跟上现实的齿轮,于是很不幸地被碾得血肉模糊。
我迫不及待地把电话挂过去。
“喂,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啊。”
“小米,我是说,我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去了。”
“那,你不教我们了吗?”
“是。”
“你忍心就这样把我们抛弃吗?”
“不忍心。”
“你说谎!”
“没。”
“你不忍心抛弃我们为什么还要走?”
“……”
“你说啊,因为什么,你要离开。”
“我,我也不愿意走。”
“那是因为……”那时,我已经隐约猜测到一些,“可是,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呢?”
“都会好起来的。”
“你就会这样敷衍人。”我在电话这头发牢骚,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话那端颜峻的反应,“要是肖子重他出了点事,那……”
“你现在还挂念他吗?”
颜峻这么一问,我倒说不出话来。——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肖子重要去干傻事,自己无能为力,就总是找到颜峻,像个老太太一样诉苦,诉苦起来还没完没了,其实,现在我更应该去关心颜峻。
“颜老师,我……”
“别叫我老师!叫我颜峻。”
“那,我叫你小峻好吗?”话一出来,我自己都怔了一下,空气一下变得凉了,凝固起来,我们的耳朵都紧紧地贴着听筒,对方的呼吸,像是从远方的森林里传来的涛声,一阵紧似一阵。
过了许久,我听见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你什么时候离开?”
他说:“我今天晚上1点钟的火车。”
“这么快就走?”
“我再不需停留了。”
“去哪?”
“我也不知道,先回一次老家吧。”
“我想见见你。”
“什么时候?”
“现在。”
“那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好的,十五分钟后就到。”
我跑回家,开始穿衣服,我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我想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示给颜峻,——我那么傻,我忘记了,是黑天,也许颜峻根本就不会在意我在脸庞上做下那些细致的工作,在氤氲的夜色里,他能看清我什么呢,即便他发现了我的美丽,能为我停下来吗?即便他停下来了,我们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之间,隔绝着那么绵长的光阴,整整六年,再加上一个肖子重,足以阻断一切。
“妈,我出去一下!”
“不行!”我妈态度异常蛮横而坚决。
“为什么?”
“这么晚了,你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出去干什么?”
我是到这时候才发现妈妈脸色异常难看。
我伏在妈妈的身旁:“妈,你怎么了啊,平日你不这样啊,你很开明的啊!”
“是啊,我是开明啊!就是我开明过头了,你才在外面给我干出那伤天害理让我这老脸没处搁的事来!”
“你尽是胡扯!”我故意把话题扯开,“妈,我就出去一下下,马上就回来。我们的英文老师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去送送他。”
“你真是不要脸!”
我猛然转过脸来:“妈,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孽障!”
“妈……”
我的眼泪无声地涌出来。
“你还敢去看他!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老师已经挂电话来了,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怎么了?”我委屈得抽噎着说。
“你和你们那个英文老师搞师生恋!”
“什么?!”
我几乎昏了过去。
而就在那一刻,我如大梦初醒般明白了一切。
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
妈妈在后面扯住我:“畜生,你给我站住!”
“妈,没时间了,我求求你,你让我出去,等我回来我给你解释一切!”
“不行!”她阻挡在门口。
我回身冲进自己的房间,把剪刀拿起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是不让我出去,我就死给你看!”
我妈给吓傻了,她求我放下来。
就是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我用一把剪刀横在脖子上,一直走到了楼道外面。起风了。我一分钱没带,只能在风里奔跑。一边跑,一边哭,泪水在凛冽的风中结冰,化成了拂之不去的绝望。
我一边跑一边念着:“颜峻,我对不起你啊!”
颜峻,我理解了你为何欲言又止。
颜峻,我害了你。
颜峻,你一定要等我啊。我们说了那么多话,就差了一句不见不散。
颜峻,我可以叫你小峻,是不是?你都默许了啊。
小峻,你知道吗?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呢。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
小峻。你就不能等我长大吗?
一切终究是晚了。
除了苍凉的风浩浩荡荡地吹过学校的门前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孤独地站在那,眼泪又一次不可抑制地流淌。两盏孤独的灯火也不安地交替闪烁。倚靠着坚硬的墙,我慢慢地蹲下去。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看见了凌乱的脚印,我凑过去,白色之上,有暗黑色的红点,散发着腥味。
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蘸了一下,拿到眼前去看。
血。
是血。
而那一刻,夜空上呼啸而过了一场千年不遇波澜壮阔声势浩大的流行群,寂寞地无声地飞过。
颜峻,你是否也在这一刻仰望夜空?看见它们,念起一个不懂事的女孩。
之后,听到范文希被绑架的消息。
之后,我知道,颜峻是被一个叫马三的流氓给打的,也就是,我和深北在蓝色月光酒吧遇见的那个流氓。他说要颜峻别管那么多的事,要是再插手绑架范文希的事,就废了他,而将他打得鼻口窜血,只是给一点点小颜色而已。
之后,范文希的老爸接受了绑架方的提出的要求。
之后,绑架方面的要求变本加厉起来……
之后,风云突变。
……
之后,是……
一切,终于落幕。是未曾想过的黑色。
像是厌倦了这一世,像是一场游戏,纵身一跃,离开这落寞的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