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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元昶回过神来,看着我的眼睛道,“今年,江南并未有汛报。”
“那么。。。。。。”
“父皇,是要稳定南方,”元昶沉着地道,“可是,正因为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又舍不得心爱的儿子和,他们各自,心爱的臣子。”
“所以,你是想。。。。。。”我犹豫了一下,“结党?”
“这么多年,没有比这再好的机会了。”元昶道,“天高地远,做事情也容易。况且,江南尽富庶之地,说不定,还有些别的什么收获。”
“这倒好,”我用手指在他胸前衣服上画了两下,“总比在京城里摸不着人强。银子多带些,这会子,府里横竖也不用什么。你多拿去些吧。”
“别操心我了。你呀,”元昶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声音却有些紧张,“这几个月你就在府里好好待着,保住我们的孩子。宫里多少人,都在打他的主意。”
“知道。”我笑道。
“不要进宫。”
“知道,说了多少回了,我还能记不得?”
“好罢,更衣吧,我也乏了。”他说着起了身,我忙站了起来去帮他更衣。
“你别弄了,这几日身上不是不爽利么?”
“这个,我还做得来,不然,我叫芝兰来弄?”
“她还是大姑娘,叫她进来做什么。”
“做了,”我淡淡一笑,“不就不是了。”
“你说什么?”
“元昶,”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下自己的思绪,道,“收了芝兰吧。她也是我的陪嫁丫头。等你从海西回来,我的身子也一日重似一日,到时候,还怎么伺候你。。。。。。”
“别说了,玉儿,”元昶打断了我的话,生硬地说,“我不是他。”
“什么?”
“我不是太子。”元昶有些生气了,“我离了女人,还能过活。”
这主意居然弄巧成拙了,我低下头,一言不发。
“玉儿,你,你知不知道,太子他。。。。。。”元昶竟然有些气结,“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还。。。。。。”
“我是你的女人。”我听出他这话里危险的意思了,忙抬起头坚定地回道,“大婚那日我就告诉你了,怎么,你还存着这样的想法?”
“那你的心呢?”元昶突然抓住了我的膀子,弄得我生疼,“女人的身子,帝王家的人要多少就有多少。我要你的心!”
“心脉相通,”我被他弄得泪水都快出来了,以前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你不记得了?”
元昶抓着我肩膀的手渐渐松了下去,将我揽入了怀中。他稍稍弯下腰来,嘴唇抵上了我的额头。
“莫再提这个了,”他说,“我只要你。此生,誓不与异女生子。”
“元昶。。。。。。”我的眼里竟然涌出了一点点感动的泪水,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我默默地告诉自己——清醒。
就像他说的,女人的身子,帝王家的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不与异女生子,何须当真。
夫妻
我斜歪在房中的榻上,眼看芝兰把床上的被单一样样弄得妥贴了。元昶半蹲在我旁边,把手放在我已经隆起许多的小腹上,聚精会神地等着什么。
“哎呀,动了动了!”元昶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
我和芝兰相视一笑,芝兰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仍旧复杂得很。
“哦,又动了!”元昶又一声喊,把我的目光拉了回来。我这才发现,元昶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我的身上。
“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安心?”元昶尽量耐心地道,“我不要那个丫头,玉儿,相信我好不好。。。。。。”他见我又要张口,马上又道,“我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我不纳妾也成了罪过?”
眼看入了冬,十一月初,元昶才从江南回来,而我的身子,也已经明显地显了形。故而孩子生下来之前,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伺候他的。而要他把芝兰收房的事情,也说了两三次。可每说一次,就和我急赤白脸地说一回。最后,索性不等我开口,就将我的主意顶了回去。既然对我也无害,我也不去再捅那个马蜂窝了。
“我说什么了?”我好笑地看着他,“又惹得你不高兴了。”
“玉儿,”他揽住我的肩膀,“别老胡想了,言必行,行必果。这些,我还知道。”
我点点头,心里漾起一丝温暖。
元昶的江南督察进行得异常顺利。小半年里,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只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两句诗——相顾便相识,何须怀采薇。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这一点比我想的要顺利得多。
与此同时,我正足不出户地生活在的晟亲王府里。每日只拨弄琴瑟,翻翻书籍而已。
尽管如此,宫中的消息还是从元昶安置好的各个眼线那里传了进来——魏昭仪再获荣宠,就连她身边的侍女公孙氏都怀上了龙种,被封为婕妤;五皇子的婚事正在筹备,宋德妃正为了儿子的婚事忙碌;第二年的秀女大挑就要开始了,宫中的人都在拉拢自己的亲信。。。。。。
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真正让我感到有些变数的,是两件事:一是谭淑妃那里,虽然恩宠并不见得升得有多快,但居然传出了喜脉的讯息。这倒让我颇为惊讶。二是太子那里,尽管皇上明着说了不允许太子这么早纳妾,但是太子宫里,还是有若干个侍女和太子有了床第之实。按常理说,就算在平常的大户人家,这也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但不知为何,皇上大为震怒,狠狠训斥了太子。
宫里风云突变,我的确想进宫谈一谈究竟,怎奈晟亲王府上下都怕极了元昶。我不过是玩笑地提出想去宫里看一看谭淑妃,竟搅得一屋子的丫环嬷嬷跪了一地——下人说:王爷走的时候留下了话,谁敢把正有身孕的王妃放出去,就活扒了他的皮。自此,我只得苦笑一下,便再不提什么进宫的事。
转眼进了腊月,这才是我和元昶最提心吊胆的一个月——宫中开始大肆庆贺,各式各样的春节庆典肯定是推托不了的,而偏偏,我们的孩子就要在这个月前后降生了。
腊月二十,这天我和元昶议定,说什么也要进一次宫——万一孩子生在大年下,我的礼数也缺的太多了。
“哎哟哟,”太后见我在芝兰和三个侍女的搀扶下进了孝仪宫,连忙叫道,“你这孩子,这会子还到这里来请安。好了,别行礼了。仔细动了胎气。赐坐。快,春雪,冬婷,赶紧扶王妃坐下。”
“太后,”我尽量摆出一副谦和的笑容,身上时有时无的疼痛弄得我脑门上一个劲儿地冒冷汗,“玉儿身子还好着呢,您别担心。便实在不方便,礼数,也不能少了。”
“也亏你这孝心虔了。罢了,稍微歇一歇,赶紧回府里吧。这天寒地冻的,看伤了身体。”太后道,“再过几日,等你父亲进宫了,你再来行礼也不迟。”
我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各地的封王是要在年末进京的。说也奇怪,出阁之后,我想得最多的,竟不是爹和姨娘,而是元昶。
闲话了一会子,太后便让人快搀我回去。然而我还是先依礼去了皇后和谭淑妃那里。无一遗漏之后,下人们才簇拥着我往王府走。
我在轿辇上有气无力地歪着,这会子,下身疼得更厉害了。
“芝兰。。。。。。”我刚想开口,忽然听到轿子外边飘传来几句话——“不。。。。。。您。。。。。。这是。。。。。。”
这声音好生耳熟,我挑开轿帘,想看个究竟。却被轿外的芝兰给挡了回来——“小姐别掀开,仔细进了风。”
“这会子走到哪里了?”我隔帘问道。
“刚过了阑珊馆。”
阑珊馆,是端敬贤妃的故居。是原来的崇义宫,端敬贤妃去世后,皇帝将其改成了阑珊馆。
这个时候,阑珊馆怎么会有人呢?
没容我多想,下身的疼痛开始一阵重似一阵了。
“芝兰,”我把住轿子的小窗,“还有多久才到府里?”
“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出宫城了,小姐,您不舒服么?”
“快着些,快着些。。。。。。”我咬着牙道。
后面的记忆变得模糊了起来,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进的府,进的屋。那日里所有的事情,都淹没在刻骨铭心的疼痛中。记忆中,嘈杂的脚步,尖声的叫喊,元昶不安而忐忑的声音,终于被一声婴儿的啼哭平静了下来。我疲惫地躺在床榻上,满身都是汗水。
“芝兰。”我轻轻地叫道,“我想沐浴。”
“小姐,这可不成,这还在月子里呢,可不敢随便擦洗。”芝兰嗔道,“不信,您问陈嬷嬷。”
陈嬷嬷,是元昶的乳娘。
“可不是,夫人可别心急,这月子里,是最娇贵的。”陈嬷嬷安慰地道。
“可我这一屋子,又是汗气,又是血气,一会儿王爷怎么进来呢?”
“王爷这会子,自然是不能进。。。。。。”陈嬷嬷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了元昶带着恼怒的声音——“。。。。。。晦气晦气,都生了儿子,还说晦气!你们再不让本王进去,那才真是晦气呢!”
“罢了罢了,”陈嬷嬷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她是知道元昶的脾性的,于是便又好笑又好气地吩咐道,“芝兰,再多拿四五个火盆进来,把屋子里熏得暖暖的,给夫人擦擦身子。还有,拿几床新的被褥,再把养荣香拿来。对了,记得跟王爷说,教他再等上两刻。看这急脾气,再吓着夫人和小王爷。。。。。。”
说是两刻,可擦身子,换被褥,熏屋子,扶我坐稳,抱来麟儿——直弄了快半个时辰,这才停当。元昶在外头也不知催了多少回,这才被放了进来。
“真真是有惊无险,”这就是元昶坐在床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差点就生在大门口了。”
我低头不语,只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既希望他进来,又不希望他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抬起头来,瞧瞧我啊。”元昶道,“眼睛离不开儿子呐。”
“我不。”我低低的回答。
“怎么?”
“芳华不再了,”我有些哀怨地答道,“我再不是以前的相貌了。”
“胡说,你当我是什么。”元昶的声音有些生硬,继而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柔柔地说,“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以色侍人的小妾。怎么,还不相信我?”
我微微扬起了脸,他看着我,严肃地道:“果然和先前不一样了。”
“啊?”我有些不解。
“你的面容啊,怪道你不肯抬头,果然不是先前的样子了。”
我听罢,有些黯然地低了头。
“可是,”他紧紧地揽住我,“却是更加妩媚了,以前是一顾倾城,再故倾国。如今,只需一顾,便可倾国。”
我轻轻地笑出了声:“真的?”
“本王何曾说过假话?”元昶故作生气地反问,瞬间,声音又柔和了下来,“辛苦你了,真是个儿子呢。”
“取名儿了么?”我问道。
“父皇说了,这一辈的孩子,按‘承’字排辈。后一个字还没定呢。”
“承?”我笑道,“这不重了你的封号?”
“不打紧,写出来差得多呢。”元昶脸上倒没有一丝抑郁之色,“你说,后面用个什么字好呢?”
“我哪里懂这个,宫里面是什么意思么?”
“母妃倒是提了一句。”元昶道,“我听说你生他的时候,正赶上在母妃那里,她好像说了句什么‘承天命,降福瑞,以兆丰年’。”
“兆丰年?”我皱了皱眉,“你是说下雪了?”
“是啊,那会子刚下,现在已然下紧了。”
“既是这么着,取一个瑞字就好了。你说呢?”我问道。
“所见略同。”元昶笑着拨弄着儿子的脸庞。
筹码
正月初十,承瑞出了月壳,此后,我们终于可以像献宝一般的把这个孩子抱进宫里了。虽说皇上对于元昶并不十分看重,但承瑞的出生却是不可忽略的。承瑞算作这一辈的长孙,因为生辰赶得好,又加上了天降瑞雪的吉兆。宫里面对他还是很重视,出生刚刚满月,长命锁,如意环,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府里。皇上一高兴,给元昶的俸禄又加了一倍。赶上了年根,海西面圣,娘家来的礼,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再加上元昶上一次下江南,也不知和江南什么地方的官员拢住了关系,各式的礼单如雪花一样地暗度陈仓了来。
晟亲王的地位,竟因着这一个孩子,开始稳固了下来。
这些且放下不说,终于能再次进宫,这对我而言,不啻为一场新的战争。
“这孩子,和元昶小时候一个样,”谭淑妃抱着孙子,怜爱地说道,“也是这么安静,不哭不闹的。”
“若是像我们小姐,这便麻烦了。”姨娘坐在一旁道。年初,姨娘被正式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