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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只能让你稀里糊涂地上人家的当,啥用都没有!”说完自己挥刀一劈,干净利落把鸡脖子剁下来,系在绳子末端,掷进水里,开始等待。
“假仁假义?”柯绿华被说的心头火起,推了他肩头一把道:“是我假仁假义还是你啊!你说得没错,我是上了当,你在高家镇救了我,说要带我上京城,结果谁知道你假惺惺地,早就想对我——,对我——,你才是禽兽不如!”
她的推搡虽然没撼动李昶分毫,却让他不能专心注视绳端的动静,他想也没想,顺口就道:“那是你自己傻,主动送上门来,怎么能怪我?以前好多女人玩过你那一套,后来——”
柯绿华气结,不等他说完,伸手抢过他手里的钓竿,趁着他一愣神的工夫,双手用力一推,李昶猝不及防,一头栽到河里,等他甩开眼前的水湿,柯绿华已经骑上马背,回头对他怒道:“我是个天下第一号的白痴,我恨死你了,再也不要看见你!”说完一夹胯下马,向着远处飞跑。
她心中害怕李昶会追上来,沿着水边的浅滩,不择方向地狂跑好一阵,涉水渡河之后,听见身后没有追过来的马蹄声,方才放下心来歇马。她骑的是李昶的坐骑,而不是后来在市镇上买的劣马,所以一时半刻李昶肯定追不上她。她深深喘了口气,不敢大意,刚想继续赶路,坐下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马头左右晃动,慢慢后退。
柯绿华略知马性,知道这马嗅到了前方有危险,她轻轻探手马鞍,在毯子下摸到一把短刀,她抓在手里,掠下马,心想万一是野猪猛兽,她肯定敌不过,但应该可以爬上旁边的树上暂时避一避。
风吹动树上的叶子,树枝一阵晃动,三个披着青衣大氅的大汉自树林里走出来,居中一个脸如金纸的汉子对旁边两人道:“是他身边那个女人。”
那两个人点点头,眼睛齐齐盯着柯绿华,左边那人道:“苍龙呢?”。
柯绿华见这三人,一个苍白,一个蜡黄,一个黧黑,木然的脸上都宛如死尸般毫无表情。夕光犹在,她却感到一阵阴寒之气从对面散过来,风吹动他们的大氅,宛如飘忽的厉鬼。
“谁是苍龙?”她握紧手里的短刀,知道面对这三个大汉,她既无反抗之力,也来不及逃走,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我了断。而这一次自尽,可不像高家镇赌坊一样,有李昶来救自己。
“先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他在哪儿?”右边脸色黧黑的人说,他眼睛戒慎地盯着柯绿华身后的路,因为河水在那里拐了一个弯,若有人藏在后面,他们不可不防。
柯绿华看了他眼里的神色,心中立时想到:这人害怕李昶!也难怪,那么凶狠的人连鬼神都头疼,何况对面这三个只不过象鬼的人呢?莫非李昶说的利害对头就是他们?想到这里,她谨慎地说:“他扔下我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对面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中间脸色如金纸的人刷地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向柯绿华走来。柯绿华看了他毫无表情的脸,这番才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冷血的杀手,李昶还算有点人气,冰冷的眼睛还有一点喜怒的痕迹,眼前越来越近的那双眼睛里却根本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神情,杀人,对他们来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吧?她闭上眼睛等待逃不过的死亡,明知逃不过,也就忘了恐惧,只不过刹那间脑海中翻过无数身影:美丽的娘亲,英俊的爹爹,奶娘,空慧师父,李昶,唉,李昶……
羽箭破空的声音穿过死亡前的寂静,眼前的黄脸青袍人挥剑荡开来箭。柯绿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道:“就你们三个来送死?另外四个呢?”
她转过脸来,见李昶身上背着箭袋,身边地上放着弓,显然刚才那箭是他所放。柯绿华见过他骑在马上杀土匪,杀两个官差,但那时的他也没有眼前的骇人,他修长的身躯凝立如松,寒冰般的脸满是杀气,黑色的衣角随风微微拂动,直如来自阴间的索命阎君。
她只觉得自己心头怦怦而动,不知道该希望他赢,还是他输,心里翻来覆去地只有一个念头:原来他这么可怕,我刚才怎么有胆推他下水?
她本想趁机逃走,可就在这时,那三个人已经扑上前,和李昶战在一起。她呆呆地看着,双脚仿佛钉在了地上,眼睛想闭却怎么也闭不上——从未见过这样野蛮血腥的厮杀!她不懂剑术,但仍能看出来李昶以一对三,原本不是对手,但他身上有一种悍然的勇者之气,是那种明知斩头沥血仍一往无前的绝决,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拥有的品质。
他出生入死,屡次深入不测之地,是不是都是身上的这些勇气让他化险为夷?
她的眼睛离不开他,见他惊险绝伦地穿梭在那三人的剑刃中,她胸口剧烈地跳动,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好半天缓缓睁开,俯身捡起地上的那只箭,折下箭头,细细裹上布,放在怀里。抬起头来时,看见李昶的剑已经重伤了两个敌手,他自己的腿上也已受伤,但他似乎浑然不觉,出剑仍又快又狠,在他这样的斗志之下,唯一剩下的脸如金纸之人慢慢后退,似乎不欲恋战,而想全身而退。李昶身经百战,深谙敌退我进,乘势而攻这些兵家最基本的道理,他大吼一声,长剑作刀,自半空中砸下来,脸如金纸之人举剑上迎,虎口一震,长剑脱手,只觉胳膊冰凉,半条臂膀已被李昶长剑卸了下来。
李昶长剑抵住脸如金纸之人的喉咙,冷冷地说:“你家主子真是心急,连王爷的大事都不顾了?”
脸如金纸之人素知李昶心狠手辣,知道自己今日一定不免,索性狠道:“你逃得了这一次,下次就没有这么便宜。娘娘已经下定决心,渡江之前,就要你项上人头——”
李昶神色中闪过一抹极为怨毒的神色,长剑猛地横抹,一剑割断他的喉咙
关头落月横西岭
李昶转过身来,在地上瘫倒的两人身上各补了一下,不给敌人一点侥幸生还的可能。他手拄长剑,愣愣地站在三具尸体中间,血水汗水自脸上滑下来,滴在衣襟上,对着大河上下,莽莽旷野荒原,好一阵失神,良久突然冷笑道:“你不跑么?”
柯绿华盯着他,她生平亲眼见到的杀人场面,数这一次最为血腥,当李昶的长剑刺进那两个瘫倒的人心窝时,她感到自己心都跳到了喉咙口,大脑一片空白,惊恐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稍稍宁定,心想无论如何,他总是又救了她。
“我帮你看看伤口?”
“不必了。我自己能对付。”他转过脸来看着柯绿华,脸上的凶煞之气消散,换上拒人千里的寒冰。“你走吧,我不会再抓你回来。”
她想不到他这么轻易就放了自己。她真的可以再次自由自在地活着么?骑上马,回到江南,作个与世无争的教琴师傅,生活中再也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雨厮杀了么?
她不敢多瞧他受伤的腿,害怕自己忍不住,就要留下来照顾他。她转过身走到马旁,策马离开前,回头看他,从他的冷冰冰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受伤的软弱,她抿紧嘴唇,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简单道一句:“你多保重。”
李昶点点头,看着她慢慢走开,沿着河边越走越远,直到拐上山路,消失不见。河水漫漫,暮色笼罩着他,这天地间无边的静寂空虚重重地击在他心头,觉得自己腿上的麻痒更深了,这次他们连刀剑都染上毒,对他这条命是势在必得啦。
他浑身一软,膝盖坚持不住,倒在地上,呆呆看着天上盘旋的乌鸦,权贵,功业,此刻都成了过眼云烟,被乌鸦啃过之后,不过剩下白骨一具,有什么意义呢?他逃过无数次姜王妃的暗杀,这一次再也没那么幸运了,他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孤零零地死去,除了母仇未报,可也没什么可牵挂的。
他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明月斜挂在西边的山岭上,晚风习习,虫声啁啁,周围一派清朗静谧。他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呆呆地出神,直到腿上一阵痛楚传来,才想起傍晚自己杀敌中毒的事。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响在头顶上方。
李昶心头剧烈地跳动,猛翻身坐起,见柯绿华立在月光下,微笑看着自己。他犹恐是梦,呆呆地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柯绿华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探手摸了摸他额头,轻声道:“你腿上的毒没有大碍了,只是伤口太深,要好好休息,不要走路,不要碰水,大概半个月差不多就痊愈啦。”
“你怎么回来了?”李昶看着她,心头狂跳,看着她宁静的面容,舍不得移开眼睛。
柯绿华暗叹了口气,对着岭上明月,半天缓缓道:“你救了我,我难道真扔下你一走了之么?我报答你的救命大恩,等你伤好了,再走也不迟。”
“你快点离开。他们还剩四个人,就算我没有受伤也打不过他们,我……你别在我旁边碍手碍脚的!”李昶移开眼睛,声音微微颤抖。
“你是个了不起的勇士,我很钦佩你。”还是个杀手,而且过于残忍了一些,她在心里暗暗叹息。
李昶不知道该喜还是忧,心头万分不愿她离开,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荒野上,可也不想她这么稀里糊涂地陪着送命,他轻叹道:“你走吧,要是能回到中原,帮我带个信给东方苍龙几个人,告诉他们我是被南方朱雀所害,让王爷给我报仇,我就感激不尽了。”
他声音里的灰心失望让柯绿华生气,她可以勉强容忍他是个杀手恶徒,可一个懦夫,绝对不值得自己又冒险又费力地相救!她腾地站起来,声音虽轻,但很严厉地道:“你这么想死?一条乱世里的狗也比你强些!你杀人,强奸,像个畜牲一样地活着,现在受了一点伤,居然就连畜牲都不如了?!”
“你说什么?!”李昶听得怒气冲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你杀害无辜,强奸民女……”
“强——”李昶差点呛住,瞪着她。“我强奸谁了?”
“我!你敢否认么?”
“那——那是一个误会,我不是说过了么?”李昶死里逃生,临死之前孤独无依的感觉在醒来时,仍在心头缠绕不已,只觉万念俱灰,生或死毫无差别,此时跟柯绿华斗嘴,心中不由得回想当初自己占有她那柔软细腻的身子,顿时精神一震,眼睛当中泛出神采来。
“一只狗咬了人,对被咬的那人吠几声,能让那人忘了疼么?能消了疤么?”
“狗咬——咳咳……”这次李昶呛住了,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啼笑皆非地看着柯绿华,他一向以为她善良沉静,想不到她居然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怎样?你强要了我,害得我不得不装成寡妇,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不承认么?”她提起往事,本来只是想刺激他的求生本能,可越说越气,一时间忘了自己原本的好意,趁着他重伤不适,跟他算起总账来。
李昶心道这真是自作自受,当初鬼迷心窍冒险带着她上路,拖累了脚程,才被南方朱雀中的三个人追上,而如果不是她,那三人绝对不敢贸然与自己正面冲突,他为了她差点死在这荒野,而她竟然选在这个时候算起帐来?可往事历历在目,确实是他的错,他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救了他两次性命姑娘的清白。
“我本来——本来想补偿你的。”他犹豫着说,脸都窘得红了,恨不得再挨这么一刀,也比这般说话好受些。
柯绿华走过来,眼睛里像着了火似地,俯身盯着他,口气极为危险地道:“我看你有脸提一提你那八百两银票?”
李昶见她气得银牙咬着红唇,忍不住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不是那八百两银子!在范阳城外,我曾经派人去找你,想把你留在我的大营。”
“怎样?”柯绿华不懂。
“做我的宠姬,这是无上的荣耀,我那几十个女人没一个做得到,你不觉得开心么?”
他没听到柯绿华的回答,只感到大腿上受伤的地方一阵剧痛,啊地叫了一声,却是被柯绿华重重地打了一下。他抱着腿,疼得额头冷汗直流,柯绿华已经气腾腾地站起身,走向远处的毯子,倒身睡下,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他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问了她好久,柯绿华先前不答应,用毯子蒙着头,理也不理他。
后来他不再说话,却见她突然腾地翻身坐起,猛掀开毯子,怒气冲冲地道:“几十个女人中的一个?还是无上的荣耀?!你疯了么?你常年在外面杀人,家里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