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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别的人还好说,就是传旨给太子爷的时候,他李富也能不卑不亢,太子爷虽是个性子冷的人,可人家讲理啊。三爷就不同了,心情不甚爽朗的时候,什么花样都有,和他较真吧,一个奴才能和人三皇子较得了真吗?就是圣上拿他也没辙。
李富回回见到这位小三爷,身上都得先裹厚上一层,他这把老骨头好挨得住小三爷折腾。
要不古人怎么都说,不怕得罪大人,就怕得罪小孩,就是人孩子给了你一拳头,你还真能跟他计较不成?
白秋折浑身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华之下,玉廊地面反射着这朦胧的光,更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了。好半天没听到三爷说话,李富不禁心底一沉,饶是这大冷的天,竟也发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爷……”李富硬着头皮想去看这位小祖宗的反应,去还是不去,倒是给句话啊。
若是旁人,自然不敢违背圣上旨意了,可对象是这位小三爷,那可就难说了。
李富不曾想到的是,他这抬头一看,让他一个老太监竟都要看花了眼,只见这倾泻了满地的流光的玉廊下,三爷那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更显得艳若桃李,美得令人窒息,三爷睁了眼,眸中波光一荡,清清凉凉,却又风华绝代,简直像是当年的孝仁皇后再世一般……
白秋折最烦别人痴痴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一个老太监如此,屋里头那个小太监也是如此,也亏得这两个人一个是另一个的干爹,另一个又是这一个的干儿子,还真是不是一类鼠,不出一个窝。
“阿添,去重华殿。”
“是。”容添应道,直接推着白秋折从跪了一地的李富等人身旁绕道过去了。
白秋折不冷不热地一句话,却已让李富大感欣喜,险些要老泪纵横,这可是头回三爷这位小祖宗没为难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呢!
……
重华殿。
比起白秋折的寝殿,重华殿虽大,则显得更加冷清了些。
诺大的金殿只有一颗夜明珠罩了薄沙,并没有将整个大殿照得太亮,照清每一个台阶每一步路每一个角落却又已绰绰有余。
重华殿是皇帝在天云山别宫的寝殿,虽比不得京城皇宫,却佳在一个静字,但凡进入这里,的确一下便让人静下了心。
容添守在殿外,并未入内,便由白秋折自己亲自探手转轮子来行走。
龙案一侧,已有一道身影坐在那,皇帝并未着龙袍,只着了一身闲适的袍子,外面披了件厚厚的裘披,龙案上摆了两杯茶,许是刚上的,一杯盖着盖,另一杯被皇帝端起,执盖拨弄了两下,顿时热气上冒,可见极烫。
案上还有一盘棋,几样点心。
知道白秋折进来了,泰安帝并未抬头,只是吩咐道:“秋儿,过来陪父皇下盘棋。”
深夜摆棋,哪里是下棋那么简单。
出乎意料地,白秋折竟然没有和皇帝唱反调,他推着轮椅,悠悠然而不紧不慢地上去了,随手捏了一个棋子,连看都不看就往下放:“儿臣不喜欢下棋,但念在昨日是母后死忌,母后之魂想必未走,儿臣不想和你怄气,便和你下这一盘棋。”
白秋折提及“皇后”二字时,泰安帝执杯的手明显一顿,险些让热茶烫了手,显然是心神不定,脸色略有些变化。
白秋折却是慢悠悠地弯起了唇角,双眼微眯,眼底闪过了一丝冷笑。
泰安帝叹了口气,下了第二颗子:“秋儿已有好些年没有与朕好好对弈了。朕记得你幼年之时,最是喜欢对弈,朕也曾告诉你,棋盘黑白之间,自有君臣之道。今夜朕让你来,并无训斥你之意,你无须句句带刺。身上的伤可处理了?若还疼,让太医给你开些止疼的药,莫固执怄着,怄坏了自个的身子。”
“我好得很。”白秋折笑了笑,可那笑意却含了几分讥诮,连一句“儿臣”都不称了:“父皇请我来,自然不是下棋闲聊那么简单,有什么直言便是,你我父子之间,能如今日这样相对而坐的机会可不多,往后只怕也未必会多。”
!
051 帝王之术
这一句“只怕往后也未必会多”可是挑衅极了。
果然皇帝变了脸色,棋子仍握在手里,却根本无心再下,半晌,只训斥了一句:“胡闹。”
“难道不是?”白秋折微嘟起嘴,眼眶有些泛红,闹别扭一样地别过脸去,棋也不下了:“从前母后便死得不明不白,母后这样聪明的人,都敌不过皇宫的尔虞我诈,帝王的权衡术数。如今丢下我一个人,我不如别人聪明,想不通那些弯弯绕绕的,像母后一样遭人所害也是迟早的事。”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他白秋折敢说了!
泰安帝从来都知道对于孝仁皇后的薨逝,秋儿心中对他这个父皇是有怨的,但像今日这般直白的指责,却是第一次。
泰安帝沉了脸,目含帝王之威,可白秋折这孩子气的模样却生生让泰安帝看得一阵心软,他哪像是大梁三皇子,此刻的他,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纯粹就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心高气傲率真任性的寻常人家的孩子在与父亲闹脾气罢了,全然没有顾忌他们父子之间可是一个君一个是臣呢。
可偏偏就是如此,才让泰安帝多少次对这个无法无天目无君主的三儿子狠不下心来,他不如其他皇子那般对他这个父皇恭敬顺从,抑或恪守君臣之礼,反倒经常脾气上来连对他这个父皇都是横眉冷对刁钻任性的,常常让他下不来台。
偏倒是这样,常常让泰安帝只在这个混账儿子面前的时候才感到自己不仅仅是大梁之君,他们的父皇,更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父亲罢了。
泰安帝的脸色缓了缓,叹了口气,目光落到白秋折的双腿上,也有些愧疚:“秋儿,朕知道你怨朕,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当年你母后仙逝,朝堂上下一片混乱,是朕疏忽,没有保护好你,你怨朕也是在理的。但如今只剩你一个人是什么混账话,难道朕不是时时刻刻都以你为先,护着你宠着你吗?!”
这一番恩威并施,却没有在白秋折这起什么效果,他转回头,红通通的两只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泰安帝看,生气地哼了一声,但总好过横眉冷对不理不睬的态度:“父皇若不是惯使权衡之术,宠幸德贵妃一脉,打压儿臣母子,致使母后死得不明不白,连尸骨都无存,儿臣今日也不会怨你。本来就是你的错。”
“混帐!”泰安帝原想与白秋折心平气和地谈,不料还是被他激怒了,大掌霍然拍在了桌案上,使得这个轻悄悄的重华殿都要跟着抖了一抖。
“你说到底还是只重帝王术数,哪管儿臣死活。你说时时刻刻以我为先,如今白启折都敢在天子脚下让人行刺儿臣了,父皇可要杀了他们母子二人替儿臣报仇?”白秋折却不怕,慢悠悠地抬了眼,唇红齿白,面若桃李,还含了怒,一副任性乖张的模样,看得人气也不是恼也不是。
“天子之家,最忌手足相残,你与老四自小是不和,但你这皇弟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事情尚无定论,你受的委屈,朕都记在心里,一定会……”
“哼,总之你就是不信儿臣。”白秋折深邃的凤眸底下滑过了一丝讥诮,面上仍是一派气恼之色,红通通着脸转过轮椅就要走。
好端端的父子二人又是僵局收场,泰安帝皱了眉,略显疲惫的声音终是在身后响起:“如今太子为储十年,朝堂内外羽翼丰满。你这幅身子……又不能自保,你二哥栩儿不是个有野心的人,生母又出生低微,朕的四个儿子之中,唯有启儿能与之权衡。”
言下之意,纵使白启折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眼下也不能削了德贵妃一脉的权。
帝王终究还是喜欢权衡之术……
白秋折慢慢往殿外而去,背着殿内的夜明灯发出的光亮,他的面容隐在了这深深的阴影之中,全然没有先前那任性又恼怒的神情,刺客的他,仿佛与这笼罩在他面容上的阴影一样,冷冷淡淡地,唇角微抬,仿佛耳畔听到的只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
“秋儿。”
白秋折出了殿,廊侧有人轻声唤他。
一道天青色的布衣儒袍立于廊侧,沉稳与儒雅的气质翩然集于他一身,这身儒袍穿在他身上略显宽松,反倒显了几分清风道骨。
二皇子白栩折面目温润地立于那,仿佛已与这安宁的夜色浑然一体了,仿佛是早已等候在那。
白秋折乍然被人唤住,抬头看他,双眼微眯,似乎有些意外。
“你如今可好?”白栩折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润浅笑,但在白秋折面前,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眉宇间对他的关切,倒与今日宴席之上太子白庭折对他的关切不差多少。
白秋折对白栩折的态度虽然不冷不热,可竟也与对待白庭折之时的态度显得十分不同,他懒洋洋地抬了唇笑,亦没有丝毫掩饰:“你们可真是轮番对我这双腿表示十足的关切啊,我能有什么不好。”
见白秋折竟然肯与自己说话,白栩折一向儒雅得有些不真切的俊容上突然浮现上一层难以名状的激烈情绪变化,他顿了顿,面上有欣喜之色,喉咙微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也满含动容,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在白秋折面前蹲下来:“秋儿,你有好些年不肯与二哥说话了……”
白秋折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不想与你说话,还拦我去路做什么。”
“当年是二哥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与皇后娘娘……”白栩折面容诚恳,此刻也少了几分总是挂在脸上面具般的温和儒雅,反倒显得真切了许多,他虽非孝仁皇后所出,却是与白秋折自小一同在孝仁皇后名下教养,幼年之时,白秋折便是个心高气傲的,他性子弱,白秋折性子强,他也喜欢带着白秋折玩,只可惜……白栩折顿了顿,眼睛微沉,道:“但今非昔比……”
白秋折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母后疼你,你没保护好她,也没保护好我,我还是讨厌你,不想和你说话。”
白秋折这番话说得稚气,好像真的不欲再与之多说,绕了道从他身旁走,留下白栩折一人隐约有些怅然。
!
052 白启折生疑
白秋折从重华殿出来后,并未回自己的寝殿,反倒去了孝清殿,这是别宫里皇后的寝殿,大梁十年无后,这座寝殿自然也有十年无主了。
当年孝仁皇后喜登高连天之感,故而孝清殿建在别宫里地势最高的地方,一年到头天云山别宫本就已十分冷清,除了太后年纪大了,常常搬来别宫小住一段之外,就是皇帝等人也仅是一年里来上几次罢了,无主的孝清殿更是冷清,平时也只有打扫的宫人去过,几乎无人问津。
白秋折连皇宫都不乐意去,更别说这座皇家别宫了,十年里他从未来过,在这别宫里,虽有专为他而设的寝殿,但白秋折这一回来却并不住那,反倒择了孝清殿来,要不堂堂三皇子所居寝殿的床榻上,又怎么会这么痛快地躺着一个小太监嚣张地打呼噜?
皇上当然不会管他这事,孝清殿这地方,也只有这位小三爷想去就去。好在孝清殿冷清归冷清,打扫的宫人平日里也不敢懈怠,竟也是一层不染,一切齐全。
此时的白秋折已经在容添的侍候下换了衣衫,只着了一件里衫坐在那,薄薄地贴在他身上,身子歪歪地斜靠着,衣襟也微乱地半敞未系,外头随意披了件裘子保暖,紫金冠也早已卸下,一头墨发随意倾泻着,像墨铺在了白纸上,肆意娟狂!
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白秋折,懒洋洋地,双眸狭长幽深,眉目如画,慵懒至了极致,反倒添了几股蛊惑人心的妖冶。
白秋折褪了衣袍未寝,殿外忽然有一声突兀的鸦鸣,只一声便销声匿迹。
容添抬起眼皮,望了望殿门外,低声道:“爷,百里大人到了。”
白秋折挑了挑眉,似乎稍感意外,随即慢悠悠地抬头看了容添一眼,容添面不改色,白秋折自然猜到是容添自作主张将百里给唤了来,虽有些不耐,却终究还是没有拂了容添的意,点了点头:“既然人都到了,也别让他白来,进来吧。”
这一回百里来的确是容添擅自作的主,宫里的太医三爷是一概不用的,他身上的伤自然也未传太医处理过,只是三爷显然对自己身上的那些伤混不在意,反倒兴致勃勃地给那被他从金殿上抱回来的小太监仔仔细细上了遍药。
三爷既然不甚关心自己的伤,容添自是不敢多嘴,但唯一能让三爷听进去话的也就只有百里了,百里名声赫赫,神医之名倒是不假,只是鲜有人见过他罢了,外头将神医百里传若云游四海神踪隐秘性子古怪的仙风道骨之人,却不料百里只是一个生了张俏脸性子聒噪幼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