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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豆子向大家做了个鬼脸,用手撇了几下自己的嘴巴:“耽误了公事儿,都怪你!呣!”拔腿就跑。
汪老五叫走了三豆子,刘家大厅里几十个听众,很快散了场,他们一出刘家,就满村传播三豆子说的故事,从东头传到西头,从村前传到村后,嘴勤腿快的就跑到邻村去宣传。其实,邻村也早就传开了许大队长的英雄事迹,同样也有腿勤嘴快的跑到刘家郢来宣传。于是,许哲峰英勇杀敌的故事便越传越远,越传越神。从此,许哲峰在刘家郢一带地方,被当成传奇式的英雄人物,被人们传颂着,敬佩着。
太阳大偏西的时候,刘杰回了村,他牵着黑马步行,身后跟着许多老乡,人越跟越多,刘杰走进家里,哗一下人们就把大厅挤满了,里里外外一条声,嚷着要刘杰说战斗故事。
刘杰现在地位高了,装束也变了,头带日本钢盔,足登日本深筒大皮靴,腰里扎上日本皮带。皮带上,右边别了两个皮子弹盒,左边吊着把东洋大弯刀,胸前插了支日本盒子炮,右肩上还背了支马大盖子。老乡们对刘杰的装束并没引起多大兴趣,只是吵着要他讲故事。正吵得不可开交,村长又来了。村长一来就发脾气道:
“部队马上就要回来了,我遍地找人找不到,都挤在这儿啦!咹!这是说大书,瞧热闹的时侯吗?”
老乡们散了,大厅里只剩下大娘、枝子和刘杰。刘杰再不装样子了,他站在大娘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娘,看着看着,忽然屈一只腿,猛一下扑在大娘怀里:“娘!”
大娘抚摸着刘杰的头,疼爱地问道:“怎么啦?小虎子!”
刘杰抬头,看着大娘说:“娘,大队长答应收下我了,我要离开你了,我要跟爹那样拿起刀枪干革命去了。娘,我没跟你商量,你生气了吧?”刘杰说罢,把头埋在大娘怀里。
大娘捧起刘杰的脸,从儿子的脸上她看到了丈夫刘有富的影子,使她很快又想起了一家人过去的辛酸。想到这,大娘流泪了,她连忙揩去泪水,欢乐地对刘杰说:
“孩子,你走的是正道,娘一点也不生气。咱们穷人就是要拿起枪杆子打天下。到了队伍上,听党听毛主席的话,把鬼子、汉奸、顽固派都收拾干净!”
“呣。”刘杰流下了激情的泪。
“起来,娘给你弄点吃的。”大娘整了整刘杰的衣服,“枝子,替你二哥拍打拍打,瞧!他脏得跟猪娃儿似的!”
大娘说罢,站起身来,向厨房走去了。
枝子本来面向墙壁站着的,她转过身来,羞怯地走到刘杰跟前,替他拿掉钢盔、大弯刀,眼睛避开刘杰的视线,低着头,在刘杰身上胡乱拍打着。
刘杰跟枝子是从小在一块长大的,十多年来,从没分离过。自从他们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以后,尤其是好事的邻居们无止境地开玩笑以后,他们渐渐疏远了,虽然终日见面,却很少说话,有时,因为什么事儿非讲话不可,也只是说句把就各自走开。他们生活在一个家庭里却那么别扭。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刘杰十七周岁,枝子十五周岁,都懂一些事了。现在,刘杰要参军去了,总得说几句吧?嗨嗨!还是不好意思。一个默默地站着,一个轻轻地拍打着,象一对哑巴。
“枝子!”还是刘杰开了口。
枝子红着脸抬起头,跟着叫了一声:“二哥!”
“我参军去了,你在家里好好照顾着娘,咹?”
“嗯。”枝子轻轻地应了一声,打开了话源……
一天的战斗结束了。在刘杰回村的时候,战斗就已经接近尾声。广田大队和周、牛、林三部伪军都丢盔弃甲地向西溃散,在援兵接应下突出重围,钻回据点里去了。这一仗鬼子死伤一百多,伪军损失近千名。广田偷鸡不着丢把米,赔了武器又折兵,垂头丧气地逃回古镇。
战斗胜利,八路军凯旋,条条大路上,一队队指战员唱着抗日歌曲,扛着战利品,押着俘虏向东开来。民工们抬着东西和部队走在一起,队伍里不时响起欢笑声。
太阳愈沉愈低,西半边天映满了五光十色的彩霞。许哲峰、方炜率领着骑兵大队向刘家郢驰来。刘家郢响起了锣鼓声,老乡们一齐奔出家门,向村西涌去,迎接胜利归来的子弟兵。
第四章 安大姐
骑兵大队要随全旅继续东进了。
刘家郢四面八方的交通要道,按照惯例,都由民兵布上了岗哨,只许人进,不放人出,严防部队行动的消息外传。村里,战士们在忙着刷马、加料和整理鞍髻,他们的身旁围着许多老乡,军民叮嘱话别,依依难舍。
在刘喜家的西边,那座庙宇式的大四合院里——过去的周家祠堂,全村大集会的场所,现在忙得正紧:刘大嫂带着四十多个年轻的妇女,里里外外地收拾着,旅卫生部留下的一位姓宋的军医,指挥着两个战士,也在前前后后地忙着。前殿,那跑烟漏气的三锅大灶,由村里派来的烧火工张家老爷子,小蹦蹦的祖父动手修理,并在已经修好的一口锅里添上了水,灶膛里火舌添着锅底,烟囱口喷出了青烟。
人们在这里辛勤忙碌,为的是安置三十多个重伤员。这三十多个同志,大多是在双岭子大战中负伤的。现在,部队要东进了,到战略目的地还有十多天行程,沿途要通过敌人的重重封锁线,要一路打着走,重伤员不便随队行动,旅首长决定把他们留在刘家郢,等伤治好了,再来接他们归队。这样,周家祠堂就成了临时休养所。
在刘家大厅东房里,刘大娘和枝子也在上上下下地忙着。这房子,已经由大嫂和枝子分别收拾过了,可还是不中大娘的心意。老人家检查了一下床铺,觉得褥子太单薄,又叫枝子去抱草;看看摆设,觉得桌子离床太近,又叫枝子挪过些;地已扫过多少遍了,老人家觉得还不够干净,又亲自拿起扫把扫地。大娘忙着,唠叨着,把枝子也闹得出了一头汗。
哲峰进来了,一见这光景,很不安地说:“大娘,你老人家怎么又在忙?快歇一会儿吧!我们都是在外惯了的,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
大娘只顾扫地,没听见哲峰的话。她扫了一阵,丢下扫把,对哲峰说:“干革命可不容易呀,走南闯北的,有了身孕,又没个老人照应。我看呐,你就叫她住在这儿别走啦!大娘我别的本事没有,照看人坐月子还行哩!”
“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老人家才好!”哲峰感激地说。“不过,她能在这儿住多久,那要看伤员情况,而且要由领导上决定。”他看看大娘的脸色,忙又补充道:“当然罗,要是她能在你老人家照应下生过孩子再走,就更好了。”
“那你就跟上级说说嘛!伤员先好先回去,她,坐了月子再回部队去嘛。”大娘说着又拿扫把来扫地。
大娘和哲峰所说的“她”,就是安蓉淑。旅首长决定要她和三十几个伤员一道留在刘家郢,刘大娘家大厅东房就是给蓉淑准备的住处。把蓉淑留下来,除了她是个好医生,重伤员需要她来领导治疗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有了身孕,前一段长途行军就把她拖了个半垮,刚过路东又遇上双岭大战,战斗结束,就病倒了。旅首长考虑到工作需要,也为了照顾她的身体,就决定把她和几名医生、看护一并留在这里。现在伤员正向刘家郢抬运,蓉淑也已经从旅部出发,小朴早奉方炜之命去接她了。
刘大娘没见过蓉淑;全刘家郢也只陈家二嫂和张家老爷子、刘杰三人见过她。张家老爷子和陈二嫂是昨天赶一辆牛车去给伤员送棉被,在观音堂见到蓉淑的。张家老爷子因为年岁大了,什么也说不周全,刘杰当时不知道她就是蓉淑,只有这陈二嫂能说会道,一回村便宣传开了:
“八路军二分所,所长姓安,是个女的,年纪有二十四五光景,待人可仁义啦,一见面就是一阵表扬咱们的话,把我表扬得呀,心里比开水锅还热。这女所长生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正好;那一张蛋儿脸啦,就跟戏台上的武小旦似的。说话是京腔,好听着哩!她腰里扎了根皮带,皮带上装着手枪,走起路来呀,那样子就跟穆桂英一样。这医官人样俊呐,本领可也大哩!她那一双手就是灵丹妙药,再重的伤员,一到她手里,就好了一大半。要叫咱们看呐,有些伤员血糊糊的,气都快断了,怎么也没救了,可一到她手里,不到两袋烟工夫就好啦,又说又笑,你说神不神?”
陈二嫂是刘家郢出名的快嘴媳妇,全村人谁也说她不赢,老乡们都叫她快嘴二嫂。快嘴二嫂虽然爱说爱道,但待人和善,从不跟别人吵嘴,所以刘家郢的人倒也都很喜欢她。昨天她虽然见到了蓉淑,但不知道她是哲峰的爱人,也不知道她要到刘家郢来住。今天,她从刘大娘家摸着底细之后,宣传得更加起劲了:“哎呀:大婶子,三妹子,昨儿个我说的那个安所长呀,原来就是许大队长的娘子呀!听说,她就要来咱们村住啦,你们可都要去瞧瞧呀!……”
快嘴二嫂腿勤嘴快,全村串游,逢人便说,经她这么一宣传,老乡们都想很快见到蓉淑,盼得最心急的白然是刘大娘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蓉淑来了。她骑着小朴的马,小朴和小林,一个胖鼓鼓的小女八路在后面跟着。哲峰来到村西的“点将台”旁等候,蓉淑一见,下得马来,叫了一声:
“哲峰。”
“身体怎么样了?”哲峰问。
“全好了。部队几点钟出发了”
“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走了,老方正在布置行军动员,没来接你。”哲峰引着蓉淑慢步向村里走来,“刘家郢是个好村子,群众觉悟高,对部队特别热情,这里一通知说,咱们旅的临时休养所要在这儿住下了,他们就立刻行动起来,打扫房子,准备床铺,搞这搞那,整整忙了一天半宿,还在忙呢!刘大娘为了你来,更是忙得废寝忘食,真叫我没办法!”
“我听小朴说了。”蓉淑不安地说:“干嘛要这样麻烦?再说,把我特别安排也不妥当呀!”
哲蜂笑着解释道:“乡亲们订下了很多‘规矩’,你不依他们不行啊!旅政治部范科长也来过,还向区委书记老洪提了意见,可老洪一口推到群众身上,说刘家郢的人有个怪脾气,你越说他们工作好,他们就越觉得差,就越要做得更好。弄得我们没话说了,只好随他们收拾去。”
哲峰和蓉淑讲讲说说地进了村。已经得到消息的老乡们,早都跑出屋来,一瞅蓉淑,她身穿军装,腰束皮带,脚穿草鞋,英姿飒爽,生气勃勃,怪不得快嘴二嫂那么夸奖!只是有一点大家不同意,安所长朴朴实实,跟庄户人家没什么不同,不象陈二嫂讲的那样,处处都象个武小旦。
蓉淑一路走一路跟老乡们热情地打招呼,老乡们都以尊敬的笑容来回答蓉淑,也有向她问好的。
到了刘家门口,哲峰对蓉淑说:
“到了,这就是刘大娘的家。”
哲峰和蓉淑刚迈上台阶,忽然呼的一下从大门里窜出个小八路来,原来是刘杰。
刘杰一见蓉淑就怔住了,略一思索,很快就明白过来,急忙举手敬了个不太象的军礼,腼腆地叫了一声:“安所长。”
“哦!”蓉淑仔细地看了看刘杰,笑笑说:“你不是那个小冒失鬼么?怎么?参军啦!”
哲峰赶紧介绍道:“他是大娘的小儿子刘杰,奶名叫小虎子,今天才参军,在通讯班里。”
“好啊,小同志。”蓉淑伸手去握刘杰,刘杰睑红到了脖儿根,胡乱地和蓉淑握了一下,转身就往院里跑:
“娘!嫂子!安所长来啦!”
“在哪啦?在哪啦?”刘大娘带着大嫂、枝子迎出了花边圆门。
“这位就是刘大娘,这是大嫂杨华同志,刘家郢的妇救会主任,这是枝子。这是蓉淑。”哲峰为她们一一介绍。
“哎呀!”大娘欢天喜地的说:“大娘盼你盼了一天半宿啦,可盼到啦!”
“大娘,你盼我来可就盼来麻烦了。”蓉淑笑道。
“瞧你说的!庄户人不盼你们,指靠什么呀?”大娘拉着蓉淑的胳臂说,“干革命可不容易呀,走南闯北的,累着个身子,又没个老人照应。安所长,你就住在这儿别走了,大娘我别的本事没有,照看人坐月子还行哩。我大儿媳妇也有了喜,赶今年冬月里生,跟你的产期差不多。今年呐,咱们家要是一下有两个小娃娃哭闹着,你说那该有多好!”
大娘心里一乐,话就特别多。蓉淑被她说得微红着脸,含笑否认道:
“大娘,别听他们瞎扯,没有的事儿。”
“瞧你!”大娘以老人口吻说,“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大娘我呀?”
大家欢欢喜喜地把蓉淑引进了大厅东房。蓉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