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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头的三个鬼子催马快走几步,停住了。那少尉唔哇了几声,从“别动队”里跑上一个戴草帽挂盒子枪的人来,到少尉马前哈了一下腰,就扬脸骂伪军道:
“都死啦,太君叫你!”
歪头班长急忙跑过去鞠了个大躬,木桩似的站下。鬼子少尉说了几句鬼子话,那戴草帽挂盒子枪的人,嘴里叼着烟卷,含混不清地翻译道:
“太君问你,广田可在家?要在家,就通知他出来迎接大太君。”
“报告!他一大早就出去清乡去啦。”歪头班长大声回答。
“太君又问你,村里还有多少部队?都是些什么人?”
“报告!一个皇军炮兵小队,小队长佐藤三郎少尉,曲射炮两门,大洋马十九匹,皇军士兵二十三名。”
“放你娘的狗臭屁!谁要你回答这么多?快说,和平军还有些什么人?”
“报告!周团警备队八十八名,团部留守五十六名,完啦!”
“滚回去吧!”
“哈依!”
太君、皇军、别动队,昂然而过,向村里走去。别动队留下六个拿短枪的人,说要在民伕中清查“共产党”,不走了。后面那许多兵,从青纱帐里分别绕向村北和村南去了。
大小太君一进村,就引起了一阵小骚动,老百姓都吓得乱跑乱躲,伪军们也悄悄地躲开,都不愿来找这份晦气。
刘家郢的老乡们啊!他们哪里知道那“日寇大佐”正是大家渴望已久的许大队长啊!那“少尉副官”是小朴,那背大望远镜的小“卫士”是小虎子刘杰,那位胡子邋遢的“日寇少佐”就是在刘家郢筹过粮、跟村长和三豆子抬过杠的老柳呀!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狂奔大呼跑到谷场上来。
“姑娘!来的!姑娘!”一个鬼子少尉紧追过来。
“混蛋!过来!”小朴操日语喝骂,同时停住了马。
“唔!”鬼子少尉怔住了。他就是炮兵小队长佐藤。他睁起血眼,问:“你是什么人?”
小朴不答,反问:“你是佐藤少尉么?”
“你怎么认识我?请问,你是哪个部分?为什么这么面生?”佐藤有些发抖。
“我的身份,你不必问。”小朴竖起大拇指,向后动了动,“你看看,来了什么人!”
佐藤向后一看,腿也吓软了,还没来得及再问小朴,“大太君”已经马到跟前。
“这里的情形是混乱的,请到屋里休息。”小朴在马上端端正正地向“大太君”敬礼报告道。
“大太君”只用鼻子哼了一下,就催马过去了。小朴也催马跟去。
“阁下!”佐藤赶上小朴,“请告知,这位大佐阁下是……”
“新到任的联队长,冈村大将的近亲,松井大佐阁下。”
佐藤还要罗嗦,就听“大太君”瓮声瓮气地喊道:
“佐藤三郎,给我带路!”
“哈依!”佐藤跑到哲峰马前,迈开正步,把他引向刘家大门。
“广田少佐住在后院的厅房里,鄙小队住在前院两厢。”佐藤扶“大太君”下马,立正报告道。
“知道。” “大太君”说。
“我是炮兵小队长佐藤三郎少尉。”
“知道,你很好。你在帝国圣战中,为天皇陛下增添过圣誉,你会得到好处的。”
“为天皇陛下效忠!”佐藤高兴得喊了起来。
“大大君”向他熟悉的刘家大厅走去了。“别动队”只跟进去十个带短刀挂杂枪的人,余下的九十多人立即向村四周的工地散去了。“别动队”里混杂着刘喜、鲍三豆子、小蹦蹦,这些人在门口大摇大摆是不行的。他们要配合村外包围上来的三个连,一枪不发解决警备队。
哲峰一到刘家大厅,就觉得鼻里生烟,这地方叫鬼子糟蹋得连一张完整的桌子也没有了。他一怒,就下令佐藤集合队伍。二十几个鬼子立刻在前院里站好了队,由“少佐太君”老柳,先训了一通话,就叫佐藤到大厅里去见“大太君”。
“大太君”在东房里,佐藤跑进去,就洋洋得意地报告起他们这一段杀人放火的经过。“大太君”装作喜欢的样子听着,因为他说过,他是刚来接任的新官,什么都需要了解。
“共产党是难对付呢!”佐藤看“大佐”高兴,就放胆讲了下去,“一个朝鲜女人,共产党小头子,就把我们整苦了。那女人本事可大呐!神出鬼没,广田少佐亲自带队伍天天搜剿,连个影儿也没见到。听说那女八路漂亮极了……”
“混蛋!”哲峰实在听不下去了,两道剑眉直挑,眼里喷射出无穷的怒火,他咔地抽出了马刀,喝了一声:“住嘴!”
佐藤脸色突地发青,吓得愣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你这个法西斯小臭虫!”哲峰仍用日语骂道,“你的炮火毁灭过多少个中国人的家庭和生命!血债累累,罪恶滔天!今天,是你的末日到了。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新四军。现在我代表中国人民判处你的死刑!”大刀一举,噗的一声,佐藤的脑袋在地上打滚了。
这时候,前院里的格杀已经结束。哲峰对老柳说:“赶快组织部队,架炮,把洋马拉出来,淮备战斗。”
“哈依!”
“算了吧,你。”
“要装就装到底。”老柳笑笑走了。
刘家郢一场不开枪的战斗开始了。周祖鎏的警备队,除了那些顽固抵抗的被游击大队抹了脖子外,都乖乖地做了俘虏。
解决了鬼子炮兵小队和周祖鎏警备队后,刘喜和三豆子就向村里人宣布:许大队长回来啦!老乡们呼的一下都向刘家大院跑来,来看望渴望已久的许哲峰。人们热泪盈眶,心里不知有多少苦要向亲人诉,有多少话要向亲人说啊!哲峰作了安慰,就动员大家拿起武器,堆备战斗。
刘家郢的男女老少,怀着复仇的怒火,严阵以待,“迎接”广田和周祖鎏“凯旋”归来。
下午三点钟,广田和周祖鎏都回来了,他们在村外把分散活动的几路人马等齐后,广田带一个鬼子步兵中队,周祖鎏带他的小直属队和一个营,摆成了四路纵队,“威风凛凛’地进得村来,在谷场上集合。四五百个鬼子伪军,站了个大方队。广田骑着马,在队前作他的例行训话。他刚讲了一句,就听叭的一枪,他的马咴地一个蹦跳,把广田象抛猪似的抛进了人群。鬼子伪军惊慌得都大喊大叫。
枪声骤发,子弹象暴雨似的从四面八方向鬼子伪军泼来,曲射炮弹、手榴弹、掷弹筒弹,也在敌群中接连爆炸。谷场上人撞马,马冲人,伪军挤倒鬼子兵,死人绊着活人,活人又践踏着伤兵,火光闪闪,烟雾重重,泥浆喷射,人喊马奔,乱得什么也分不清了。冲杀而来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有新四军,有游击队,也有老乡们,有男的也有女的,有老的也有小的;那武器,部队和民兵是枪和刀,老乡们是大锹、铁叉、扁担、杠子,甚至还有菜刀、火棍、擀面杖。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里,也夹杂着锣声、鼓声、还有小铜盆的敲打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加上枪炮声,响彻云霄。
“冲啊!”哲峰带着十几个骑兵,扬十几口刀,冲杀过来。
“冲啊!打鬼子啊!”三个连和全村老乡冲进了敌群。
老乡们可出气了,十个人揪住一个鬼子,五个人抓住一个伪军,好一场大杀。
鬼子和伪军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叫爹叫娘地向西溃逃。
“追击!”哲峰挥着血染了半截的马刀,纵马冲赶出村。
三个连的战士和游击大队紧跟着冲了出去。枪声和喊杀声,一直向西移去,越去越远,渐渐听不清楚了。
连续一夜的激战,从三道沟到各个敌人新占村庄,枪炮声响了通宵。窜踞根据地的几路敌人,气焰嚣张,本来就很麻痹,力量又非常分散,经不起许方部队和民兵们虚张声势的围攻,在黎明前就纷纷回窜,从根据地里滚了蛋。
天亮了,在嘹亮的军歌声中,许方部队凯旋刘家郢。刘家郢的老乡们,连家也没顾上收拾,都涌到谷场上来,迎接胜利归来的新四军。
“瞧!老乡们那股欢乐劲儿!”哲峰对方炜说。
“可不是。”方炜说,“这些日子,他们也够苦了,应当欢乐。不过,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要想打开局面,必须展开积极进攻,组织精干的队伍,插到敌人后方去发动游击战争,钳制敌人。只有如此,才能粉碎敌人的‘蚕食’,打破其‘囚笼政策’。如果这时候我们停止前进,我看,要不了一个星期,情况就会重新恶化。广田假如查明了我们的真实兵力,那他一定要拚命地反扑过来。”
“说得对。”哲峰的两道剑眉又竖了起来,“老方,稍加休息,我们就出发。”
“好。”方炜抖了一下马缰,与哲峰并马驰进了谷场。
部队一进村,就被人群包围了,数不清的人都破开了喉咙,喊出了一个声音:
“欢迎新四军!”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国共产党万岁!”
“毛主席万岁!”
口号声一阵高过一阵,整个刘家郢都沸腾了。哲峰与方炜立马在拥挤的人群里,几千双眼睛都注视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乡亲们!”哲峰在马上讲话。“感谢大家对我们的信任,更感谢大家在战斗中给我们的支援。乡亲们!我要说的话很多,但现在不是高谈阔别之情的时候,更不是颂扬太平和论功行赏的时候。这次胜利,我们只推掉了敌人卡在我们脖子上的魔爪,并没有夺下敌人的刀,敌人还提着刀站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一刻也不能松懈,一刻也不能停止战斗:我们要乘胜前进,争取更大的胜利!”
哲峰话音一落,谷场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和掌声。方炜以县委书记的身份讲话道:
“乡亲们!我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以刘家郢地区为中心的,新的党政建制县委和相当于县政府的行政办事处,马上就要成立了!成立以后,一定能把边境的对敌斗争领导得更好。同志们,乡亲们!我们部队要乘胜前进,继续战斗,希望你们立刻拆除敌人工事,恢复生产,重建家园。乡亲们!立刻行动起来,支援前线,讨还血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在一片“讨还血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声中,老乡们慢慢散去了。
哲峰、方炜到了刘家,进了大厅东房。
“蓉淑,我们又要出发了,你好好养病。”哲峰向蓉淑告别。
“你们放心走吧,我这病也没什么要紧。”蓉淑挣坐了起来,拉住方炜说:“你也坐下歇歇呀,老当家的!部队合共回来才两宿,就打了两宿,也够累的啦。”
方炜坐下来说:“蓉淑,我只愁着你的身体。”
蓉淑微笑着说:“敌人没搞垮我,病还能弄垮我呀?何况我还是个医生呢。”
“又是医生,医生!”刘大娘进来了,她一进来就把蓉淑按倒床上,拉被盖好,“唉!部队又要去打仗,大娘这会子可真穷了,连顿干粮也做不出来,这都是鬼子跟周祖鎏老汉奸折腾的!”
“娘!”刘杰在院里喊。大娘应声跑了出去。
“娘,你再想想,哪里还有粮食?我不吃行啊,大队长跟政委可不能不吃啊!”
“是啊,大娘,”小朴也来讨粮,“我跟刘杰是通讯班的正副班长,弄不到一点儿粮食做干粮,饿坏了首长,咱们怎么办呐?”
“谁说我不吃不行?啊!”哲峰站在厅檐下,怒气冲天,嘭!跺了下脚,“看敌人把村里糟蹋成什么样啦!小朴!刘杰!传各连马上集合,堆备战斗!”
小朴和刘杰如飞地奔出了刘家大院,向部队传令去了。哲峰剑眉倒竖,迈开了阔步,抽动马刀,皮靴踏地,咔咔咔地出了刘家大门。
部队集合在谷场上了,游击大队被编为第四连也站到队列中去。方炜来给部队讲话,他讲了部队为什么要马上出发战斗的原因和要求。讲完了,他把第四连里的乡村干部都抽调出来,又把刘家郢群众费力凑起来的一点干粮分给了部队,之后就让哲峰来下战斗命令。
老乡们围得满场皆是,他们向战士们诉苦还没诉完,许多人脸上还有泪,有的妇女还在抽抽咽咽地哭泣。
哲峰上了马,竖起剑眉,扫视了一下老乡们那悲愤的面孔,他的喉头急促地跳动起来:
“同志们!根据地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村里除了水没被敌人喝干,别的什么也没了。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疲劳,都很饿,来!”哲峰手指正北,声色俱厉地说,“那里,二十里外,关山集,林支队统治的中心,有饭菜等我们去吃,有枪等我们去拿;那里,有出卖民族的败类等我们去拿捕法办!同志们!扣紧鞋绊,勒紧裤带,向敌人去要粮!向敌人去要枪!向敌人去讨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