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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弟之乱,心中疑惧,软禁贾诩,陈晟等人,又派曹休来汝南传旨。姜维又私下派人与曹休接触,夜间开城放其入内,让张辽在毫无准备之下奉诏。
以姜维对张辽的了解,知其必然甘心进洛阳,但却仍会保全吕容性命。姜维向曹丕密告之是一面之辞,如果没有吕容这样活生生的人证,他如何能取信于人?张辽威望甚高,一旦扳而不倒,姜维的诬告之罪,可就大了去,是以在城门都借口张辽军令,换上自己亲信。他知道吕容出城而来,却不敢就近动手,怕惊动张辽,便认准了方向,先到了此地等候。抓住吕容,将张辽之罪落实,姜维举报将是功不可没,必然得到曹丕重赏,也就能显示自己才华,一展胸中抱负。
姜维越想便越欣喜,自己幼年丧父,饱受欺凌,便立志要出人头地,每日习文演武,二十年如一日,才有得现在成就。可是天水边陲之地,根本不足以让自己施展拳脚,如今上天却给了自己一个这样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姜维正洋洋自得,作着他的春秋大梦之际,忽然听得破空风响,他在天水曾与羌人打过数次恶仗,反应也甚是快捷,急忙俯身低头,却仍是不及,就觉得后背一阵巨痛,险些跌落下马。又听得后面有人大喊道:“休走了那忘恩负义的狗贼。”姜维听出的张虎声音,更是着忙,不敢再作丝毫耽搁,把枪头往着马臀一戳,那马吃疼嘶鸣狂奔而去。身旁十余骑心腹见他受伤败走,也都纷纷溃逃。
吕容本在姜维前面,却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地变故,是以不及阻拦,只好放任其负伤而去,自己打马来迎张虎。两厢走近之后,又是一喜,却原来连同臧霸之子臧艾也与张虎一同前来,三人原是少时好友,如今险些不能再见,是以相见之后都十分欣喜,各自讲述别来情由。
张虎被其父软禁之后,又得不少心腹相救,逃出汝南,他知道事情败露,也不敢北上去寻吕容,只好在附近山上隐遁,可怜将门之后,居然也干了几天没有本钱的生意。臧艾却是奉父命带些老弱之兵应付曹真,不想张辽突然带兵前往徐州,保送其父入了洛阳,他也知事不谐,只好弃了人马,只身逃往辽东。
吕容自听李兰之议,将玉玺送与曹彰,使其叛乱,又将废帝刘协护送至辽东公孙恭处。公孙家两代困守那极北苦寒之地,早就心慕中原的花花世界,有了废帝刘协,又加上吕容的挑拨,竟也答应在曹彰起兵之时,尽出辽东之兵南下,搅乱曹魏天下。吕容在被张辽擒下之时,向曹植献策,便是要他在危急保命之际,可与公孙家暂时联合,虽然失去曹彰大军,很难有所作为,却也可暂保无虞。是以听到臧艾自辽东而来,急于知道辽东消息,便不住开口询问。
臧艾看着她一脸急切,心中默然叹息,将辽东之事缓缓道出。在曹彰叛乱之际,公孙恭确实守约出兵,他本就有抢夺中原之意,早年便暗中招兵买马,准备充足,几日之内便起大军,往幽州而来。曹彰又知会过幽州守将,不作阻拦,辽东军马一行十分顺利,若真能南下声援曹彰,胜负之数或者未可知也,却不想又发生一大变故。公孙恭之位,乃是其兄公孙度所传,当日公孙度死时,其子尚幼,是以用其弟镇守辽东。现在公孙度之子,公孙渊长成,日夜思量着要谋夺回权位,此番公孙恭倾巢而出,正好给了他机会。在其叔父出兵之时,公孙渊称病不与大军一路,等大军走远之后,便急忙招来心腹兵马,占据城池,将随军将领家小一一捉拿擒下。使其修书秘密送于众将,声言愿降着免死,不降者灭族,军中众将举族性命皆悬于公孙渊之手,加之公孙恭平日待下并无恩义,是以三军哗变,由将领杨祚,卑衍二人带领杀死公孙度,归顺公孙渊。公孙渊刚得辽东,人心浮动,是以不能与曹魏为敌,辽东兵马尽皆撤回。臧艾不及辽东,便于途中听到消息,只好回转来寻吕容,又知张辽举兵北上,也猜想吕容被禁,便远远跟在大军后面,要想侍机营救。一到汝南地界,却又遇见张虎,两人就合作一处,日夜使人打探城中消息,这几日知道城内兵马调动频繁,探到张辽将伐宛城。他二人恐张辽将吕容带在军中,以后营救不便,就想乘着还在汝南城内,仗着张虎还有些心腹隐藏在城中,便集齐人马进城冒险来救吕容,却正好遇见刚才之事。张虎知道姜维武艺了得,便施暗箭,一则救出吕容,二则报当日出卖之仇。
吕容听臧艾说完,知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几路,却居然都这样被一些意外之事打断,也不觉黯然。张虎见吕容不悦,乃宽慰道:“事已至此,也务须再过懊恼,二曹虽败,却都还有命在,如今内忧外患,曹丕不敢公然除去两位兄弟,曹植现在还镇冀州。辽东公孙渊,虽然上表称臣,却并不曾将废帝之事言明,想也多有不轨之意,反叛乃是迟早之事。如今我三人都得自由,可往江夏投奔三弟,再等机会。”他三人与高平,陈晟都是少时结义,高平为三,是以张虎如此相称。
吕容听他如此说来,才想起张辽还要奉诏进洛阳,急忙又将曹休传旨一事说出。张,臧二人听后,也都知张辽此行凶险,张虎与其骨肉亲情,便要嚷着进城救父。臧艾却道:“二哥切勿焦躁,想叔父执掌数万大军,威名远播,要是他不肯进京,何人能够勉强?反之,叔父若是自己甘愿进京领罪,谁又能阻止?”
张虎闻言默然点了点头,其父对曹氏忠心不二,他也甚为了解,此番他与众人一起闹事,都是瞒着父亲所做,如今事情败露,以张辽心性必然是坦然受罪,却不会抗命不遵。但是就让张虎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去送死,又让他如何能做到?张虎知臧艾向来比自己能多想几步,便又拿眼看着他,希望他能有主意帮自己。
臧艾乃道:“张叔父忠义,盖世无双,若我三人前往苦劝,非但不能劝其回心转意,让曹休得知只怕还有陪上我等三人性命。以小弟愚见,叔父既然要进京,我等可先抄进路赶在叔父之前埋伏,杀掉随行禁军,救出叔父,启时斩杀天使,其罪大焉,叔父即便仍执意不反,就只好以二哥在汝南军中威信,代父行令了。”
“你是说要劫持父亲?”张虎猛然喝道:“不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某万万不能做。”
臧艾冷笑两声,道:“以叔父脾性,若不用强,二哥能劝说得动?汝父子一起进京送死,张氏灭门,小弟可不奉陪,黄泉路上二哥可不要怪小弟负了当年‘同日死’的誓言。”
张虎听候呆立当场,臧艾所言不假,除了有强劫持父亲,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但是张辽一向威严却不失和蔼,对他,对高平,对吕容都是呵护有加,如此违逆之事,张虎又怎能做出来?又将目光看向吕容,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吕容也知道他两人意见不合,便要来问自己,她与张虎何尝不是一般心思?既不愿看着张辽去送死,又不想冒犯张辽,也只好默然不语。臧艾见二人迟疑不决,乃道:“你二人好糊涂,就算是在冒犯叔父,却是在救他性命,莫非你二人真要等叔父进京被曹丕问罪之后,再当孝子么?”
这一句话又说得两人浑身一震,相互看了一眼,吕容乃点头道:“总还是要先救出叔父再说,四哥说得不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叔父去送死。”张虎见吕容也同意,只好点了点头,何况本来就是为了营救张辽性命,他如何会坚持反对?当下三人计议停当,便带着人马取小道而来。
此刻天色方才大亮,三人恐张辽已经动身,都是马不停蹄的赶路。绕过汝南城往北,一路急赶,直到近午时分派出的探马,才回报前面有大队禁军。张虎此刻急于见到其父,又要带人冲杀前去。臧艾又急忙将其劝住,彼众我寡,而且禁军乃是曹魏精锐,断然不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所能抗衡的。是以臧艾提议就尾随其后,等到夜间再偷袭,成功机会较大。吕容自然是拥护臧艾的意见,张虎无奈只好让探马再去,自己三人带着兵马不缓不急地跟在后面。
是夜三更过后,张虎等三人才带着人马偷偷地接近禁军所扎营寨。在暗中看了片刻,张虎乃笑道:“这带兵之人必然无能,岂有这等扎营之法?还好是在曹魏境内,若与吴蜀作战,岂不是误人性命?”
臧艾也是将门之后,深通兵略,也能看出扎营,甚不得法度,心中疑惑,乃道:“莫非是引诱我等之计?”张虎笑道:“老四你也忒小心了,对方如何知道我等会来?而且此乃曹魏境内,是以扎营随便,正好全了我等心意。”说着不等臧艾再言,便带着属下之人大喊着冲杀过去。
第十一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约是因为在曹魏腹地,曹军营防松弛,营中并无巡夜之人,只有箭楼之上有一士卒抱戈而眠,却早被张虎一箭,哼也没哼一声便跌落下来。等这三人带着百余心腹闯入辕门,才都各自叫苦,曹营竟然空无一人。臧艾知是中计,便要招呼二人离去,却听得一阵蹄声,左右暗处各涌出数十铁骑。这些骑兵都是宫中宿卫,曹魏军中的精锐,几番冲杀之后,张虎所带部下便死伤殆尽。
他们三人中伏,都是拼死撕杀,皆有武艺在身,不比那寻常兵卒,虽然受了些伤,却也杀了不少禁军,夺路而逃。刚出得营寨,却又见前面一彪军马拦路,为首之人,正是曹休部将张普,旁边还有一将,脸色苍白,神色憔悴却略显欣喜,正乃姜维。
张普也认得张,臧二人,乃朗声道:“二位少将军现已被围,何苦在作困兽之斗,早早下马受缚,或者可以减轻罪责。”冲撞禁军营寨,妄图斩杀天使,这样的罪名还能减轻?张虎冷然道:“某就在此处,有本事便过来撕杀,想要某束手就擒,嘿嘿……”
张虎还不曾笑完,就听张辽的声音在后面怒吼道:“畜生,还不下马,要等为父亲自动手么?”三人寻声看去,就见张辽被几名禁军拥簇而来,满面怒容,却又有更多的不忍,绝望。张辽看着这三人,都是他看着长大,吕容自然不必再说,张虎是他亲生骨肉,臧艾又是臧霸独子,如今三人一齐落网,若是在汝南张辽还可以再徇私释放,可现在是在曹休带的禁军之中,他自己尚且不能自保,如何能放去三人?
张虎三人原是要拼死冲出包围,却不想张辽前来,一时之间都没了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张普,姜维看着张辽前来,也恐他护犊情深,又听他要张虎受缚,都各自一喜。张普又道:“少将军若能迷途知返,某也会如实禀奏陛下,从轻发落。”
张虎又看了看其父,长叹一声,便要弃枪就缚,却被臧艾拉住,微微摇了摇头。张虎顺着他的眼色看去,却见张辽缓缓靠到张普身边,口中道:“畜生,当真要我亲自动手么?”话音刚落,双臂暴起,一把将张普擒过马来,大手扼在他颈间,喝道:“让你的部下退开。”
张辽与禁军一路入京,不带护卫,不带兵器,张普又全神注意着张虎等人,等到张辽得手之后,才惊恐万分,想要出声喝问,却被张辽用力扼住,只在喉中响了几声。旁边姜维本想营救,却因箭伤在身,只好大声道:“张将军,你也要作反么?”张辽冷冷扫了他一眼,心中已经猜得出个七八分,对姜维失望之余,又多了几分鄙夷,手上愈加地用力,问张普道:“你想不想活命?”
张普就感觉到气流不畅,呼吸困难,只怕张辽再一用力,自己的小命便报销,想要告饶,却发不出声响,只好连连点头。张辽这才略微松手,道:“下令放开一条路,让他三人离去。”张普稍一犹豫,又感觉着喉上吃紧,急忙点头,大声道:“都退开,都退开。”
一众禁军见主将被擒,又都忌惮张辽威名,纷纷退让。姜维有心喝止,可在禁军之中,他算得了什么?只好也默然退到一旁。张虎等三人急忙打马到张辽身旁,待要呼喊“父亲”,“叔父”,却又听张辽喝道:“还不快走。”张虎便亲自在前,臧艾,吕容二人护在张辽左右,领着残败人马缓缓从禁军旁边行过,众军不得张普将令,只好任由他们离去。
张辽看禁军要跟在后面,又喝令张普下令属下不得跟随,张普却担心众人逃脱之后,会要了自己性命,不肯出言。张辽乃道:“只要我等脱险,必不伤你性命。”张普也知张辽这样的人物,说话自是一言九鼎,便顺从其意,不让众军跟随。行出数里,不见禁军追来,张辽将张普掷于地上,便要放他离去。张普一得自由,不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