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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深色窗帘完全遮蔽了室外的阳光,分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电视、衣橱、大床、床头柜,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大致上也可以辨认出这是个卧室。从较为偏冷的色调可以猜出卧室主人的性别。四个墙角中最里面的被一只衣架占据,最外面的是卧室门,剩下的两个都被大大小小的书塞得满满的,这么多书毫无疑问地为房间增添了几分知性的色彩,呃……如果不都是日本漫画的话。
“RRR——RRR——”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不过久久都没有人接听,电话那头的人一点都不死心,仿佛和卧室主人较上劲一样,电话铃声持续响着。不知道铃声响了多少下,许久之后柔软深陷的床榻上终于有了一些动静,一只修长的手慢腾腾地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可能外面的空气比想像中冷很多,那只手在探出来的那刻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懒懒地摸索到床头柜上,提起了话筒。
“喂……”在整个过程中,提话筒人的眼睛没有睁开一点,头颅也没移动一下。
“穆添,我是妈妈,你怎么还在睡啊?!今天不用上班吗?哪有人午觉睡到下午五点的,你也该起来了吧?”
“我不是睡午觉!”就是一般睡觉而已。穆添在心里打了个哈欠,虽然很想马上挂上电话继续睡,不过想到那之后一定是电话吵个不停外加更多的罗嗦就忍下来了,好歹这人是他母亲,穆添安慰自己。
“不是睡午觉那是什么?”
“……今天身体不舒服,我请了假回来休息。”
“身体不舒服?哎呀,是感冒了吗?有没有发烧?现在好一点了吗?看医生了没有?吃药了吗?要不要妈妈过来看看你呀……”
“嗯……不是……没有……好多了……不用看……没事……不用不用,我睡了一觉已经好了……”撒个谎都招来这么多麻烦,穆添在心里呻吟起来,睡意完全跑了。“我没事,你别担心,只是有点累。”他坐起来捋捋头发,脑袋慢慢苏醒过来,本来想随便应付过去的,看样子还是不行。一个不小心她真的会冲过来的吧,他的母亲绝对是行动派,丢下话筒现在就跳上车冲过来都有可能,类似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他倒不是担心他的漫画和CD被扔,这里的一切,包括他的生活方式和作息时间,他不想让任何人干涉进来,即使只是帮他整理房间做两顿饭就消失也不要。
“天气越来越冷了,穆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让你回家你就是不愿意,如果妈妈在身边的话哪会让你感冒又发烧……”
“我没有感冒发烧!”穆添纠正。
“好吧好吧,我就是担心你,你自个儿小心,有空回家看看,你小外甥女整天吵着要见你,你爸和你大姐也很惦记你,我也很想你呀!”
“知道了妈。”
“累的话再多睡一会好了,我也不跟你说了,就这样了。”
“嗯。”穆添挂上电话,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漏了什么吧?太不可思议了点,竟然这么快就断电话,而且也没催问他的最烦的事。就在穆添想今天是不是外面下红雨了,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喂?”
“穆添啊,我是妈妈,哎呀,刚才担心你的身体,重要的事都给忘记了,昨天去你姑姑家,你姑姑朋友的侄女刚好在,那女孩可漂亮了,瓜子脸,大眼睛,长头发,瘦腰丰臀——看样子就很能生……她一家人不是医生就是教师,剩下的都是公务员,她本人也是中学英语老师呢!你看你们什么时候……”
“妈,我肚子忽然疼……”
“你又来了!跟你说到这事你就拉肚子胃疼肚子不舒服,你到底想不想让我抱孙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从来没见你带一个女朋友回家给我看过,我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穆添在心里大大的叹气,“最近公司比较忙,快到年末了,你也知道事情比平常多,等我有空再说吧。”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知道,等忙完这阵子再说。”
“你上次也说忙借口打发了,这次我可不准你再敷衍我,这女孩是我见过的最讨人喜欢的了,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你再忙也给我抽出时间来……”
“哪家公司年末不忙?我是真的没时间,你要不要来亲自察一下?”看不上最好,永远不见面更好。穆添的口气有点不耐烦,可能电话那头也知道自己说得过了,声音也软了一些。
“好啦好啦,我就这么一说,你给我放在心上就好了。挂了啊。”
穆添松了一口气,他挂上电话把双手别在脑后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想像那女孩的模样,瓜子脸,大眼睛,长头发,瘦腰丰臀……穆添笑了出来,好像怎么想脑中出现的人物都是个男人的剪影,如果母亲知道他儿子喜欢的是男人,可能这辈子他都不能抱上孙子;会不会立即抽脸昏死过去?
这个笑话就不太好笑了。穆添转眼看了看床头的钟,四点五十,怪不得刚才母亲要叫嚷,今天的确睡得太过了。现在起床的话勉强赶得及开店,不过被窝外面实在好冷,早上回来的时候直接倒头就睡,没想起来开暖气。他想着再赖一会儿就好,把头又往下面缩了缩。
虽然他从来不大喜欢母亲的电话,不过这次其实没那么讨厌吧,托她的福,他才能从那个不开心的梦里解脱出来。倒也不是什么恐怖惊悚的梦,只是梦到了大学里的一些事和人,仿佛和置身在校园宿舍里一样真实的梦境,带给他同样酸涩苦闷的心情,简直像是那时的延续一样,一点没有事隔四年的感觉。穆添重重叹口气,已经好久没做那样的梦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做了,该不是什么不妙事情的预兆吧?
穆添甩甩头准备起床,恰巧这时候电话铃又响了起来,难道又是母亲?穆添对她的执着毅力和遗忘记性致以同样的无奈,他拿起话筒,口气不善地问了句“还有什么事”。
“……穆添!是你吧穆添?!”
是个男人的声音,不确定地求证口气。穆添疑惑地回答了是之后,对方立即兴奋地叫唤起来。
“我啦,范键!”
“犯贱?”穆添皱起了眉头,奇怪怎么有这样说自己的人,不过嘴里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突然明白对方是谁了。
“是呀是呀,想起来了吧?你同宿舍的上铺啊!我说你呀,毕业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给你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校友录你也不上,四年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这次是出差来这儿的,真是亲切啊!我打电话查你家的电话号码,我整整打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找到你家,伯母告诉我你现在的电话,这才联系上了你,真是千辛万苦啊……”
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聒噪,穆添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手机丢了,索性就换了号码。”穆添搪塞着理由,赶紧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做什么?好像混得不错。”
“哈哈,一般一般啦。一家美国旗舰店的采购。啊,知道吗,陈立杰从新西兰回来了,他女朋友也住在这里,真是太巧了,他回来肯定回来看他女朋友的,到时我们聚聚吧,好不容易凑到一快……”
“陈立杰还没跟他女朋友分手?”虽然不是很关心这些八卦,不过为了显出自己的热情他还是漫不经心地问着。
“是啊,当初谁都不看好他们的,异跨国地恋爱,可他们用事实让我们大跌眼镜了,还真不得不得佩服!”
“聚会,就……我们三个人吗?”穆添问得谨慎。
“徐郴现在是老板了,当然忙,我也难得见他一回。要是他能来就好了,我们宿舍四个人就齐了。不过我估计他没空吧。”
“哦。”
“喂喂,好不容易才联系上老同学,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啊?!算了算了,你以前就是这样,对什么事都反应钝一拍,不知道该说你沉稳还是内向。你记一下我现在的号码吧,有事联系,我晚上就要走了,这次没时间聚了,没办法。下次来的时候找上陈立杰,我们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嗯,你说吧。”耳边传来一串数字,不过穆添并不打算记下来,他知道记下来也不会主动跟他们联系的。他知道下次聚会自己是跑不掉了,躲避了四年,连一次宿舍的小聚会都不参加未免太不近人情,不过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话,也不是不能去就是了。
穆添想到刚刚的那个梦,看来有时候梦境成真也不是杜撰的词语。和范键在电话里聊了会儿,确切点说是听他说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穆添看看时间,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赶紧起床洗梳就出了门。
外面真的好冷,呼出去的气息都快结冰掉下来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不过风很大,街上的景物显现出干燥又萧瑟的感觉。穆添是个天生就很怕冷的人,他用围巾和羽绒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虽然外套很厚,因为他一米七七的身高和削瘦的体形倒也不显胖。现在刚好是下班高峰期,人来人往的很多,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穆添习惯性地往中央看去,昨天的帅哥交警已经换成了中年大叔,穆添失望地移开视线,裹紧身子往地铁口走去。
地铁站里的暖气很足,加上人多,有点闷,穆添上了车,忍受着快被挤扁的危险熬到了站点,他下车的时候额头已经冒了一层汗,他告诉自己下次绝不挑在这时候挤车了,早起不了,就再晚点起来好了。走出站台,迎面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寒噤,转了个弯后,他冲着对面的一家叫“闲人庄”的酒吧赶紧低头小步跑了进去。
推门时发出了叮当的铃音,已经准备完毕的侍应生听到响声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本来想说“欢迎光临”的,可看清是谁之后硬生生地换了口形。
“老板。”他们对穆添打招呼,穆添应了一声,直接朝里面走了过去。这是家布置得很有气氛的酒吧,装璜并不华丽,镂空木架和绿色植物把酒吧分成三大块,巧用格局的关系,看上去既有层次也很宽敞,墙面上挂着几副抽象的油画,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是两个男人纠缠的线条画面——这可能是区别一般酒吧的惟一标志了。
穆添的正职不是他对家人说的上班族,而是刚才侍应生称呼的“闲人庄”的老板,虽然长时间瞒着家人让他多少有点愧疚,但是这家酒吧就如同他的性向一样必须隐瞒着。穆添在大学里就替几家公司做网站和平面设计,因为对方很满意的关系,毕业之后他就直接和其中的一家有名的大公司签了三年的合约。他的个性其实相当低调,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所以部分的钱他都存了起来,三年合约满的时候,他自己也被自己户头里的存款吓了一跳,那时他就有了开间酒吧的想法,跟银行贷了一些款,他很快就让“闲人庄”正式营业了,因为没有挑选中心热闹地段,装修也没追求精致,所以成本不算太高。虽然没有特别大的营利,但是这很适合他懒散自由性子。其实一年多来酒吧还没倒闭,而且还小有营利他已经很吃惊了,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不是经营的材料。
穆添把外套和围巾脱下挂到更衣室,出来直接坐到了吧台边,调酒师小林已经在准备要用的酒了,看到穆添过来,他眼皮眨了没眨地招呼了一声。
“好早啊,老板。”
“嗯……早,今天天气好冷啊。”穆添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味道,急忙转开话题。
“所以睡到现在才起来吧?”
“被窝里实在太暖和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还要降温。”
“那在床上睡一天是最幸福的事了!”
“我说你啊,”小林把酒瓶“咚”地放到吧台上,“不是我要说,你是老板,当然有特权,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来也没关系。可是昨天你不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从今天开始要带头早到的吗?既然做不到就不要乱保证,老板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这样下去还怎么管教其他人,你至少要有身为老板的样子!”小林一番话说得咄咄逼人,一点不客气。“拜托你明天早点来店里,你该知道自己跟一般老板的区别吧?”
是我比他们帅吧?穆添笑得有点谄媚,心里的话没敢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是“闲人庄”的老板,但在小林面前他就是不大抬得起头来。刚才那些话根本是老板对员工该有的口气,可是因为自己理亏,他连一点反驳的欲望都没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