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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眼睛再往手上一瞥,一定会发现一叠相片,里面全是一个相同的穿着军装的女人。笑得很二,肯定在喊茄子,手势更二,举起两根。
这正是当日在兰州军区的坦克里,范多帮毛小朴用手机扑下的相片,后来他转发给了司令,却不想他家司令全部洗出来了,放在他专门放机密文件的那个抽屉。
几天后,刘丹阳夹着信袋回家了。灰灰坐在门口,眼见他来,起身蹭到他面前,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没有毛毛味,尾巴一甩,又坐回原地去了,眼睛望着前面的路,神情蔫巴巴的。
自从灰灰跑出屋,它就再也不进去了,刘丹阳想尽办法让它住进去,可灰灰只是围着刘丹阳转了几圈,一屁股坐到门口不动了,把自己当成一尊石狗,灰尘色的,痴傻呆的,一动不动的,真的是尊石狗。大院里有个小朋友去幼儿园对其他小朋友说起他院里一只石狗看门,被所有小朋友指责他吹牛撒谎,从来只有石狮子,哪来的石狗,那小朋友哭了,他真的没吹牛,没撒谎。
当初刘丹阳尝试将它带上车去北戴河,灰灰盯着他看了很久,没动,无论刘丹阳怎么跟它沟通,它耳朵耷拉,接下来眼皮也耷拉。刘丹阳没办法,只得将门打开,任它进出,只是灰灰再没进过。他是一只固执得近乎少根筋的狗,和毛毛一路人。
现在,刘丹阳没进屋,他坐到灰灰的身边,用手摸摸它的头,“灰灰,是不是很想毛毛?”
灰灰眼皮抬起来看他一眼,这一眼比平时要久,却是沉默,连吠一声都没了力气。
“我也想她,她肚子里还有小毛毛,走了这么久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不想吐,能不能睡,不知道腿有没有肿得很厉害,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我们?”刘丹阳语气缓慢,眼睛痴痴地望着前方,搭在灰灰头上的手黑了一圈。
灰灰默默地听着,一声不吭,两只眼睛也没动。
“来,给你看毛毛的相片。”刘丹阳从信袋里伸出相片,一张一张摆到毛毛的眼前,“灰灰你看,她笑得多傻多可爱。”
灰灰眼睛挪了一下,又挪了一下,它认出毛毛了,先用鼻子嗅嗅,再用舌头在相片上舔了一下,然后两只爪子抓着那张最傻的相片猛吠,汪汪,汪汪,毛毛,毛毛,呜呜,呜呜,毛毛,毛毛,汪汪汪,你回来,汪汪汪汪汪,你快点回来!
刘丹阳拍拍灰灰的头,“灰灰,我给你洗个澡好不好?毛毛回来会不认识你。”
灰灰趴着身子,头挨着相片,没动。它不要走开,它要等那没良心的回来。
“放心吧,灰灰,毛毛会回来的,带着小毛毛,到时候你多一个玩伴了。”刘丹阳抚摸着灰灰。
一人一狗在台阶前坐到天黑,眼睛的方向一致,相念的目标一致,连耷拉的神情都一致,灰灰突然觉得,自己竟然不是最可怜的狗了,它心情好了点,谁愿意垫底啊。
刘丹阳走进到里,朝厨房看了看,寂静,又朝客厅看了看,寂静,房子此刻漫出了荒烟,刘丹阳坐进沙发,点了一根烟,手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固定好的台,一,湖南卫视,二,浙江卫视,三,中央三台。
手指按了个一,广告,又按了个二,还是广告,再按个三,一大一小的两只老虎出现在屏幕上,小老虎在大老虎身边打滚,买萌,大老虎眼神温和,用嘴轻轻□着老虎孩子。小老虎撒娇更起劲,在妈妈怀里东蹭蹭西蹭蹭,竟然窝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大老虎下巴也蹭蹭,趴下来,也不动了。
这一对母子是要睡觉了么?刘丹阳微微笑起来,却不知脸色柔情如水,心软如丝,眼睛微微一抬,瞥见窗外一片月色,清,冷,淡,寂。
明月不知人间事,几处相思几处闲。
这军区大院的一人一狗一明月,若有人瞅见,必定文学细胞暴涨,念不出诗词歌赋,那什么铁汉柔情、百炼钢也成绕指柔之类的句子,也要酸麻麻地从书袋里掉几句出来,若是哲学细胞浓密的,一见此情此景,心头透亮,像是突然参悟了浪漫与柔情的最高境界一样,西格夫里·萨松的句子跑出来:
“Inmethetigersniffstherose”
------“我心中有猛虎,在细嗅着蔷薇。”
猛虎细嗅蔷薇,柔情寂寂,蔷薇却野了,却是风情万种。
宋家颜做完手术后,心里挂念着毛小朴,第二天就回了北戴河,直奔毛小朴的住处,迎接他的是紧闭的大门。顿时,宋家颜大脑一片空白,心陷入北方的风沙中,找不到方向。
宋家颜在屋前的台阶上坐下来,摸出一根烟,吸了几口。随即站起来,开车回北京。
在刘丹阳住的军区大院,那幢屋子前,曾经雪白的灰灰,已经成了真正的灰灰,毛发邋遢,只是身子长高长大了,从一条小灰灰长成了一条大灰灰,威风比往日更甚,像一头雄狮,一动一静之间霸气十足。它所有的时间就是守着这栋房子,蹲在梯级前,眼睛直直地望着大院门口方面。
而此时,灰灰还在门口守着,那姿势,永远充满期望,可宋家颜感觉绝望,毛毛没有回来。原来不是像他想的那样,他以为毛毛被刘丹阳带回了北京。
她现在这么大的肚子,刘丹阳不会将她带走,那么,是谁带走了她?宋家颜眼神骤冷,他想到了毛小朴在他手里的第一次失踪。
“小乐,你在哪,现在合适碰个面吗?”宋家颜拿出电话,翻到了檀乐的号码。
檀乐趴在床上,双腿翘起,正在发愁该找个什么样的人给钟瑶通透个信,电话响了,她很不耐烦地拿起,一看屏上闪动的来电,激动了,翻身坐起。
“宋哥哥,好啊好啊,你在哪?日落咖啡厅,好好,我立即就来。”檀乐跳起来,打开柜子选衣服。
半小时后,檀乐着一身浅黄色长昵,紧身皮裤,小牛皮靴出现在咖啡厅。小清新美女,面带花朵般的笑,回头率很高。
宋家颜早在等她了,看见她过来,站起来,微笑,“看来我们需要一个包厢。”
檀乐脸色含羞,跟着进了包厢。
“宋哥哥每天好忙啊,昨天打电话都不接。”
“这几天连续做了几个手术,确实挺忙。昨天小乐找我什么事?”
“我就想跟宋哥哥聊聊天儿。”
宋家颜看着檀乐没说话。
“是真没事儿,我好久没见你了,就想跟你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檀乐搅动着咖啡,在那双安静的眼睛下,略略有些不安。
“小乐,你有点紧张。”宋家颜淡淡地说。
“没有,我哪有紧张。”檀乐更加不安了。
“你拿勺的手,左手换了右手,右手又换左手,腿翘起来,又放下,又翘起。告诉我,小乐,你在紧张什么。”
“宋哥哥,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有点激动。”檀乐不好意思地笑笑。
“可是,毛小朴不见了。”
檀乐一震,手一重,咖啡搅出来,“宋哥哥,你怀疑我?”
宋家颜面色不变,还是淡淡的,“她是一个孕妇,成天呆在家里,不会去得罪什么人,可前几天,我找到她时,她已被下了药。我想不通到底是谁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檀乐紧紧握住手中的勺子,翘起的脚放下来,强作镇定,“还好宋哥哥去得及时。”
“是啊,幸好及时,可是到底是谁要这么做呢?小乐,要不你帮我想想?”
“我才回国几天啊,对她不熟悉,哪能想得出来。”檀乐嘿嘿一笑,可笑容无法到达眼底。
“要不,我和你一起想想?”宋家颜突然凑近了檀乐的脸,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你我”檀乐结巴不出第三个字。
如果是平时,檀乐一定会亲上去,暗恋的帅哥送上门,那剑眉星目,那清静温润的脸,那梦寐中的薄薄的双唇,她没道理往外推啊,可现在,她看出了宋家颜眼睛里的翻涌的火焰,她忍不住地惊慌。
“那天早上,我去接你,黄妈去买菜,有人趁着这个间隙带走了她。小乐,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更巧的是既然对方知道我要去接你,黄妈要买菜。而这个计划定下的时候只有三个人在场。小乐,你说要破这个案是不是很容易?”宋家颜眼睛变得尖锐,好像一把手术刀洞穿檀乐的身体,檀乐怕了,畏缩了。
“宋哥哥,那一次是我的朋友跟毛毛开了个玩笑,也没给她造成伤害,你就原谅我们吧。”
檀乐抵赖不住了,终于承认,她内心是怕的,可也是恨的,没给她造成伤害,却给你捡了个便宜。
“那这一次呢?又是开玩笑?”宋家颜真想给这个坏丫头一巴掌,做好事生怕人不知道,做坏事以为鬼不知道。
檀乐睁大了眼睛,“这一次?这一次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死女人到底得罪了谁,居然又出事了,居然赖到她的头上!檀乐就没想想,那死女人也没得罪你,你怎么就动了她?
宋家颜笑了,“小乐,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在这点上,我给你一个忠告,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人,可以惹,有些人,你不能动她一根指头。还有就是,做了,惹了,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檀乐听到前半句,心就一跳,后面的话听不进了,一直把我当妹妹?妈的,谁要当你妹妹!姑娘我要当你老婆!
“宋哥哥,我才不要当你妹妹。”檀乐很想表白,可看到宋家颜那眼神,又止住了。
宋家颜盯她半晌,淡淡一笑,向檀乐点点头,打了个手响,叫来侍者付了帐,优雅离开。
晚上十点,宋家颜的自家试验室,里面通亮如昼,宋家颜坐在一排试管前,若有所待。
这时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汉子扛着一个年轻女子进来,宋家颜指了指墙边的小床,那人将女人放在小床上,拉上门出去了。
女人似在沉睡中,全身放松,软软的身子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卷在床上。
54第五三章
宋家颜不慌不忙拿出一根针管;走到女人面前,拉起她一只手,将针管里的药水推了进去。然后看看手上的表,再将女人身子摆正;这时;露出女人精致漂亮的一张脸。
赫然是檀乐。
大约五分钟后,檀乐似乎走进了一个噩梦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子跟着扭动起来;这时;宋家颜又给她推了一针;一会儿,她脸色平静;显得舒适安宁,身子不再扭动。
“檀乐,你为什么要带走毛小朴?”宋家颜将椅子一拉,坐到床边,轻轻问道。
“毛小朴?”
“就是毛毛。”
“毛毛,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不喜欢她?”
“因为宋哥哥喜欢她。”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让海子偷偷把她藏起来,等我和宋哥哥结婚后再放她出来,不过我搞错了,毛毛不是宋哥哥的,是钟瑶的。”
“藏在哪?”“没藏好,我让宋哥哥把她带走了。海子太讨厌,竟然给她下了药,宋哥哥肯定上了她,该死的海子,坏我大事。”
“坏你什么大事?”
“宋哥哥是我的,我从小就喜欢他了,好喜欢好喜欢。”檀乐喃喃地说,尽管声音平淡,可脸上似乎还是有控制不住的爱意。
宋家颜有点愣,没想到问出这个结果,他总想不通檀乐为什么对毛毛下手,原来毛线团乱在自己这里。
“后来你又对她下手没有?”
“没有,我怕钟瑶和宋哥哥发现。”
“这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
“檀乐,忘记毛毛。”
“忘记毛毛。”檀乐跟着念。
“檀乐,你记住,宋家颜一点也不好,你不要喜欢他。”
“不要,我好喜欢他。”檀乐脸上有了痛苦的表情,仿佛在挣扎。
“不要喜欢他。”宋家颜平静地说。
“不要。”“不要喜欢他。”
“不,要。”檀乐牙齿在打颤,脑子里那生根多年的意念有种要被连根拔起感觉,她凭着最后那点的意识死死抵制外界那个魔音,不让被掠夺,被销毁。
宋家颜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檀乐对他的感情如此之深,在如此药效下竟然还能反抗。
只是他心里没有内疚,别说不能回应她的感情,就凭她对毛小朴的所作所为,连小时候的那份情义只怕难以再继续。
他凑近檀乐的耳朵,轻轻地催眠,“檀乐,忘记宋家颜,不要喜欢他,不要喜欢他。”
檀乐身体崩紧,头不住地摇,仿佛有人在拨去身上的骨头,一阵痉挛之后,身体突然平静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平和,嘴里喃喃地重复,“不要喜欢他,不要喜欢他。”
宋家颜满意了,站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三下,还是那个大汉进来,不声不响地扛起檀乐出去,屋子里恢复平静,一室的灯光不动,一室的仪器不动,一个人不动,仿佛从来没曾有人进来过,那一幕从来不曾发生过
宋家颜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再将烟按息,拿起了电话。
“瑶子,我今天去北戴河看见你家门关了,是不是丹阳把毛毛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