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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断秦军的退路,防止其渡河逃回上郡。
想要哄骗白起这样的战术大家绝不容易,用阴谋让白起失败比堂堂正正击败白起还要困难。但暴鸢、廉颇还是这么做了。一方面是天赐良机,白起以为韩王、赵王身陷洛阳,自己肯定是手忙脚乱,兵无战意,忙着回师救援洛阳。其实不然,两人在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打算去救。暴鸢、廉颇就是要利用秦军和白起这种胜券在握的心理,送他们一份意外的“惊喜”!己方匆忙撤离不过是迷惑白起,引白起上当。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两人也不振作军中低落的士气,更是高举免战牌,就是想一步步加强秦军对这种情况的认识与判断!
对暴鸢、廉颇有利的另一方面则是秦国主力尽出,双方的兵力相当。白起自以为稳操胜券,根本没有留下足够数量的预备队,秦国也没有给白起这支大军准备援军。一旦己方占据些许优势,秦军根本没有扳回来的余地。
所以,两人才大着胆子以自己为诱饵,让秦军轻而易举地切断了韩、赵联军的粮道。所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形。不同的是,有的人东施效颦,没有做任何准备就自己把自己推到绝路上,寄希望于临死的反扑。暴鸢、廉颇则是做了最充足的准备,虽然计划仓促,但却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的变数。
“所谓的天下第一不过是美誉罢了。吴起可以带领十万武卒横行中原武卒,未尝一败,更是一举占据西河之地,虎贲可就做不到!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啊!不过,等渡过河水,我倒是很期待贵国胡刀骑士的表现!”暴鸢笑着打了个哈哈。
暴鸢自然不会承认虎贲的战力第一,廉颇这么说是逢迎自己,自己承认了反而是不识抬举,自高自大!韩、赵两国毕竟是结盟抗秦,没必要因此制造嫌隙。
廉颇笑了笑,没有接话。孰强孰弱,真要计较的话,自然要拉出来比试一场,只是,真刀真枪的话,还要等到韩、赵两国决裂后才有机会。
与此同时,白起皱着眉,望着眼前的舆图。韩、赵联军龟缩在城内,闭城不出,秦军的士气是高涨到无以复加,但如何敲开这个乌龟壳,确实让人为难!平周不偏不倚地挡住了秦军北上的道路,秦军若是想要绕道攻取平周的后方,决计不能成行。任谁也不敢放着二十万敌国大军不顾,自顾自地经略敌国,除非这个人脑袋秀逗了。
诚实的说,白起现在已经完成了秦王交代的任务。出兵之前。秦王也不过是要白起在太原立足脚跟,借此经略上党。如今,秦军不仅站稳了脚跟,还占据了半个太原郡。韩国上党郡的西边几乎和秦国的控制区域完全接壤,秦国有数条路径可以进入上党。但白起以为,在没有击败当前的二十多万韩、赵大军前。经略上党的时机并不成熟。要不然的话,白起完全可以在上党郡打进去一颗钉子了。
副将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到白起对着舆图出神,大概猜到白起在为什么烦心了,大着胆子说道:“将军是在烦忧这二十多万韩、赵联军?”
白起微微颔首,指着舆图道:“平周和南、北、西三个方向的要塞互为犄角,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攻打,进攻的军队都要承受三个方向的打击。怕是还没有攻到城墙下,就要伤亡无数了。”
副将认可了白起的说法。平周这个防御体系近乎无懈可击,攻打这种城邑大体上有两个办法,一个是集中优势兵力,四个城邑一起围攻,让他们自顾不暇。另一个则是围而不攻,逼迫敌军出城与之野战。前者伤亡过大,后者耗时太久,都不是白起想要的。
常规的办法达不到白起想要的结果。那只能是找一些另辟蹊径的方法了。副将望着平周以东的汾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将军何不决汾河之水,水淹平周?”
“水淹平周?”白起脑海里一道闪电划过。
身为用兵大家,白起自然知道水火无情的道理。水淹鄢城,一战击溃数十万楚国大军就是自己的杰作。但平周和鄢城的形势又有所不同,鄢城依水而建,而平周距离汾河尚有二十里的距离。而且。平周的地势要比汾河的水面要高几米,想到用水攻的话,有些不合适。所以在一开始,白起就否决了这个计划。但如果换个思维的话,用水攻不是为了攻克平周呢?!
“这次你可是立了一个大功!如果事成。本将亲自为你向王上请功!”白起欢欣雀跃地说道。
副将还以为白起忽略了水攻,不仅暗暗得意,表面上却是愈发谦恭,道:“那末将这就派人拦截汾水!”
洛阳城,夕阳西斜,残阳如血。随着鸣金的号角响起,秦军潮水般褪去。燃烧的战旗,重伤倒地哀鸣不已的战马,冰冷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做悲凉的氛围。活着的人长舒了口气,也只是暂时舒了口气而已。谁都知道,秦军对洛阳志在必得。虽然黑暗渐渐吞噬大地,但秦军的攻城行动在五天前就没有停止过,虽然大多数攻势很小,但守军谁也不知道,哪一次,秦军就会加大筹码,发动潮水般的猛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熊熊的烈火下,数百名秦军不断地将袍泽的尸体投入到堆好的柴火中,大火映红了半个天空。所有的人都知道,秦军这是按照他们的传统,让死者的灵魂安息。毕竟,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这场大战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那些战死者的尸体不及时处理的话,说不能就会导致一场瘟疫。马革裹尸还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念头,大多数人战死异国他乡后,唯一可以返回故土的不过的一捧骨灰而已。
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有意,秦军焚烧战死的袍泽的地方正好位于上风口,眼下晚风渐起,整个洛阳城都弥漫着一股“人肉”的焦糊味道,即使神经再大条的人,一想到这是死尸的味道,食欲都会大减。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干脆会把吃下没多久的食物全都吐出来。
秦军连续攻城已经是第五天了,过了今夜,就是第六天。虽然洛阳城的城头狼藉一片,虽然洛阳守军狼狈不堪、伤亡惨重,但洛阳依然在韩、赵大军的手上。每一次,秦军都几乎如同潮水般占据城头,将整个洛阳城打扮成黑色的水世界,但每一次,洛阳的守军都用顽强的意志和惨烈的牺牲。将秦军生生打了回去。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洛阳作为周天子的王城所在,原本应该是坚固无比,但由于周天子只管辖洛阳一座城邑,人口贫乏,四周又都是惹不起的强敌。所以,周天子干脆把洛阳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如果不是韩军提前三天拿下了洛阳,并加以修缮;如果不是在这五天的时间里,洛阳守军一刻不停地修缮着城墙,并且将城中的很多房子拆毁用于守城,也许,洛阳早就失守了。
秦军当然知道,洛阳守军已经没有退路,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韩王。就是赵王!哪怕两国国君不许下天花乱坠的重赏,单单是国君陷落在敌国手中的重罪,就足以让洛阳守军每个人效死。为国君而生,为国君而死。如果不是洛阳对秦军实在太过重要,重要到比得上自己的十万大军,麃公都想放弃了。
对秦国来说,洛阳的得与失决定了秦国的国运。临行前,秦王神色肃穆地叮嘱麃公。他不关心伤亡数字,哪怕拼光这十万大军。只要可以俘虏或者杀死韩王、赵王,麃公就会是秦国的功臣,无论什么药的赏赐,秦王都不会吝惜赏赐。
对韩国、赵国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关乎国运的一战。四面八方的援军正在往洛阳赶来,只要多坚持一天或者一个时辰。一刻钟,援军也许就会出现在地平线,那胜利的就会是自己,之前的牺牲全都会有回报。如果坚持不下去,史书就会有某年某月。秦国奇袭洛阳,俘虏韩王、赵王的记载,如楚怀王一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不同的是,楚怀王是傻,轻信秦国;韩王、赵王是能力不足,三万大军居然没挡住十万大军的几日围攻。
短短的五天攻城战,秦军就付出了超过四万人的伤亡代价,这也和秦军的战术有关。昼夜强攻不止,不仅疲惫了洛阳守军,也疲惫了秦军自己。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的秦军都至少参与了两次攻城,这四万人当中,真正战死的还不到两万人,但伤亡的就有两万多。
洛阳城小,守军可以依赖的屏障就少之又少。所以,和秦军巨大的伤亡成比例的,就是洛阳守军的伤亡。原本的三万守军现在可以拿起武器战斗的不过是一半的数字,更多的人,长眠于这片深沉的土地。
秦军大营里,麃公面带忧色,斥候刚刚侦查的结果不容乐观,野王方向的韩军已经到达了河水(黄河),与自己分拨出去的偏师隔河对峙。相信用不了多久,韩军就会搜集到足够的船只过河。这个方向的韩军,足有两万之数,虽然不足以解洛阳之围,但却可以逼迫自己分兵,而自己一旦分兵的话,洛阳的压力就会骤减。自己之所以猛攻洛阳不止,就是不想给洛阳任何的喘息之机,所以,实际是,留给秦军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南面的伊阙方向,韩军隐隐也有集结的动向。当然,很有可能的是,这是三川郡的部分疑兵。毕竟,宜阳才是三川郡大军云集的地方,自然也是秦军防备的重中之重。麃公最担心的就是洛阳和宜阳方面里应外合,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韩王、赵王逃到宜阳重镇。
还有就是东面的成皋,新郑的援军大体上会走成皋一线,渡过河水(黄河)来支援,现在为止,麃公还没有收到成皋异动的消息。这倒是和魏国传来的最新消息相同,那就是魏王派出了十万大军,以晋鄙为将,包围了新郑。韩国现在是自顾不暇,颍川郡的韩军怕是又想救援新郑,又想渡河增援洛阳,现在正吵得不可开交吧!
麃公望着舆图仔细分析,如今看来,成皋方向是不会有韩国援军了,韩国唯一可以派出援军的只剩下上党、三川两个方向。其中,上党的两万大军已经抵达,如果自己不能借助河水(黄河)这个天堑阻挡住对方的话,那形势很有可能逆转。至于三川郡方向,伊阙方向应该是韩军在这里佯动,真正的来援方向必定是宜阳无疑。这也不排除一点,那就是韩国从南阳调集了大军,只是援军还没有抵达。
时间!时间!麃公第一次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往最坏的情况估计,留给麃公的只剩下两天,两天,如果两天拿不下洛阳,那自己就要分兵去应对三川、上党两郡的骚扰,拿下洛阳还要再缓上两三天!表面上看,这没有什么,但实际上,这中间的变数不可估量。现在韩国的焦头烂额,一旦韩国决定破釜沉舟,不管新郑的死活去增援洛阳,那自己的十万大军就很有可能被更多的韩军围困在洛阳这个三面环水的弹丸之地,等待自己的,也只有覆灭一条路了!
第三十八章新郑之围
韩国,新郑。
十万魏军兵临城下,让承平百年的新郑再次经历了战火。和七年前韩、赵两国合兵十五万攻打华阳相比,韩国的这次危机无疑要严重的多。魏国打着援助洛阳的旗号,顺利通过了韩军的数道防线,不损一兵一卒地来到了新郑城下。
望着车水马龙,丝毫不知道危险来临的新郑,晋鄙暗暗高兴。韩国防备如此松懈,或者说,如此轻易相信魏国,让魏军上下喜出望外。几乎所有的魏军都以为,己方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冲锋就可以拿下毫无防备的新郑。一份摆在眼前的偌大的战功,让每个魏军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实际上,魏军也是这么做的。被选作先锋的五千骑兵、一万步卒,在所有人羡慕的眼神中,发起了最华丽灿烂的冲锋,也是最悲壮的冲锋。城头上韩军惊恐万分的眼神,城门口商贩、黎庶手忙脚乱的身影,一切似乎都在说明,魏军在下一刻就能冲进兵力空虚的新郑城。
魏军笑得很得意,笑得很猖狂。为了最快地冲进新郑城,冲锋的步卒、骑兵都是轻装上阵,仅有的一千名盾牌手在发现城头的韩军纷纷往内城跑后,干脆扔下了拖累自己速度的盾牌,只带着随身佩戴的长剑冲锋。
八百步,魏军看到的是韩军在溃逃。五百步,溃逃的韩军越来越多。三百步,总算有恪守职责的韩军试图关闭城门。两百步,城头上几乎看不到一名韩军。魏军的心完全放松了下来,不少人开始幻想一鼓作气冲进内城,大杀四方。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头出现了数以千计弓箭手,城门口也出现了重步兵的身影。冲在最前面的魏军骑兵下意识地想要减缓速度。但几乎又在刹那间意识到,即使自己想要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