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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段屈辱,须贾顿时面如死灰,如闻霹雳,心跳骤然加快,整个世界似乎安静下来,须贾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因为过度紧张的有力心跳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完了!完了!自己差点置范睢于死地!范睢哪里还会轻饶自己!这次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就算魏国不杀了自己,范睢也会羞辱死自己!”这是须贾仅剩的念头。
于是须贾脱袍解带,跪于门外,求门口的守卫进去报告说:“魏国罪人须贾在外领死!”
须贾在门口跪了小半个时辰后,也设想过无数中可能,怎么看,自己的下场都会很惨很惨。换做任何一个人被人诬陷,被人打得半死,然后被扔进茅房,被人当做尿盆,也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但范睢偏偏知耻而后勇,甚至在身居高位后,面对自己的仇人,谈笑风生。这样的仇恨隐藏的越深,爆发起来的时候,越是恐怖。范睢明显玩够了戏耍自己的游戏,接下来就是痛快淋漓地报仇!
就在须贾胡思乱想的时候,御史大夫府内的鼓声突然响起,随之中门大开,换了一身御史大夫官服的范睢不复之前的落魄之意,而变得威风凛凛。范睢缓步而出,坐在堂中,一脸厌恶地对伏地不起请罪的须贾说道:“你今至此,本该断头沥血,以酬前恨。然而考虑到你还念旧情,以缯袍相赠,所以苟全了你的性命。”
须贾连连叩首,唯唯称是,不敢反驳半句。范睢心中隐忍十年的郁闷一扫而光,倨傲地说道:“退下去吧!三日以后,本官要大宴宾客,到时还请中大夫赏光前来!”
须贾自然听出了“中大夫”三个字被咬的很重,也不敢反对,道:“多谢御史大夫!多谢御史大夫!”说完,匍匐而出。
这个时候,范睢一脸肃然地谓左右而言曰:“吾名范睢,非张禄,魏人也!烦请各位为吾宣扬之!”(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烫手山芋
不过两天的时间,韩国御史大夫张禄真名范睢的消息就为新郑全城百姓所知。与之孺妇皆知的,是范睢如何虎口脱险,历经千难万险,为韩王赏识,功成名就。和商鞅一样,范睢同样的是不为魏国赏识,然后才投奔到其他国家,施展才能;比商鞅更糟的,范睢是在丢了大半条命,受尽了极度的屈辱之后,才逃出魏国。
有关范睢的传奇故事在坊间开始广为流传,对于范睢羞辱魏国中大夫须贾一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大丈夫功成名就、快意恩仇,没什么不妥;有人认为须贾毕竟的代表魏国,羞辱须贾就等于羞辱须贾,如此恐令魏国不快。支持范睢的人当即反驳说,魏国为虎作伥,差点置韩王于必死之局,羞辱魏国又能如何?!大梁城下的十万韩军可不是吃素的!
中大夫须贾这两日就宅在驿站内,哪里也不去。所有的人都心生好奇,自从须贾跟着范睢去求见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回来后,精神就开始失常,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完了之类的话,什么人也不愿意见。这可急坏了须贾的侍从们,忙着不断地找寻名医,可惜每一次名医都是仙风鹤骨地进去,狼狈不堪地被撵出来。直到最后,新郑城内竟然没有一个医生愿意前来诊治须贾,哪怕须贾的侍从出价再高,也没有办法!
直到韩国御史大夫张禄真名范睢的消息传到驿站,须贾的心腹们才知道缘由。原来,自己一直轻视的范睢居然化名张禄,不声不响地成为了韩国的三公之一!最糟糕的是,自家主人须贾和范睢可谓有不共戴天的大仇!逮着这么好的机会,范睢还不使劲折辱自家主人?!难怪自家主人神色尴尬。悔恨不已!
须贾局促不安的日子在第三天达到了顶峰!范睢派遣下人去驿站接须贾,请须贾参加下午的宴席。所谓宴无好宴,酒无好酒,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形。但须贾又不得不去,去了,还有一线生机。不去,自家的功名利禄也就到此为止了!魏王临行前反复交代了,此次韩、魏议和势在必行,须贾不能出一点差错!
须贾心一横,诚惶诚恐地跟着范睢府上的下人前去赴宴。事实也正如须贾料想的那样,自家遭到了极度的冷遇。范睢宴请的要么是其他国家的使臣,要么是韩国八百石以上的官员,论地位,论名望。须贾都不在他们之下。但范睢偏偏和别的宾客喜笑开颜,对自己却是不假辞色。在排列座位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更是居然安排须贾坐到了台阶下的末尾,与须贾相伴是,左右皆是刑徒、囚犯。
其他宾客面前,摆放的皆是美酒珍馐,须贾的面前,摆放竟然是酒糟和炒熟的料豆。而且。须贾身旁的两个刑囚毫不客气地用手抓起一把料豆,示意须贾吃下。须贾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局促地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宾客甚以为怪,皆问范睢其故。范睢指着须贾解释道:“此人就是魏国中大夫须贾!”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须贾的眼神也不再是同情,而是讥笑。看着须贾的脸色因为激动、羞愧而变得涨红,范睢毫不客气地怒喝道:“韩王虽然许和,但魏齐之仇不可不报!如今且留你一条性命。你去转告魏王,若是魏国不能把魏齐的首级交给我,我必定说服韩王,亲临数十万大军踏破大梁城,灭掉魏国的社稷!”
须贾唯唯称是。喏喏连声而出。
须贾一行小心翼翼地离开新郑,确定身后没有追兵后,当即策马疾驰,直奔大梁而去。一路上,须贾根本不敢有片刻的歇息,就怕范睢反悔,派人拿自己祭旗。等进入大梁城,须贾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一半。稍微整理了下仪容,须贾就一刻不停地进宫朝见魏王去了。
魏王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就呆住了,一面是自己的王叔,一面是魏国的国家利益,实在让人难以取舍。心里彷徨的同时,魏王也暗暗责怪魏齐居然不明不白间得罪了范睢,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商鞅滞留魏国任中庶子的时候,魏惠王不相信商鞅的才能,白白放跑了这么一个大贤。到了自己更好,居然都不知道一个大贤就在魏国,这个大贤还被自己的亲信大臣打个半死,便宜了韩国。不知道后世史书上,该怎么嘲讽魏国的识人不明了!
眼下信陵君身在蓟城,试图游说燕国出兵南下,魏王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王室成员的人,只好把上大夫段干崇、中大夫缩高、中大夫颜恩召集过来,商讨要不要按照韩国的要求,交出魏齐,以结韩国之欢心。
一听到和韩国议和出了这样的变故,段干崇三人皆是面露唏嘘之意。这件事,答应韩国也不是;不答应韩国也不是,实在让三人很是为难。
若是答应了,显得魏国太过软弱好欺,魏国王室的人会有意见。这也倒罢了,毕竟只要有魏王的信任,那些没有职权的王室子弟也威胁不到三人。但若是魏王先是同意交出魏齐,然后突然反悔了,那三人可就要倒霉了。
若是不答应,倒是图一时痛快了,但魏国势必没有办法承受韩国的怒火!韩国都已经明言了,只要魏军敢缩在大梁城内不出战,韩国大军就会决堤,水淹大梁。谁要是反对交出魏齐,那魏王一定会问他如何应对韩国,要是回答不出,魏王绝对会动怒!
似乎,眼下这种情况,最好的态度就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但这显然不是魏王想要的,所以魏王在说完须贾在新郑的遭遇和魏齐对范睢所做的人神共愤的劣行后,明确要求三人说清楚自己支持的观点。
上大夫段干崇被魏王首先点名,段干崇一脸无奈地说道:“这件事因魏齐而起,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如今又身居高位,对魏齐的恨意都会滔滔不绝!魏齐不死。范睢绝对不会解气!王上不如请人把魏齐请进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为了魏国,亲自向范睢请罪!”
“那岂不是把王叔往虎口里推?不妥!不妥!”魏王立马否定道。
按照范睢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还不如直接杀了魏齐。把人头交给范睢,至少死得痛快。否则,一个活的魏齐落在范睢手上,还不知道会承受什么样的羞辱和痛哭呢?!
段干崇苦涩一笑,摇头道:“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王上可以暗中派遣说客游说韩国,这魏齐毕竟代表魏国的颜面,韩王是知书达理之人,不可能不考虑逼迫魏王交出王室子弟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很有可能,韩王会把魏齐完好无损地送归魏国。毕竟这魏齐给范睢羞辱一下。于范睢而言也算是复仇了!”
段干崇的建议显然就是在赌了,所谓尽人事,安天命。魏齐若是有命,在魏国的暗中操作下,不过是往新郑走一遭,受些折辱罢了,倒不至于坏了性命。魏齐若是没命,那就是天意了!强求不得!
魏王虽然和魏齐没有多少感情。但涉及到自己的脸面问题,还是很看重的。但魏王认为。段干崇的意见不可行,每个人最爱的就是自己,最珍惜的也是自己的性命。魏齐可没有那么高风亮节,会主动牺牲自己,或者冒着牺牲自己的风险主动去谢罪!对于他这么骄傲,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绝对受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魏国的丞相,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室子弟,也不行!
“缩大夫的意见呢?”魏王向中大夫缩高问道。
缩高义愤填膺地说道:“魏齐乃魏国王室子弟,又是王上的王叔,担任过魏国的丞相。若是我们因为惧怕韩国。就把魏齐交由韩国发落、处置,岂不是让魏国王室寒心?又还会有多少宗族心甘情愿地为王上效力?!如今齐国大军已经在征召,用不了数日,楚国大军必然后撤。赵军眼下迟迟不肯渡河,待燕、齐大军在边境云集,更不会南下。王上若是担心韩国不肯退兵,可令魏齐向韩国御史大夫范睢写信道歉,送礼求和,甚至于王上也可写信给韩王致歉。但将魏齐首级取下,以求韩国一时之欢,绝对不可!”
这个想法颇和魏王心意,只是,魏王思考了片刻在心里也暗暗否决了。原因很简单,范睢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言之凿凿地说没有魏齐的人头,他绝对不会同意魏国议和。据魏王所知,范睢说的话还没有没实现的。这个问题,已经上升到韩、魏两国的声誉、形象的高度上了。韩、魏两国的荣誉只能保全一个,韩国绝对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做出这样的牺牲!否则,不知道多少人到时候会看韩国的笑话,看范睢的笑话!
“颜大夫的意见呢?”魏王又向中大夫颜恩问道。
颜恩没有立即作答,反而大着胆子问道:“王上是不是既想保全魏国的形象,不令魏国臣民失望、寒心,又想和韩国议和?”
魏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承认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是自己所盼望的,急切地说道:“计将安出?寡人还请颜大夫示意。”
“王上所虑者,不过是交出魏齐让魏国臣民失望、寒心。臣倒是有一计,可帮助王上解除这个烦恼。韩国要求我们限期交出魏齐,不过是因为魏齐身在大梁,身在魏国。若是魏齐不在大梁,不在魏国呢?韩国又怎么要求我们交出魏齐?!到时,压力就转嫁到其他国家!就算魏齐被抓,也是其他国家交出去的,和王上的魏国没有关系!”
魏王恍然大悟,大喜,只要魏齐不是自己交出的,不是魏国交出的,那就无损于魏国的形象!毕竟,这是其他国家要讨好韩国,魏国做多不过是抗议一下,给魏齐举行一个隆重的葬礼罢了。
但魏王随即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的王叔在大梁住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潜逃呢!对这个问题,颜恩的回答很简单,魏齐不逃跑,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就是自己羞辱过的范睢的消息。等他知道范睢把他当做奇耻大辱。指名道姓要用他的项上人头洗刷屈辱的事情,魏齐又怎么可能继续淡定地待在大梁城?!尤其是魏王只需稍稍放出风声说自己打算羁押魏齐,交由韩国处置,魏齐绝对会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魏王连呼妙计,当即采纳。是夜。魏齐在宫中的一名心腹偷偷溜出宫来,将魏王打算在次日派兵捉拿魏齐的消息带给了魏齐。这也是魏齐毕竟在魏国丞相的位置上待了几年,又是魏国公子,总有一些人被魏齐收买为心腹。别看魏齐看似每天无所事事,但对魏国的时局知道的却是一清二楚,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这许许多多的眼线!魏齐罢相多年,但影响力还在!如果不是信陵君的贤名实在太高,魏齐早就觅得机会重新启用为相了!
这名心腹带来的消息显然把魏齐惊呆了!虽然屋里暖如盛夏,但魏齐依旧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多年前羞辱的那个卖魏通齐的卑鄙小人,不仅没有死,还坐到了韩国御史大夫的高位上!谁不知道,这些年风头最盛的国家是韩国,辅佐韩王在短短的六七年之间,创立他国花费数十年才能创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