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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山一挥手,早有四名战士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两两架起周博文和赵欣怡就走,周博文顿时脸色大变,极力挣扎道:“放开我,你们干什么?”
赵欣怡却没有挣扎,只是冷静地道:“岳团长,能不能让我先发出今天的战地日记,然后再离开?”
岳维汉一挥手,战士们赶紧松手。
岳维汉又道:“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必须离开!”
江浦镇,国崎支队指挥部。
早在山炮联队覆灭的次日。国崎登就亲率第21联队第1步兵大队前出江浦镇,切断了宝山团与浦口之间的联系,同时又命令第21联队的第2大队、第3大队进驻宝山团阵地两翼的小村庄,与第11步兵联队形成了四面合围之势。
显然,国崎登少将是铁了心要一口吞掉宝山团了!
参谋长安田大佐拿着一纸电文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道:“将军阁下,补充兵联队和辎重大队已经进至和县,司令官阁下又发来了急电,限我们两天之内解决当面之敌,然后攻占浦口,再沿津浦铁路迅速北上,配合第13师团、第18师团攻占蚌埠。”
“三天?”国崎登点点头,狞声道,“不,用不了三天,明天就发起总攻击,彻底解决掉宝山团!”
南京,下关码头。
整个码头已经完全戒严,方圆几百米内已经完全被司令部的宪兵所控制。
漆黑的夜空下,寒风凛冽的码头上,一大群高级将领齐聚于此,领头的赫然是南京卫戍战区总司令唐深智,站在唐深智身后的却是徐源泉、孙元良、王敬久等人。
见唐深智久久不愿上船。徐源泉不禁急了,道:“唐司令,你还在等什么?”
唐深智回眸深深地看了眼夜幕下仍在激战不休的南京城,神情黯然地道:“虽说滞留南京城内的七十余万难民已经全部渡江转移,我们对党国,对民族也算是有了个交待,可要抛下部队独自过江,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啊”
“这也是没办法啊。”孙元良叹息道,“鬼子每天都在轰炸,渡船每天都在减少,现在剩下的船只一次只能运送几百人过江。要是提前透露消息,各师官兵立刻就会闻风而至,到时候只怕谁都走不了”
王敬久也道:“再说我们也没有抛下部队啊,不是还有桂中将在么?”
说罢,在场的党国高级将领便齐刷刷地转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躺在担架上的桂永青中将身上,在昨天的一次巷战中,桂永青中将亲率教导总队敢死营决死反击,在与日寇的白刃拼刺中被挑破了腹部。
桂中将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自愿留下来断后!
“唐司令,你们就放心走吧,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对于唐上将等人的离开,桂永青中将心里并无任何不满。
仗打到这个份上,所有人都已经尽力了,南京卫戍战区的十几个师十几万人,也已经拼到只剩下万余人了,再说南京城内的难民也已经大部转移了,已经没必要再跟鬼子拼命了,这时候,能多保留哪怕一分抗日力量那也是好的。
“嘿。”唐深智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桂老弟,那就委屈你了!”
说罢,唐深智即转身上船,南京卫戍战区参谋长刘兴上前与桂永青中将握了握手,语重心生地道:“永青老弟,南京就拜托你了,天亮之后如果局势尚能坚持则不妨再守数日,倘若局势崩溃难以挽回,则可电令各师依次渡江北撤,切记切记。”
桂永青中将在担架上艰难地举起右手,敬礼道:“参座请放心,永青绝不辱命!”
“那就拜托了。”刘兴紧握桂永青左手,再次使劲地摇了摇,旋即也转身登船,其余徐源泉、宋希濂、叶肇、俞济时、王敬久、孙元良、邓龙光等党国高级将领也纷纷跟着上船,很快。渡船就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驶离了下关码头。
而此时,南京城内的巷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正与日寇浴血厮杀的国军将士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总司令长官和绝大部份军师级高级将领已经抛下他们离开了南京城,他们也没有去浦口,而是直接溯江而上去了汉口!
战前铁了心要与南京城共存亡的唐上将最终还是逃跑了。
唐上将精心酝酿了大半个月的诀别电文最终也没能拍出去,而且也永远不会有机会白发了,在南京城内与日寇整整拼杀了大半个月的诸多党国高级将领终究也没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在南京城即将彻底沦陷的前夜,抛下他们残缺不全的部队逃跑了
良久良久,桂永青中将才向身边的卫士道:“抬我起来,回指挥部。”
唐司令虽然走了,可他桂永青还在,只要有他桂永青在,日寇就休想轻易踏过挹江门和下关码头!
PS:郑重感谢“1有空就看看书1”冲盟支持本书,两章奉上。
第二卷南京!南京!第六十七章来世,我还当你们团长(1有空就看看书1冲盟加更二)
第六十七章来世,我还当你们团长(1有空就看看书1冲盟加更二)
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元月8日。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宝山团主阵地的主坑道内,全团幸存的九百多官兵已经齐聚于此,岳维汉正对他们进行最后的诀别训话,仗打到这份上,宝山团已经弹尽粮绝,现在全团官兵唯一能做的,就是端着刺刀跟鬼子同归于尽了。
让岳维汉感到欣慰的是,司令部于昨夜来电,南京城内的难民已经大部转移,中华民族永远的耻辱,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永远都不可能了!就这,岳维汉死也值了,宝山团全体官兵死也值了。
岳维汉迈着沉重而又坚定的步伐从官兵队列前缓缓走过,一边走一边说话,语气凝重而又不失豪迈,低沉却又不失张扬:“弟兄们,有句话我早就想跟你们说了,可一直以来,我们不是疲于奔命就是忙着打仗。一直都没机会跟你们说。”
所有官兵都竖起了耳朵,唯恐漏掉一个字,他们最想听就是团座的战前训话。
已经走到队列正前方的岳维汉忽然顿住脚步,神情淡漠地道:“今天,很可能就是我们留在这个人世的最后一天了,也很可能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如果现在,我再不把这句话说出来,待会只怕就说不成了,而你们,只怕也永远没机会听了”
谁都知道岳维汉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全体官兵脸上的表情却是出奇地镇定和从容,这一刻,他们真的无所畏惧!
有团长带着他们,既便是真的去死,他们也无所畏惧!
其实当兵的都这样,让你一个去死,未必愿意,更没胆量,可如果一大群在一起,而且还有长官带着,那就谁都不会有太多的想法了。
“所以,这话我必须得说,现在就说!”岳维汉深深地吸了口气,动情地道:“你们都是好兵,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士兵!你们无愧于英雄的称号!能带着你们去战斗,能够带着你们去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上酒!”岳维汉说罢重重一挥手。早有士兵往他碗里倒满了酒。
最后几大坛美酒全部被抬了出来,很快,全体官兵的酒碗就都倒满了。
岳维汉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碗重重掷于地上,再抹了抹嘴,极尽豪迈地说道:“弟兄们,来世再见!来世我还当你们团长!”
全体官兵跟着一饮而尽,又纷纷将酒碗掷于地上,然后轰然回应:“团座,来世再见,来世,我们还当你的兵!”
浦口镇,镇公所广场。
申报战地记者赵欣怡手持扩音喇叭,正在高声疾呼:“浦口镇的老少爷们,保安团的弟兄们,还有各村各寨的好汉们,宝山团已经在江浦与日寇血战半个多月了,全团三千多官兵已经打得只剩下不到八百人了!”
“现在,他们更是已经弹尽粮绝,只能端着刺刀去和鬼子拼命了!”
“当兵拿饷吃粮,为国打仗的确是天经地义。可是乡亲们,做人要有良心哪!”
“这些当兵的是为了什么在打仗,又是为了谁在打仗啊?他们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更不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是为了救南京城内的七十万难民在打仗啊!”
“当兵打仗,保护百姓的确是天经地义,可是,扪心自问,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为那些当兵的做点什么呢?我们不能让他们孤军奋战啊,更不能让他们几百个人就去跟鬼子好几千人拼命哪!这既让人寒心,也不公平!”
“乡亲们,江浦危急,南京危急,国家危急!”
“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乡亲们,我们得去帮他们呀,得去帮那些当兵的打鬼子呀!”
聚集在广场上的男人们顿时便开始鼓噪起来,皖东自古民风骠悍,从来就不缺血性。
赵欣怡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猛然握紧粉拳,语气高亢地道:“想我泱泱中华,从来就不缺热血男儿,又岂容小小日寇在我中华大地猖狂?”
周博文不失时机地跟着大吼起来:“乡亲们,跟小鬼子拼了!”
赵欣怡回眸灿然一笑,旋即转身向着江浦方向大步而去,年逾花甲的老镇长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口鬼头大砍刀,当下高举鬼头刀往前一引,聚集在广场上的好几千老少爷们顿时便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呼喇喇地涌了上去。
而且。这一路上不断有各村各寨的民团纷纷赶来,加入洪流。
等这支队伍杀到江浦镇时,人数已经由四五千人迅速增加至将近两万余人了。
浦口镇北十里,大路上。
一千多土匪正沿着公路浩浩荡荡地南下,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那天在树林子里,岳维汉送了一挺机枪的马世魁,左右相随的是马世魁的两个结义兄弟,马占魁和马胜魁,再旁边还有十几个匪首。
这么多土匪在公路上大摇大摆地行动,却把两边的地主老财吓个半死。
不过今天,这些土匪却似乎改了习性,似乎根本就没有打家劫舍的念头。
事实上,马世魁他们也的确不是出来打家劫舍的,他们此行是来江湖救急的,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个义字,岳维汉团长不仅赠送了一挺机枪,而且还给了天大的利好,让黑风寨的弟兄在扬州白捡了不少好家伙,这恩情不能不报!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马世魁甚至还遍撒英雄帖,纠集了十几路绿林豪强!
当然,马世魁也希望通过这次行动,一举奠定自己皖东南绿林盟主的江湖地位。打鬼子帮国军固然是正事,可扩大地盘发展队伍也是正紧事。
浦口镇,保安团驻地。
保安团的两千多号杂牌正在紧急集结,东北军出身的保安团长刘奉生脸沉似水,就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地站在队列的正前方。
“大哥,不好了,出事了!”保安团的团副忽然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大喊道,“好多土匪沿着公路杀奔浦口来了。”
“别理他们。”刘奉生冷然道,“这次他们不是来抢劫的。”
“呃。不是来抢劫的?”那团副闻言愕然,旋即道,“那他们是干吗来的?”
刘奉生再没有理会那团副,冷然下令道:“各营都有,目标江浦镇,跑步走!”
浦口镇以西十几里,乡间小路。
一支人数大约四五百人,衣衫褴褛的队伍正向前行进,这支队伍的警惕性极高,不仅行军队列拉的很开,而且层次分明,两翼警戒哨和前方的尖兵也撒出去足有好几里远,不过领头的却是个二十来岁的高壮汉子。
队伍行进间,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孩子忽然健步如飞跑了过来。
“豹子哥,豹子哥!”那孩子一边飞奔一边大喊道,“党代表捎来口信了。”
高壮汉子一挥手,跟进的队伍立刻就停了下来,而且迅速向四下里散了开来,还别说,这伙武装的装备虽然不咋的,警戒意识却挺强。
高壮汉子这才迎向那孩子,道:“毛猴,党代表他人呢?”
那孩子道:“党代表已经和皖南地下党的同志联系上了,他等会就会赶过来,还让我先回来跟你说声,让我们马上赶去江浦镇,支援国军抗战!”
“你说啥?”高壮汉子语气不善道,“党代表让我们去帮国民党反动派?”
“嗯。”那孩子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党代表就是这么说的,还说是上级的指示。”
“还是上级的指示?”高壮汉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道,“行了,那就去江浦,不过我们可不是去帮国民党反动派,我们就是去打鬼子的!”
“对,国民党反动派就没一个好东西。”小毛孩认真地点了点头。清澈的眸子里似乎还有仇恨的神情隐隐流露,“我们就是去打鬼子的,可不是帮他们。”
江浦镇,露天小学校。
年逾花甲的老先生再次拉响了上课的钟声,很快,仅有的一名学生就背着板凳,抱着书盒来到了老松树下,然后把板凳往地上一摆端端正正地坐好,老先生照例拿出教鞭敲了敲石台,道:“同学们,请把课本翻到第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