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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州府尹自家大院厅堂内,家仆寒蝉若噤站了两排,主位的府尹大人双眼泛着森森寒意盯着堂下跪着的妇人许久,终于破口大骂:“你这不知羞耻的贱妇!”
“老爷何出此言?”跪地之人面不改色,抬眼问道。
这大半夜的,她这当家主母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请了出来本就满肚子火。现下来了主厅不由分说便被自家夫婿喝令跪地,她犯了什么错?如此阵仗是要审犯人?
“贱妇!做下这等丑事还有脸来责问我?”
“老爷,我做什么了?想我日日为这偌大的家业劳心劳力,竟换来一声贱妇吗?”
“劳心劳力?”府尹陈景路冷笑着开口,“平日里争风吃醋,暗害妾室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个月打死了一个丫鬟我也当作不知。哪想你愈演愈烈,竟然在府里偷人,你便是这样为这个家劳心劳力的吗?”
“老爷你不要血口喷人,又是哪个贱蹄子给你吹的枕边风坏我名声?”瞥见陈景路身旁好整以暇看戏的娇媚女子,不禁怒上心来,指着她大骂,“是你这小娼妇对不对?一定是你记恨我打碎了你的白玉瓶,所以陷害我…”
“住口!”陈景路见着一旁的女子双眼含泪、委屈不语的模样更是对堂下出言不逊的女人产生了厌恶,“小娼妇?这便是你身为大家闺秀、身为主母的教养吗?”
“教养?老爷现在跟我提教养?她一青楼女子,我说她是娼妇有错?容你纳她之时你不是说我贤良淑德,堪称典范吗?”女人不甘示弱,出言相讥。
“哼!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清楚了,这可是你的?”陈景路抓了桌上火红的肚兜朝她脸上丢了过去。
“是又如何?”女人心底一惊,自然知道这东西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果然有人要害她。可一想到自己清清白白,腰杆又挺了起来,“老爷,你我夫妻多年,仅凭这就要来定我的罪吗?我自问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陷害。”
“楚玲珑,你真是死不悔改!”陈景路气得摔了杯子,连名带姓叫了出来,“把人带上来,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老爷,消消气。这几日老爷公务繁忙,饭都吃得极少,眼见着瘦了一圈,妾身看着心疼。”娇媚女子红了眼圈,连连抚着陈景路的心口顺气,“发这么大火,伤身。许是真冤枉了姐姐呢?”
“冤枉?证据确凿还容她抵赖?玉儿你就是太过心善。”
“小娼妇,你不必在那惺惺作态,本夫人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给我闭嘴!”
“老爷,管家带到。”
“楚玲珑,管家是你娘家人,早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想着你既心甘情愿嫁我便是我陈家人,这么多年我也待你不薄。却不想你们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这等下作之事,说,这样暗通款曲多久了?”
“冤枉啊老爷,自从嫁与你,我恪守本分,从来都是以老爷为中心,如何做得败坏门风之事?钱管家多年来兢兢业业,与我也只是主仆之情,光明正大,如何苟且?”
“既是光明正大,你这贴身之物又怎会在他的房里?你真是巧舌如簧,这个时候还不忘维护奸夫,叫人如何信你?”陈景路冷眼看着堂下的发妻当着众人面为管家说情,越发觉得自己头上的帽子绿得泛光,“陈管家,你老实招来。”
“老爷,奴才对夫人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断然不会做出僭越之事,还望老爷明查。”
“那你倒说说,夫人的肚兜怎会到你手里?谁不知道她行事谨慎,怎会大意到自己的贴身之物不见还不自知?若不是私相授受,我真想不出谁有这本事能拿了她的东西栽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做过的事如何能认?”楚玲珑看着堂上自己爱了多年的男子如此诋毁自己,只觉心如刀绞。
“老爷,奴才真是不知,也无话可说。”
“自然有人会知。”陈景路说着指了指家奴,“你来说。”
一名十五、六岁的丫头走了出来,就地一跪。
“回老爷的话,夫人午休总会遣退奴婢等人,说是不喜我等下人嘈杂而扰了清梦。前日奴婢如厕,不小心…不小心看到管家从夫人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拿着夫人的贴身肚兜。”
午休之时总会遣了下人?果然由来已久,可恨!
“哼!楚玲珑,钱管家,现在你们还有何话可说?这是你的贴身丫鬟,是你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一直以来对你忠心耿耿,她的话总不假吧?”
“小叶,夫人我待你不薄,你怎能这般暗害于我?你给我说清楚,那小娼妇给了你多少好处,还是她抓了你什么把柄威胁于你?只要你说明白了,夫人我既往不咎,定会为你做主!”
“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还是招了吧。老爷向来宽厚仁慈,您怎么忍心啊!”
“你你你…”楚玲珑气得发抖,指着自己的丫鬟说不出话来。
“一个丫头都懂得礼义廉耻,你这当家主母如何做得出这种淫荡之事?”陈景路叹了口气,连连摇头,“既然你有失妇德,这当家主母之位趁早让贤。你我夫妻多年,岳丈也有恩于我,便不将你法办。只当你我夫妻缘分已尽,休书一封,你回娘家吧。”
“陈景路,你敢!”楚玲珑急了,休妻?这要她颜面何存?情急之下赫然起身,“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若不是我父亲,你能有今天?别说我没对不起你,就算我真做了什么,你也不能过河拆桥…”
“大胆,我当真是对你太好了!”陈景路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骂他的还是他的妻子,怎叫他不怒,挥了挥手,“拖下去,赶出陈府!”
“你不能休我,你们放开我,放开我!陈景路,你若休我会后悔的,我父亲不会饶你…”
楚玲珑回家了,怒气冲冲回了清水镇自己的娘家,将自己的冤屈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清水镇的父母官楚文斌。
楚玲珑确实冤屈,说她心狠善妒容不得妾室她认,哪个女人没点嫉妒心?可说她偷人纯属无中生有,这个年代女子的名节大于天,是要浸猪笼的。这一点她算幸运,可名声是彻底毁了,连带着家族的声誉也受了影响,她能不委屈,不怨恨吗?所以在父亲面前声泪俱下,道尽自己多年来的辛酸,控诉陈景路的无情无义。楚父清楚自己女儿的脾性,见女儿受了如此不白之冤不由怒火中烧。
“陈景路,我能把你捧上如今的地位,自然也能把你拉下来!”
陈景路与楚玲珑夫妻多年,感情上虽不是如胶似漆,却也算相敬如宾。男的心在官场,府里的一切事宜自然落在了女人身上。楚玲珑有能力有手段,多年来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因此背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陈景路也视而不见,毕竟女人做的还不是为了男人,按理说陈景路绝不会突然发难才是。
可偏偏这些时外面风言风语,说是泰州府尹的夫人和管家不清不楚,暧昧得很。听了这话,陈景路可不干了。男人在家三妻四妾、在外沾花惹草是为风流,可换作女人便是淫贱。陈景路再怎么得了她家的恩,终究是个男人,又如何能甘心做只绿毛龟?
不光外面人说,就连府里的下人也时常交头接耳,看在陈景路眼里,越发觉得自己没了脸面。逮着说闲话的下人一问,便有了堂上那出。
谣言是孙小六让城里的小乞儿散布的,至于府尹家里的谣言自然是小叶子那丫头“不小心”说漏嘴的。夏出尘打探过,上个月被楚玲珑打杀的丫鬟正是小叶子的亲姐姐。而肚兜可不就是他偷来放入钱管家房里的么?
陈景路的小妾向来与楚玲珑不合,暗地里你争我斗已久,寻着这次机会还不把人往死里整?所以她非常好心邀着陈景路逛花园,美曰其名以慰老爷连日来的心烦气躁,却让他很不小心听到了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而楚玲珑回来的第二天,不光清水镇,整个泰州城已是满城风雨。如果之前只是以讹传讹,那么这次可是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被休之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楚文斌再也坐不住了,当晚便亲自登门与陈景路理论。
“贤婿,不知你这是何意呀?”楚文斌笑着掏出袖笼里的休书放在了书桌前,并没有想象中的盛怒。
“楚大人,诚如您所见,是我亲笔所书。”陈景路倒也直接,坦然认了。
改口得真快,这是在划清界线?楚文斌心生不悦,却没有立即表现出来。反而悠哉喝了口茶,道:“贤婿这事办得可不地道,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怎么仅凭谣言和下人的片面之词就盖棺定论,是否太过草率?还是贤婿平日里都这么断案的?”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至于事情的真假,大人还是问问你那宝贝女儿吧!”陈景路见楚文斌质疑起自己的为官之道,当下拉长了脸,话便不是那么好听了。
“贤婿呀,老夫走过的路可比你吃的米多。许多事眼见也未必是实,更何况偏听?”楚文斌一声冷笑,他就不信今日不把他的气焰给掐了,“玲珑的秉性我这当父亲的再清楚不过,你们夫妻多年也该当了解,她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不耻之事。老夫倒是听说你那娇滴滴的小妾深得你心,就不知这宠妾灭妻在咱天朔皇朝该当何罪呢?贤婿你还年轻,切莫被有心人整的幺蛾子给毁了大好前程。”
陈景之气乐了,宠妾灭妻?这老家伙可真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他的女儿不守妇道,他却倒打一耙,这是在威胁他么?真当他还是以前任人拿捏的毛头小子了!
“楚大人,如今是您的女儿不守妇道在先,怎么到了您嘴里倒成了本官的不是?她若是安分守己,任谁也越不过她去。如今家丑外扬,本官也面上无光,看着往日的情面,本官休妻已是法外留情了,至于宠妾灭妻的罪名本官可担当不起,大人请慎言。”陈景路说到这里已是摆起了官威。
“情面?”楚文斌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直笑,这是开始给他打官腔了?本来女儿说他忘恩负义还觉得不至于,现下看来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陈大人还记得往日的情分?我以为你都忘了呢!还是你觉得官职在我之上便可目中无人了?若不是老夫当年资助你进京赶考,为你疏通关节,你能那么轻易中举?若非老夫这么多年来为你牵线搭桥,你能认识那么多达官显贵继而平步青云?只怕到头来还是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楚大人此话差矣!是,您是为我做了许多,我感激在心。所以这些年来您做的那些好事我都给您兜着,不然您如何能在清水镇高枕无忧?”说得好似他陈景路得了天大的好处,当真以为一介县级官员能让他平步青云?还不是全靠他自己。
“呵呵,陈大人真当自己是两袖清风、高风亮节的清官了?你做过什么,咱们心知肚明。老夫虽说上了年纪,可并不糊涂。陈大人既然要过河拆桥,老夫也不介意将你的所做公诸于世,白纸黑字也容不得你抵赖,到那时,且看你是否还能这样理直气壮!”
陈景路闻言一愣,老匹夫城府果然够深,可他也不是吃素的。拿出书架暗格后的小木盒,丢出一份帐本。
“那楚大人您可看仔细了。”陈景路笑意渗人,老姜虽辣也只能当作调料,嫩姜却是可以单独为菜的,“您老可看清楚了?凡事可得掂量掂量,三思而后行啊!”
“算你有种!”楚文斌一时无话可说,这次登门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夫也奉劝你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鱼死网破,谁都落不得好。”
“这也是本官要说的,只要您安分一些,让你的女儿也消停了,本官自有分寸。”
“哼!”楚文斌黑着脸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这狗咬狗的戏码果然精彩,梁上君子夏出尘笑得欢快。孙小六的诡计果然奏效,这帐本罪证还不手到擒来?
陈景路和楚文斌以为就此相安无事,却不知不久的将来大祸临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当真应了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柳依冉接到这几份证据笑逐颜开,那帮人果然不负众望,有些能耐。
“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柳依冉将东西给了独孤冥,轻飘飘说得事不关己,没几天就是武林大会了,她可得放松放松。
“这可是好东西。”独孤冥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唤道,“小黑。”
某人应声从天而降,巴巴地望着独孤冥,就差没抱他大腿哭诉了:“爷,终于有正经任务了?小的愚笨,那些墨宝看得人眼晕,您别再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