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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出了繁云公主生性风流,被景文帝不喜的传言。
她在她的明珏殿悬梁刺股,抄了两日女诫之后,终于脑中灵光一现:那人早就知道她是六公主了为何不见礼?那人真的是在被她调戏吗?那人明明是被景文帝召见在藏宝阁,却还引着她入了陷阱!无耻的小人!
沐语之禁足了五日,便被姜贵妃放了出来,开始满后宫地打探那人的身份,甚至鬼鬼祟祟地在落墨阁前守株待兔了几日,却一直都没等到那人,天可怜见,今天终于让她碰到了!
她怒目圆睁,瞪着那个笑面狐大喝一声:“本宫命你站住不许动!”
说着,她左右瞧瞧,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只好顺手抄起手中的花瓶,便朝着笑面狐扑了过去。
四周的人都看傻了,尤其是裴蔺,看着这个表妹如此凶蛮,头一次觉得头皮发麻:这可是皇宫不是镇南王府!这在坐的可都是王公大臣、青年才俊!怪不得在外面别人一说起繁云公主都一脸叹息只会摇头!
那笑面狐一动不动,眼看着沐语之扑到了跟前,却忽然迅疾地往旁边一让,沐语之一个收势不及,整个人便朝着场中的那些案几扎了过去。
笑面狐飞快地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衣袖,轻笑着说:“公主小心!”
沐语之又气又恼,哪里会要他那劳身子的好心,使劲地一扯着自己的袖子,只听得“嘶”的一声,衣袖断了,她站立不稳,蹬蹬蹬地冲了几步,整个人趴在案几上,上面的瓜果点心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好几个案几撞翻在地。
沐语之□了一声,几乎把牙都要咬碎了,刚想爬起来,却见一双暗黑带金纹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帘里。
她的眼前一黑,下意识地便跳了起来,以袖掩面,捏着嗓子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收拾!”
只是她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收拾这些破盆烂瓦,无奈之下捡起了两个破盘子,垂着头,缓缓地往后退去,盼着赶紧找棵大树做掩护撒丫子溜走。
“语儿,你怎么又来捣乱了?”景文帝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
沐语之僵在原地,好一会儿,终于把袖子放了下来,定睛一瞧,只见景文帝沐天尧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神情冰冷,一干皇兄皇姐都神态恭谨地跟在他后面,只是眼神或轻蔑、或同情、或漠然。
她扬起下巴瞧着景文帝沐天尧,神情倔犟:“父王,我只是想来瞧瞧我们齐国的才子们,没有来捣乱。”
沐天尧看着满地的狼藉,语气冰冷:“这是不是捣乱,朕看着就明白了。”
沐天尧的脾气向来寡言,脾气不温不火,可君威甚重,很少有这样冷冰冰的口气,沐语之一听便知道要糟糕,不由得也有些心慌起来。
果然,沐天尧的目光落在了涟蓝身上,一旁服侍的于公公便走了上来,招了招手,几个侍卫拖了涟蓝便走。
沐语之惊叫一声,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沐天尧来这手,他从来不打她不骂她,出了事,却二话不说,拿她身旁的宫女太监开刀。
“父王,你……你要把涟蓝带去哪里?”她有些惊惶,打打板子也就算了,这拖走是要干什么?
“不尽心的奴才又有何用?扔了就是。”沐天尧举步便往上位走去,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语儿顽皮,诸位爱卿不要介意,快请入座。”
众人都落了座,整个园子里只有沐语之一人站着,显得甚是突兀,她身旁的案几已经被收拾干净,靠前坐着的正是凌卫剑和那个笑面狐。
那笑面狐冲着她挤了挤眼,动了动唇,吐出了三个字,沐语之剜了他一眼,咬了咬牙,终于走到沐天尧的面前,放软了声调:“父王,我就是好奇,想来瞧瞧我们齐国的春闱三甲是什么模样的,是不是象他们说的那样,英俊潇洒,才气横溢。”
“朕没说不让你来,你看你的哥哥姐姐们现在不都来了吗?”沐天尧不为所动。
沐语之撇了撇嘴:“你瞧瞧,父王你在,他们一个个都好像木头似的,刚才可别提有多欢快了,还有人撕了我的衣袖呢。”
说着,她挥了挥自己的半截袖子,不动声色地告了那个笑面狐一状。
沐天尧看着她从袖子里露出来的手,看了那笑面狐一眼,眼中喜怒不明:“在座的可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子,若不是你放肆,怎么会弄成这样?快去换件衣服,这样成何体统?”
沐语之扁了扁嘴,软语恳求说:“父王,涟蓝呢?你别打她,她又管不了我,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嘛?”
“那就换个管得了你的!”沐天尧见她巍然不动,把手中的茶盅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拍,显然是心中怒极。
沐语之呆住了,眼中迅速地浮起泪花,哽咽着说:“好,父王,儿臣不孝,惹你生气了,儿臣这就去母妃灵前去领罚去,不在父王面前碍眼就是。”
这是她的杀手锏,轻易不祭出,这回沐天尧显然是真的要拿涟蓝开刀了,她挤出两滴眼泪,抽噎了两声,拎起裙摆,头也不回地朝着内宫跑去。
虽然大半是演戏,可演到一半,沐语之也伤心了起来,在镇南王府的时候,她是何等得逍遥自在,可回了这皇宫,母妃已经去了,父王这么些年没见,也总归有些生分,每日里不许这个,不许那个,除了刚进宫那两日,就没给她几个好脸。
转了几个弯,沐语之便来到了供奉历代帝王、皇后、嫔妃灵位的上福宫,她的母妃裴淑妃的灵位在角落里,她一屁股便坐在了灵位前的蒲团前。
“母妃,父王不喜欢我,你还是把我一起带走吧。”她悲从中来,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两声,拿眼角的余光瞧了瞧,果然,外面有个小太监跟着。
她哭得更起劲了,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咦,语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声音矜持低柔,声如其人,正是掌管后宫大权、最得圣宠的姜贵妃,沐语之顿时止了哭泣,跪坐在蒲团上,眼中水光潋然,嘴唇微扁,那委曲的神情楚楚可怜。
姜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怔忪,旋即便微微一笑,走过去扶起了沐语之,叹息说:“瞧你这模样,陛下怎么舍得罚你?简直和我那可怜的裴妹妹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父王……父王才不喜欢我呢……”沐语之垂下头来,沮丧地说。
姜贵妃温言劝道:“陛下有这么多儿女,偶尔思虑不全也是难免,就像后宫之中这么多嫔妃,哪个不盼着陛下多看自己一眼?可陛下□乏术啊,当初你母妃就是想得太多,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下就……”
她倏地住了口,失笑道:“瞧我,和你这小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沐语之第一次听姜贵妃说起她的母妃,忍不住便抓住了她的手:“我想听,我母妃是怎么死的?我问了好些个人,他们都说不知道。”
“谁敢嘴碎?妄议者死!”姜贵妃的丽眸一闪,语声森然。
沐语之吓了一跳,撒娇地晃了晃她的手:“姜母妃,没人说啦,所以我才来问你。”
姜贵妃的脸色顿时和缓了下来,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母妃是得病去的,想得太多,我怎么劝也不听。以后别提你母妃的事情了,省得陛下看你愈加难看了。”
沐语之神色一黯:“我知道,一定是父王疼爱的人太多,母妃才伤心得病了。”
“总而言之,让自己过得快活一点就行了。”姜贵妃笑吟吟地扶着她站了起来,“听说你今儿个在琼林宴上看中了一个人?”
被姜贵妃一提,凌卫剑那冷酷傲然的模样立刻闪入沐语之的脑海,她欢快地点了点头:“是啊母妃,我一见他就心怦怦乱跳,你帮我出出主意,该怎么让他也喜欢上我?”
姜贵妃轻描淡写地道:“我们繁云公主喜欢上他了,那不就是他的福气?不过,你总得让他瞧瞧你对他的真心,一来二往,他还能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第 3 章
沐语之向来就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天晚上就发了愁,一夜没睡好,思谋着怎样才能让凌卫剑看到她的真心。
她爹身宫女漪紫有些雄,她从小就服侍沐语之,跟着她从宫中到了镇南王府,又从镇南王府回到宫中,感情莫逆。漪紫年长她两岁,和咋咋呼呼的涟蓝不同,她的性子温柔恬淡,行事小心谨慎,很得沐语之的外祖镇南王的器重。
“六公主,再睡会吧,这么巴巴地起来要去做什么?”漪紫小声埋怨说。
“漪紫,涟蓝回来了吗?你去把她喊过来,我有事情要和她商量。”沐语之心不在焉地说。
“她昨儿领了五个板子,正躺着呢。”漪紫帮她整了整衣衫,眉头微蹙,“涟蓝也是,怎么也不知道拦着你,尽会撺掇你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涟蓝是入宫后姜贵妃指给沐语之爹身宫女,因为性情的缘故,涟蓝和沐语之更为合缘,可若论亲厚,还是漪紫更胜一筹。
沐语之一听便笑嘻嘻地说:“咦,漪紫姐姐这是吃醋了吗?不许酸溜溜的,来,给本宫笑一个。”
说着,她捂住了漪紫的脸颊,把她的嘴角往上挤着:“瞧,笑了笑了。”
漪紫忍俊不禁,轻轻地拉下她的手:“奴婢不是吃醋,只是担心公主这样下去,要把后宫的人都得罪了。”
“我又不靠她们,怕什么。”沐语之满不在乎地说,“再说,姜母妃对我那么好,她们吃不了我。”
漪紫瞟了一眼屋外,一边挽着她的发髻一边道:“公主,不是奴婢多嘴,姜贵妃对你再好,总也隔了一层,再说了,姜贵妃这不还有五公主和大殿下吗?你瞧五公主,琴棋书画渐渐精通,才名传遍京城内外,听说明里暗里求亲的都快踏破宫门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五公主沐吟之是姜贵妃的亲生女儿,容貌承袭姜贵妃,眉目精致,腰肢不盈一握,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美人。
沐语之吃吃地笑了:“漪紫这是思春了吗?要不要我先帮你物色几个俊俏的儿郎?”
漪紫的耳根都红了,轻捶着她的后背道:“奴婢才没有呢,奴婢跟着公主,公主去哪里了,奴婢就跟到哪里,倒是公主,要早些修身养性,嫁个好人家,也不枉淑妃娘娘临走前一直惦念着你。”
沐语之怔了一下:“母妃怎么说的?”
“淑妃娘娘说了,要六公主你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一定要找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男子。”漪紫的眼神怅然,想起了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
“我现在就很快活,等我……追到了凌卫剑,一定会更快活。”沐语之想起那个俊朗傲然的男子,忍不住悠然神往。
“公主有喜欢的人了?”漪紫又惊又喜。
“是啊,就是昨日琼林宴上的状元郎,本宫昨晚就为他神魂颠倒了一个晚上,想了一大堆主意该怎样让他明白我的心意呢。”沐语之得意地说。
“什么主意?”漪紫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不告诉你。”沐语之一拎裙摆,蹦兵跳地便往外跑去。
“公主,公主殿下!”漪紫有些着急了起来,追着她道,“表少爷不是中了榜眼吗?一定和他有些交情,何不请他帮个忙?”
裴蔺是镇南王的幺子,比沐语之大了三岁,和沐语之是铁打的交情。当初在镇南王府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摸鱼打鸟,有福一起享,有难他来扛,真算得上是一个好哥哥。
沐语之回宫,就是裴蔺不远千里送到京城,更是受镇南王的嘱托,上下打点,为这个表妹煞费了苦心。
时隔两年,裴蔺再次入京,居然是参加春闱,更让沐语之大吃一惊的是,他居然中了一个榜眼,害得她连着两夜都做梦,梦见裴蔺因为夹带小抄舞弊被景文帝关进大牢。
姜贵妃从来不拘着她出宫,沐语之和她报备了一声,带上侍卫,便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镇南王府在京中置下的别院里。
裴蔺听说了她的雄心壮志,忍不住十分惊讶:“你喜欢那个凌卫剑?这事情可能有些棘手,这么多人里面,我看不透的就是此人。”
“看不透才好,说明他聪明。”沐语之喜滋滋地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可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裴蔺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单纯的表妹说皇家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当今景文帝一共有五个皇子,大皇子是姜贵妃所出,二皇子则是先皇后所留,两人表面上虽然兄友弟恭,私下里却各自为政。
沐语之被姜贵妃收养,镇南王府便被朝中人隐隐划为大皇子一派,裴蔺虽然持身秉正,从不结党,也难免被人误解。
而那凌卫剑,深受帝宠,自前年高中状元以来,便被选入翰林院任试